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用劲把本朝门边推。“对不起,很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要惹麻烦。”艾莉说着和本离开了商店。
“太古怪了。”他们身后的门关上了,艾莉听到有人说。
尼柯尔又度过了辛苦的一天。她疲惫地站在镜子前洗脸,理查德在卧室里说:“艾莉和本在村子里碰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他们没跟我说什么。”
尼柯尔花了13个小时帮助安顿“尼娜”号上的乘客,不管她和贤治多卖力还是无法满足人们的要求,节外生枝的事让他们应接不暇。人们了解到食物、居住区和工作区的分配程序后显得很烦躁。
尼柯尔很多天都没睡过好觉了,望着大堆的行李,她自言自语地说:“我们必须在‘圣马利亚’号到达前安顿好这批乘客,‘圣马利亚’号的麻烦可能更多。”
尼柯尔用毛巾擦擦脸,走进了卧室。理查德穿着睡衣正坐在床上,尼柯尔问他:“今天你怎样?”
“不错,很有趣。人类工程师和爱因斯坦机器人逐渐融洽起来了。”他打住了自己的话题,间,“你听到刚才我跟你提起的艾莉和本的事了吗?”
尼柯尔叹了口气,从理查德的语气中她知道事情很严重,需要她和孩子谈谈。尽管很疲劳,尼柯尔还是走出了卧室。
艾莉已经睡着了。本和帕特里克同住一间房,还没睡。尼柯尔在本身旁坐下,握住了儿子的手。
“妈——妈妈,您好。”本说。
“理查德叔叔刚才跟我说了你和艾莉今下午去了村庄。”尼柯尔对大儿子说。
本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的神情。“是的,妈——妈妈。”他说。
“艾莉说他们被认出来了,有个新来的人还叫他们什么来着。”在对面的帕特里克说。
“是这样吗,亲爱的?”尼柯尔问,还握着儿子的手。
男孩轻轻点点头,不出声地望着妈妈。突然,他说:“什么是蠢猪,妈妈?”本眼里含着泪水。
尼柯尔楼着本的肩膀,温柔地问:“今天有人这样叫你吗?”
本点点头。
“这个词没什么特殊意义。”尼柯尔尽力安慰自己的儿子,“一个人如果与众不同或是让人觉得不高兴都可能被叫做蠢猪,人在缺乏思考时会说出这个。叫你蠢猪的人被他生活中的某些事情弄糊涂了或是感到不高兴,他因为不了解你才脱口而出说了这个……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
“没有,妈妈。我只是告诉他我喜欢他女人的黄头发。”
尼柯尔琢磨出了瓷器店里发生的事,她安慰着本,看到他没事后又走到房间的另一边,亲了亲帕特里克。“你又怎样呢?还好吗?”尼柯尔问。
帕特里克说:“基本上不错。我在公园碰到个麻烦,一些新来的男孩在打篮球,他们邀我一块儿。我简直太差劲了,两个男孩嘲笑了我。”
尼柯尔久久地抱着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是个坚强的孩子。”尼柯尔边走回卧室边想,“就连帕特里克也需要我们的支持、鼓励。”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几天她完全把自己陷入安顿新来者的事务中了,忽略了自己的孩子。“我这么做对吗?我感觉我对这里的一切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希望新伊甸园一开始就……但我的孩子更需要我,我能妥善处理好这一切吗?”
尼柯尔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理查德还没睡。她把本的事告诉了丈夫。
理查德说:“很抱歉,我帮不了他。这些事只能一个母亲……”
理查德话还没说完,尼柯尔就睡着了,她太累了。理查德摇着她的肩:“尼柯尔,有些事我们非得谈谈,对不起,这事不能等。早上可能我们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时间。”
她朝丈夫那边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着他。“是关于凯蒂。”
理查德说,“我真的很需要你帮助。明晚有个为年轻人举办的成年晚会,还记得吗?上周我们答应了凯蒂她可以在帕特里克的陪同下去,回家的时间不能太晚。今晚我看见她穿着一件新裙子站在镜子前,那裙子又短又暴露。我告诉她裙子不太适合一个非正式的舞会,她就对我大发脾气,坚持说我在‘监视’她的行动,还说我对时装‘一窍不通,不可救药’。”
“你说什么呢?”
“我批评了她。她冷漠地望着我,什么也没说。几分钟后她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房间。晚上,她没和我们在一起吃饭,你回来前半小时她才回家,身上有很浓的烟味、啤酒味儿。我试着和她说些什么,她只说了声‘别烦我’,就砰的一声关上了她的房门。”
尼柯尔躺在理查德旁边,不出声地想:“这正是我一直担心的。还是个小孩子时她就是这样。凯蒂很聪明,但她自私、好冲动。”
理查德说:“我想告诉凯蒂明晚她不能去参加舞会,但意识到无论怎样她已经长大了。她在行政管理办公室注册的年龄毕竟是24岁了,我们不能像对小孩那样对她。”
“但在感情、思想上她可能还只有14岁。”尼柯尔在床上辗转反侧地想。理查德——向尼柯尔讲述着另外的第一个人类进入拉玛后凯蒂表现出的种种麻烦:“她什么都不在乎,只是一味地冒险、寻找刺激。”
尼柯尔想起有天她和凯蒂一起去医院,那是在“尼拉”号到达的前一周。凯蒂对那些极其复杂的医疗设备着了迷,并天才般地知道每样设备如何运用。尼柯尔建议大学开学后凯蒂可以学习医学,以后在医院工作,而一个年轻的女人却笑了:“你在开玩笑吗?我再也想不出比这个更枯燥的事了,特别是在有了新人类以后。”
尼柯尔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对自己说:“理查德和我都爱莫能助,我们只能关心、爱护她,但她固执地不理会我们,认为我们所有的知识和经验都毫无价值。”
卧室里一片沉默。尼柯尔侧过身,吻了吻理查德:“明天我会跟凯蒂谈谈那条裙子的,不过我想这起不了什么作用。”
舞会在学校体育馆举行。
帕特里克坐在墙边的一张折叠椅上,咂了口汽水,看看他的手表。缓慢的旋律接近了尾声,12对正在跳舞的男女慢慢地停下。
凯蒂和一个高大的瑞典男孩奥拉夫·拉森相互吻了吻,手挽手地朝帕特里克这边走来。
奥拉夫·拉森的父亲是麦克米兰司令手下的一名职员。
凯蒂走到帕特里克跟前说:“奥拉夫和我要出去抽支烟,喝点威士忌。你能和我们一起吗?”
“凯蒂,已经太晚了。”帕特里克回答,“我们说过12点半前到家的。”
那个瑞典人趾高气扬地拍了拍帕特里克的背说:“来吧,小兄弟,放轻松点。你姐姐和我正玩得痛快呢。”
奥拉夫已经喝醉了,脸因酒精和跳舞而涨得通红。他指着人群说:“你看,那个丰满的红发白裙女孩,她叫佩丝,是个抢手货。一整晚上她都在等你请她跳舞呢,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
帕特里克摇摇头:“凯蒂,我想走了,我一直都坐在这儿耐心地等着你……”
“再等半个小时,小弟弟。”凯蒂打断他,“我出去一会儿,回来再跳两曲,然后我们就走,好吗?”
她亲了亲帕特里克的脸颊,和奥拉夫朝大门走去。
音响里正播放着一首节奏强烈的舞曲,帕特里克着迷地看着舞池里的年轻舞伴随音乐的强烈节奏而摇摆着。
“你不想跳舞吗?”一个人走过来问他。
“不,”帕特里克说,“我从没跳过。”
那个年轻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当然,你是沃克菲尔家的孩子。嗨,我叫布赖恩·沃尔会,从美国中部的威斯康星州来。我的父母正在筹建大学……”
几小时前到舞会后,帕特里克就只和凯蒂说过话。他很高兴认识布赖恩,和他的新朋友握握手,愉快地交谈起来。20岁的布赖恩是个独生子,在入选“洛威尔”计划前已经修完了大学计算机工程的一半课程,他对帕特里克的经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俩很快就熟悉了。“告诉我,‘诺德’真的存在吗?它是不是国际太空总署捏造的?”布赖恩问帕特里克。
“‘诺德’确实存在。”帕特里克回答,忘了自己不该在这种场合讨论这些事,“我爸爸说它是个外太空程序站。”
布赖恩笑了:“它真的是由人类不知的超物种生物创造的一个三角形物体吗?它的目的是帮助这些超智能生物研究在太空中旅行的其它生物吗?啊,这是我听过的最神奇的故事了。你母亲在公开会上讲的一切让人难以置信,但我得承认拉玛太空船的存在和机器人发达的科技水平让你妈妈的故事显得真实可信。”
“我妈妈说的每件事都是真的,”帕特里克说,“有些最难以让人相信的故事还保留下来没告诉你们呢。例如,我妈妈和一个吐泡泡、长翼的鳗鱼生物的对话,还有……”帕特里克突然停了下来,想起了尼柯尔的警告。
布赖恩简直听得着迷了。“一个有翼的鳗鱼?”他说,“你妈妈怎么知道它说什么呢?”
帕特里克看看表:“对不起,布赖恩,我和姐姐一起来这儿的,我得去找她……”
“是不是那个穿红色超短裙的女孩?”
帕特里克点点头。
布赖恩把手臂放在帕特里克的肩上说:“让我给你些建议,应当找她谈谈,她的表现让人以为她是个很轻浮的女子。”
“凯蒂就是这样,”帕特里克为他姐姐辩护道,“除了家里的人,她身边从没有过其他人。”
“对不起。”布赖恩耸了耸肩说,“当然,这与我无关……咳,你何不抽空给我打电话呢?我很喜欢我们的谈话。”
帕特里克向布赖恩道别后朝门口走去。
凯蒂正和三个男人站在操场上,其中一个是奥拉夫·拉森。他们吸着烟,嬉笑着,一瓶酒在他们手中来回传递。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谈论着些低级粗俗的话题。一个叫安德鲁的年轻人试探着用手摸摸凯蒂的屁股,凯蒂笑着打掉他的手。这时,凯蒂看见弟弟正向她走来。
“到这边来,小兄弟。”凯蒂大叫道,“喝这玩意儿可真带劲。”
帕特里克朝他们走去,三个紧靠在凯蒂身边的男人稍稍往后退了几步。虽然很瘦,身体也没发育成熟,但帕特里克的身躯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很高大。
“我要回家,凯蒂。”帕特里克说,站在姐姐旁边,用手挡开递给他的酒瓶,“我想你该和我一起回去了。”
安德鲁笑着讥讽地说:“拉森,看看你的舞伴,还带着个小弟弟做保镖呢。”
凯蒂眼中闪着怒火,她又喝了口酒,把酒瓶递给奥拉夫,然后猛地冲上前,紧紧拥住安德鲁,疯狂地吻着他。
帕特里克觉得很尴尬,奥拉夫和其他男人吹着口哨尖叫着。
一分钟后,凯蒂一把推开了安德鲁,转过头说:“我们走,帕特里克。”她笑着盯着安德鲁说:“这就够你受一晚上了。”
第四章 新伊甸园 第一节
满载乘客的火车从波西塔洛村驶来,在莎士比亚湖边的一个小站上停下,这儿离博韦还有一半的路程。人群混杂着机器人从火车上蜂拥而下,他们拿着食品、垫毯和折叠椅。小孩们冲出车站,跑到长着又厚又密的青草湖边,打闹、嬉笑着在缓坡上滚来滚去。
距湖岸50米处的湖面上有个长方形平台,许多小木桩通向这个平台。平台上放着几把椅子和一个讲台,讲台上放着麦克风。焰火过后,渡边总督将在这儿发表“定居日”演讲。
木桩左边四十米开外有张铺着蓝白相间桌布的大桌子,沃克菲尔一家和渡边一家正围坐在桌旁。装着饮料的冷冻箱放在地上,人们正吃着东西交谈、做游戏。两个林肯机器人在人群中走来走去,为离桌子和冷冻箱较远的人们提供食物和水。
这是个炎热的下午,出奇的高温已经持续三天了。人们头顶上的人造太阳的光慢慢暗了下来。载着汉科和圣迈克尔村居民的火车从中央区驶来,埃波妮娜乘坐的是这辆车。她本不打算参加这次庆典,但最后一分钟又改变了主意。来得早的人们已经在草地上开始野餐了。
从站台向草地走去,埃波妮娜一下子就懵了:这儿的人太多了,新伊甸园的全体人员一定都在这儿。现在她真希望自己没来。每个人都和朋友或者家人一起,而她却是孤零零的一个。
艾莉和本正在做游戏。埃波妮娜离他们很远,但艾莉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老师,因为她手臂上佩戴的红袖章特别显眼。
“是埃波妮娜,妈妈。”艾莉说着朝尼柯尔跑去,“我能请她来这儿吗?”
“当然。”尼柯尔回答。
一个小型乐队正在演奏音乐,麦克风里有声音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