她说这些话时显得越来越激动了。
“琼,我知道你并不要我回去,”梅勒说,“谁也无法让时间倒流。不过,有机会时我会同你联系的。你在15年前给我这个‘摄魂罩’,此后我在旅途中随时都带着它。我们离婚之后,我参加了雇佣军航天大队,去了太空。现在我们为泛斯拉夫人而战斗。我刚知道我们正要回到斯卡德勒,尽管这里面的动机不太好。所以,我正在准备一个‘摄魂罩’,想在有机会时送给你。所要表达的意思真的很简单——你希望我原谅的一切我都原谅。过了这么多年。球.你在虢心头仍占据蕾一个重要的位置,虽然我对于你来说完全是无足轻重的了。“
‘克里斯,我是你的妻子,你的小琼。不论你在何处,我都属于你。我知道我们之间有过麻烦,但是……当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里我没有能够说这话,克里斯,现在我要说,我确实爱护我们的婚姻——这对我很重要,而且我希望我们的婚姻能够继续。“
我转过身。我似乎听懂了。只是他们说的那些话是我长期所不熟悉的内容。
他们的对话.是由各自的独白加上中间的停顿组合而成的。但是他们说的内容却是在这次相遇之前早就输入软件的。各有各的角色要扮演.不可能超越雷池一毫一厘。不论一方说些啥,另一方只能按原先准备的说。女的比男的说的话少一些,她先把话说光了,其后只能喋喋不休地重复。
琼的“摄魂罩”制作得比克里斯的早15年。她谈话所涉时间是他们尚是夫妻之时,而他谈的却是他们离婚若干年后的事。这两个形象所说的话完全对不上号——他们之间没有过真正的对话……
这些小事从我脑际一掠而过,随风而去了。值得我花心思的是更大的事情。
第二纪元的人已灰飞烟灭,随同他们忙碌奔波占有的一切,都成了过去。
上帝般无所不能的”科族”也一去不复返了。或者,在我们看来是如此。我们四周充斥着他们的创造物,但是“科族”本身没留下痕迹。
我们见不到“科族”的踪影.就像琼和梅勒见不到我的踪影一样,虽然他们曾以各自的方式做出过反应。
我作为首席探索者,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我所发现的是一个终极整体,远远胜过各个局部。我已找出我的朋友开玩笑所说的“宇宙的秘密”。
如同我观察过的那两个形象,银河系人类不过是一种投影。“科族”创造了我们——不是具有自由意志的真正的创造物,而是某种复制品。
那是无法证实的,全凭本能。我早已学会信赖自己的本能了。如同那些被囚禁的形象。人类作为一个种族正在慢慢变得模糊不清、日渐暗淡,连编制好程序的回答也听不大清楚了;如同那些被囚禁的形象,我们正在变得互不关联,相互拉大距离,失去自身的特征;如同那些被因禁的形象,我们注定要在往昔的沉渣中追根刨底,因为复制品不可能有创造性的未来。
以上便是我的一个高度概括,便是我与周围环境结成的联盟!这是衰退前的巅峰时期。
不对.我的想法是胡言乱语!我的推论完全没有根据。我知道没有“宇宙的秘密”这回事——不管怎么说,假设人类是“科族”的一个创造物,那么又是谁“创造”出了“科族”?
但是,每一个水平上的客观存在,都有其基本的谜,而谜总有一个底。正是那些谜底决定着生命的形式是向上升迁或是走向绝境——是日趋繁荣还是最终消亡。
我所找到的谜底有可能使人类这个物种枯萎和死亡。我们所处的是—个小环境,并非大宇宙。
我离开了博物馆。我驾飞船离开了矩尺星座。我没有朝我所属的那个世界飞去,而是飞往一个荒凉的世界,我现在只想在那边终其一生,同谁都不往来。就让他们以为我这个人已在天外遭难了吧。如果我与人联系,那就有可能使我内心的荒漠不断扩大。
不断扩大,永远扩大。
这便是我内心的极大痛苦,为此我来到荒无人烟的地方,也只在此刻我记起来曾在博物馆中忘了的一件事——我没有关掉那两个“摄魂罩”!
他们可能还在喋喋不休地谈话,要一直谈到电源用光才会无声无息。只有到那时候,那两个会说话的头才能有幸回到混沌世界,并且消失。
声音会减弱,形象会消失,只有沉寂在继续。
《生命的快乐》作者:挪伦·哈斯
朱娅珍 译
比尔·贝茨小心地靠近入口,靠近动作必须完美无缺,才能达到最佳结果。偏右或偏左一点点,过高或过低一点点,都会被拒进,那自然丢脸得很,而且他将来可能会被禁用那个入口。
入口不漂亮,但挺实用。这个入口的编号是OTT3609,代表第3609号交通隧道入口,意味着飞船在这个入口只能进入3609号交通隧道。3609号隧道的另一端编号是ETT3609,代表那里只能出不能进。所有的隧道都是单向的。
人们利用隧道在银河系里进行点对点移动,没有人知道是谁建了这些隧道,因此就把那些无名建造者称为“老前辈”。
比尔的太空船名叫“生命之乐”。他利用隧道和入口已经走遍了银河系,对它们一直十分满意。
外界流传着这样的故事,说是曾经有飞船从入口进去,却没有从另一端的出口出来。
他不相信这些故事,他从来没听说过有哪艘飞船消失在了隧道里。那只不过是些恐怖故事,编出来吓吓那些傻子的。比尔操纵着“生命之乐”号对准入口时,想起了那些故事,嘲笑着自己的傻气。他驶进了隧道,等待着。没有一条隧道是即时到达的,通过所需时间从15秒到3分5秒不等。在这段时间里,进入入口的飞船已经从银河系的一个点转移到了数百数千光年外的另一个点。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各隧道的传送时间会不一样。它与传送距离无关。比尔知道,OTT3609需要2分5秒进行传送。
隧道里面没什么可看的。飞船外的所有东西都是银灰色的。千篇一律。比尔倒数完最后5秒,抖擞精神迎接出口ETT3609。
最后5秒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2分20秒过去了。比尔知道出大问题了。5分钟过去了,比尔已经绝望了。他想起了那些失踪飞船的故事,现在,“生命之乐”号也成了其中之一。
比尔拼命想着怎样才能逃出去。肯定有办法,但他什么也想不出来。他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他要永远被关在这隧道里吗?他会活活饿死吗?会遭遇灭顶之灾吗?他知道,呆在隧道里。自己死定了。从来没有飞船在隧道里呆了这么久而人还能活下去的。
肯定有什么办法可以逃脱。问题是怎么逃?他已经进了入口,现在被困住了。他不能呼救,甚至无法留下一条信息,告诉别人他和“生命之乐”号出了什么事。
进了入口,比尔就把飞船的引擎关了,他不知道如果在隧道里发动引擎会出什么事。他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这么做。也许那些飞船就是这样失踪的。
他的手在控制面板的两个红按钮上颤抖,也许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吧。绝望的处境下只能孤注一掷了。他一甩手,按下了按钮。
两个引擎轰鸣着,像活了过来。加速度把他紧压在座位里。船没有爆炸,隧道没有坍塌。隧道里没有东西可以作为运动的参照,而表明他在移动的唯一迹象,是引擎产生的动力。
就这样似乎过了很长时间,但当比尔看钟时,发现只过了30分钟。他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有好处,但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突然之间,引擎停了!比尔吓呆了。他检查油表,发现油箱里还有很多燃料。他检查控制面板上的其他仪表,看起来一切正常。唯一的麻烦,是引擎不工作了。
比尔决定到船外去看看,兴许能发现什么。他知道这说不准会死,但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他穿上压力服。进入气密室,把空气排空,然后试图打开外舱门。
门打不开。
比尔听到宇航服的内置麦克风里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听起来很熟悉——见鬼了!怎么可能呢——这是他自己的笑声!
他害怕得浑身直打噤战。莫非自己疯了?那可比死还要糟。
“你没有疯。”他听到那声音在说。
自己的嘴明明紧闭着啊!那声音肯定来自自己的大脑。
“我在用你的语言和你的声音与你交流,”那声音继续说道。“我不在你的思想里,那是对你隐私的冒犯,我决不会那样做的。我在用你衣服里的麦克风呢,你听到的声音是真实的。”
“你是谁?”比尔问。
“你们叫我们‘老前辈’,我不确定对这个名字是应该感到荣幸还是耻辱。”
“它没有侮辱之意。”比尔说。
“没错,我知道。开个玩笑嘛。你们人类的确会开玩笑。对不对?”
“我们当然会开玩笑。但不会是在现在这种形势下。”比尔说。
“现在是什么形势?你没有受到伤害。我甚至还阻止了你伤害自己。”
“你是怎么知道人类开玩笑的?”比尔问。
“别装傻了。你以为我们建了这些隧道就一走了之吗?”
“是的,事实是,我们正是这么想的,”比尔说,“你们数百万年或者数亿年前在这里。建了隧道,然后走了。”
“你们以为,我们抛下隧道,就像小孩把玩腻的玩具扔回沙池?”
“你怎么会知道玩具和沙池?”比尔问。
“我们知道你们人类的一切,我们研究你们有很长时间了。你们找到了隧道,但你们没发现的东西更多;我们更了解你们。”
“你们想要什么?”比尔问。
笑声又隆隆地响了起来。
笑声终于停下时,那个声音说道:“我们想要什么,告诉了你们,你们就会给我们?你觉得,你们能有什么东西是我们自己无法得到的吗?你们人类真是太好玩了,这就是我们让你们使用隧道的原因。你们非常非常有趣。”
“所以,我们就像宠物?你们让我们存在,是因为能给你们带来娱乐?我们的价值,只是让你们取笑我们?”比尔问道,越说越气。
“根本不是这回事。我可没那样说。所有生命都是有价值的、重要的,因为它是生命。”
“你为什么挑来挑去抓了我?”比尔问。
“你管你的飞船叫‘生命之乐’,这是我选你的原因。我还以为你会理解呢,看来是我弄错了。你这么严肃,这么自信,你肯定不理解生命真正的快乐。我这就把你扔回去,反正这是迟早的事。你啊,我觉得不那么有趣了。”
“你要让我走?”比尔问。
“当然了。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有故事说飞船进了入口,再也没出来。”比尔说。
又传来了大笑声。
“你不会是真相信那些故事吧?那只不过是些传说,是人类编造出来的,纯属虚构。有些人编了这些故事吓唬另一些人,那也是一种娱乐。我们和你们人类共有的一个特点,就是喜欢娱乐。再见了,比尔·贝茨。你可能再也不会有我的消息。将来看到结果了,回想起来。也是件趣事。”
大笑声又响了起来。
比尔和“生命之乐”号突然从3609号隧道的出口处冒出来。比尔看了一下钟,上面显示自他进了入口后,过去了2分5秒。
他应该把发生的这一切告诉别人吗?他们会以为他在说胡话呢。比尔又听到笑声,但这次发笑的是他自己。他摇摇头,手重重地按下那两个红色按钮,发动了“生命之乐”号的引擎。
《生命线》作者:'美' 罗伯特·海因莱因
金岭 译
OCR:ken777
会议主席拼命敲击桌子,请大家保持安静。有几个人自告奋勇充当维持秩序的“警卫官”,劝那几个头脑发热的人坐下来。讲台上,坐在会议主席旁边的演讲人泰然自若,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他那张白皙的略带傲气的脸毫无表情。会议主席转向他,用几乎不加掩饰的恼怒口气对他说:
“皮尼罗医生,”会议主席故意把“医生”两字说得很轻,“我恳请您原谅,真想不到您的话会被这样一阵不体面的大叫大嚷所打断。我的同事竟然打断一个演讲者的讲活,干出这种有失科学家身分的事,实在令我吃惊。无论,”他略顿片刻,双唇紧闭,“无论人们多么激怒,”皮尼罗脸上微微一笑,笑中含有某种公然的蔑视。可以看出会议主席在竭力忍住性子,他继续说:“我极力希望议程能在良好的秩序中体面地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