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琳,”他轻轻叫了一声。没有回答。“是我,托勒。我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不介意我坐在你的床边吧?”
他坐在她的床沿上,双腿伸到前面,又将胳膊肘撑在腿上。“你知道,”他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些,“你让主人们急得都想跳墙了。他们不知道你是怎么了。如果你有什么事想告诉我的话,我愿意洗耳恭听。”
托勒等待着,可听到的却只有她细微的呼吸声。“我知道你会听我的,凯琳。
我也希望你能和我说话。如果有人有权同你说话的话,我猜那个人就是我。我们曾经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如果你连我都不相信的话,你可就真的太不幸了。”
他说完做了一个鬼脸,可凯琳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他的声音略微提高:“我…
…希望你至少同我说说话……我,啊——我有话要告诉你。”
圆屋顶下的巫师一定让所有的兴趣都沉入到昏睡状态中了。托勒以前听说过有人用这种方法让自己慢慢死去,他不知道凯琳是否也掌握了这个技巧。
“无论如何,”他如实相告,“库拉克和我决定回到圆屋顶去,我们还有一些未完的事情要回去做,重要的是我们得尽快回去。我不知道我们怎样才能回到那里,可是……”他顿了顿,随后又冲动地补充了一句,“我不知道你是否同我们一起回去?”
托勒为自己的话大吃一惊。他走进这间房子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要问她这个问题,即使话到了嘴边,他也没有认真考虑她会对这句话做出怎样的反应。
但令托勒吃惊的是,凯琳转过身来看着他。她眨了眨眼睛,托勒觉得她的眼睛中有什么东西从非常遥远非常遥远的地方回来了。她的手动了动,托勒跟随着她的手势,看到了床脚下有一张低矮的桌子,桌子上的托盘里放着一瓶水和一只杯子。
他从瓶中倒了一点水,端到她的嘴边,让她喝下去。
喝下一些水后,凯琳用苍凉的低声说道:“请……让我和你们一起走。我要回去……回家。”
他打量了她片刻,在心中考虑着他该怎么办。“哦,啊——我……”
“求你了,”她可怜巴巴地抓住他的袖子。“否则我会死在这里的。”
她说的话的确是真的。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她终究是要死在这里的。所以,又是一阵冲动,他同意了:“好,我要你和我们一起走。我需要你,凯琳——你是我的卫兵,还记得吗?”
提到她过去的工作,这个年轻女人的唇边荡起了惆怅而失落的微笑。“你的卫兵,”她说。“我还想做你的卫兵。”
“自己振作起来,好吗?”他走过去,将窗帘拉开,明亮的阳光射了进来。
“首先,我们得先让这里有点新鲜空气。”一阵微风吹来,给人以清新、温和的感觉。“好了,好多了,”他走回到床边,“看看我们能不能让你站起来。”
她从床上慢慢地起来了。他的胳膊抱住她,几乎没用劲就抱她起来。她轻得差不多都没了重量,这比起他看见她陷于半沉睡状态更让他感到吃惊。“我们得让你的胃里进点食物,你都瘦得不成人样子了,回圆屋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一旦想到回去,行动对于凯琳来说就不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了,托勒借此知道她以前的所作所为全是自虐。只是一个简单的回家的想法就可以让这些烟消云散。
尽管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那畸形、嘈杂的圆屋顶何以有如此的吸引力,但对于她来说,那里是家,她想念那里。进了小餐厅后,他们发现已经没有什么吃的了。托勒用上好的面包和果汁结束了巫师的禁食,随后又给她拿出一些凉了的切肉。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托勒也吃了一些,他一边慢嚼细咽,一边看着凯琳,回味着刚刚过去的十二个小时所发生的事情以及其他的一切。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要到敌人的后方去做敢死队的队员,为此,他疏远了这个世界上爱他的那个人,与一个朋友反目为仇,还成了一束无法走向真正的世界、只能放在暖房中的花的保姆……就更不用说他在那些长期生活在温馨生活中的热爱和平的人们中,所播撒的对于战争的恐怖了。
所有的这一切对于一个早上不穿衬衫,也没有任何罪孽的男人来说都是不得已的,但事情又的确是他造成的。既然下定了决心,我又该怎样去实施我的计划呢?他在心中掂量着。
他听见泰勒斯喉咙中所发出的颤音正从什么地方慢慢地向他这边飘来,于是站起来说道:“你在这里把饭吃完,我去和泰勒斯谈谈,一会儿就会回来。”
泰勒斯正和两个门特站在一起:伯翰和马斯亚克。三人构成费瑞亚领导层中某种意义上的三人小组,这是托勒所没有想到的。托勒走到他们面前,他们都看着他。
泰勒斯梳理着自己的胡子,另外两个人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冷冷地打量他。
“我想一定是我昨天晚上在这里做错了什么,”他说,“请原谅我扰乱了你们。”
“如果你觉得你说得对的话,”泰勒斯慢慢地回答说,“你没有必要关心我们的感觉。”
马斯亚克说:“事实上,我们一直在谈论该怎样帮您。”
“我想帕雷塞伯特的话已经很明确,我不敢奢望从费瑞得到什么帮助。”托勒飞快地扫了一眼这三张严肃的面孔。
“是这样的,”泰勒斯回答道。“我们不想违背我们的信条,可是马斯亚克刚才建议说,在特殊情况下,我们都得服从一个凌驾于一切之上的信条。”
“那是什么呢?”
马斯亚克回答说:“我们应该遵守的一个最根本的信条,就是无论什么时候,也无论在什么地方,以什么样的方式,我们应该向别人伸出帮助之手。”
“你们没有义务对我这样。”托勒说道。
“哦,但我们要这么做,”伯翰说,“我们这么做是因为我们选择了而且仍将这样选择。如果我们有能力而不去给别人提供帮助,是一个比破坏承诺更严重的错误。是这个信条使我们成为费瑞人。所以,我们必须放弃其中之一。”
“伯翰的意思是,”马斯亚克解释,“可能会有一种方法向你提供帮助,但与此同时,我们也必须尊重对和平的承诺。”
托勒的眉头皱了皱。“无论你们做什么,我都深表感激。但是,”他耸了耸肩,“回去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你们对此没有什么义务。”
泰勒斯和马斯亚克忧心冲忡地摇着头。“你仍然没有明白,”马斯亚克说道。
“不要介意,这没什么。我们决定为你提供交通便利。在圆屋顶的正北有一条我们的航线。一般说来,我们的宇航员总是避免在圆屋顶的视线内飞行,但他们有时候往南飞上几百公里,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我明白了。就是说,如果我能坐上你们的飞船,很快就能着陆,而且不会有什么危险。”
三个门特相视而笑着点了点头。
“谢谢,”托勒说。“你们给我的帮助远比你们想象得要大。”
泰勒斯将大手放在他的肩上。“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决定。可你昨天晚上的作为,我们实在不能理解。愿保护之神与你同在。”
“我有一种感觉,在事情结束之前,我会给你们万能的神灵以多方面的考验,”
托勒轻声说,“我需要一切能够得到的帮助。”
《太空烽火》作者:'美' 斯蒂文·莱哈德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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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准备工作进展得非常顺利。回到圆屋顶去的计划已经制订完毕,物质贮备也已就绪。尽管费瑞人有不进攻的诺言,但他们却参加了托勒准备工作的每一个阶段。
伯翰找来了旅行者们将被空投下去的航线以及周围地区的地图,从那里沿河岸大约走上20公里,就到了圆屋顶的北部。
“很简单,”伯翰边解释,边用手在地图上指点,“航线在回屋顶与森林之间。
你可以从这里着陆——这条沿着圆屋顶的高原婉蜒曲折的河在这里流到了尽头。然后,你沿着河往南走,或者沿着它到了这里再向西拐。这两条路的距离是一样的。”
“你能确定吗?要是圆屋顶看到了飞行物该怎么办?我可不想连累你们的宇航员。”
“他们知道要冒险的,但他们都想帮助你。不过给你说句实话,从来就没有圆屋顶发现我们任何一个飞行物的记载。至少在最近的五百年中没有过——从我们的飞船开始航行以来。”
“是吗?在这之前你们用什么旅行!”托勒问,突然来了兴趣。
伯翰先是微笑,继而大笑:“哦,我想你知道的。据我所知,你自己就用过那玩意。”
“沙漠飞行橇?”托勒盯着他。
“当然。非常遥远的年代,我们就驾驶着它们穿越陆地到矿上去。不过那东西单调了些——先不说它那螺旋桨叶片的速度。”
托勒点了点头:“这么说,我们在圆屋顶发现的飞行橇原本是你们的——是费瑞的。那都是你们的。”
伯翰吃惊地看着他:“是的啦!当然是我们的。还能有谁制造它们呢?”
我多么傻呀,托勒想道,简直是浆糊脑袋。回屋顶要沙漠飞行橇没用,他们为什么要制造穿越他们从来没有去过的沙漠的交通工具呢?这个问题直接带出了下面的问题:“飞行橇是怎么到了那里的呢,伯翰?”
老人的眉头皱了皱,说道:“那都是被缴获过去的——一定是的。尽管我不记得听说过那样的事情。”
“至少是在五百年以前,如你所说,也许更长。”
“是的,”伯翰沉思着点了点头。“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安那雷斯有一些此类事情的记录。作为书记,马斯亚克能够找到它们,要我去给他说吗?”
“不,那并不重要。我可以想象发生了什么,那都是非常有趣的事情,非常有趣。”
后来,当伯翰把这事告诉马斯亚克的时候,他的说法却有些不同。马斯亚克曾经在飞行场附近伯翰的家里就此事与他们交谈过。托勒边描述着飞行播上的每一个细节,边推断着过去年代发生的故事。马斯亚克半闭眼睛听着,一边点头,一边咕哝着什么,表示赞同。
“供应之神怎样工作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不是吗?”托勒和伯翰说完后,他说,“我以前一直都在思考这个事,可现在你们把问题提了出来,在这件事上,我看到了无所不能的神灵之手。”
“哦?”托勒并没有看出这一点,但作为学者,他尊重费瑞人对于神灵的信仰。
“是的,很明显。你看不到吗?”
托勒平静地看着他的朋友说:“坦率地说,没有。但我还不习惯寻找此类事物。”
“你应该习惯的,奥林·托勒。无所不能的神灵为了一个任务而选择了你。当他选择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为他的代理人执行他选择的这个任务提供各种可能。你明白了吗?”
“你是想告诉我,”托勒机智地回答说,“五百年之前,你那无所不能的天父安排沙漠飞行橇被捕获,就是为了让我在需要它的时候有一个交通工具?”
马斯亚克想了一会儿说:“是这样,是的。”
“可当时驾驶飞行橇的人又怎么样了呢?他们可能被投进了监狱——更有可能是被杀掉了。他们所付出的代价也是为我做的准备吗?”
“我们不要对神灵的方法妄加猜测。那些被捕获的人可能有他们要完成的任务。
应该明白,造物主每时每刻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在工作,他可以把任何不利的因素都转化为他的目的。”
“是这样的,”伯翰赞同道,“完全正确!”
两天之后,他们准备起程。出发的那天早上,托勒醒来,心情有些沉重。自从那天晚上吵过之后,他还没有见过杨丹。他一直都在找她,希望能在泰勒斯的家里看见她,却被告知她已经回了伊安娜的家,他带信给她也没有回应。昨天晚上,他让简蕊儿带他去伊安娜家,可伊安娜的家里空荡荡的,杨丹不在那里。
托勒不得不得出结论:她在回避他,不想同他见面或说话。他想把行程推迟一两天,再找个哪怕微乎其微的机会见见她,同她谈一谈,但又有什么用呢?她不想见我,他对自己说。即使我再呆上一个月,她也能找到借口不和我说话。我们之间已经过去了,是我把那一页翻过去的。我现在得走了,没有理由再呆在这里了。
至少他的如期离去还有一个非常有说服力的理由:害怕。托勒害怕如果现在不走,他的精神会失常。回到圆屋顶以及找到一个办法去做他不得不去做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