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儿是不是有点薄――”
红袖看着薛蟠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只得讪讪的住了嘴。进屋从箱笼里头翻出青肷披风来给薛蟠穿上。末了,还不放心的嘱咐道:“我将这件儿秋香色羽纱面白狐狸皮里的斗篷给大爷包好放在马车里,大爷若是冷了就赶紧换上啊。”
薛蟠连连点头,脚步不停的出了温柔乡。
一路无话,进宫的时候正好赶上徒臻刚刚下朝。瞧着薛蟠这般积极的模样,徒臻不由得挑眉问道:“难得你今儿没懒床,可是又惹什么麻烦了?”
薛蟠嘿嘿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四爷也。”
徒臻霎时间无语,叹息说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的,你又何必这么诚实?”
薛蟠上前,谄媚的接过戴权手中的茶盘递到徒臻面前,柔声说道:“圣上请喝茶。”
徒臻瞥了薛蟠一眼,似笑非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真是有个难题,只有圣上才能帮忙解决的。”待徒臻接过茶盏之后,薛蟠立刻绕到徒臻身后给他捏起双肩。一边奉承道:“圣上英明神武,自然万事无阻。我不过是升斗小民,行事步步艰难也是意料之中的。”
“你还步步艰难?”徒臻失笑出声,伸手点了点薛蟠的额头,只觉指尖一片滑腻丝柔。“你若是还艰难的话旁人恐怕都活不成了。”
“如今顺风顺水也都是托了圣上的鸿福。要不然谁搭理我这个粗鄙商户呢!”薛蟠笑着接口说道。
徒臻唇边弧度微微一凝,沉声问道:“有人说你什么了?”
“那倒没有,只是请求圣上救人一命。”薛蟠整理一番思绪,将二伯准备探险大洋洲的事情和盘托出。末了,忧心忡忡的说道:“若是圣上不帮忙的话,我二伯性命堪忧了。”
徒臻沉默半晌,动容道:“你说的那一片广袤**一事,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薛蟠连连点头道:“我发誓,骗人的是小狗。”
“若是真的,就不能用东南水师了。”徒臻若有所思的说道。
“为什么?”薛蟠狐疑的瞪大了眼睛。
“因为东平郡王是异姓王。”徒臻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然后安慰道:“这件事情交给朕处理,你就不必担心了。”
“哦。”薛蟠呆呆的应了一声,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叠宣纸递给徒臻。上面记载的都是薛蟠和二伯的联络方式。毕竟琉球一带也不小,若是没有章法的话找人也要很长时间的。
徒臻接过宣纸,刚刚看了两眼,又听薛蟠说道:“还有一个事儿要告知圣上……”
徒臻脸色一黑,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开口问道:“又有什么事儿?”
于是薛蟠提心吊胆的将鸦片一事和盘托出。
这回徒臻并没有立刻应下。他浓眉紧锁,沉思半晌,方才开口道:“你所说的鸦片当然有如此威力?”
薛蟠乖乖的点了点头。开口补充道:“我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倾销鸦片,只有一部分我看不顺眼的才……”
“这件事情不必大张旗鼓。正如你刚才说的,还是秘密进行的好。”徒臻想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将鸦片的提炼方法写下来吧。”
“啊?”薛蟠抬头看着徒臻,一脸茫然。
“既然鸦片危害甚大,不能让百姓知晓。索性连制作鸦片的事儿也不在大雍朝就好了。”徒臻看着一脸懵懂的薛蟠解释道:“左右我们再琉球也有……就将这鸦片以海盗销赃的形式贩卖给夷人就行了。到时候有什么差池,自然与我大雍朝无干。”
此话一经出口,薛蟠看着徒臻的眼光已经不足以用敬仰二字来描述了。
……
办完了鸦片以及关乎二伯性命和荣宠的大事儿,薛蟠霎时间轻松许多。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走到一旁的矮炕上,歪身躺了下去。热乎乎的温度顺着褥子传递过来,薛蟠享受的眯了眯眼睛,脱下外套缩进炕上,顺便将外套盖在身上。头枕着金黄蟠龙软引枕,神情惬意的说道:“还是圣上的被窝最暖和。”
对于薛蟠这种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做法,徒臻习惯无比。只是听着薛蟠刚才的话,不知怎么心神一荡。竟然放下手上的奏折踱步到薛蟠面前,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你往里躺着,让朕也舒服舒服。”
薛蟠哼唧两声,往里头挪了挪。徒臻顺势脱靴上炕,歪在薛蟠身边。果然觉得暖和很多。
徒臻不由得惬意的眯了眯眼睛,吩咐旁边侍候的戴权道:“将奏折朱笔搬到这边来。朕今日在此批阅。”
戴权躬身应了,立刻带人将奏折挪了过来。瞧见炕上歪着的薛蟠,戴权眨了眨眼睛,又吩咐宫女端了两叠糕点和一杯牛乳过来。
薛蟠见到吃食不由得眼前一亮。徒臻淡然吩咐道:“吃东西仔细些,别弄到奏折上。”
薛蟠点了点头,戴权立刻有眼力见儿的端了一个黑漆刻金祥云图纹梅花式样的小几放在炕上。薛蟠将已经吃的差不多的两小碟糕点和牛乳挪到小几上,冲着戴权轻声谢道:“麻烦公公了。”
戴权躬身,也轻轻的回道:“不敢,小侯爷若是觉得不够,奴才再去拿两盘可好?”
徒臻淡淡瞥了戴权一眼。戴权神色一凛,立刻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
徒臻回头冲着薛蟠温颜笑道:“御膳房新鼓捣一些时令糕点,倒是绵软甜腻。你若是喜欢这口味,我让他们呈上一些可好?”
“糕点就算了,甜甜蜜蜜的味道都差不多。只是上次蒙古进献的的牛肉干我很爱吃……”
徒臻立刻吩咐道:“再上两盘牛肉干。”
戴权面色恭谨的应了。转身出去的时候,内牛满面的检讨道:“果然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我欺。”
不过片刻,戴权捧着一碟牛肉干进来。刚刚放到薛蟠面前的小几上,就听徒臻吩咐道:“蟠儿不爱喝牛乳,你将奶茶粉冲一盏给他。”
戴权立刻应了。
薛蟠一边嚼着劲道的牛肉干一边口齿不清的谢道:“多谢圣上。”
徒臻回头,看着嘴角都是奶渍和点心渣滓的薛蟠好笑的摇了摇头,伸手掏出怀中的锦帕为薛蟠擦脸,一边柔声说道:“转过年就十五了,怎么看起来和暄儿差不多的样子。”
薛蟠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下一秒,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第七十六章 情意绵绵薛蟠调笑 东平王府美人铺路
一个吻;细碎而零落。如同初春下的第一场雨,点点落在唇瓣上。有种温热柔软的气息扑面而来。不沾半点情、色,很温柔,很纯粹。
薛蟠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有些不确定。
徒臻睁眼,看着薛蟠等着一双明亮清澈的杏眼直直的看着他。不由得轻笑出声。
“四爷笑什么?”薛蟠有些狐疑的歪了歪脑袋。
“没什么,心情愉悦便朗笑出声。”徒臻面色一振,十分轻松的笑道。
薛蟠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回味片刻,有些嫌弃的说道:“四爷,你的吻功太差了。”
徒臻面色一黑;恨恨的看着薛蟠,倾身压下;将嘴唇凑到薛蟠的耳边,阴测测的问道:“你说什么?”
湿热的呼吸喷在脖颈上,有种痒痒的感觉。薛蟠下意识缩了缩脖颈,讪笑道:“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哼!”徒臻从鼻子中逼出一道哼声,缓缓起身。刚要开口说话,就见戴权捧着一盏奶茶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
薛蟠顺势起身,开口笑道:“多谢戴公公。”
戴权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低眉敛目的微微欠身,然后静静的退下了。
薛蟠回头,正好撞上徒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当即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端起奶茶一饮而尽。
甜腻醇香,柔顺丝滑的感觉霎时间弥漫在口腔中,薛蟠享受的微眯了眼睛。身体下意识蜷缩在锦被中,整体看来就像一只刚刚吃饱餍足了的小猫儿,正开始打盹儿眯觉的样子。
徒臻眼中闪过一抹温和的笑意,也不理会薛蟠,自顾自的坐在一旁批阅奏折。午后的阳光顺着玻璃窗倾洒下来,有种和煦温柔的错觉。薛蟠本来是躲避徒臻的作相,如今倒真的有些昏昏欲睡了。眼眉饧涩的打了一声哈欠,身子拱了拱找出最舒服的位置。不过片刻,呼吸便均匀清浅起来。
一觉醒来,已然是华灯初上的时辰。徒臻早就下了暖炕,暖阁里空荡荡的,光线阴暗。
薛蟠伸了个懒腰,趿着鞋走出暖阁,果然看见徒臻伏案桌前,朱笔玉批,不过看的好像不是奏折了。
听到声响,徒臻抬头。看着薛蟠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轻声斥道:“真是猪。”
对于徒臻的口是心非和毒舌傲娇,已经习惯的薛蟠表示满不在乎。仿佛没听见一般走到徒臻面前,躬身拜道:“回禀陛下,时候不早,微臣应该出宫了。”
“急什么,你刚醒过来,贸贸然的出去,仔细闪了身子。”徒臻随口说道:“再坐一会子散散热气,等彻底醒过来再家去吧!”
薛蟠点了点头,乖乖的坐在一旁,尽量将动作放轻不要打扰到徒臻。看了一会子,薛蟠有些无聊的说道:“圣上每日废寝忘食的工作,一点儿休闲的时间都没有,难道不觉得乏累无聊吗?”
徒臻看了薛蟠一眼,好整以暇的说道:“难道所有人都得和你一样见天儿的琢磨着怎么惹祸才好?”
“那倒也不是,”薛蟠搔了搔脑袋笑道:“总得劳逸结合吧!人若是把自己逼成了只会工作的机器,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机器?”徒臻敏锐的抓住了重点,抬头问道:“什么是机器?”
薛蟠一时语噎,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是我看西洋人的书里看到的。说是他们国家的百姓发明出一种东西来,能够每天每夜不停的工作。非常节省人力。”
徒臻闻言,凝神想了一会儿,开口问道:“难道夷人的手段果真比我大雍朝进步许多吗?”
“要说礼乐教化方面是肯定不行的,可要说格物一事,已经远超我朝了。”薛蟠顿了顿,开口补充道:“比如说他们建造出来的海船火炮,船身吃水重量,航行距离和火炮的射程就超出我们许多了。”
徒臻微沉着脸,端起桌案上刚刚泡好的西湖龙井啜了一口。
薛蟠窥了一些徒臻的脸色,继续说道:“其实前朝永乐年间,太监郑和七下西洋,他们用的海船应该也不错。只不过后来朝政变幻,造船图纸被封,造船工匠们才无法制作出远航的海船。可见我泱泱天朝,奇能异士不计其数。只要朝廷鼓励格物的话,不过数载,我大雍朝在格物一事上定然独霸天下。”
徒臻沉吟半晌,默然不语。
薛蟠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说道:“比如制作火筒枪炮一事,我就听说过有一个人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很是擅长。只不过……”
徒臻心中一动,沉声问道:“你是说罗新?”
薛蟠点了点头,屏息凝神的看着徒臻。
“可是这个人已经被父皇贬为庶民流放云南了。”徒臻皱眉,淡淡的说道。
“只是流放了,又不是死了。”薛蟠小心翼翼地嘀咕一句。
徒臻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细细打量薛蟠半晌,开口吩咐道:“这件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
“那罗新……”
“朕自有分寸。”徒臻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转而撵人道:“时候不早了,你还不出宫?”
薛蟠摸了摸鼻子,伸手从桌案上端放着的白玉雕龙笔筒中抽出一支狼毫笔,又拽过一张宣纸,沾了一些笔墨写了几个字,然后将宣纸拿起吹干,一脸贼兮兮的递到了徒臻面前。
徒臻接过来一扫而过。半日,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薛蟠一脸神秘兮兮的说道:“可千万要保密哦,除了圣上我都没告诉别人。”
徒臻轻轻勾了勾嘴角,伸手打了薛蟠一个爆栗,口中轻斥道:“鬼鬼祟祟的,不成体统。”
薛蟠有些憋屈的撇了撇嘴,甩甩袖子打千儿道:“微臣告退。”
出宫门的时候也就是夕阳西陲,天色将晚。薛蟠在招财的搀扶下登上马车,刚刚坐好,就听外头招财问道:“今日大爷出来的尚早,恐怕老爷、夫人在宁国府赴宴还没回来。大爷是直接回府还是……”
薛蟠沉吟片刻,突然开口叹道:“春闱结束了吧,也不知道宝玉这次考得怎么样?我听说往年好多举子出了考场就昏迷的呢!”
“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三场,每场三天,一共是九天。今天都十八了,岂不是说甄家大爷昨天就出来了?不过不论考成什么样子,这人总归是熬得不成形状了。大爷可是想念甄家大爷了?”招财说着,伸手将马车上的玻璃门锁紧,又将厚重的帘子挡的严严实实的,这才喊道:“可是要去东平郡王府?”
薛蟠不假思索的接口说道:“正是如此,就去东平郡王府吧。”
古时登门造访都是需要提前下拜帖的,要给主人家提前准备的时间。若是唐突造访就成了不速之客。此时,贸贸然前去东平郡王府的薛蟠就成了不速之客。
好在东平郡王熟知薛蟠的个性为人最是不拘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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