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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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短篇集-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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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蔡尔垣说了,也许因著有违良心,说的时候,稍为疼痛了一下。
    「不?可你煮那麽些东西,我若不回来,你怎麽办?」林子打量著他,语气
间稍有一点得意,然後又等著看他出丑。
    可蔡尔垣还是不动声色的道:「这区内野狗很多。」
    「然後?」林子已经烦厌了这种催促的言语,可明明知道无补於事,还是忍
不住继续下去。
    「你不来,它们就有饭吃了。」蔡尔垣拨过那一块肉,同时不忘补充一点感
想。「真可怜。」
    「哈哈,你说话就是这样。」下一秒把食物送在口中咀嚼,林子结束了对话,
开始专心的进食。
    说来他这样坐在这里,安心地吃著蔡尔垣为他煮的菜,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为什麽呢?谈不上喜欢、憎恶、信赖又或是厌弃的人,没什麽特别的感情,
却坐在这里吃那个人煮的菜。
    要是对方有那个意思,大概很容易就能毒杀他了吧?
    为什麽没有怀疑呢?
    林子停住了餐粒氲氖且换厥拢党隹诘娜从质橇硪恢郑骸敢猌uo爱吗?」
    这麽说来,其实和蔡尔垣这样睡在一块也是一件古怪的事。
    可行动总是先於思考,巧妙的把场所转移,一瞬间蔡尔垣就已把他压在身下。
即使是处於这样的立场,仍不吝啬温柔的吻,温和的碰触,永远的,处变不惊。
    林子突然有点嬲怒,他并不喜欢这种柔软的沉默,於是就唯有开口:「你还
是要和我Zuo爱吗?不孝子。」
    这时蔡尔垣正吻上他的脚指头,就在闻声的那一瞬吸吮下去,然後林子就不
说话了,单单哼著某种古怪的腔调,听来,就似是在撒娇。
    而的确,是有人在纵容他。
    「舒服吗?」手指缓慢的探入,又来了,尽说些无意义的话。可林子正在享
受当头,把手一阁在眼皮上,也懒得理会。
    然後蔡尔垣进来了,身体舒服的话,似乎连心也会变得舒服。只有这个时候
他们会紧抱彼此,亦只有这个时候,蔡尔垣会细细看他。
    眼睛,鼻子,嘴唇,蔡尔垣小心而认真的看著,然後一个一个的吻。或许是
温柔一点,或许是激|情半分,比起平日单往地板瞧去的架势,这时蔡尔垣他无疑
是大胆得多了。林子随著意识飘动,高兴的时候,也叫一叫。
    「舒服吧?」到了中途,那个人又问了。
    真烦,当初为什麽要让那人进来呢? 不但让对方跨过门槛,甚至还允许他
进入身体。林子眯眼朝向蔡尔垣那张平板的脸,大概是因为真的很舒服,以及懒
惰的关系吧?反正林子又不单有他一个。
    不单不止一个,还有许多许多。林子想著这众多女人的脸孔,一边又乘著情
热稍退的空档打量著顶上的人。这麽多的女人,个个都要他在床上做英雄,唉,
想著也累毙人了。
    所以才让对方乘虚而入,所以才让这个男人来当情夫。
    算了,反正很舒服,也没差的。
    林子合起眼来,这回,就让对方来当当壮士。
    没所谓,没什麽,反正……
    没有感情。
    4
    等到他转过身来时,蔡尔垣正在穿著上衣。
    林子眨眨眼,然後道:「怎麽了?要出门去看你的父亲了吗?」
    他从来没看过蔡尔垣会在他来的时候出门。
    「……不需要。」闻声,蔡尔垣稍为迟疑一下,又扣起手袖来。「我父亲已
经过世了。」
    「哦?……哈哈哈,爸爸会伤心哦~」林子想了想,未几竟拍著身旁的枕头
笑了起来。「他这样孤孤单单的死了,而他儿子竟然还在和仇家上床?哈哈哈…
…。」
    林子本来还想说些什麽,突然喉咙一硬,虽然不是因为愧疚,却再也说不下
去。
    不知什麽时候,蔡尔垣绞上了他的膀子。
    沉厚,使人昏沉的力度,冷冰而且疼痛的追压过来,林子看到蔡尔垣的眼睛
红红的,这似乎是除了上床以外,他唯一能够正视他的时刻。
    於是林子忘了反抗,也忘了为什麽,深深的忍受著喉头下陷,以自身绞杀自
身。
    「对不起。」
    光芒,又或是隧道,就在林子期待的瞬间,对方却松开了手,然後反复的道
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麽要道歉呢?那本来就是应该的。在那暖和而紧贴的怀抱中林子这麽想。
疯子,他骂著,却又不禁再撇动身子去追贴对方。
    一会儿以後,果然,蔡尔垣又开始那个惯常而无聊的游戏。
    「在吗?在吗?」弯起中指与食指,配合著平缓的声音敲上他的脑袋,林子
受够这把戏了,可因为累了,又容忍著。
    当然,一个人是没可能知道别人的心思的。於是蔡尔垣还是慢慢的敲著,玩
著他的孩童玩儿:「在吗?在吗?有人在家吗?」
    在吗?
    在吗?其三
    5
    「要持续到什麽时候?」突然,有人问了他心里的问题。
    蔡尔垣下意识地装作毫无反应,却又忍不住笑笑,以暗示那问题根本没什麽
不大了。他把调好的奶茶提起来,圈在耳背内的手指不免会有点烫烫的感觉,可
是……
    「到我高兴的时候吧。」
    是呀,他又怎会放手。
    「会有吗?」对方的眉头尚未皱起,可声音早就揉成一团。
    「或许。」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答案,不对吗?」那人一顿。「我帮你,不是为了那种
理由。」
    「你的话真多。」最後他有点不愉快的结束话题。
    知道,和接受,其实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而他也没有必要因为「常识」,而把到手的东西丢弃。
    写在纸上的文字,未必全部都是正确的。
    蔡尔垣这般一想,心里又平坦起来。
    对,别人所说的都未必是真实。
    只要一分一毫的隐没下去。
    缓缓而又细小的。
    在洪流中。
    消抹。
    6
    咔咔。
    转动著锁匙。
    只需不经意的推按。
    他打开了那度白色的门。
    「你在等我吗?」林子几乎是惯性地开了口。
    可在这空荡且无用的空间中,并没有人。
    「喂喂。」林子沿途敲著墙壁走著,似乎在嵌探过这壁垒以後,才能得到安
慰。
    他贴著地面赤足走动,就如同猫一般,在不愿意时静寂无声,在生气时,偶
然以触爪刮动声响。
    林子默默的走动著,但觉身旁所有的颜色都是白的,无法以目光触及的白。
    「奇怪。」他喃呢一句,却又如瞎子般摸墙而行,所有的一切都似是轻轻的,
在碰到了的一刻消退无痕。
    林子随著失落感下堕,瞬而又触及另一面平台,然後再度重覆。这感觉就像
是在下跌途中撞垮了一面面的脆弱的糖片,在那乾爽的声音刮耳而过以後,再接
受另一次的难受。
    林子糊涂了,也就想不透,何以事情突然会到了如此地步。他昨天,明明还
和纽约的总经理开过会议,他昨天明明还签定了收购合同,然後……昨天蔡尔垣
明明还在的。
    而现在他只感到难过而已。
    「在吗?在吗?」林子敲著墙走著,似乎在漫无目的的旅程中,能找到令他
舒服的一点。
    在吗?在吗?在吗?在吗?在吗?在吗?
    然後那一面门打开了,蔡尔垣从中而出,抱紧了他。
    林子记得,蔡尔垣从来不让他进那个房间,尽管那是他的房子。
    不过也无所谓,来了就来了,就像狗一般一叫就来。
    林子抬手摸上了那张无表情的脸,这时那双就像狗一般,只懂得盯著人的眼
睛就眨了一下。
    像剪掉了某种东西般眨动了一下。
    林子正是发著呆,突然却开口问道:「我怎麽了?」
    「你没什麽。」对方似乎非常肯定。
    「你又是怎麽了?」他随便又问道。
    那声音一忍。
    「我没什麽。」
    在吗?其四
    7
    许多平淡而细小的东西正逐渐成形,有如在鼓涨的气球面上刺一根针,巧妙
地动作的话或许只是刺破一个洞,缓缓的,不经觉地泄出一道平静的气息,随而
一切将依著乾扁的弧线压缩,无痕。又或是在瞬间爆破。
    林子都不记得了,他家里几时来过客人。
    而他竟然愚蠢至开口发问。
    「这是谁的杯子?」林子勾起那个杯耳,素净的杯身顺著掌侧磨擦,凉凉的,
不失快意的干扰正在摇动。瞬而晃出水滴。
    「谁?」蔡尔垣回过头来,似乎亦带一丝惊讶。
    「杯子。」林子笑笑,出人意表看来是他的一贯善好,他把杯阁放下来,从
释放的瞬间尾指轻慢的上挑,似乎,亦是识破了一个秘密。
    蔡尔垣的视线一飘,大概还是在看书。「大概是某位的吧。」
    「谁?」林子又问了。
    「大概是你的客人。」对方下了一个结论,然後缓而不语,直到他的手挑上
了衬衣,直到那扁小的指甲刮上乾燥的嘴唇前,蔡垣尔大概亦未再看过林子一眼。
    确实可恶。
    然後林子甚至忘记有客人来过。
    不过是温存。
    8
    不过是温存。
    蔡尔垣又一次自懊恼、後悔、自卑、怯懦、尴尬,以及无以复加的羞愧中苏
醒过来。
    或多或少的,有点痛苦。
    就算是毛巾柔软的表面,也总会有粗硬的绵圈惹得人不愉快。大概,这也只
是一时的心情。
    不过世上有许多事,往往是一秒钟足以决定的。
    比如浪费,比如疼痛,比如未完成,比如,例证。
    这不过是一时的心情。
    蔡尔垣紧闭的双眼张开过来,咔嚓,又剪掉了某些东西。
    比如,再比如。
    他看向那片光滑模糊的平面,冰冷鲜明,在颜色的对比之中并不完整。然而
他平静了。
    蔡尔垣把合起的手指重新张开,像触摸著一样东西般轻柔细软,绵绵的包纳
进来,少许的使人感到窒息。
    或许经已是足够了吧。
    让一切结束,然後离开。
    毕竟这不是为人所接受的事情。
    不一定是因为眼睛可触及的因素,没由来的,不为人所接受的理由成千上万。
既是从另一位中分裂出来的,就应当循从人的规矩,确切又小心地复制别人的感
情、道德、视野、人生,或许可暗中作出一点变动,不过离经叛道是不被允许的。
    或许经己察觉到了吧。
    诚然,他是痛苦的。
    蔡尔垣又再一次低头,许多不著边际的决定正促成的他的苦难,有些是他一
手造成的,有些是因为别人,又或者最终,还是由他一手造成的。在回环往复的
对比中他最後还发现是自己的错,然後痛苦。
    然後犯错。
    再,或者不再是一个适用於统计的词汇。
    够了。
    他难过得就快要喊出来,让人知道他难过。
    然後一瞬间,身边的一个温度撇动,反射再反射到瞳仁里的,不过是这麽一
团和暖的颜色。这麽的使人舒畅,不过是间隔在双重玻璃下,窗外美丽的雪景。
    蔡尔垣知道投入是有害的。他只需要这般守望著。
    足够了。
    夜里,林子又再一次的翻了身。
    在吗?其五9
    他感到头上有个数字,正在计算他的命运。
    林子醒过来以後,第一件事是把头撞到床沿银白色的闹钟上。
    「啊。」他吃痛一声,然後意识到另一件事。
    林子似乎很久都没有从床上醒来过了。怪煞,这竟也算是一件舒服的事。
    闹钟的弧线正不实地反射著他的倒影,时间经已太晚了,也许,也许。林子
支起身体想要下床活动,却发现这竟然是一件极为吃力的事,也许躺著才是正确
的,林子瞪大了眼,默然的凝定在天花板上。
    就这样时光也随著柔软的皮肉瘫痪,很奇怪地林子并不感到难过。他正在蔡
尔垣住的房子里,那张他亲自布置的床上,平静的躺著。对一个惯於游荡的人来
说或许荒谬,然而林子深切的觉得,就算是这样也不错。
    「这样也不错吧。」奇怪地他的声音似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回盪过来的音
律涨鼓鼓的充斥著全身,可即使人这样也是愉悦的。毫无道理的快乐正不顾道德
的伸延,林子甚至忘记他们是怎麽认识的,只是为著自己的声音感到欢腾。
    然後他想要起床了。
    然後他又受到挫折了。
    蔡尔垣的味道随著那突然的扇动与突然的压力升腾,林子躺在那一床羽毛被
子上,渐渐也觉得无所谓了,然後血管就在那一刻注满了蜡,僵掉了每块肌肉的
伸延,渐渐地他也像蔡尔垣般毫无表情了,却也不是,因为那神色始终是快慰的,
就像没有其他表情一样。
    然後蔡尔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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