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一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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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一辑)- 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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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虎转身背对查理,窜过人群,边跑边吼,这让大家笑得更厉害了。老虎愤怒地退回自己的洞穴。
  蜘蛛抬起双手,做了个简单的动作。
  随着一阵轰鸣,老虎的洞口发生崩塌,被落石掩埋。蜘蛛露出满意的表情。查理继续歌唱。
  他唱了罗茜·诺亚的歌,唱了罗茜妈妈的歌,他唱了诺亚夫人悠长的一生,和她应得的所有幸福。
  他唱了自己的一生,唱了她们的一生。他在自己的歌中,看到她们的生命像网一样张开,一只飞虫撞在上面。他用自己的歌把飞虫包住,确保它不会逃走,然后再用新的丝线把网补好。
  然后这首歌很自然地进入了终曲。
  查理平静地意识到,他喜欢给别人唱歌。此时此刻,查理已然知晓,他今后要做的就是歌唱。他会继续唱下去,不是那些创造世界或者重塑万物的魔力宏歌,而是能给人们片刻欢愉,给他们感动,让他们暂时忘记烦恼的小曲。而且他知道在开口前自己总会害怕,总会怯场,永远如此,但他也明白,这就像跳进游泳池——只是几秒钟难受的凉意——然后不适感就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不会像现在这么好。永远不会。但也够好的了。
  他终于把歌唱完了。查理仰起头,最后的曲调渐渐消失,崖顶的动物们不再跺脚,不再鼓掌,不再舞蹈。查理摘下父亲的绿软呢帽,用它朝脸上扇着风。
  蜘蛛小声说:“这真是不可思议。”
  “你也办得到。”查理说。
  “我不这么想,最后发生了什么?我感觉你做了点什么,但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为咱们解决了问题,”查理说,“我想是这样的。我不敢保证……”他确实不敢。歌曲结束后,歌中的内容渐渐消散,就像清晨的梦境。
  他指着被岩石覆盖的洞口。“这是你干的?”
  “对,”蜘蛛说,“至少我还能做到这件事,但老虎早晚会挖出来。说实话,我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比把它关起来更狠的事。”
  “别担心,”查理说,“我做了,某些更狠的事。”
  他看着动物们慢慢散去。父亲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一点也不惊讶。“来吧,”他说,“我们应该回去了。”
  蜘蛛在探视时间又去看望罗茜。他带了一大盒巧克力,是医院礼品店里出售的最大的那种。
  “给你的。”他说。
  “谢谢。”
  “他们对我说,”罗茜说,“我妈妈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她睁开眼睛,要麦片粥喝。医生说这是个奇迹。”
  “没错,你妈妈要东西吃,听起来确实像个奇迹。”
  罗茜打了他的胳膊一下,然后就把手放在那里。
  “知道吗?”过了一会儿,她说,“你肯定以为我是傻瓜,但当我和妈妈被关在黑暗中时,我总觉得你在帮我,我感觉是你把那头野兽挡在了外边。如果不是你做了这些事,他会把我们杀了。”
  “嗯,我可能真帮了点忙。”
  “真的?”
  “我不知道。我是这么想的。我当时也有麻烦,而且我想到了你。”
  “你的麻烦大吗?”
  “是的,超大。”
  “你能给我倒杯水吗?”
  蜘蛛照办了。罗茜说:“蜘蛛,你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
  “做什么工作。”
  “凡是我喜欢的工作。”
  “我想,”她说,“我可能会在这儿多住一段时间。护士们告诉我,这里非常缺乏教师。我很想亲手改变这个状况。”
  “也许挺有意思的。”
  “如果我留下来,那你会怎么办?”
  “哦,如果你留在这里,我肯定能找点什么事做。”
  他们的手指缠在一起,紧得就像船上的绳结。
  “你觉得咱们能行吗?”她问。
  “当然,”蜘蛛严肃地说,“如果我厌倦你了,就会离开,找点别的事做。所以不用担心。”
  “哦,”罗茜说,“我不担心。”这是实话。她温柔的语气下有种钢铁般的东西,你会明白她妈妈为什么会有那副脾气。
  查理发现黛茜躺在沙滩上的一张凉椅上,还以为她在太阳下睡着了。但当他的影子碰到黛茜时,女孩闭着眼睛说:“嗨,查理。”
  “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的帽子有股雪茄味,你能尽快把它处理掉吗?”
  “不,”查理说,“我跟你说过,这是传家宝。我准备戴到死,然后留给我的孩子。那么,你还在警队里干活吗?”
  “差不多,”她说,“头儿说他们判定我是因为工作过度引发了神经衰弱,我可以休病假,直到感觉没问题了再去上班。”
  “啊,那是什么时候?”
  “不好说,”她说,“能把防晒油递给我吗?”
  查理兜里有个盒子。他把盒子了掏出来,放在椅子扶手上。“稍等片刻,”他顿了顿,“你知道,我们已经在枪口下出过那个大洋相了。”他打开盒子,“但这是给你的,我给你的。嗯,罗茜把它还给了我。另外,我们可以把它换成你喜欢的,选个别的款式,也许它根本不合适。但这是你的。如果你肯要它,以及,呃,我的话。”
  黛茜把手伸进盒子,拿出订婚戒指。
  “哦。好吧,”她说,“只要你不是为了把那颗酸橙要回去。”
  老虎不住在洞口徘徊,焦躁地来回甩着尾巴。他的眼睛就像黑暗中燃烧着的盈绿火炬。
  “整个世界和万事万物都曾是我的,”老虎说,“月亮、星辰、太阳和故事。我曾拥有它们全部。”
  “我觉得有责任指出,”一个细小的声音从洞穴深处传来,“这话你已经说过了。”
  老虎停住脚步,转身向洞穴深处走去,他的肌肉起伏有致,像是水泉上套着的一块毛皮地毯。他一直走到一具公牛的尸体前,然后轻声说道:“对不起,我没听清。”
  尸体内传来一阵抓挠声,一个小鼻尖从胸腔探出。“实际上,”它说,“我可以说是赞同你的。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两只小白手从两根肋条间撕下一片干肉,显出一个颜色好像脏雪似的小动物。它可能是只得白化病的猫鼬,或是某种换上冬季皮毛的变种鼬鼠。它有食腐动物的眼神。
  “整个世界和万事万物都曾是我的。月亮、星辰、太阳和故事。我曾拥有它们全部,”他说,“早晚还是我的。”
  老虎低头盯着小兽,毫无征兆地拍下一爪,压断了条条肋骨,把尸体打成一摊泛着臭气的碎片,同时也将小动物按在地上。它扭动翻腾个不停,但却无法脱身。
  “你留在这里,”老虎的大脑袋正对着白色小兽的小脑袋,“你留在这儿,全仰仗我的耐心。你明白吗?因为下次你再说一句惹人生气的话,我就咬掉你的脑袋。”
  “嗯嗯嗯。”鼬鼠似的动物说。
  “你不想让我咬掉你的脑袋,对吗?”
  “呜呜呜,”小动物说道。它在巨爪的重压下难受地扭动着,苍蓝色的眼睛仿佛两片寒冰,闪烁不定。
  “那么你能发誓从今往后会守规矩,会保持安静吗?”老虎把爪子抬起一点,让小兽说话。
  “当然,”小白鼬特别有礼貌地说。接着它以鼬鼠的动作,一扭身把小尖牙刺进老虎的爪子。老虎疼得大吼一声,挥动爪子,把小动物扇了出去。它撞在洞顶,弹到一处岩架上,随后起身窜了出去,就像一条肮脏的白带,朝洞穴最深处跑去。那里洞顶低矮,靠近地面,有很多地方可供小动物藏身,而大型野兽又无法进入。
  老虎走到他可以到达的最深处。“你觉得我不能等?”他问,“你早晚得出来,我哪儿也不去。”老虎趴在地上,闭上眼睛,很快就发出了相当可信的鼾声。
  大约过了半小时,小白兽从岩石间钻了出来,在片片阴影间窜行,朝着一块大骨头移动。只要你不介意腐臭,那上面就还有不少肉可吃。显然它并不介意,不过想要吃到那块骨头,就必须从老虎身边通过。它潜藏在阴影中,用悄无声息的小脚向前移动。
  当它经过沉睡的老虎时,一只前爪拍了过来,按住它的尾巴,把它钉在原地;另一只爪子则按在它的脖子上。老虎睁开眼睛,“其实,”他说,“我们似乎是被缠在一起了,所以我只要求你努把力,我们都可以努把力。我不认为咱们会成为朋友,但也许咱们可以学会忍受彼此的存在。”
  “我明白你的意思,”小鼬鼠似的东西说,“情势所迫,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只得如此。”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老虎说,“你只需要学会什么时候该把嘴闭上。”
  “凡事,”小动物说,“有利就有弊。”
  “你又在惹我生气了,”老虎说,“我跟你说。别惹我生气,我就不会把你的脑袋咬下来。”
  “你一直在用‘把我的脑袋咬下来’这个短语。你说到‘把我的脑袋咬下来’时,我想可以理解为某种比喻性修辞吗?意思是说你要冲我吼,也许相当生气,对吗?”
  “把你的脑袋咬下来。然后咬碎。然后嚼烂。然后吞下去,”老虎说,“除非安纳西的孩子忘了咱们在这里,否则你我都不可能出去。那个杂种似乎做了某种安排,就算我上午把你杀了,下午结束时你又会在这个该死的洞穴里复活。所以别惹我生气。”
  小白手说:“啊,好吧,多干一天……”
  “如果你说‘多挣一元’,”老虎说,“我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别说。任何。惹我。生气。的话。明白吗?”
  这个世界尽头的洞穴中,有了片刻的安宁。但随即又被一个小小的、鼬鼠般的声音打破了。“绝定。”
  它开始发出“哦啊!”的声音,但很快就沉静下来。
  随后洞穴中就只剩下一种嘎吱吱的啃咬声。
  说到棺材,有件事文学作品中从来不会提起,那就是它们的舒适性。因为说实话,对于买家来说,这也不是它的卖点。
  南希先生对自己的棺材特别满意。现在所有好戏都已经落幕,他回到自己的棺材,舒服地打着盹。他会不时醒来一次,想想自己身处何方,然后翻个身继续睡觉。
  他曾经说过,坟墓是个好地方,更不用说私人坟墓了,绝对是消磨停工期的好去处。六尺之下,最佳所在。再过个二十来年,他心想,我就会考虑一下要不要起床了。
  葬礼开始时,他睁开了一只眼。
  他能听到上面的人:卡莉亚娜·希戈勒,还有那个叫巴斯塔蒙特的,再加上另外那个瘦瘦的女人。更不用说一大群孙子、孙女、曾孙子、曾孙女、曾曾孙子、曾曾孙女。他们都在为已故的邓薇迪夫人唉声叹气,痛哭流涕。
  南希先生想着要不要从草皮下伸出一只手,抓住卡莉亚娜·希戈勒的脚腕。他三十多年前在一处汽车电影院看了《魔女嘉莉》之后,就想试试这招。可现在机会真的来了,他却发现自己居然能抵抗诱惑。说实话,他是嫌麻烦。希戈勒只会惊声尖叫,心脏病发作,当场毙命,然后本已拥挤的憩园就会更加拥挤。
  总之是太麻烦了。在这片泥土之下的世界中,还有很多好梦在等待着他。二十年,他想,也许二十五年。到时候,他大概已经有孙子了。看到孙子们出现,总是件很有趣的事。
  他听到卡莉亚娜·希戈勒在上面哭天抹泪,接着她忍住悲声,向众人宣布道:“不过,她毕竟拥有幸福长寿的一生。在她离我们而去时,已经有一百零三岁了。”
  “一百零四!”恼怒的声音从他旁边的泥土中传了出来。
  南希先生伸出一条并不存在的手臂,使劲拍了拍旁边的新棺材。“小声点,姑娘,”他叫道,“这里还有些人想要睡觉呢。”
  罗茜已经向蜘蛛明确表示,希望他能找一份稳定的工作,那种包括早上起床和出门上班的工作。
  所以罗茜出院后的一天早晨,蜘蛛就起了个大早,跑去镇上的图书馆。他登入图书馆的电脑,在网上漫游,然后小心翼翼地清空了格雷厄姆·科茨剩余的银行账户,这些都是几大洲的警方都没能找到的漏网之鱼。他卖掉了在阿根廷的种马场,然后买了个现成的小公司,注入资金,申请成为慈善团体。他以罗杰·布朗斯坦之名发了封E…mail,雇了一名律师来管理基金会事务,并且暗示他也许应该去找找罗茜·诺亚小姐——此时在圣安德鲁斯,日后可能回伦敦——聘请她进行慈善活动。
  罗茜接到了聘请,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寻找办公室。
  在此之后,蜘蛛花了四天时间行走在(到了晚上,就是睡在)几乎环绕全岛的海滩上,品尝着一路上所有饭铺小摊的食物,直到他发现道森鱼铺。蜘蛛尝了尝炸飞鱼、煮绿无花果、烤小鸡,还有椰子派;他随后走到厨房,找到厨师兼店主,为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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