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权跪在地上,亲自给薛蟠戴上了玉牌挂件等物,这才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提点道:“圣上知道小侯爷的性子,那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从不肯委屈。所以圣上昨儿半夜便传旨,特地吩咐内务府的人连夜赶制出了这套衣衫,那料子裁剪,纹样刺绣圣上都是亲自过了眼的。全都是按着小侯爷的喜好比做。说实话奴才看在眼中,只觉得圣上自己个儿穿衣服都没这么仔细过,小侯爷觉得可好?”
薛蟠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衣袖衣摆处的精细刺绣,漫不经心地应道:“还好吧!”
戴权说得对,他从小养尊处优,又生在皇商之家,还是长房嫡系唯一的儿子,受尽溺爱,吃穿用度自然精细。除了在规格上不能逾矩皇家之外,他所用的一切俱都是顶好的。而徒臻自幼是庶子出身,从小并不怎么受上皇的待见,童太后对他好,自然也都是面子上的活儿,不会精细到极处。因此若论享受的话,十个徒臻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薛蟠。
如今穿在身上的衣服,除了款式和纹样是薛蟠最喜欢的之外,料子虽然上好,也只是薛蟠见惯了的蜀锦。做工虽然精细,但到底是赶制出来的。只一个“赶”字,就比不得薛蟠寻常一件衣服通常便要十来个江南最好的女工精心细秀两三个月才能制好的那种“细致”。因此这衣服看在薛蟠的眼中,除了是徒臻特地照着自己的喜好裁制的心意之外,其余的也真就不能入他的眼。
戴权站在一旁,自然也将薛蟠漫不经心地神色看入了眼中。薛蟠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奢侈生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人随性恣意,通常吃饭行走也不会向那些个公侯世家一般规定了几十几百道菜。但他的要求甚高,而且天马行空,令人难以捉摸。戴权曾不止一次看见薛蟠的饭桌上在冬天摆蔬菜,或者兴之所至便要吃一些大雍没有的异域特产。因此他虽然每顿只吃四道菜,但这四道菜的难度却比平常人家百十来道还要麻烦。
所以薛蟠未将内务府赶制的衣衫放在眼中,戴权也心中了然。他相让薛蟠知道的,也不过是徒臻的那一片心意罢了。
盥洗已毕,小宫女们将早膳摆在了西暖阁。薛蟠扶着腰肢慢慢的挪到了暖炕上,随意拿了个软枕靠在身后,并不着急动筷子,反而开口问道:“寻个人打听打听圣上什么时候下朝,若是快的话,我便等他一起吃。”
一句话未尽,就听外头通传圣上驾到,戴权立刻迎上前去接驾。薛蟠这边刚歪歪扭扭的下了地,就见一身龙袍的徒臻快步走了进来,伸手扶住薛蟠,轻声问道:“可觉得好些了?”
薛蟠斜了徒臻一眼,他今日倒是越发的神清气爽,春风得意。薛蟠不满的哼了两声,含含糊糊的说道:“还好。”
徒臻勾了勾嘴角,扶着薛蟠走到暖炕边儿上坐下,看着炕几上热气腾腾的早膳,轻笑道:“我昨儿夜里就吩咐他们做好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昨儿夜里就做好了,到了现在自然是热了又热,什么味道都热没了。”薛蟠恶狠狠的瞪了徒臻一眼,有些抱怨的说道:“我昨儿晚上都没吃,你怎么昨儿晚上不叫我?”
徒臻一脸深情款款的盯着薛蟠,含情脉脉的说道:“朕看你睡得很熟,不舍得叫你。”
薛蟠脸色一红,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筷箸,默默吃饭不说话。
徒臻见状,一脸殷勤的帮着薛蟠盛了一碗粥,递过来说道:“朕询问了太医,说你这样的情况倒是不好吃大鱼大肉的,吃些清淡的为好,朕特地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海鲜粥,你尝一尝?”
薛蟠默不作声的接过碗,稀溜溜的喝了起来。徒臻眼尖的看到薛蟠的耳朵有些红红的。知道他有些不自在,却愈发好心情的弯了嘴角。手持筷箸帮着薛蟠夹菜,又怕气氛沉闷薛蟠尴尬,所以口中还不停的找话说,啰啰嗦嗦直到薛蟠喝了两碗粥,他还滴水未进。
薛蟠看在眼中,撂下碗筷,又给徒臻盛了一碗粥,递给他说道:“你别话说个不停,也吃点儿东西。早朝这么长时间,你也饿了。”
徒臻勾了勾嘴角,将碗接了过来,时不时的喝上两口,倒也不忘和薛蟠说话。全然没了皇家食不言,寝不语的气度森然。
薛蟠见此形状,自然知晓徒臻的心思。当下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吃你的吧!怎么还呱噪起来没完没了?”
顿了顿,又有些脸红的说道:“我又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再说……早就做好准备的了,只是一时间还有些不自在罢了。你不用管我,一会儿就好了。”
徒臻最喜欢薛蟠的一点就是他向来直爽,喜欢什么会宣之于口,不会藏着掖着。听薛蟠这么说,就知道他心里却是未有芥蒂。当下也不再说话,快速的吃了两碗粥。感觉也饱了,这才放下碗筷。
自然有宫女捧着清水服侍两人洗漱。然后将炕几上的饭菜一一撤走,又上了茶水糕点,这才静悄悄的退了下去——这几年乾清宫服侍的小太监小宫女们早就有了默契,只要是徒臻和薛蟠两个单独带着,屋里就不需要任何服侍的宫人。即便是需要,也只能是戴权亲自服侍。旁的人,还没有这个资格。
众人尽退,殿中又只剩下徒臻和薛蟠两个。徒臻捧着茶水歪斜在暖炕上,看着对面的薛蟠,眼中柔情无限。气氛渐渐的暧昧轻佻起来。薛蟠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徒臻起身,转到了薛蟠身边坐下,伸手将人搂进自己的怀中。
他的下巴压在薛蟠的头顶,鼻端萦绕着薛蟠身上清爽的气息,十分满足的勾了勾嘴角,搂着薛蟠肩膀的手臂轻轻敲打着。
气氛很安静,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有种温暖而静谧的气息。薛蟠有些安心的闭上了眼睛,他的耳朵靠着徒臻的胸膛,能够听到徒臻“怦怦”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薛蟠的眼睛慢慢的惺忪起来。他不由自主的蜷缩了身子,在徒臻怀中找到最舒适的位置,慢慢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徒臻的腿上。徒臻盘膝而坐,炕几上摆着层层叠叠的奏折,徒臻手里拿着朱笔在奏折上不断的写写画画,感受到薛蟠的动作,一低头便对上了薛蟠明亮的眼睛。他的唇角弯出一个的弧度,低下头颅凑到薛蟠的嘴边轻轻吻着薛蟠的嘴角,口中柔声说道:“醒了,感觉怎么样?”
“嗯,好多了。”薛蟠说着,伸直手臂伸了个懒腰,然后一骨碌坐起来,双手交叠趴在炕几上,看着徒臻神色认真的批阅奏折,开口说道:“天天批折子,你难道不烦吗?”
徒臻看了薛蟠一眼,伸手揉了揉薛蟠的脑袋,感觉到薛蟠柔软顺滑的发丝在自己的掌心骚动,将自己的心也挠的软软的,痒痒的。
“朕有些时候特别羡慕蟠儿的生活。你看你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每日里只琢磨着自己怎么玩儿才能开心。若是遇上了什么麻烦自然有无数的人想法子帮你解决,多好?”
薛蟠洋洋得意的昂着脑袋,一脸傲娇的表示。“那是因为我招人喜欢。”
徒臻看着薛蟠恨不得连尾巴都翘到天上的模样,忍不住的宠溺笑道:“是啊!我的蟠儿最招人喜欢,所以我要努力做事儿,让蟠儿永远这么开开心心的。”
薛蟠嘿嘿笑了两声,顺着徒臻的胳膊往上游走,趴在了徒臻的颈窝处。看着徒臻精致的侧脸,薛蟠冲着徒臻的耳朵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正所谓劳逸结合,总是工作多没意思。”
徒臻眼眸一黯,伸手握住了薛蟠柔韧的腰肢,警告的捏了捏,开口说道:“别玩火,你的腰不疼了?”
薛蟠一听这话,就感到腰肢和后面一阵酸痛,当下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怎么可能。”
徒臻轻哼一声,伸手敲了薛蟠的脑袋一下,开口说道:“那就别撩闲我。小心我忍不住了,你还得疼。”
其实徒臻憋了五年,直到昨日才享受到薛蟠的滋味,自然有些食髓知味。恨不得天天夜夜要了薛蟠才好。不过他考虑到薛蟠从小娇生惯养,不舍得他太难受。只得慢慢忍着,等到薛蟠适应了才好。
只是……
徒臻暗暗的吞了吞口水,有些控制不住的将手掌伸进了薛蟠的内衣,一边揉按着,一边一脸正色的说道:“你腰背酸软,朕帮你按一按,可好?”
一句话未尽,就听外头戴权神色凝重的通传道:“启奏陛下,忠信侯薛之章求见!”
☆、161 第一百六十一章
听到戴权的通传;徒臻的心情有一点忐忑;就好像被人捉奸了的犯人一般心虚。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暖炕上趴着的薛蟠。因为听见薛之章要进宫觐见的缘故;薛蟠正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一边护着后腰,一边探着身子要下地。
因为浑身酸痛又没有力气;薛蟠的动作非常缓慢,歪歪扭扭的趴在暖炕边儿上,仿佛一个不经心就要摔下来一般。
徒臻被唬了一跳,立刻走过来扶着薛蟠靠在暖炕上。然后弯□子握起薛蟠的脚,帮他把鞋子穿好。顺手从另一边拿了两个软绵绵的软垫垫在薛蟠的身下,凑上前去问了薛蟠的脸颊,神色郑重的说道:“你先在这歇一会儿,我去见忠信侯。”
薛蟠狐疑的看了徒臻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一脸忧心忡忡大义赴死的表情。当即担忧的抿了抿嘴,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徒臻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他总不能说他是心虚吧!刚刚睡了人家的儿子人家大人就跑出来,就算人家不是兴师问罪,徒臻也难掩这种紧张不安的情绪。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紧张?”薛蟠看着徒臻一脸不自在的模样,有些了然的勾了勾嘴角。他费力的站起身来,拍了拍徒臻的肩膀说道:“你放心,之前和你的事儿我和父亲说过了。父亲并未出言反对。”
徒臻脸色一黑,越发担心了。
他手指轻颤,心底冰凉,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转身说道:“你在暖阁不要乱走,朕去前殿了。”
薛蟠抬头,看着徒臻义无反顾的背影,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养心殿——
徒臻走到前殿的时候薛之章已然立在殿内等候多时了。朱红色的侯爵朝服穿在身上,越发显示了薛之章的沉稳雍容。徒臻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薛之章的神色,他的态度平静淡然,不像是儿子被人勾走了的怒发冲冠,徒臻有些忐忑不安的安慰着自己——兴许老丈人找自己是真有国事要谈。
“微臣见过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徒臻说着,一脸漠然的坐到了龙案之后。十二道冕旒在眼前摇摇晃晃,让他看不清薛之章的脸色。同时,也隔绝了自己的情绪。徒臻手掌微微蜷起,沉声问道:“爱卿此刻进宫,可是为了出征东瀛之事?”
薛之章躬身,开口应道:“启奏陛下,微臣是来接儿子的。”
“咳咳!”徒臻一不小心被口水呛到,勉强维持的平静立刻变成了心虚,他有些讪然的打量着薛之章,声音轻柔的问道:“侯爷的意思是……”
薛之章微微弯身,古井无波的说道:“启奏陛下,微臣听闻,犬子昨夜留宿宫中,至今未归。微臣实为不安,特地来此将人接回。”
顿了顿,薛之章又道:“外臣不得留宿内宫,此乃大雍祖制,还请陛下见谅。”
徒臻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神情自若,态度安然的薛之章,突然出声问道:“蟠儿和朕说过,我们两个在一起的事儿,他已经向侯爷提及?”
薛之章闻言一愣,他没有想到徒臻这么快就明言此事。正盘算着该如何接话,却见徒臻一脸郑重的问道:“侯爷对于此事如何看待?”
薛之章躬身见礼,沉声说道:“圣贤有云在其位则谋其政。照顾陛下的生活,为陛下绵延子嗣自有后宫妃嫔。我薛家一门忠烈,对圣上忠心耿耿,还是在前朝为陛下办事,略尽绵薄之力才是正道。”
“可是蟠儿和朕在一起,才觉得开心。”徒臻说着,目光直直的盯着薛之章,开口说道:“侯爷放心,朕不会负他。”
那你还问我干屁!
薛之章听见徒臻信誓旦旦的说起这话,很想这样质问一句。不过他生性严谨,做事三思而守礼,自然不会做出这种草率而鲁莽的事情。不过要让他违心的赞同此事,倒也不是薛之章的脾性。
薛之章想到这里,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抬头细细打量徒臻。
这也是他身为臣子,第一次做出这种逾矩的动作来。…》小说下栽+wRs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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