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丘疹?”我举例说明。
“对。”她说。我看到她鼻尖上已长出一个小脓疱,“它是这样产生的:一个狂热分子碰上另一个狂热分子,然后两人又遇到一些臭味相投的人。很快,所有狂热分子拥有同一种信仰——很快,他们的信仰成为现实——他们开始与现存世界对立,要用非现实来取代现实。”
我点点头,集中精力要把周围的一团雾裹起来。
“世界多变,人们就笃信变化。他们也就更坚强。长此以往,恐怕我们是世上仅存的正常人了——我们正处于险境。”
“他们人多势众,是吗?”我试探着问。
“比这更糟——他们的不同观点正腐蚀着空间结构!连地球的形状都在改变!是真的,地球有一段时间曾是平的——直到人们相信它是圆的,地球来转动。”
我转过身看她。她也消失在迷雾中,露在外面的只有她的嘴巴。
“但世界确是梨形的。”我说,“我是从《科学的美国人》上读到的。”
“那你为什么认为地球在改变形状呢?”那嘴巴问道,“因为某个民族自以为大,地球正膨胀起来为他们提供生存空间。”
“哦。”我说。
“是新闻传媒的错——电视影响着我们的世界观。他们不停唠叨世界在变化——而且信徒剧增。”
“嗯,”我说,“当今世界的形状是如此,变化就得由——”
“哦,上帝——也不是你!你们总说世界会变成碎片——从接合处裂开——”
现在连那张嘴巴也不见了。
我呆在那儿。我没错。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墙面一片斑驳,上面还有无数的洞。一时间碎片纷扬。但另一端潮水还未突墙而来。
我的手指探进洞去,摸到了柔软的胶面,它还未完全融化。
至此,我的眼睛一筹莫展——不单眼痛难言,连自我也有刺痛。我感到我晦涩难懂。
“找到自我了吗?”公园里一个演说家问道。(我视而不见——我记得先前找东西的经历。我当然不想再搜寻什么。)我向前走。
走了会儿,又有个演说家——此人站在肥皂箱上,“我们应该感谢我们伟大的祖国。”他抑扬顿挫地说,“在这里,人们可以有不同的信仰。”
我揉揉眼睛,局促不安地感到天花板正裂开一条条缝隙。
“每个人都能站起来谈论自己的事业——任何团体可选择他们的信仰——只要愿意,我们可以重建世界!基于我们自己的想法来重建!”
一切都摇摆不定——在正误问摇摆。
“但最重要的是,”他继续说道,“不管我们有多大矛盾,我们都为人类的共同利益而奋斗!我们伟大的民主制度让我们减少分歧,达成妥协。我们就可以找出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案。长远来看,这种崇高的自由和个人行为将有助于我们为众多的人谋福利!”
在我听来,真是棒极了。
我回到家。工人刚糊好墙纸。怪啊,曾掩盖在花花绿绿墙纸下、坑坑洼洼的墙面看上去是多么的光洁。
我看不出哪儿粘了浆糊。内层结构光秃秃的表面也在雾中消失。天花板比以前更低了。
我歇了会儿,抚摸那只猫。我一进门,它就冲我招手,“你好,人。”猫说,“给我个大麻香烟吧。”
“不能啊。我自己有些麻烦。”
“好吧,那给我一块钱。”
“干吗用?”
“去旅行。”它说。
“好。”我给了它一块钱看它走。
它嘴里含着钞票,把钱点亮后抓起手提箱,一口气奔出三万英尺,向西奔去。我不明白。雾越来越浓,交通警已停止了一切交通。
我想问些问题,但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来了。哦,对了——不太重要。但我希望能想起来。
电视上的人是个医生。他坐在电视机上,两脚在屏幕前摇晃、(他鞋底的防滑片擦着屏幕),说毒品正危害着现实世界。毒品可以通过改变人的世界观来损害人的正常思维,直到人看不到现实为止。
“再见吧,趁他信仰未变。”我咕哝着关掉电视,把他撵走了。天色渐晚,我要睡会儿。我还有意识地提醒自己别照处方上写的做。墙纸已在剥落了。
事实上,现存的只有一个空壳了。乍看像是巧克力布丁做的。可能就是,也可能是毒品砌成的。可能毒品正改变着我们的群体思维——但我什么也没注意到。
《照片不会撒谎》作者:'美' 凯瑟琳·麦克里恩
述林 译
《新闻报》记者问道,“你对别的星球上那些人怎么看,内森先生,他们是否为人友善?他们显得有人情味吗?”
“很有人情味,”那位瘦削的年轻人答道。
大窗户外面,雨不停地下着,淅淅沥沥,隐约可闻。别的星球的来客即将着陆的机场,在雨中显得模糊而朦胧。水泥跑道上,小水潭雨点斑斑,尚未使用过的机场的跑道之间从来没有被人碰过的野草,湿漉漉地闪闪发光,在一阵阵狂风前低下头来。
一些灰蒙蒙的卡车与大型空间飞船即将降落的地点保持着一段距离,以示尊重。电视摄影人员蜷缩在流动篷子里等候着。更远处,在荒芜的沙野上,在遥远的沙丘后面,大炮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在视界之外的一些飞机场上,轰炸机严阵以待,警惕着第一个星际飞船可能玩弄的阴谋。
“对于他们居住的星球你有所了解吗?”《先驱报》记者问道。
《时报》记者与其他人站在一起,心不在焉地听着,思考着一些问题,但又不把这些问题提出来。约瑟夫·R·内森是个瘦削的青年,长着平直的黑色的头发,面有倦容。他正在接受记者们有礼貌的采访。他显然有些激动,记者们也不想一下子提出许多问题来难为他。他们希望他心平气和。明天,他将要成为新闻界大肆宣传的最显赫的人物。
“不,没有直接的了解。”
“有什么假想或推论吗?”《先驱报》记者追问道。
“他们的世界对于他们来说一定和地球一样”,面有倦容的青年不太肯定地回答。“环境使动物进化。当然这也是相对而言。”他迅速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把眼光避开,平直的头发开始被汗水沾在额头上了。“那倒也不一定非要说明什么问题。”
“和地球一样。”一个记者自言自语地说道,并把这句话记录下来。他似乎只听到了这么一句回答。
《时报》记者看了《先驱报》记者一眼,弄不清他是否听到了这句话。《先驱报》记者也很快地看了他一用&。
《先驱报》记者问内森说:“那么你认为他们会带来危险罗?”
像这样一类口气很大的问题,一旦击中要害,往往会打破沉默;引出明快的答案。他们对军事保密措施都有所了解,虽然他们本不应当了解。
问题并没有击中要害。内森茫然看着窗外。“不,我不愿这样说。”
“那末你认为他们很友善了?”《先驱报》记者问道,虽然问题完全相反,态度却是同样肯定。
内森的嘴唇掠过一丝微笑。“我知道的那些人是友善的。”
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线索可循。他们必须在飞船来到之前把基本的事实弄清楚。《时报》记者问道:“是什么导致你与他们联系的?”
内森踌躇了一下,回答道:“静电波,无线电静电波。陆军没有把我的职业告诉你们吗?”
陆军没有向他们披露任何东西。召集他们来采访的军官面有愠色地、警惕地站着。他似乎本能地反对向外界披露任何东西。
内森怀疑地看了军官一眼。“我的职业是军事情报部无线电译码员。我采用定向检波收听外国波段,并把我听到的失真信息与编码信息记录下来,借助自动译码器和扰频排除装置处理基本的失真图像。”
军官清了清嗓子,但一言未发。
记者们微笑了,并把听到的话记了下来。
鉴于军备核查已为联合国认可,安全规则已相应改变。既然掌握全面情报已成为公安部门防止秘密装备的惟一手段,搞间谍、搞侦探好像就成了一种公益性服务事业,名声也就好听了;并且干这件工作可以与公众取得友好联系。
内森继续说道:“我在业余时间开始对星体检波。你们知道,星体可以发出无线电噪声,那噪声就好像是一种发出滴嗒声的静电波,有时还发出粗嘎的声音。相当长一段时间以来,人们就已听到这种电波了,并且一直在探索,竭力弄清楚为什么那些波段上的行星电波是那样不稳定。事情看来很不自然。”
他停顿下来,没有把握地微笑着,意识到他下面所要说的事将使他一举成名。他在收听电波时就已经想到这一点。这想法与当初牛顿看到苹果落下来时的想法一样,是那么简单而完美。
“我判断这是不自然的。我尝试着去进行译码。”
他急于为自己的判断寻找理由,以便使之更明显一些。“你们知道,搞情报的有个诀窍:加速旋转录音磁带上的信息,直至发出那种粗嘎的声音,然后再把信息播送出去。地下电台就是采用这个方法。在那以前我就曾听到过那种尖叫。”
“你是说他们对我们进行编码广播?”《新闻报》记者问道。
“说是电码也不确切,你所需要做的只是把它记录下来,减缓其速度。他们并不是在对我们广播。假如一颗星体是处于一群行星、一群有居住者的行星当中,并且他们彼此以广播相沟通,那么,他们将发送紧束波,以节省能量。”他看看人们是否听明白了。“你们懂吧,那就像一束聚光。从理论上说,紧束波历时经久而不丧失能量。可是各行星之间的瞄准将是很困难的。距离是这么遥远,你不能指望一束光会在目标上停留几秒钟以上。他们当然会把每件信息压缩成半秒或一秒长的简短的小型化信息,然后在一次中长广播中将信息分成几百次播发出去,以保证光束在通过目标的一瞬间被接受下来。”
他慢吞吞地、小心翼翼地讲着,想着自己的解释将为各报纸所登载。“当一束杂散波通过我们这一区域上空时,就会有一个来自该方向的极强的噪音峰。光束摆动着与原星球相随动,彼此之间的距离极大地加速了这种摆动。所以当这种杂散波通过时,我们连一个信息也收不到。”
“你怎样计算收到的尖嘎声的频率?”《新闻报》记者问道。“这些行星系统是在银河系的平面上旋转吗?”这个问题问得正中下怀。出于好奇与兴奋,他讲话时有些冲动。
无线电译码员露着牙齿笑了,脸上紧张的痕迹暂时消失了。“我们打电话的时候,也许是在相互窃听。整个银河系中居住着许多种族,他们整天在广播里瞎聊,咱们人类也许就是一个标准的例子。”
“有道理。”《时报》记者赞成道。他们会心地微笑了。
《新闻报》记者问道:“你怎么没有检拾到声音,却碰巧检拾到电视图像了呢?”
“这可不是碰巧,”内森耐心地解释说,“我已辨认出一种扫描图像。我要的是照片。照片是看得懂的,不受语言限制。”
在记者们身旁,一个参议员踱来踱去,念念有词地背诵着他的欢迎词,并紧张地望着宽阔的、水淋淋的窗户外面灰蒙蒙的、夹着雪花的雨。
在长方形房间的窗户对面,有一座摆得高高的小讲台,讲台两侧是一些高高的电视录像机和装在吊杆上的抬音器,以及熄灭的聚光灯。一切都已布置妥当,只等参议员向别的星球的客人和全世界发表欢迎演说。一架破旧的无线电发射机放在附近,连一具遮盖零件的外壳都没有。发射机一边是两只裸露的、闪光的阴极电视显像管,另一边是演讲人在哼着欢迎词。在前面一块直立的嵌板上,有一组突出的拨号盘和旋钮。嵌板前面的一张桌子上,准备好了一只手持式话筒。嵌板与一台盒状的、带有贵重外壳的仪器相连接,仪器上面印有“美国无线电实验所制造”的字样。
“我记录了来自萨几塔里耶斯的两组噪音并着手进行工作,”内森继续说道,“仅是发现同步信息,使析像器相当接近得到图像的标准时间,就花了2个月。当我把这个图像拿给情报部看时,他们给我以充裕的时间从事研究,井派给我一个助手。我用了8个月时间,拣出有色波段,分别配以恰当的颜色以便在屏幕上出现可以辩认的图像。”
那外形破旧的裸露部分,是原始接收机。他们在这台接受机上苦干了10个月,经过反复校准,终于使非同步有色析像器的狂乱摆动的格形波纹变成了合理的图像。
“试验伴随着失败,”内森说,“但结果还满不错。充满尖叫的宽阔波带上从一开始就有呈现彩色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