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
〃正人君子?他们认为自己正直,是的。〃
〃而你不认为?〃
她耸耸肩。〃起初他们完全是为了他们自己,这并非开玩笑。这儿的政府权力有了一个空缺,他们旨在填补这一空缺。但是我想他们马上还不会建立一个政府机构,他们还不至于坏到那个地步,至少,他们要比我想到的一些机构容易对付。〃〃你是指那些教徒?他们也在力图组成一个新政府?〃〃很有可能,但是自一切发生以来我没有听见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阿尔剃诺尔认为他们仍然藏在地下某处,或者,那个蒙戴尔已带领他们,离开这里到乡下某个遥远的地方,在那里他们将建立起属于他们自己的王国。但是,塞里蒙。我们却遇到了另一些新的狂热分子,他们真是奇异至极,你刚同他们之中的一位争吵,很侥幸,他们才没把你干掉。他们相信,既然是火毁灭了这个世界,那么,现在对人类进行拯救的惟一办法是,完全放弃对火的使用。所以,他们到周围巡逻,只要能发现点火设备便将它破坏掉,并杀死那些任何似乎以点火为乐的人。〃〃我只是想给自己烧点晚餐。〃塞里蒙阴沉地说。
西弗娜说道:〃不论你是做饭还是点火来取乐自己,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火就是火,他们憎恨它。你很幸运,我们及时赶到了。他们接受消防巡逻队的指挥。我们是精英,你明白,只有我们用火,才是情有可原的。〃〃拥有袖珍枪很管用,〃塞里蒙说,〃那也给了你许多自由。〃他揉着手臂上酸痛的地方,凄凉地望着远方,〃除了这些,你说还有其他的狂热分子?〃〃这些人认为,是大学里的天文学家们发现了星星呈现的秘密。对所发生的一切,他们责怪阿瑟、比尼及其一伙人士。他们之所以仇视这些知识分子,都是因为你在报纸上登载的文章而引起的。〃〃天啊!像那样的人很多吗?〃
〃已经足够了。如果他们真的抓住任何还没有安全到达阿姆甘多的大学人员,他们会对他们干些什么,这恐怕只有魔鬼才知道。我想,也许会将他们就近捆在灯柱上。〃
02
塞里蒙愁眉不展地说:〃我得为此负责。〃
〃你?〃
〃所发生的一切均是我的过错,西弗娜。不是阿瑟的,不是费里蒙的,不是上帝的,而是我的,我的过错。是我,塞里蒙762。那次说我不负责时,你对我还过分宽容。我不仅仅是不负责任,我的疏忽行为是有罪的。〃
〃别说了,塞里蒙。有什么用呢〃
他继续说:〃我本该天天写专栏文章,向人们警告即将发生的事,呼吁一个应急计划。根据这个计划,去修建掩蔽部,储存食物和紧急点火装置,为惊恐不安的人们出谋划策,做许许多多不同的事而相反,我做了些什么呢?嘲弄,取笑高塔里的天文学家们!让政府里的任何人,从政治的角度来看,都不可能认真对待阿瑟的话。〃〃塞里蒙〃
〃你本该让那些疯子把我打死,西弗娜。〃
她眼看着他;显得生气。〃别说傻话了,任何政府也无能改变这一切。我也希望你没有写那样的文章,塞里蒙,你知道,我曾经是如何看待它们的。但是那对现在来讲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忠实于你的想法,虽然你错了,但是你是忠诚的。无论如何,去思考也许会发生的事并不为错。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她的语调变得更加温柔,〃不谈这个啦。你能走路吗?我们得把你送回隐避所。洗洗澡,换上干净衣服,再来点吃的〃〃吃的?〃
〃大学人员储存了大量的食物。〃
塞里蒙咯咯笑起来,然后指着那只穴居兽。〃你是说我不必吃它啰?〃〃除非你真的想吃。我建议,在我们出森林的路上,你把它送给某个比你更需要的人。〃〃好主意。〃
他痛苦地、慢慢地站起身来。天啊,站着全身都感到疼痛!试着走上一两步,不错,不错,看起来完全没有骨折。仅仅是一点错位。热水澡及丰盛的食物这个想法,已经在治愈着他的伤痕和疼痛的身躯。
他最后瞧了一下他那随便搭起的单面屋顶的小房,他的小溪,他的那些无价值的灌木及杂草,度过这些奇特日子的家。虽然,他不会怀念它的,但是,他会很快忘记在这儿的生活吗,这一点他表示怀疑。
接着他拣起那只穴居兽,将它搭到自己的肩膀上。
〃带路吧。〃他对西弗娜说道。
他们走到不足100码远时,塞里蒙看见一群男孩儿躲藏在树后。他意识到他们就是将穴居兽从它洞穴里惊赶出来,将它追捕至死的那几个男孩。很明显,他们是回来寻找这只穴居兽的。此刻,他们正愠怒地从远处瞧着,显然,对塞里蒙正拿着他们的战利品离开感到恼怒。但是他们特别畏惧代表消防巡逻队的绿色围巾或者,更可能是怕他们手里的袖珍枪,以致于他们不敢冒险来认领它。
〃嗨!〃塞里蒙喊道,〃这是不是你们的?我一直给你们保管着呢!〃他将这只死的穴居兽扔向他们,掉到了不远处的地上。他们畏缩不前,露出难以理解和不平的神情。很明显,虽然他们急于得到这只动物但是却不敢上前。
〃日暮后也珍惜生命;〃他悲哀地对西弗娜说,〃虽然他们饿得要死,却不敢迈动一步。他们认为这是陷阱,他们认为如果他们从那些树丛里出来取动物的话,我们会仅仅为了取乐而将他们击毙。〃西弗娜说:〃谁能够责备他们呢?现在是每个人都互相害怕。别管它,我们走远啦,他们会来拿的。〃他一瘸一拐地跟着她继续往前走。
西弗娜和其它巡逻队员信心十足地越过森林,好像不会遭受潜伏着的危险的威胁似的。的确,当这队人朝着穿过树林的那条路走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塞里蒙的伤也刚好能承受。他想,看见社会重建的速度这么快,他感到兴奋。仅仅几天的时间,象消防巡逻队这样一支非正规的部队已开始体现了政府的某种权威。当然,这不仅仅是指袖珍枪和他们那种普遍显示出的自信的态度,才使那些疯子对其避而远之的。
他们终于来到了森林的边缘。由于天空中只有帕特鲁和特雷两颗太阳,因此,这儿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凉,而光线暗淡得让人不舒服。过去塞里蒙从未对相对而言较暗的光线感到烦恼过,自从日食以来,即使是两颗太阳的夜晚,都显得令他烦恼,对他构成威胁尽管他知道它不可能如此但却看成是黑暗来临的预兆。要治愈日暮所造成的精神上的创伤,哪怕是世界上最坚定的人,也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
〃隐避所离这儿还有一小段路,〃西弗娜说,〃你感觉怎样?〃〃还可以,〃塞里蒙痛苦地说道,〃他们没有弄残我,你瞧。〃但是,要强使他那一碰就痛的双腿载他前往,是极费劲的。最后,当发现自己来到了隐避所地下室洞穴般的进口时,他感到极度的高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里像个迷宫,洞厅通过隧道通往四面八方。他隐约地看到远处,复杂的科学传动装置的盘管,神秘而深不可测,绕着墙和天花板通往各处。他想起来了,在萨罗高地建设这个大的新实验室之前,这里是安放大学原子加速器的场所,很明显,物理学家们留下了很多不用的设备。
一位威风凛凛的高个男人出现了。
西弗娜说:〃这是阿尔梯诺尔111。阿尔梯诺尔,我给你介绍塞里蒙762。〃
03
〃是《纪事报》的?〃阿尔剃诺尔说。他的语气没带丝毫的尊敬,或者说印象并不怎样,他好像仅仅是将这一事实大声地表达出来。
〃以前是。〃塞里蒙答道。
他们冷冰冰地互相看了一眼。塞里蒙想,阿尔梯诺尔看上去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强悍而精明的人,正值中年,身材修长,精力旺盛。穿着牢实的衣服,显得衣冠楚楚,带着习惯指挥别人的神态。塞里蒙边打量着他,边很快地在他完整的记忆里搜寻,一会儿,记忆的一线希望使他感到高兴。
他说:〃你是莫特海恩公司的阿尔梯诺尔?〃
〃是的,是莫特海恩公司的阿尔梯诺尔。〃出现在阿尔梯诺尔的眼里的,不知是高兴还是恼火。
〃他们老说你想成为总管,哦,现在看来你已经是啦。如果不是整个联邦共和国的话,至少也是废墟上的萨罗城的总执政官。〃〃事情得一件一件地做,〃阿尔剃诺尔说,他的声音显得谨慎,〃首先,我们得尽力摆脱无政府状态,然后,考虑把国家重新组合起来,为将来的总执政官而操心。例如,教徒的问题。他们已经控制了城市的整个北部以及北部以外的地区,而且将它置于宗教领导之下。要取代他们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阿尔剃诺尔冷冷地微笑着,〃当务之急,是急事先办,我的朋友。〃〃至于塞里蒙,〃西弗娜说,〃首先得洗澡,然后吃饭。日暮以来,他一直住在森林里。跟我来。〃她对他说。
旧粒子加速器的通道边上修了许多隔开的房间,西弗娜领他到了其中的一间,头顶上面的铜管将水送到一个瓷箱里。〃水可能有些凉,〃她警告他说,〃每天我们只开两个小时的锅炉,因为燃料的供应十分不足。但当然要比在森林里凉飕飕的小溪里洗澡好……你知道一些关于阿尔梯诺尔的情况?〃〃他是莫特海恩公司的主席,莫特海恩公司是个大的海运集团。一两年前他可是个新闻人物,通过不法手段,花言巧语地签了一个合同,想在旎博洛省的政府地盘上,进行大面积的房地产开发。〃〃海运集团与房地产开发有什么关系呢?〃西弗娜问。
〃问题就在这里,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他被指控利用不正当的政府影响力我想,是主动为议员们提供终生在塞纳托尔斯航线上通行〃塞里蒙耸耸肩,〃现在都一样。不再有莫特海恩公司了,不再有房地产开发可做,也没有联邦参议员可贿赂啦。也许他不喜欢我认出他。〃〃也许他并不在乎,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管理消防巡逻队。〃〃暂时是的,〃塞里蒙说,〃今天管理萨罗城消防巡逻队,而明天却是整个世界。你听他说过要取代占领城市远端的教徒。哦,得有人来办,他是属于那类喜欢管事儿的人。〃西弗娜走了出来。塞里蒙浸入了瓷缸里。虽然算不上是特别的奢侈享乐,但是,经历了最近的事,这已算是太妙不过的啦。他将身子靠在瓷缸上,闭上双眼放松全身,尽情享受。
洗完澡后,西弗娜将他带到了隐避所餐厅,那是一间简单的房顶镀锡的房间,然后让他独自在那里,告诉他说她得将一天的工作向阿尔梯诺尔汇报。晚餐正等待着他享用是一盒套饭,是修建隐避所时堆放在这里的。微温的蔬菜,不知种类的肉,一种浅绿色的非烈性饮料,淡而无味。
可这顿饭对塞里蒙来说,味道真是美极了。
他知道在森林里居住一段时间以后,身体会不适应正宗的饭食,他强迫自己慢慢、小心地吃。尽管想将它们大口大口地囫囵吞下,然后再要第二分,但他却明白,每一口都必须嚼烂,否则就会生病。
吃完后,塞里蒙坐直身子,呆滞地盯着那难看的镀锡墙。他不再饿啦,但心情开始变坏。除了洗澡,除了吃饭,除了知道他已安全地在这保护完好的隐避所里得到的舒适感外,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陷入了一种极度孤寂的情绪之中。
他感到很疲倦,精神沮丧,充满了忧愁。他想,这曾经是一个很好的世界,虽然远谈不上完美,但却是够好的。大多数人很幸福,大多数人事业兴旺发达,各行各业都在朝着更深的科学理解、更大的经济发展与更强的国际合作方面迈进。战争的概念已显得离奇而遥远,而年深日久的宗教偏执态度在很大程度上已经过时,或者说在他看来是这样的。
而现在,在短短几小时内,在恐怖的黑暗的突然来临之际,这一切都已过去了。
当然,一个新的世界会在旧世界的废墟上诞生。规律总是那样的:西弗娜在汤姆博的出土文物证实了那一点。
可是,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呢?塞里蒙想知道,答案已经很清楚啦。它将是一个人们为了一片肉而相互残杀,为烧火而违背一种迷信,或者仅仅是为消遣而残杀的世界;一个阿尔梯诺尔一帮人趁乱之机为自己牟取权利的世界;一个思想领域被弗里芒和蒙迪尔密谋控制的世界他们也许是和阿尔梯诺尔一帮人联手干。一个……一想到这些,塞里蒙就感到毛骨悚然。
不,他摇着头。所有这些灰心、沮丧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告诉自己,西弗娜说得对,沉思苦想是毫无意义的。我们得对付眼前的处境,至少他还活着,他的神志几乎已全部恢复。除了几处一两天便可愈合的擦伤和伤口外,他已安全地度过了森林里的磨难。现在看来失望于事无补,至于那篇专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