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两艘船都不可能到我们这里,我是说,用一年时间。”
我们只有一个月的供给,娜娃的胃里泛起一阵恐慌。
“你弄懂了没有?”戈比心情忧郁地说,“如果营救我们会破坏这里新的生态的话,我们就会成为牺牲品。”
“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戈比耸了耸肩。“有这样的先例。”
她是对的,娜娃知道,有过这样的先例,在这个系统的角落发现了新的生命形式:从水星到遥远的库伯尔物体。一旦生命——或者即使是可能出现的生命——被确认,无论如何这块领地都要用围墙圈好,当地的环境都要受到保护。
戈比说,“机智休再生的多样化,总的环境管理。这是问题的关健;关于保护太阳系所有的特种和栖息地的公众政策,一直到无限的将来。两个人的生命与它相比算不了什么。”
“你的建议是什么?”
“我们不告诉内部系统这些雪花的事。”
娜娃尽力想恢复几天前的心境;当冥王星和她没有太大关系,当坠落只是一种不便。现在,突然,我们在谈论对我们生命的威胁,对生态的破坏。
什么样的两难境地:如果我不说雪花的事,在营救我们的过程中,它们的生态会被破坏;但是如果我讲了,GUT飞船不会来救我,我就会丧失生命。
戈比好象在等着一个答案。
娜娃想到了在黎明时,太阳光怎样俯瞰冥王星的冰地。
她决定拖延。“我们什么也不说,只是现在。但是你提出的两种选择我都不能接受。”
戈比笑了,“还不什么别的可能吗?虫孔已经被破坏了;即使是飞船也不能用了。”
“我们还有时间。几天,在GUT飞船预期发射之前。让我们寻找另一个解决办法,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戈比耸了耸肩,脸上是猜疑的神色。
她这样是对的,娜娃想,很惊讶地探究她自己的这个决定。到后来我完全愿意说出真相,让GUT飞船转向,如果我不得不这样做的话。我会为了这个世界放弃我的生命。
我想。
8
在接下来的几天,戈比在修补GUT的驱动器,也飞到分界面去收集更多关于阿尔科比尔现象的数据。
娜娃在冥王星的表面漫游,让她的资料台处于完全记录状态。她开始喜欢卷云的缭绕,巨大的、薄雾笼罩的查伦,有几个世纪那么长的缓慢的、无边无际的脉冲。
在每个地方她都发现了雪花毫无活力的身体,或者它们出现过的迹象:蛋、有盖的洞。她没有发现其它的生命形式——或者,很可能,她自言自语,她没有作好准备去识别别的生命。
她被吸引回了克里斯蒂,近查伦点,那里的地形最为复杂也最有意思,在那里找到了雪花的最大密度。她想,好象雪花都有聚集在那里,向往它们上面巨大的、难以接近的卫星。但是雪花可能想从查伦那里得到什么呢?它对它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9
娜娃在倒塌的断层处碰到了戈比,正在用生命维持盒为她的衣服系统充电。戈比好象很安静。她一直用面板罩住她的脸,背对着娜娃。娜娃看了她一会儿。“你在逃避,”她最后说道,“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一些你不想告诉我的事。”
戈比想走开,但是娜娃抓住了她的手。“我认为你找到了第三种可能性,是吗?你找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另外一个办法,不用毁灭我们,也不毁坏雪花。”
戈比挣开她的手。“是的。是的,我想我知道一个办法,但是……”
“但是什么?”
“它很危险,该死的。也许还不可行。致命的。”戈比的手互相搓着。
她被吓着了,娜娃看出。她从戈比那边走过来。没有给她考虑的时间,她说,“我们的协议结束了。我马上就告诉内部系统关于雪花的事。就是现在。因此我们就不得不试一试你的新主张,不管它危不危险。”
戈比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戈比在估量娜娃的决定,也许不有她的体力。娜娃感觉她好象是一个被卸下来的资料台。时间在延伸,娜娃感到胸口很闷,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她能够保护自己吗,从身体的角度?自己的意愿真的如此强烈吗?
我已经变了,她想。冥王星改变了我。
最后戈比向别处看去。“发出你该死的信号吧,”她说。
在戈比——或者娜娃自己有机会动摇前,娜娃拿起她的资料台,向内部世界发出了信号。她输出了所有善于雪花的资料:正文、图象、分析以及她自己的观察和假设。
“完了,”最后她说。
“GUT飞船呢?”
“我敢肯定他们会取消的,”娜娃笑了笑,“我也肯定他们不会告诉我们他们这样做了。”
“因此我们别无选择了,”戈比生气地说,“你看,我知道这样做是对的。为了保护雪花。我只是不想死,就这么回事。我希望你是对的,娜娃。”
“你还没有告诉我我们怎样回家。”
戈比透过她的面板咧列嘴笑了,“冲浪。”
10
“好了,你做得很好。现在我们脱离滑行艇。”
娜娃做了一个深呼吸,用两条腿踢开滑行艇;这个小装置翻滚开了,接收了太阳的光线,娜娃也在反应中打滚。
戈比伸出手,稳住了她。“你不能掉下去”戈比说,“你是在轨道上。你懂这个,是吗?”
“当然我懂,”娜娃咕哝着说。
“她们两个在太空中漂流,接近不再存在的普尔虫孔分界面。分界面本身是个导电的蓝色四面体,围住黑暗,它大得势不可挡;娜娃感到她好象飘浮在一幢巨大的、拆毁的大楼的架子旁边。
冥王星和查伦在她面前徘徊,象两个气球,它们的表面斑斑点点,也很复杂,它们的形状明显不是绝对的球形。它们的间隔只是冥王星直径的十四分之一。两个世界在颜色上是惊人地不同,冥王星是血红色,查伦是冰蓝色。这是在表面组成上的区别,娜娃不在意地想。所有那些在查伦上的水冰。
全景是极其美丽的。娜娃突然有了一种勇敢的直觉,针对不同的系统,当局呆板的总环境政策的正确性。
戈比把她的资料台绑在她的胸前;现在她在查看时间。“现在任何一刻,娜娃,你会没事的。记住:不管我们航行的速度有多快,你不会感到有加速度。在阿尔科比尔波的中心,太空时间是局部的平的;你还会处于自由落体状态。会不定时的力,但是一直都很不。只需要保持呼吸,还不——”
“别说了,戈比,”娜娃简洁地说,“我都知道。”
戈比的资料台在闪光了。“那里,”她吸了一口气,“GUT驱动器已经点火了。现在只有几秒钟了。”
一点光火花从冥王星的表面呈弧形升起,在完全静止中,在母世界的内部留足迹。这是飞船的GUT驱动器,被戈比打捞上来,并装上稳定器。火焰比太阳还亮;娜娃看见它的光反射在冥王星上,好象它的表面是个很大的、破碎的水镜。在火焰划过的地方,氮气火舌往上翻腾。
GUT驱动器经过克里斯蒂。娜娃把她的资料台留在那里监控雪花,它传送的图象显示在她的面板一角,上面是一个火花划过天空。
然后GUT驱动器朝北急转弯。直接朝着在分界面的娜娃和戈比。
“戈比,你肯定这个方法可行吗?”
娜娃能听见戈比很粗的呼吸声。“你看,娜娃,我知道你害怕了,但不用这些蠢问题来烦我不会起什么作用。一旦驱动器进入分界面,不稳定性开始只需要几秒钟。几秒钟,然后我们就到家了。在内部系统中,无论如何。或者……”
“或者什么?”
戈比没有回答。
或者不,娜娃替她把话说完。如果戈比设计对了这个新的不稳定性,阿尔科比尔波会送我们回家。如果没有——
GUT驱动器的火焰逼近了,变得令人眩晕。娜娃尽量使自己的呼吸稳,让她的四肢松松的垂下——
“娜娃,”戈比轻声叫道。
“什么?”娜娃问道。
“看一眼冥王星,和克进而斯蒂。”
娜娃往她的面板中看。
在GUT驱动器的热量和光线经过的地方,克时斯蒂象个酵素。氮气在翻滚。而且,在暗淡的喷泉中,很多洞穴正在打开。盖子折迭起来。蛋裂开了。婴儿雪花飞起来,四处翱翔,它们和丝类似的网拖在空中。
娜娃看到了丝,长长的,闪闪发亮,朝南一直垂到冥王星上——朝北向着查伦的方向。娜娃看到了,已经有婴儿雪花从表面朝着卫星飞过了比行星的直径还要大的距离。
“这是鹅的夏天(goose summer),”她说。
“什么?”
“当我还是个孩子时……年轻的蜘蛛结网时,爬到玻璃酒杯脚顶上去,在微风中飘动。鹅的夏天——‘蜘丝’(gossamer)。”
“噢,”戈比怀疑地说,“那么,看起来它们好象是为查伦而做的。它们靠大气的蒸了上升——也行它们没着去年的丝,到卫星上去。它们必须在每个近日点往外飞,每次都要重建它们的网桥。它们以为现在就到近日点了。这是因为驱动器的热量——这简直太不寻常了。但是它们为什么要到查伦去呢?”
娜娃的眼光都舍不得离开雪花。“因为水,”她说。好象这能说得通,既然她都看见雪花在活动了。“在查伦的表面一定有硅酸钠。婴儿雪花靠它来长身体。它们从冥王星内部吸取其它营养物。从查伦吸收有机物……它们需要两个世界的资源才能活下来——”
“娜娃!”
GUT驱动器从她们身边一闪而过,很突然的、认人头晕目眩,然后投入毁坏了的分界面。
11
导电的蓝光从分界面爆炸,掠过她。
有一个光球,可怕的,在她身后,前面是不规则的黑斑,就象太空中的裂缝。定时的力柔和地拽住了她的肚子和四肢。
冥王星、查伦和蜘丝消失了。但是星星,永恒的星星,照在她身上,就象她小时候在地球上一样。她看着星星,充满信任的,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很遥远地,她听到戈比在高喊,很激动。
潮水退去了。在她面前的黑暗结束了,露出太阳的光辉和温暖。
《史蒂芬·巴克斯特中短篇科幻作品集》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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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力矿场
编译:吉木
在遥远而广袤的宇宙深处,漆黑一片的太空,在数亿光年的空间,那些明亮而辉 煌的恒星,都不见了,再往宇宙深处而去,偶尔能见到几颗黯淡的红矮星,或者一些 恒星死亡后的尘埃云。在一片曾经被叫做银河系的空域,再也看不到那些耀眼的千亿 星辰,只剩下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一切。
这是一个曾经孕育过辉煌文明的地方。一个叫做人类的种族从这里扩散到宇宙的 每一个角落。
在这个巨大的黑洞的外层,一簇绚烂的粒子云围绕着黑洞旋转,变幻着五彩的颜 色,形成一条稀薄的环带,有如美丽的行星环,这道光流飞驰在中央黑洞的阴沉广袤 的外层空间,逐渐靠近核心而到达视界,环面轨道漫长无边,粒子群在视界上映照出 多重影像。
这道光流就是亿万年后的人类,他们已经进化成了粒子,按照人种聚集在一起形 成巨大的粒子洪流。围绕着银河系黑洞的这道粒子流,只是无数道黑洞粒子流中的一 条小小支流,他们被隔绝在这个古老的废墟,精神密度已经非常稀薄了,到现在,他 们已经接近光速,精神密度也拉伸到了临界点。
他们欢快的加速,光的红移和蓝移更加明显,于是他们的影子变成了蓝色、红色 。
他们欢快的舞蹈和喧闹着:
“我们快乐——
我们歌唱——
我们从黑洞吸取能量。
我们奔跑
我们休眠
我们旅行了无数光年——”
在光流的中心,一团黯淡的粒子云渐渐清晰起来,它被光流簇拥着飞速向前,突 然,它闪耀了一下。
“啊——”它懒懒的叫了一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哦——我们家来了个客人。”有人惊奇的说。
“是啊,一位客人,一名新客。”
“欢迎新成员,欢迎加入!”有人快乐的说。
……好象低级生物的出芽生殖一样,她在光流之中萌芽,出生。她的意识是不连 续的,她把自己从智慧和记忆的洪流中分离出来,降低了速度——而其他人则自顾着 飞速前行,形成环绕着枯竭的黑洞的耀眼的环带风暴——他们似乎正从睡梦之中醒来 。
她打量着周围,看着四周和她一样的发光的粒子群,一片又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