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被打断,流纱也没有再问,低垂着眉,瞧着面前的雪酒不知想着什么。
流纱不见的地方,千瞿妖的手缓缓握紧,那眉上染着浅霜。
雪谷坛离千风城还得一日路程,玉王大还得六日,众人商量一翻,径直住下。
赶了这么久的路,姬衣鬼风等人早就熬不住,要了房间吃饱喝足,便大白天睡觉去了。
流纱不困,跟着青木千玥在房间里说着小话。
“嘿嘿,姐姐,我给你说,我哥哥长得老漂亮了,水汪汪的大眼,娃娃一样的容貌,还有那一笑,简直能暖死人,哥哥喜欢穿翠绿色的衣服,他人也非常善良……姐姐就把哥哥娶了吧。”天真无邪毫不顾忌的话作实刺激到流纱,真搞不懂这小丫头哪来的这种想法。
“姐姐已经成婚了哟。”意思不可以再娶。
“我知道知道啦,所以让你娶我央哥哥呀,央哥哥是我们灵族少主,而姐姐是女皇,姐姐不是已经有三位皇夫了吗?不,现在是五位啦,正好再加上我的央哥哥呀,你们正好般配,到时候我让灵族给姐姐作嫁衣,我们灵族的秀女可是一等一的功夫,那纱衣做好都能飞天呢,到时候一定让姐姐美美的,还有姐姐我跟你说啊,我哥哥可厉害了,他可以让冬天荷里莲花开,秋日百叶绿……”孜孜不倦的卖哥哥。
信息量太大,流纱一时昏了眼,自动过滤无用信息,随着青木千玥的描述充满了好奇心。
“你哥是神仙吧?”冬天开莲花,扯淡吧。
“对呀对呀,哥哥就是被称为神仙,在我们灵族,哥哥可是拥有……”
“砰!”楠木门轰的撞开,话声被打断。
黑衣老头猛的冲了过来,一把捂住青木千玥嘴,连脱带抱架起小丫头便向屋外走去,一边还对着流纱讪笑:“嘿嘿,小孩子,不懂事,说梦话呢,别放在心上,别放在心上。”
流纱白眼猛翻,也不阻止,反正这小丫头把身家背景也交待得差不多了。
“唔唔……姐姐……你要娶……哥哥呀。”
流纱黑线。
这方前脚刚离开,羽化尘便走了进来:“纱儿,要不要去千风城的塔楼上看看,听说那里能看见古月雪塔哦。”
“古月雪塔?”流纱眼亮,倒是好奇。
“好啊,走吧。”爽快应道,移开的眸里一闪幽光。
三人一路,银绝羽化尘流纱缓缓向着城心而去,这方刚离开,千瞿青三人也出了客栈,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
千瞿妖低喃:“纱儿,应是察觉了吧?”
“嗯。”苍祭应道,眸光深邃。
“走吧,我们去看看。”千瞿青出声,眉眼无奈,那人一定不可以再见流纱。
达成共识,三人迅速离开,方向不清。
雪色银晖,两个时辰悠悠而过,望着高耸又密密麻麻的塔楼,流纱满头黑线:“这破楼怎么这么多人爬呀?”简直跟国庆爬万里长城似的。
“呵呵,听说古月雪塔是古仲的神宫,这个国家每一个城镇都修有塔楼,不管在哪,只要上了塔楼便能看见古月雪塔,而古仲的百姓把这奉为一种神迹,每日都会上塔祭拜祈愿。”
“到哪都能看到?这么神奇?”听着羽化尘所言,流纱更是好奇了,这到底什么塔居然如此神奇,难不成还是托塔天王的玲珑神兵不成?
“确实到哪都能看到。”银绝接道,眸里闪着紫光。
“你知道?难不成你看过?”
“嗯,看过。”
“什么样?给我讲讲。”
“古月雪塔每个人看见的都不一样,总之,很特别。”眸里紫光,想到曾经看见的古月雪塔银绝还是忍不住赞叹,鬼斧之工,可谓惊天。
诡异的答案听得流纱更是心痒痒,一个塔还能看到不同样,这到底是什么样存在。
队伍缓缓前行,塔楼两侧的旋梯上一边上一边下,没有任何人管理,一切都是自发的遵守秩序,仿佛只要踏上旋梯,每个人都必须心怀虔诚,用最纯净的真心去面对,没有争斗,喧哗,更不会去推挤……
流纱认命的排在人群中,随着队伍缓缓上前,她倒是想一个轻功直接飞上去,不过这后果嘛……想想都要命。
☆、1。弑纱
清云碧色,天边却兀地生出一抹胭脂血色,与金阳相接,逐渐勾勒成一抹姹紫嫣红的血色金云,神圣炫光,引得百姓更是心境虔诚。
流纱一步步登上,望着天边奇怪的图案眼光灼灼,心头竟觉得自己这是在登天拜神一般。
还有一个转角便就登上塔楼,近三个时辰的等待终能见到古月,流纱停在原处,半天迈不出步伐。
“怎么了?”羽化尘如春雨细酥的声音在后响起,前方的银绝也回望驻留。
三人成画,仙人神抵的身姿即使碍着通路,也无人敢议,反倒是眸光灼灼,心生敬意。
流沙回神,望着天边正缓缓变化的血色金云和隐约的塔楼影子心兀地跳得更不规整,像是身体有什么快要复苏,像是有什么东西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心慌,不安,从未有过的心境,这种感觉带给流沙强烈的不适。
“没事,走吧,不想看了。”清脆的声音落出,流纱身形一转,径直从着十丈塔楼飞身而下,落入尘风中的红纱,隐约有些凌乱落走的味道。
羽化尘银绝眨眼,眸光一扫天边,飞身而下,直追红影而去。
待到三人消失在街道尽头,那血色金云只是一个晃眼便消失散去,来得奇怪,消失得更是诡异。百姓心慌,齐齐低议,拜塔的心更加虔诚,只是血色金云的异象依旧迅速传开。
有人说,那是神迹仙灵,福泽将至。
有人说,那是凤血金晖,涅血降尘。
也有人说,那是毁灭的征兆,是有一个弑杀苍天的魔将要苏醒。
众说纷纭,这异象传得也更远,更深。
余晖散下,城郊河畔。尘风刮过耳鬓,几许血色红丝随风扬起,琥珀色的眼里那抹绛红金云缓缓消失,一身黑红锦袍单衣,一地妖艳红梅,焦灼味弥漫在空中。
“主子,好了。”水生低呼,手执玉盅小心递上,蔚蓝色的液体盅里流转,隐约能见着什么东西正在杯中回游。
“嗯。”轻应,随意接过,一饮而尽,那犹如苦莲的味道迅速冲刺在口腔,过喉过舌流过血脉,若是换作常人定会被这过度的苦涩卡得五感难受,偏生这人却是没有半点异样,彷如那不过是清水一杯罢了。
本想接过饮尽的玉盅,那灼热的高温却使得水生一个不稳玉盅滑落。
“嗤嗤”声响起,残留在盅岩上的液体竟开始沸腾,极致的冰火交替,那用千年寒玉制成的玉盅竟砰的炸开,残片炸裂,竟又瞬间烧成灰烬,水生平和的脸色兀地凝重起来。
“主子,你!”
妖梅无应,眸色依旧平淡。
清风流转,水生的心像是被堵上一般,主子的火毒又迸发了,不仅如此,还比以往严重得多,再这样下去,就算找来血玉也……
“唰!”胡思乱想间,几道异者气息兀出,只是一瞬,几道身影便落在眼前。
水生大惊,精神集中,一脸警惕,却是一个照面,眸光彻底怔住,这到底是哪来的三人?
风华妖妖,神韵仙姿。
那一直平淡的琥珀色眼轻颤,眸子深处,一抹血色升起,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男人的心轻轻颤了。
四人对视。
那眸里的深光似乎透过彼此看着了生生世世。
“果然来了呢。”妖媚又带着一抹灼火的嗓音响起,男人周身的火焰再次燃起。
水生大慌,却不敢靠近也不敢多议,望着面不改色的千瞿妖三人满是疑色。
苍祭几人神情一闪疑惑,来了?衣袍轻掀,向着面前的“妖梅”再靠近了些。
“弑纱,好久不见。”玫红莲袍落入雪尘,言出的话几分熟稔几分顾忌。
琥珀色的眼轻颤,像是找着了魂体,喃喃低语:“弑纱?”
三人一颤,眉梢紧锁。
吱吱云鸟飞过,这片雪色全无,素雪化尘,落得满地妖红。
凝重,对视,浅浅的语声缓缓落出。
“为什么不要靠近?”妖韵的桑音低喃,对于面前的三人心头一闪嗜意,他们认识她么?是她的什么人?为什么叫他不要靠近?心头喃喃声,一股妖魔气息缓缓升起。
弑纱?纱?
随着心境变化,随着低喃,那浑身的火色不停跳跃着。
“弑纱,不要靠近她,千万不要靠近她,她现在承受不了你,若是你妄动,会害了她,真的会害了她,九天门没开,她的魂元不全,若是唤醒她,天罚不会再容她了,再也不会容她了。”千瞿妖一字一句说道,眉色尽是急切,透过那双琥珀色的眼想要看清些什么。
火焰燃烧,那微垂的眉缓缓抬起,看着对面的三人眸里的血色彻底迸发。
“轰!”火焰化龙,直击三人,不留半手,凭什么不要他靠近!
突然的袭击,惊得三人整个愣住,身体力量自然护住,齐齐避开。
“你!你不是弑纱!”千瞿青惊呼,一脸意外。
“什么?他不是?”苍祭眉眼惊色,神情凝重。
“不对,这是他的气息,是他的。”千瞿妖接话,一脸笃定。
“是他的气息,可是他没醒!”千瞿青眉梢微蹙,再次言道。
苍祭神情生严,身形陡然向前,指尖轻动,一抹黑光直直向着对方打去,水生大惊,那近乎疯狂的火焰却使得他不得前进半步。
琥珀色的眸怔怔看着,不避不闪,那眸子深处似乎还有些期待。
“轰!”黑光与红色相冲,强大的气息陡然反扑,一个不稳,苍祭心血翻滚,那犹如火窖的灼感迅速传上他的四肢。
眸变,大惊,幽眸里的金色竟是不可置信。
“怎么样?”千瞿青急问,眉色不安疑惑。
“看不到,我看不到他的魂元了。”喋喋自语,像是见了多么诡异的事。
“什么!”千瞿妖千瞿青更是脸色大变,比刚刚得知这人出现还显得惶恐。
两道黑光急速打入。
“轰!”一样的结果,一样的反扑,那灼烧得温度似乎更严重了些。
三人对视,面面相觑,华子姬早已没控制住这人的魂元,魂元应归,他们却看不见,那这人到底……
☆、2。嫁与不嫁
天色生暗,皓月躲进云层,素雪飘飞,这处的气氛有些凝重。
三人对视,眸光闪烁,像是达成共识,气息迸发,陡然向着燃火的“妖梅”招呼去。
“轰!”绚光迸发,天空染成彩色,还有火焰燃烧。
水生心急,想要救主,却是帮不了半分,那极致的温度透过地表把锦靴烧得嗤嗤作响。
奇怪的符文不断在千瞿青三人手里结出,向着“妖梅”不断打去。
“砰!”只是男人身上火焰染的更凶,那符文进不了分毫。
“轰!”起初还有些清明的碧眼已经疯狂,灼火凶凶,弑意森森,不让他靠近,凭什么不要他靠近,杀!杀!纱!纱!
心境魔怔,那白日的眸却总是在脑里闪过。
“轰!”符文打去,再次反扑而出。三人面色肃穆,手上的力量凝聚得更快。
“若是有一天你还想要杀人,那么就先杀了我,从今天起你就叫弑纱,你活不了,那我也不活。”眸光闪烁,千瞿妖清润的声音兀地飘散在空中,本是平淡的话却陡然在男人脑里炸开。
一副副画面缓缓而生……
茫茫血色,天地火焰灼烧,魔冠魔剑魔衣,他手执焚魂锁站在山谷之巅,望着茫茫暗色怔愣,心底的魔念却催着他继续,火焰燃烧,他想要继续,一道凄厉的呼声却从天际炸开。
血色金云上,那人一身红纱凤冠,周身染着绚丽血色。
“不要杀了!弑!不要杀了!”有清泪滑下,落上他的魔衣,心头狠颤,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一般,极致的火焰猛地迸发,那人踏火而入,寻着他,似乎说着什么。
他未听见,什么都不知道,待到他的眸里恢复焦距,他只听着一道浅语耳边拂过。
“弑,若是有一天你还想要杀人,那么就先杀了我,从今天起你就叫弑纱,你活不了,那我也不活。”
脑里画面一一飘过,锁头直穿女子身体的画面浮现。
“啊!”一声凄厉的嘶吼,带着无尽的绝望,似乎透过苍天传上那九天之上。
千瞿青几人眸光一亮,强大的魂元之力结成奇怪的符文向着男人再次而去。
“轰!”魂元之身落出,三人眸光熠熠,仔细辨别。却是一瞬,脸色陡然大变,一脸凝重。
火红血色中,暗黑焚场里,流沙被锁十字架的画面落出,依旧是暗无天日的焚场,只是那十字架上的身影却换成了弑纱,待要细观,一个狰狞的脸兀地露出,黑衣黑身,那面向正是流纱。
“哈哈哈!弑是我的,是我的!”猖狂的笑声像是凄厉鬼叫,透过灵魂传入几人耳里,妖娆的黑息缠绕在十字架上,瞬间消失。
幽幽暗色,几人的心狠狠颤了。
夜色生冷,这处缓缓静下,有夜莺轻啼,不知语着什么。
客栈。
温热的水缓缓倒入,热气飘起,带着水露。
“呵呵,还是我自己洗吧。”瞧着准备给自己脱袜的男人,流纱脸色羞红。
“呵呵,纱儿害羞了么?我们可是夫妻呢。”温柔脱去裘袜,千瞿妖轻笑。
火热的手掌摸上流沙酥脚,温柔的揣在怀里。
流纱更是脸红。
“瞿妖,还是不要了啦,就当我原谅你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