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留张名片吧!”斯图尔德说着,把一张名片放在门旁的小桌子上。
等他走了以后,亚瑟把那张名片撕成两半,甩在桌子上。
亚瑟回到客厅里,诺玛仍坐在那儿没动,“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她问。
“我不想知道,”亚瑟答道。
她想微笑一下,可是一点也笑不起来,“你一点儿也不觉得好奇?”
“没什么好奇的。”他摇了摇头,然后就看起报来。
诺玛起身进了厨房,去洗那些用过的盘子和杯子。
“为什么你不愿意谈论这件事?”诺玛问。
亚瑟正在刷牙,他的眼睛望着洗脸池上面那面镜子里的诺玛。
“这件事一点也没有引起你的兴趣?”她又问了一句。
“呣,这事使人很不愉快,”他答道。
“令人不愉快,这倒是真的,”诺玛说,“但不是也很有趣吗?”
几分钟之后,他们俩进了卧室。
诺玛问道:“你看这是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这是一种玩笑,”亚瑟答道,“那也是最令人厌恶的玩笑。”
诺玛坐到床沿上。“也许是某种实验,”她说。
“很可能,”亚瑟随便应了一声。
“这是由某个大富翁出钱做的实验,”她补充说。“嗯,也许是。”
“你不想弄个明白?”
亚瑟摇了摇头。
“为什么?”她紧追着问。
“因为这是不道德的,”他答道。
诺玛上了床。“嗯,我可觉得这些事非常有趣,”她说。
亚瑟关掉了他们两只床中间的那盏灯,然后探过身去吻了吻她,说了声“晚安”。
“晚安。”
诺玛闭上了眼睛。5万美元,5万美元,这个数字总是在她脑子里转悠着。
第二天早晨,用完早餐,到了该上班的时刻。亚瑟提起皮包先一步走了。诺玛走到套间门口时,看到门旁桌子上那张撕成两半的名片。她突然决定要把这张破名片带着。于是就把它塞进了手提包里。然后锁上了套间门,匆匆赶上了亚瑟,一起乘电梯来到了底层。
上午工间喝咖啡的时候到了。诺玛从手提包里取出那两块破名片,把它们拼在一起,端详了一番。名片上只印着斯图尔德先生的姓名和电话号码。
用过午餐之后,她再次取出那张撕成两半的名片,按撕裂的那条缝把两块拼在一起,然后用胶水粘好,“我这样做干什么?”她自己问自己。
快到下班的时刻了,诺玛在5点差几分钟的时候,拿起电话,按卡片上印着的号码拔了号。
“您好,”这是斯图尔德先生的声音。
诺玛这时真想马上把电话放下,可是她没这么做。她极力保持镇定自若的语调。
“我是刘易斯太太,”她说。
“噢,刘易斯太太?”从声音里可以听得出来,斯图尔德先生很高兴。
“我觉得挺好奇的。”
“那是自然的罗。”
“不过我不相信你告诉我们的那些话。”
“喔,那可完全是正经话,一点儿也不假,”斯图尔德先生答道。
“你昨天说的世界上的某个人将会死去,这话是什么意思?”诺玛尽量说得口气平和。
“我是严格按字面意义说这句话的,”他答道,“也就是说,这个人可能是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不过还有一件事我可以向您保证,就是您不认识这个人。另外,您当然也不一定非得看见他死。”
“报酬是5万美元?!”诺玛说。
“完全正确,一点儿不错。”
“我觉得不大可能!”她说。
“这是我们开的价,我们保证按此价付酬,”斯图尔德说。“要不要我把那个按钮盒送回您府上?”
诺玛觉得浑身都绷紧了,“不要!”说完她就啪地一声搁上了电话,心里十分烦躁。
诺玛下班回家,一走出电梯,就看见自家套间的门旁放着那个包裹。她心里有点恼火,在她掏钥匙开门时,暗暗对自己说:“我不拿它,”她进了家就到厨房里去准备晚餐了。
过了一会儿,她像往常那样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接着,她来到门厅里,把酒杯放在门旁的那张小桌子上,开了套间门,拾起了那个包裹。她把这个包裹一直带到厨房里,放在餐桌上。
她坐在客厅里,慢慢地呷着酒,眼睛茫然地望着窗外。过了一会儿,她又回到厨房里去做晚饭。她看见餐桌上放着的那个包裹,于是就把它塞进了碗柜里,“明天一早,我就把它扔出去,”她自言自语道。
“也许那是某个大富翁安排的一个恶作剧,”诺玛说。
两人正在用晚餐,“你说什么?我没听懂你的话,”亚瑟抬起头来问道。
诺玛没有回答,默默地吃着。突然,她放下了餐刀、餐叉,说:“也许那是真的。”她把“真的”二字说得特别响。
亚瑟显得不太耐烦,“就算那是真的,”他说,“那你想干什么?难道你想把那个按钮盒子要回来,然后按一下?难道你要谋害人?”
“假如你并不认识那个要死掉的人,那也算不得是谋害。”诺玛说。
听到这话,亚瑟十分吃惊,“我希望你别那么说,”他说道。
“要死掉的那个人也许离我们十万八千里,也许是非洲什么地方的一个有病的老头,”她说。
“但也可能是宾夕法尼亚洲的一个小宝宝,也可能是离我们住宅只有两条街远的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亚瑟说。“诺玛,你应当明白,不管你杀的是什么人,这都是谋杀。”
“可是,假如那是个你从来没见过的人,是个你永远不会见到的人,是个他的死亡根本不会知道的人,那就不一样了吧。假如是这样,难道你也不肯按一下那个按钮?”
“诺玛,难道你是真的想按那个按钮?”亚瑟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了。
“亚瑟,那样能得到5万美元。”
“可这么多钱……”亚瑟还没说完,诺玛就打断了他的话:“5万美元,有了它,我们就可以到欧洲去度假,痛痛快快地玩上一玩。到国外去度假,我们总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不,诺玛。”
“除外之外,我们还能在长岛买一幢房子。”
“诺玛,不行。”他的脸都白了,“诺玛,求求你,别说了。”
“啊,好。你平静点!你干吗这么激动呢?我只是说说罢了。”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希望你再也别提这件事了。”
“行,”诺玛答道,但口气显得有点冷淡。于是他们离开了餐桌。
第二天早晨,诺玛起得比平时早,她要给亚瑟准备一顿特别好的早餐。
“你弄这么多好吃的干吗?”亚瑟笑着问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没有,”诺玛脸上显出有点不高兴的样子,“我只是愿意这么做,嗯……没有别的意思。”
“好,谢谢你,”他说,“你准备了这么好的早餐,我真高兴。”
她给亚瑟的杯子里注满了咖啡。“我是要向你表明我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自私的人。”
“我说过你自私吗?”
“呣,昨天晚上……”
亚瑟确实没有说过她自私。
“我觉得你没有理解我关于按钮的那些话的意思,”诺玛继续说道。“你好像是认为我只考虑我自己。”
“哦。”
“其实我并不是那样的人。”
“诺玛……”
“嗯,其实我并没有只想到我自己。我说要到欧洲去度假,要在长岛买一幢房子,我的意思是我们俩一块儿到欧洲去,我们俩共同在长岛有幢房子,还要配上高级的家具,把房间布置得豪华别致,我们也要生个孩子!”
“对,对!诺玛,我们会有孩子的。”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养得起孩子?钱呢?”
“诺玛……”
“我问你,什么时候?”
亚瑟挪动了一下身子,离她远了一点,说道:“难道你真的要……”
“你听我说,他们也许只是进行某种实验”,她不容亚瑟说下去,立即打断了他的话,“他们是要研究一下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的反应。他们只是故意声称会有个人死去。难道你真的相信他们会去杀人?”
亚瑟没有回答。诺玛看见他的手在不停地抖动。几分钟以后,亚瑟站了起来,没说一句话,就离开家上班去了。
亚瑟离开之后,诺玛仍在餐桌旁坐着,两眼凝望着自己的咖啡杯,“今天上班可要迟到了,”她想。“算了,不管它了。难道我就应该天天这么辛苦去上班?真的,以后就不必了。”
把餐具洗干净、收拾好,擦干了手,然后从碗柜里取出那个包裹。她解开了包裹,取出了那个小盒,把它放在餐桌上。
她盯着它看了好久,才从那个信封中取出了小钥匙,把盖住按钮的琉璃盖子打开了。她又盯着按钮看了好一阵子。“多蠢呢?”
她想,“那么多的思虑、那么多的担心,都只是为了一个按钮!”
她伸出手,把按钮狠狠地按了下去,“为了我们俩!”她怒冲冲地说。
突然,她浑身颤抖起来,觉得全身冰冷。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片刻,“真蠢!”她想,“我没有干什么昧良心的事,就这样心惊胆战,有多蠢呢!”
她把那个插着钥匙、带着打开的玻璃盖子的按钮盒扔进了垃圾袋里。然后就匆匆地穿上外套,上班去了。
诺玛在厨房里准备晚餐,这个傍晚她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宁。所以在喝完一小杯酒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就在此时,客厅里的电话铃响了。
“刘易斯太太吗?”
“是啊,什么事?”
“我这儿是伦诺克斯。希尔医院。”
电话里的声音告诉她,亚瑟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掉到了地下铁道的铁轨上,被火车压死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地下铁道的车站上很挤,亚瑟在站台边上等车,当一辆火车开来时,亚瑟被人挤下了站台,当即倒在血泊里。
诺玛一面听着,一面不停地摇着头,她觉得这不可能是真的。就在她放下电话听筒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亚瑟的人寿保险金正好是5万美元。
“不!”她简直憋得连气都透不过来。坐了一会儿,她咬着牙强迫自己站了起来,穿过客厅,走到厨房去。她伸手从垃圾袋里掏出那个按钮盒,她晕晕乎乎,呆呆地望着这个盒子。
为了要看看看盒子里究竟有些什么东西,她寻找盒子上的钉子、螺丝,但没有找到。她不明白这个盒子是靠什么办法构成一体的。
突然,她把它狠狠地往墙壁上一摔,但盒子没有碎。她拾了起来又接着摔,一次比一次摔得更狠,最后盒子的木底碎了,她把碎片从盒子上扯下来。手指头给划破了,她也没有觉察。
盒子里没有一根导线,没有任何无线电元件。它竟是个空盒子。
电话铃声又响了,惊得她跳了起来。在她奔向客厅去的路上,差一点跌倒了。
“刘易斯太太吗?”斯图尔德先生问道。
她的声音变得象狼嚎一样,对着送话器喊道:“你曾经对我说过,死掉的人是我不认识的啊!”
“太太,”斯图尔德先生说,“你真的认为你认识你丈夫吗?”
《神秘的车祸》作者:尼·索维托夫
邢方 译
7月里一个闷热的中午,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汽油味和沥青味。街道上的汽车声简直震耳欲聋,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无休止的嘈杂声。行人都紧贴着便道上的墙根走,以便加大自己同街中心那些喷着黑烟的怪物的距离。怪物是人类自己造出来的,造出来后却不仅不能使自己免于每时每刻都受到被怪物压死的威胁,甚至不能分清哪些汽车是需要的,哪些汽车是不需要的。有些汽车在城市里根本无事可作;有些大马力的汽车在街上空跑或者只装着一点点东西……
交通队民警中尉基里洛夫把自己的那漆有条形标志的黄色摩托车径直驶到行道上,停在一棵杨树的树荫里。他坐进车斗,把写有上午值班记录的记事册放在膝盖上。他热得浑身发懒,用一双漠然的、已经不像两小时那样前敏锐的眼睛望着汽车的洪流,这洪流一直在他负责的这条最繁华的街道上奔腾,虽然临近中午时车少了一些,但轰隆隆的声音并未消减多少。基里洛夫从早上6点就开始值班,到现在已累得动也不想动了。不过,由于已经形成条件反射,所以他仍能发现一些车辆的违章现象——这些违章现象在这个地方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瞧,几辆崭新的“日古利”随随便便地就超车了,但基里洛夫饶了他们;要是在早晨的话,一定把它们拦住了……瞧,一辆“马斯”车轰隆轰隆地在那儿喷着黑烟。当然也应当把它拦住,进行登记、处罚,因为它的燃油泵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