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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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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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不能过家门而不入,迟早要面对。宁一,你软弱什么!暗骂自己一句,笑着跟上,“答对了,这是我的地盘!”
  抢在池轩前头,做起了称职导游,为他介绍着无心的花花草草,鸟鱼虫兽。长安第一酒楼那次喝酒,相处很融洽,池轩话不多,是个有内涵的人。
  我走的很慢,几乎走一步停一步。
  心底幻想着无心山顶亮着温暖的灯光,门外站着那位被我念了千千万万遍的人,看见我出现无心山顶,那人弯起一抹令人安心的笑,“回来了,饭菜准备好了。”
  月亮在那片山竹林探出头时,无心山顶终于到了。
  月色下,满山顶无裳洁白的花苞散着淡淡的香。花海中那座木屋很显眼,因为在花海中投下了一片阴影。
  木屋是夜的色彩,没有光!
  “这儿景色不错。”池轩借着月色欣赏朦胧山景。
  “是吗?”我幽幽叹道,“以前可是景美人更美。”
  池轩一笑,“美人吗?”
  “美人!”
  人声惊起枝头雀鸟,清亮的鸣声破了夜的静。
  再远的路也有尽头,再怎么慢走终究也会走到头。门就在面前!
  “怎么好像很久没住过人?”池轩跟在身后进了屋。
  “大半年了。”我熟练点灯。
  “墙上是你的剑?”
  灯火碰翻,屋里又一下子陷入黑暗。
  “怎么了?”
  “没事。”颤抖着扶起灯盏,擦了好几次火石才点着了灯,“手滑,见笑了。”
  光亮填满了屋子。
  “看上去很有历史,叫什么?”墙上刺心的剑鞘是岁月的颜色。
  条件反射,“刺心”两字脱口而出。
  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我静静看着池轩。
  “兄台真会开玩笑。”池轩一愣后笑道,“如今江湖到处是背着刺心的游侠,莫非兄台也凑这个热闹?”
  “什么?”我好奇,“江湖有这么多刺心剑,有这么多天下第二杀手?”
  “兄台不知道?”
  “我在一个地方呆了大半年,江湖事远了。”我尴尬道。
  “据说天下第二杀手放话金盆洗手,做回普通游侠。江湖人几乎没见过第二杀手真面目,是以这半年冒出许许多多背着刺心的游侠。”池轩看了看我,笑道:“这剑莫非真是刺心了?可以见识下?”
  我嘿嘿地笑:“池兄不知道刺心出鞘,必定饮血吗?”刺心安静横在墙上,披着灰尘的外衣。
  剑,蒙尘!
  日子果然过去很久了……
  胃不合时宜地在这个时候造反,在山下耽搁了一天,未进米水,这个时候才造反,真是难得。
  “池兄也没用过餐吧?”
  “你这大半年没住人,会有吃的?”
  “没有吃的,总有喝的。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弄来好吃的。”我出了门,池轩也跟了来。
  路过隔壁房间,我当作没看到,持着烛火径自走进厅堂。光亮驱逐了厅堂的黑,我猛的停住,手中烛火几欲折倒。
  “桌上竟有饭菜!”池轩惊讶道,从我身边走了过去,“可惜,可惜!”
  我站在门口,没有动。
  “你外出时,来不及吃饭?”
  走了进去,把烛火插在烛台上。“我去找吃的。”来到所谓的厨房,这里一向都是景容的地盘,我很少进来,就是进来,眼里也只有景容。
  我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到了米,却闻到一股霉烂气息。
  回到厅堂,桌旁是池轩,桌上是那顿放了大半年的早餐。
  大半年前,那人看着我说,“宁一,早饭在桌上。”然后一去不返。
  再后来,我看着天空大笑,一只燕雀掉落。
  再后来,出现一个自称“见不得死”的老头,把我作人鸢,放到生生死死山,一呆就是大半年。然后这江湖出现许许多多刺心!
  “没吃的,有酒,要不要?”无心山存有不少酒,每当我完成任务回山,都会和景容对饮。
  每次我都会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我需要刺激压制心底的颤抖,每次刺心刺入心脏的颤动,都会在心底深深累积。
  每次醒来,都是在自己的房间,身子是干爽的,没有一点酒味,我知道是景容帮我清理的。
  池轩没答,一张纸在我面前晃了晃,看着我笑:“这是什么?”
  夹手夺过,纸上只有三个字:情眠山!
  “哪来的?”
  “桌上饭碗压着的。”
  全身力气似乎一下子被抽空,踉跄坐倒在椅上。
  “怎么了?”
  手一紧,纸条揉成团,随意一扔,不知滚到哪个黑漆漆的角落!
  “没事!来,喝酒!”
  那一夜,我和池轩喝光了无心山所有的酒!
  黄昏十分,我醒来。不强烈的阳光还是很刺眼!
  池轩还伏在桌上。
  大半年前的那顿早饭摔在地上,碎了。
  烛台上的蜡烛积了厚厚一层烛泪。
  我打量着大半年没见的厅堂,我看到了角落里的那个纸团,那个写有“情眠山”三字的纸团。
  这是什么!又算什么!
  若是那天没有那只燕雀,若是没有老头,若是这肚子早一点饿,若是我早一点来到这桌边,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想我会飞奔着去追景容,问他这三个字到底是何意!
  景容,他到底是谁?
  情眠山?天下第一杀手?
  我傻傻笑了起来。
  “还在发酒疯?”池轩醒了,揉着太阳|穴,模样痛楚。
  “谁啊,我倒是听某人昨晚一声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奸笑着,看着池轩反应。
  “你醉的那么厉害,肯定听错了!”池轩脸色一变。
  “是吗?敢情我把西方听成东方了!”笑眯眯地继续看着脸色泛红的某人。
  池轩沉默了,拿起旁边酒坛就往嘴里倒,可惜酒坛空空,倒不出一滴酒。
  “醉酒胡言乱语,我当你什么都没说!”我知道他的尴尬,毕竟断袖在这个江湖,还是个难堪的词。
  池轩看着我苦笑,“酒后真言啊……”

  十八 中州客栈

  在酒气冲天的厅堂内,趴在桌上和池轩你一句我一句。我告诉了池轩我叫宁一。我发现原来池轩废话也很多。池轩说,现在的宁一和在长安的宁一似乎是两个人。
  我一笑了之,人总会变的,会因某件事,某个人,某句话抑或其他。也许不是变,是原本就存在,只是没有显现而已。
  池轩说了很多江湖事,不仅仅是那些自称天下第二杀手游侠们的趣闻,还有好多。
  诸如三年一度的武林侠客榜在去年的秋天结束了,昔日侠客榜第一人颜回没有出现,所以侠客榜第一换成武林最神秘的慕容世家的慕容。武林四大世家,平衡似乎被打破了,慕容夺得侠客榜第一,慕容世家也相应成了四大世家的领头羊。
  我笑着插嘴:“池轩排第几?”
  池轩把玩着空空的酒杯,淡淡道:“天山派不允许门人争名夺利。”
  “东方呢?”
  “第二。”池轩说的漫不经心。
  池轩说在这大半年里,江湖人誉为邪宫的情欢宫猖狂到随意抓世家子弟入宫。
  “抓男子?”我笑道,“情欢宫主竟是如此不甘寂寞的女子!”
  “你就这么认定情欢宫主是女人?”池轩似笑非笑。
  “怎么,难道情欢宫主也是断袖不成?”
  池轩似乎有点不自在,“我直觉他是男子。”
  “那你更要小心了。”我取笑,“若你哪日也被抓了去,最好祈祷情欢宫主是女人!”
  最后是池轩尴尬起身,宿醉后脚步不稳,身子摇摇晃晃。“时间不多,我得回天山复命。”
  “你这样子,成吗?”
  “又不是第一次行走江湖。”池轩调息吐纳,未几,神色清明不少。
  “我不送你了。”
  “好。”池轩走到门口,回头一笑,“你的酒不错!”
  看着满室狼藉,我苦笑点头。
  池轩是爽快人,我不想和他虚伪。我不想动,头脑没醉,这身子却醉了,软绵绵的,使不出力。
  再次伏在桌上,盯着墙角那团纸。
  若不是刚好在山下碰到回天山的池轩,我不知道这夜该怎么度过了。昨晚其实我没有醉,我很想像以前一样,醉的不省人事,却不知为何越喝越清明。看着池轩伏桌,喃喃着“东方”。一个人喝酒多没劲,所幸最后一坛酒也见底了,最后苦笑着点了自己睡|穴。
  我原也怕孤独的!怕只有一个人清醒!怕只有一个人痛苦!怕很多东西……
  墙角那团越看越碍眼,颤危危起身,捡了那纸团。身子不稳,坐倒在地。
  摊开被揉的皱巴巴的纸团,“情眠山”三字的线条还是那么流畅。一笔一划描着那三个字,傻傻地笑。
  阳光投在地上,尘土在光束中乱舞,似乎化作狰狞的小人,尖笑着,叫嚣着:“来吧,来吧!地狱的门为你敞开着!”
  心底突然起了嗜血欲望,很想疯狂!想念那一剑穿心的满足感!手猛然伸进那束光柱,搅乱了狞笑的尘埃。结果是尘埃更猖狂,群魔乱舞!那地狱的声音在耳边愈响,深入心底!
  手攥紧,终于大叫着跑出屋,拔了刺心,在无心山顶乱舞。
  无裳花还没盛开的花苞被剑气所激,漫天飞舞,纷纷扬扬,像雪!
  当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重重摔落无裳花丛中,刺心剑插在我身边不远的赤土上。看着漫天花瓣飘零,落满自己一身,遮了眼,我没有拿掉。
  阳光那么碍眼,似在嘲笑。我不需要阳光,疲惫合上眼。
  若是这样永远睡去,那该多好!
  一具不知道过去的身子!一缕过去在很远地方的灵魂!
  我看不到光明,我看到的只有迷茫!我的路消失在茫茫大雾中。
  在无心山终老吗?这心不甘!
  心底隐隐有声音在说:“去找他!去找他!”
  找到了又怎样呢,毕竟已过了大半年。人,终会有厌倦时候!人,不一定都是长情动物!人,也有喜新厌旧!
  心底的声音重了,“去吧去吧,你还要替生生死死山的见不得生带话呢!”
  这是个离开无心山的很好借口,不是吗?我竟愚蠢到自己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
  若是找不到他,或是找不回他,这十年寿命已是够长!是太长了!
  ……
  夜的凉叫醒了我,春寒犹自料峭,夜间露水湿了青衫。
  我竟然在地上睡着了。
  月亮很圆,斜斜挂在山竹林上空。
  很久以前,也是这样的月亮,我走在街上,身后两个忠实的保镖。静静的街上只有皮鞋声回荡。街心花园一对相依相偎的情侣似乎被惊扰了,略带惊恐看向凶神恶煞的保镖,我微微一笑,在那对情侣发呆中走过。
  可是现在这样的月亮,景容他又在哪?
  回屋打开老头给的包袱,里面有青衫,有容果制作的易容材料,还有银两。老头他倒替我想的周到。
  换了青衫,抱着我的刺心星夜下山。
  那厅堂里的狼藉,管他!
  我走了,没人会回无心山!
  ……
  原本以为情眠山和天下第一杀手有联系,定是个人尽皆知的地方,谁知在江湖辗转了大半个月,竟得不到一点消息。
  想起上辈子一只误入屋内的鸟,扑楞楞地在窗玻璃上撞啊撞,窗外是广阔的天地,鸟就是找不到出口。
  情眠山似乎就在眼前,我却找不到去情眠山的路!
  于是真的做起了江湖浪客,一袭青衫,一把刺心。一个地方问遍了,就转到另一个城。原本想着是不是所问非人,可这些个大城池都问遍了,竟没一个人知道。有时我甚至怀疑情眠山的真实性。
  我已经不计较时间,已经过了这么多日子,迟些,早些只不过都是一念之间。
  我见到了那些带着刺心的游侠,几乎每个城池都有,年龄从少年到中年不等,有全身黑服者,有衣衫华贵者,各具形态。有些在小酒肆见到,有些在大客栈,有些在青楼画舫,热闹的地方都能找到自称曾是天下第二杀手的人。他们有共同特征,都是冷着脸抿酒,沉默,寡言,一脸深不可测,比杀手还像杀手。跟他们相比,我倒反像是个假冒的了。
  中州,背凤山,临泗水。连通各城池,是交通要城,也是贸易之城。三教九流聚居,隐隐成了江湖胜地。三年一次的侠客榜比武就在中州举行,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慕容世家也在中州。
  中州,的确是一座热闹的城!
  中州客栈,中州最大的客栈,出入的人形形色色。中州客栈有两大特色,第一大特色是没有雅间,无论财大气粗还是位尊者,都与普通人同楼。第二大特色就是中州客栈是江湖人共同遵循的“无战客栈”,无论是仇家相遇或者官府追踪案犯,都不能在中州客栈刀剑相见。
  因着这两大特色,中州客栈生意兴隆,客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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