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长生老者的思想有多狭窄,他们浸沉在只求自已长生不死的忧虑中。真正的永生在于可以看到人们的无尽无穷的代代相传;真正的永生还在于能够培养出后代人的纯正的爱情和公正的精神品德。
“如果美好的维琳诺莉以自我牺牲的行动表现了她的‘思想的成熟’,挽救了我的性命,那么,整个人类,按照我的感受、估计和顶见,必将在苍茫的宇宙中,用自己的行动表现出‘思想的成熟’。
“上述一切,是当我重新活下来的时候,想转达给艾当诺星上的心声。”
五、越过了好几代
维琳诺莉在生命研究所经受了“记忆手术”,此刻正在等候朋友们——他们答应会议一散立即到研究所来。全球最高学术委员会的例会,这次正好在莫斯科举行。
研究所的花园里弥漫一种春日特有的静谧。维琳诺莉站在露台的玻璃门内凝视着花园。苹果树花繁叶茂,把略带一丝苦味儿的馨香散发到傍晚的空气中。灰白色的枝干葱笼蓬松,几乎遮没了露台和维琳诺莉。
突然,篱栅外传来一阵欢乐的话音,人们热切地谈论着、欢笑着走进花园,直向露台走过来。这座露台可以通向院士办公室。
彼嘉·金·卡切走在最前面,他身后——维琳娜,阿尔谢尼,阿文诺莉。
彼嘉在一株苹果树下站定了,折下一根花枝。
“礼物,求爱的礼物?”维琳娜微微一笑。
“为什么攀折树木?”阿文诺莉威严地制止。
“为的是爱情,阿文诺莉祖母,不过是为了爱情和幸福。”彼嘉自我辩解。
“你不害怕?”维琳娜既是逗弄彼嘉,又是说出自己的担心,“要是一位老太太代替了美丽的维琳诺莉前来迎接你的话。”
“您怎么这样说,维琳娜,您可并没有因为梦中记忆变成老太太哇!”
“瞧!”维琳娜伸出一个手指吓唬彼嘉。
“你的‘老太婆’正在那里哩!”阿尔谢尼笑着,指指露台的门。
彼嘉加快了步子。
维琳诺莉凝立不动。
彼嘉走近露台,一看维琳诺莉的脸色立刻愣住了。这是她,又不象她!一双眉毛愤怒地高高扬起,眼睛里迸发出令人目眩的光芒,嘴角却悲戚地微微下垂着。
“我不想看到你。”维琳诺莉说。
“你身体怎么样了?”彼嘉急切地问。
“你是个叛徒!”维琳诺莉朝着他的脸责难地点点头,“你怎么能叛卖了友谊、叛卖了我,还算是一个……你的未婚妻?”
“原琼我,维琳诺莉,可是我真不明白,我做了什么叛卖的事?”
“他还不明白!”维琳诺莉悲怆地唤道,“他不明白,他在用高利贷者的盘算,来破坏我亲切的人们的英雄主义的热情!我不想看到你!”
维琳诺莉身后现出了艾当诺星人安诺的身影,他跟维琳诺莉一样,也住在生命研究所,人们在观察他的健康恢复的情况。
“原谅我,人们。不是我想干预人类的事务,但是我是一个见证,我可以证明我这位星球妹妹在听你这位地球工程师演讲的时候,有多难受、激动、愤怒。可能我们的长生老者都不会理解她的,但是,我认为她是对的。”
彼嘉神情沮丧地站在艾当诺星人的面前,凝望着对方粗大的瞳仁,尽力想弄懂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
艾当诺星人安诺被安置在生命研究所,不仅是由于他的健康情况需要继续观察,而且还由于他本人有个设想:要把人类发明的催醒祖先经历记忆的方法带回自己的星球,所以,他成了罗登柯院士的学生。
院士进行“记忆手术”时安诺就充当助手。给维琳诺莉进行的这次手术,不仅要催醒她的记忆,而且还要她亲历一下外曾祖母——当年的伟大的表演家安娜·伊洛温娜的生活。弗拉基米尔·拉夫仑契维奇对自己这位助手很满意,说他一生中难得遇到如此能干的学生。
老院士在使用键控定向辐射仪刺激过对方头脑上的择定部位之后,向半躺在安乐椅上的维琳诺莉走去,问道:“感觉怎么样,姑娘?”
“谢谢,弗拉基米尔·拉夫仑契维奇。我眩晕的感觉已经过去了。”
“说一说你的姓名。”
“维琳诺莉·波列娃。”
“你记得最清楚的是什么事?”
“扮演安娜·卡列尼娜。”
“难道你扮演过这个角色吗?”
“是的。在艺术大剧院。”
“什么时候?”
“我答不上来。但是,我记得演出的一切细节。阿拉·康斯坦丁诺芙娜,这个角色的第一位扮演者向我走来,吻了我一下。”
“你能回想出来的最近的事是什么?”
“是我跟地外行星人的共生体。那个宇宙来客是个好人。能帮助他在地球上活下去,我很高兴。”
在给维琳诺莉脱下头盔之后,她神采奕奕,喜气洋洋地向罗登柯院士和安诺伸出手来。
她在完成了“思想上的成熟”的功绩之后,进入了社会生活,但过的是当年具有丰富特色的、伟大的天才女表演艺术家的生活。
“我的姑娘,”罗登柯向她说道,“你可以在生命研究所再住几天。将由安诺来照看你。我呢……还得去完成几项有关地球人类生活的任务。”说着,含意深长地微微一笑。
维琳诺莉知道,弗拉基米尔·拉夫仑契维奇·罗登柯将要主持全球最高学术委员会的本届例会,会上要讨论几项意义重大的问题。
罗登柯应允维琳诺莉和安诺,让他们不离开研究所而“列席”最高学术会议。办公室里的电视荧光屏为他们提供方便。
会议在半圆形大厦举行,会场能够容纳几十万人。但是通过电视“列席”会议的何止千万!
来宾们在围绕会场中心的环形台阶式的席位上就座。会场中心坐着最高学术委员会全体成员。
维琳诺莉细致地对安诺解释说,提交会议讨论的问题全是早就使人类为之激动的问题。不知什么时候起,人类的人口学研究中产生了一种惊恐的预测,据人口学的统计,地球居民在越来越短的年份里成倍地增长,所以必将导致“人口爆炸”——那时候,地球将无法养活自己的居民。
“对的。我的地球上的妹妹!你们跟我们艾当诺星上遇到的问题一样。”安诺回答说:“宇宙中发展的道路都差不多。”
“在地球上,这个问题的解决首先是通过社会结构的改革。新社会以高度发展的科学技术帮助人们广泛使用人工合成食品。这类工厂占地很少,跟过去耕种的土地面积简直没法儿比。逐渐休耕的土地可供人们居住,地下完善的管道设备可供人们使用。”
“我们艾当诺星上的长生老者只需要合成燃料,说得准确些,需要的是动能。当然罗,因为他们是机器。”
“人们对合成食物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接受的,这类事历来如此。很早很早之前,一种植物——马铃薯从这个陆洲传到另外一个陆洲上了。记得吗,你赞赏过这种‘大地的果实’?可是,人们决不想用它当食物,历史上称之为‘土豆暴动’年代。后来呢,暴动者的后代子孙没有马铃薯简直就不能过日子了。这情况也出现在开始使用合成衣料的时候,人们的衣服原来是完全来之于自然——植物的纤维、死去的动物毛皮。但到了后来,人们逐步用上人工合成织物、人造革……”
“很有意思。但是请你说明、叙述、揭示一下,为什么在这之后地球上的居民问题又尖锐起来的呢?为什么全地球的睿智人物汇集到这儿来讨论这件事呢?难道说,人们会走我们艾当诺星上的老路吗?那个星球上,婴儿出生,新生者及其双亲都要被判死刊。”
“这不符合我们的道德观念,我们这里根本不是这个问题,细心的安诺!地球上能够容纳比现在多得多的人生活。食物制造工厂能养活无计其数的人口。但是,追求知识和发展未来的渴念总是在激励着人们,所以我们习惯于考虑到一百、两百年之后的事。”
阿尔谢尼和维琳娜坐在环形台阶式大厅的高处,他们从安装在前座椅背上的电视屏幕上,或者直接俯视,都可以看到离得很远的罗登柯,他正坐在环状会议桌前。
环状会议桌的两边满坐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学者,他们并不全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其中有些人看上去还很年轻。
这些人的肤色和服饰并不相同。尽管还有其他方面的不同,但是他们的脸上却有着某一种相同的特点。可能,是他们全有着高高的额角和专注的眼光,或者可能还有,究竟有什么,维琳娜没有能捉摸出来。
这些学者中不少人,当科学家罗登柯名闻遐迩的时候,还没有出世。因此,年高望重的院士当选为本届全球学术委员会执行主席,就毫不奇怪了。
有位来宾把坐满客人的环形台阶式大厅比作为一座活火山,那么放在场中心的环形会议桌就是喷火口,眼看着这里将要喷涌出“伟大的思想”的火焰。
罗登柯院士为这次全球最高学术委员会议致了开幕词。致词中提到当代社会结构的基本思想,以及奠定这一思想基础的巨人卡尔·马克思、弗里德利希·恩格斯和弗拉基米尔·列宁。他们的理论指出了人类进步的必由之路,同时也给后代人留下新的课题,需要用无限的智慧在征服自然的过程中解决的课题。
会议一开头,各大洲许多著名学者就开始争论有关文明社会各种不同的发展道路的问题。当讨论到人类飞往宇宙、飞往遥远的星球时,全球最高学术委员会主席团按原定程序,请宇航员罗曼·华西列耶维奇·拉托夫发言。
维琳娜看到电视屏幕上显现出头发花白的父亲的面容,便轻轻碰了一下阿尔谢尼——记得吗,她天外归来的那一刻曾经把屏幕上的这位当作阿尔谢尼了。
罗曼·华西列维奇发言支持罗登柯阐述的马克思和列宁的思想,并且向全球最高学术委员会复述了伟大的科学家齐奥尔科夫斯基的名言:“人类应当进入宇宙。地球只不过是人类的摇篮,但是人不能永远生活在摇篮里。”发言人提出盖雅星完全适宜人类移居,一百万人迁居盖雅星的伟大航行计划正在草拟中。当然,这并不能解决地球人口递增的问题,由于地球文明社会其他方面的成就,使得这一问题也已失去了威胁性。这样做,可以为人类进入宇宙开辟道路,盖雅星上会出现地球人类的分系。这一次伟大的航行需要建立一支由若干联队组成的星际航船舰队。每一联队则将由曾经参加过星际航行、具有实际经验的宇航员领航。地球的科学技术成就、真空能的利用以及多次星际航行的经验加强了我们的信心。这一理想必然会实现。人类飞向星球,并在那里定居!
维琳娜和阿尔谢尼的邻座是彼嘉·金·卡切。老拉托夫发言的时候,彼嘉显得非常激动。等到罗登柯院士宣布,有关地球能源使用及在地球上为人类探求更多的生存空间问题请彼捷尔·金·卡切工程师发言时,彼嘉猛然跳身站起,沿着向下的通道直奔。
维琳娜和阿尔谢尼惊异地对望了一下。他们知道,大会安排的发言人是彼嘉的父亲,著名工程师彼捷尔·金·卡切,一位利用冰冻堤坝围造出不少沿海滩地的学者。
罗登柯院士也大出意外,被邀请到讲台上的竟然是年轻的工程师彼嘉·金·卡切,而不是那位老者。其实,老者正迟缓地从座位间挤了出来,他头发灰白、身体虚胖,受着哮喘病的折磨。
彼嘉奔上讲台。立即说:“我马上就把讲台让给我父亲。他太谦和客气,绝不肯以十分重要和必需的直率态度表达意见。我计算过,运载一百万人飞往盖雅星的代价,以及每运送一个人的代价。就在过去野蛮的战争年代,每一次大规模的战役前也都得先计算出伤亡的代价,算一算实现这类反人道主义的计划要挥霍掉多少物资。现在当然是另一回事,问题不在于要花费多少金钱——这在联合世界的大部分地区早就失去意义;问题在于要耗费掉多少劳动,很明显,建造飞往盖雅星的星际舰队,所需要的耗费简直象我们的祖先在疯狂的军备竞赛中一样的骇人听闻。”
“这真是帮了个大忙了。”阿尔谢尼对维琳娜嘀咕了一句。
“我们完全可以这样认为,这种耗费无法与使人类可以自由舒畅地生活的工程相比,无法与建造人工陆洲、改造海洋的工程相比。我们可以集中地球上已有的经验建造冰冻堤坝,我父亲正从事这项工作,另外也可用‘生活二号’宇航参加人员从艾当诺星上带给我们的方法,就是说,用上其他文明星球的经验,办好这项事业。我说完了。结论是:伟大的星际航行没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