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的。但她性格纯善,就算心里不痛快,顶多当面排揎排揎你就罢了,并不会行龌龊之事。真真选了别的不知底细的姑娘,若碰上个口甜心苦诸如琏二奶奶一般的人物,我看你怎么办。”
一席话说得袭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愈发的悲苦凄切。
鸳鸯看在眼中,情不自禁软了心肠。又出言提点道:“老太太虽然有撮合木石之心,但也要看人家林府答不答应。现如今姑老爷是朝廷从一品大员,林家大爷又是圣上跟前儿的红人。真真算得上是一门显贵。我们二老爷不过是个五品的小官,还是祖上余荫来的。只此一条,门第就不配了。”
袭人闻言,有些讪讪的说道:“可老太太的意思,不是说亲上加亲吗?”
鸳鸯冷笑,开口说道:“你真真被个宝玉弄糊涂了。林姑娘在荣国府是什么样的境地,当初府中流言四起,早就将人得罪死了,还怎么联姻呢!你且看林姑娘过了元宵节一次没登门过也该看出来了。林姑娘记恨着咱们府上呢!且真说到亲上加亲,将人说给忠信侯家的薛家大爷岂不更好?一则人家门第相配,二则林姑娘在薛府总不会受亏吃的。”
袭人听了这话,宛若五雷轰顶,呆了半晌,方才回过味来。
鸳鸯见状,知道袭人是明白过来了。又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她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恐怕贾母在荣庆堂等得着急。遂轻叹一声,又安慰袭人两句,这才起身回了荣庆堂复命不提。
薛蟠这厢和宝玉私话到了掌灯十分,这才在贾母的相请下陪着吃了晚饭茶水,然后施施然的回了忠信侯府。盥洗安置暂且不提。
次日早朝后,又是忙忙的进了宫中。
且说这日正是高维当值。瞧见薛蟠的身影,不由得开口调笑道:“怎么着,薛侍卫在家腻歪烦了,准备到乾清宫当值不成?”
薛蟠闻言,立刻有些羞赧的笑道:“高大哥取笑。我什么能力自是知道的,怎么配站在大家身边给圣上当值。没得让人笑话了。”
高维接口说道:“谁敢笑话你。这般的风流自在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我们都是按班当值,谁能像你这般挑班当值的——还得挑着自己顺遂开心的当儿口来当值。圣上都发话不让拘着你的。”
薛蟠闻言,愈发的不自在。当即摆了摆手谄笑道:“我不过是承个虚职罢了。又不会舞刀弄枪,身子骨也没有大哥们壮实,就放过我吧!改日空闲了一定请哥哥们吃酒。”
说毕,团团作揖告饶了一番,这才举步进了乾清宫。
徒臻是一如既往的伏在案首批阅奏折,瞧见薛蟠的身影。立刻直起了身子靠在龙椅背上,疲乏的捏了捏酸涩的眼角,开口问道:“有一阵子没见你进宫了,可是又有什么事儿了?”
薛蟠本来是想着进宫问问秦可卿的事情。瞧见徒臻乏累的模样,话到口中陡然一转,因笑道:“这么说我没事儿还不能进宫了,我说我此番进宫就是想看看圣上过的是否顺遂如意,行不行?”
“你说这话且得你自己信了才好。”徒臻摇头笑道:“你自己说说,但凡无事,你何曾主动进过宫来?”
薛蟠有些讪讪的红了脸面,不自在的说道:“宫中规矩森严,我没事儿进宫干什么。让别人看见编排你的不是就不好了。”
徒臻淡然微笑,也不戳穿薛蟠的伎俩。顺着他的话笑道:“自然如此,你坐在那里陪我说会儿话吧!”
薛蟠闻言,乖乖的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的暖炕上。
徒臻撂下笔,起身走到薛蟠跟前,打量半晌,开口笑道:“几日不见,又胖了一些。可见中秋佳节过的不错啊!”
薛蟠也打量了徒臻半晌,皱眉说道:“圣上却清减了许多。”
徒臻有些憋闷的叹了口气,自嘲道:“生活不顺遂,朝中不如意,自然人也清减了。”
薛蟠皱眉说道:“怎么圣上最近有难心的事儿?不若和微臣说说,兴许微臣就有了主意呢?”
徒臻抬头看了薛蟠一眼,但笑不语。
薛蟠心中一动,压低了嗓音问道:“是上皇?”
徒臻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薛蟠霎时间哑火了。
对于世人来说,永远都存在着三座搬不动的大山。上皇于薛蟠,就仿佛压着孙悟空的五指山一般,薛蟠只有仰望的份儿,最好的结果就是敬而远之。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对抗反驳。生怕自己随意的举动会破坏了别人运筹许久的布局。
徒臻自然也明白薛蟠心中所想。当即抬手揉了揉薛蟠的脑袋,低声说道:“别多想,总会有办法的。”
薛蟠点了点头,突然间福至心灵。开口建议道:“我记得云儿自从万寿节后就没露面过,因她当时是在宫内丢失的。我也没大张旗鼓的找过……”
徒臻沉吟片刻,有些迟疑的说道:“你的意思是……”
“云儿这个人虽然出身卑贱,但骨子里颇有种仗义豪情。当初为了万寿节这场戏,我直接给她赎了身。并答应章台街的夜总会开业之后,让云儿去个迎来送往的接待掌事。云儿对我一直有三分感激。如果圣上需要的话……”薛蟠莞尔一笑,顺便隐去了下半句话。
徒臻沉吟半晌,有些遗憾的摇头说道:“还是不必了吧。”
“柳湘莲和云儿的关系不错,之前也听他说过,这个云儿虽然出身风尘,但古道热肠,是个可以信任的人。”薛蟠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圣上也不必特地吩咐她做什么。按理说我也是她的老板,这么长时间不见她,总该问两声的。圣上若是同意,我可以和她见个面吗?”
徒臻深知争夺皇权一事残酷到怎样境地,本不欲薛蟠掺和进来。当下断然的摇头道:“不必了。”
薛蟠沉吟片刻,喃喃自语道:“十月过后天短夜长,京中纨绔正愁没有好的消遣可做。我准备将夜总会的开业定在十月份。到时候上皇也该把云儿还给我了吧。要不然传将出去,上皇岂不是没脸了?”
徒臻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你别乱来。”
“这事情牵扯到云儿的性命,我自然不会乱来。我恐怕的是上皇会乱来罢了。”薛蟠冷笑道:“你也知道上皇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惯会吃干抹嘴不认人的。如若不然,忠廉王爷也不会过的那样苦。可忠廉王爷的母妃我不认得,云儿却和我有交往的。我不想自己答应了她的事情却做不到。”
徒臻冷笑道:“倘或是别人迷恋宫中繁华不舍得脱身离去。你这般强硬态度反而是挡了别人的青云路。”
薛蟠笑道:“不会的,云儿不是那样的人。”
徒臻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
薛蟠继续说道:“兴许是我说错了话——圣上总该给云儿一个机会让她证明不是那样的人才好。”
徒臻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就不该和你说这些个。”
沉默一会儿,又道:“你来宫中究竟为的什么事,还是先出来吧!省得聊了一会子话,反而忘了进宫初衷。到时候别编排我误了你的事儿。”
薛蟠嘻嘻笑道:“我哪有那个胆子编排圣上的不是。”
到底还是把秦可卿的事情说了。
他原以为徒臻对于此事是心知肚明的。没想到徒臻反而一脸诧异的问道:“你竟然怀疑宁国府的儿媳妇是忠义亲王的子女,从哪儿听来这些混账话?”
薛蟠倒是惊异了,开口问道:“难道不是吗?我听见坊间有许多的猜测传言,又见忠睿亲王和忠廉亲王两个对待小蓉大奶奶的态度非比寻常,还以为他们说的是真的呢!”
徒臻摇头笑道:“自然不会是忠义亲王的嫡亲女儿——大哥虽然犯了事儿,可罪不及子嗣。大哥的女儿可也是当朝的郡主,身份贵重的很,怎么会嫁给他们那样的人家。亏的你们编排出来。”
薛蟠听见这话,越发的狐疑了。当下开口问道:“既然不是忠义亲王的女儿,为什么忠睿亲王和忠廉亲王两人的态度那般热络。而且——”
而且死后,朝中大臣多有品服大妆前去吊唁的。甚至圣上都吩咐戴权张伞敲锣的前去上祭了?
徒臻抬头看了薛蟠一眼,意味深长的笑道:“蟠儿好像对宁国府的媳妇子很关心吗?”
薛蟠霎时间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起来,扭了扭身子讪笑道:“好奇罢了,难得听圣上讲起皇家的秘闻——圣上若是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徒臻见状,摇头说道:“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秘闻——你也晓得,这满朝文武只要是跟着父皇打江山享富贵到现在的老人,几乎有大半都是知道的。这宁国府的媳妇子虽然不是大哥的女儿,不过身份也算是贵重了。”
薛蟠眼睛一亮,插口问道:“什么身份?”
徒臻见状,又是开口轻飘飘的一句说道:“要说起来,和你们家还有些许瓜葛呢!”
薛蟠听见这话,着实惊疑不定。不知徒臻接下来又会说出怎样一番石破天惊的话语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七章 秦氏可卿身份鬼蜮 贾敬笀宴凤姐动疑
徒臻清了清嗓子;并没有直接讲古,反而开口笑问薛蟠道:“父皇即位以来,最得意的几大功绩你可知晓?”
薛蟠嗤之以鼻的笑道:“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不是刚刚拍过马屁嘛。除权臣;灭反王,扩疆土,退外辱。估计朝中上下连宫门口扫地的老太监都耳熟能详了。”
徒臻淡然笑道:“这宁国府媳妇子的身世就应在这上头。”
薛蟠心中一动,饶有兴味的开口问道:“那这位小蓉大奶奶究竟是佞臣之后还是反王之后?”
徒臻唇边笑容越发加深,开口逗弄道:“你为什么不猜是将领功勋之后?”
薛蟠不以为然的撇嘴笑道:“若真是如此,你们岂会这般的遮遮掩掩。”
徒臻叹息一声,开口说道:“还是有点小聪明的。让你说着了;宁国府的媳妇子就是西平王世子的遗腹女。”
薛蟠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这般的遮遮掩掩——不对啊,若是西平王府的后代;怎么可能会嫁入宁国府呢?”
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勾结叛逆之后吧!
徒臻缓缓说道:“这就要从西平王世子说起了。当年父皇平反王之乱,并不像朝廷对外说的那样摧枯拉朽,马到功成。当中险象环生,几乎颠覆了国祚江山。最终能成功平叛,还要归功于西平王世子的。”
薛蟠暗暗咋舌,插言问道:“他该不会是大义灭亲了吧?”
徒臻一脸默然的点了点头。
薛蟠倒吸了一口凉气,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就听徒臻一声轻叹,继续说道:“自建朝以来,大雍皇室对于各地藩王的态度就是拉拢戒备大于信任。多位皇帝汲汲于削弱藩王的势力,因此便有藩王世子七岁以后,要接到神京侍读的律法。西平王世子自然也不例外。七岁之后,便被朝中钦差从封地接到神京,成为了父皇的伴读。”
然后日久生情,为了情人将老爹灭了?
薛蟠虽然没问出口,但熟稔他一举一动的徒臻依然从他的表情中揣度出了三分意味,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后,继续说道:“岂料没过多久,皇爷爷因病离世,父皇便在皇爷爷的遗照下成了新皇。而那位世子也顺势成为了新皇身边的一等带刀侍卫。”
薛蟠有些新奇的指了指自己道:“和我的职位一样。”
徒臻微微颔首,继续说道:“新皇登基,且皇帝年幼,早就心怀叵测的藩王们自然也就蠢蠢欲动起来。于是乎父皇即位最开始的十五年,几乎是在权臣和藩王的压迫下咬着牙死挺过来的。当中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不需多说。只后来扳倒权臣之后,父皇吸取教训,便开始对藩王怀柔拉拢,刻意捧杀,暗地里却策划该如何灭幡之事。”
薛蟠听到这里,有些感叹的插了一句话。“这么说的话,上皇当初也挺不容易的。”
徒臻也符合道:“正是如此。藩王羽翼早丰,前朝诸多先皇都没能办到的事情,该有多难。何况父皇的险境却不止在于此。在他的经营策划下,当时气焰最为嚣张的东广王和西平王最终联合起来,对朝廷起了兵戈。原本父皇想占着大义的名分大肆招兵,一面充实了军队的力量一面对付两位藩王。岂料估算失误,父皇最信赖的镇西将军王文广居然临阵倒戈,最终将父皇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
薛蟠津津有味的问道:“然后上皇就御驾亲征了?”
徒臻颔首笑道:“自古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御驾亲征也不过是被逼无奈罢了。到了战场之后,由于父皇缺少临阵经验,几次将大军陷入险境,最后不得不退居边城固守不出,只能等着朝廷大军的救援。包括父皇在内的两万大军被东广王和西平王的叛军直接包围起来。兵临城下,两位反王狂嚣着让父皇交出西平王世子,并俯首投降——”
“然后那位世子就挺身而出了?”薛蟠笑吟吟的开口说道。直到此时,他还把这事儿当个故事来听。
徒臻面上陡然浮现起一丝的怅然,颔首说道:“当时军心浮动,西平王世子又要求打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