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黎耀辉眼睛一直盯着他,迅速过来及时抱住了他。
何宝荣想要挣扎,但意识渐渐模糊,根本毫无力气,完全倒在了黎耀辉怀中。
“何宝荣!”
黎耀辉抱着何宝荣,接触到他的冰冷的手。
“何宝荣!你怎么样?!”
一瞬间的幻觉,黎耀辉又好似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仓库,抱着同样没有生气的何宝荣。那时和这时是那么相像,只是如今怀抱中的何宝荣却那么冰冷。
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不管他们怎么变化,黎耀辉都不想看到何宝荣奄奄一息的样子。
他突然抱着何宝荣站起来,踢开洗手间的门,快速的跑了出去。
走廊里的人看到他们马上向两边让开,老王正好从大厅里出来,看到他们快速跑了过来。
“何先生他怎么了?”
黎耀辉喘着气说:“他晕倒了。”
老王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老板,何先生不舒服,我先送他回去了。”
电话那头,不知道顾业天是怎么回答的,大厅里很快又出来个人。
他大概40岁的样子,是顾业天的养子顾琛。
“老王,我送何先生回去,你留在这里等会送干爹回家。对了,打个电话让郭医生到家里来。”
老王应了一声。
黎耀辉把何宝荣交给顾琛。
又看着老王和顾琛架着何宝荣进了电梯。
很长时间,当他再转头回去的时候,看到小张站在大厅门口正看着他,不知道站了多久。
然后,他听到小张低着声音说:“嘉伟在找我们,他在里面等……”
在顾琛的车里,躺在后座上的何宝荣慢慢苏醒,支撑起身体坐起来,看到车子已经开进了顾宅的花园。
车内反光镜里印照出顾琛阴暗的脸,语气也是阴沉的。
“醒了?我以为你快死了。”
何宝荣哼了一声:“可惜,现在还活着。”说完忍不住咳嗽起来。
顾琛把车停在花园里。
斜看了何宝荣一眼:“我看快了。”
佣人们跑出来,帮着把何宝荣扶进了二楼他的房间,顾琛跟着上了楼。
他把佣人打发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和何宝荣。
他打量着何宝荣,继续刚才的话题。
“真不知道干爹看上你哪一点!一个烟鬼而已。”
何宝荣似笑非笑的说:“我也不知道顾业天看上你哪一点,收你这种人做养子。”
顾琛说:“你不要嘴硬,你已经离不开毒品了,他早晚有一天会厌恶你。”
何宝荣满不在乎的说:“好啊,我一直等着这一天,到时候最好你还留在他身边。”
顾琛诡异的笑着:“你以为我很喜欢留在他身边?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他依靠我过日子。”
何宝荣说:“你跟我说这些,不怕我告诉顾业天?”
顾琛哈哈笑道:“我不怕,因为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想他早点死。”
何宝荣靠在床上,没心情跟顾琛多说话,轻蔑的道:“顾业天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收养了你这种人,照我看,还不如养条狗来的安全。”
顾琛冲上前来揪起何宝荣的衣领,恶狠狠的道:“你要以为顾业天可以做你的挡箭牌,有他在,我一样可以让你死的很难看!”
何宝荣被揪得喘不过气来,一拳挥上去,顾琛松了一下手,就被何宝荣奋力一把推开,身体向后踉跄了几步。
正要发作,突然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他恶狠狠的瞪着何宝荣,伸手整了整领带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拎着药箱的顾家私人医生。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房间里的两人,向顾琛点点头。
“你好,顾先生。”
顾琛黑着脸让他进来。
又靠在了床上的何宝荣对顾琛露出轻蔑的笑容,顾琛无从发作,“嘭”的一声甩上门。
四
过了两个小时,顾业天回来了,郭医生正在客厅等他。
顾业天示意他到书房去谈。
顾业天点了一根烟,笑着开口:“不好意思郭医生,这么晚还麻烦你。”
郭医生道:“顾先生客气了,这是我的工作。”
顾业天点点头,笑道:“情况怎么样?”
“初步诊断,何先生感染了吸入性肺炎。”
顾业天皱眉:“吸入性肺炎?”
郭医生道:“这完全是吸毒造成的并发症。现在情况还不是最严重,我已经给他打了消炎针,具体的诊断结论需要到我的诊所去做一个详细的检查才能确定。”
顾业天道:“可以治愈吗?”
郭医生笑着说:“治疗单纯的吸入性肺炎不是很难,如果医治合理恢复的好两个星期就可以痊愈。关键的问题不是肺炎,而是他的毒瘾。
顾业天沉默的点点头。
郭医生继续说:“他现在吸的是氯胺酮和海洛因的混合毒品,这个恐怕你不知道吧?”
顾业天本来低着的头突然抬起来。
“海洛因?”
郭医生说:“不错,就是海洛因。其实长期吸毒的人都会对毒品会产生依赖性和耐受性,不断使用一种或者同一类药物后,药用效果会出现退化现象,机体对该药物的反应迟钝变弱。需要增加剂量或者尝试其他药品才能获得与以前相同的效果。把氯氨酮和海洛因这两种药物混合使用,可以产生协同效应。同时也增加了这两种毒品对身体的损害程度。”
顾业天说:“那会有什么后果?”
郭医生说:“凡是染了毒瘾,对身体都是有损伤的,现在照他的情况来看,虽然没有开始注射毒品,但也比较严重,并且影响是长期的。海洛因被称为“毒品之王”。最大的危害就是破坏人体免疫系统,造成免疫功能下降,容易感染疾病。另外,氯氨酮是一种新型的致幻类毒品,作用于脑边缘,对神经细胞的损害很大,容易造成记忆缺失、认知功能等损害。”
“所以……”郭医生顿了一下说:“目前最好能让他尽快戒毒,否则即使治好了肺炎,还是会出现其他并发症。”
顾业天皱着眉头听完,一根烟没吸几口,已经只剩烟头了。
半晌,他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对郭医生说:“谢谢你郭医生,明天我会派人送他去你那边的,至于戒毒的事情,我会跟他谈谈,到时候还要麻烦你。”
郭医生笑着站起来:“好,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顾业天点点头。
“慢走。”
顾家的别墅造在半山,总共有三层楼面,一楼为主人房,二楼是客房,三楼是书房健身房等其他辅助房间。
顾家人员简单,人口也很少。
顾业天十年前丧偶至今未再续弦,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前几年已经都出嫁了。顾琛是顾业天20年前收的养子,外界有传言说顾琛对外是养子,其实是顾业天的私生子。
真实的情况是,顾业天与顾琛丝毫没有血缘关系。
收养顾琛对于顾业天来说更类似一种商业性的感情投资,因为他没有儿子,两个女婿又都不是生意人,而他的事业非常需要一个可靠的得力助手,往往为了排除异心,收做养子是安全的笼络人心的方法。
至于遗产方面,养子是没有什么资格分到财产的,赢得的顶多就是一点辛苦的卖命费。
顾业天打的是如意算盘,但顾琛也不是一个能被随意拨弄的棋子。
虽然做顾业天的养子得不到根本的好处,但是却是一条往上爬的捷径,绝对可以少奋斗很多年。
至于这样的互相利用,不知是一种习惯还是默认,都被顾业天和顾琛维持的很好,看上去一派和乐融融。
所以,现在真正住在顾家大宅的,除了顾业天这个真正的主人和顾琛这半个主人,就剩下何宝荣和一些佣人司机了。
准确的说,何宝荣并不住在这里,偶尔来的时候就住在二楼的客房。
现在他每天要到郭医生的诊所治疗,暂时就住在顾家,由司机老王接送。
对于他来说,在哪里住都一样。
虽然他对顾家父子都没什么好感,但是起码顾业天必须供应着他足够买毒品的钱。
所以,即使吸毒这样隐秘的事情,何宝荣都不在顾业天面前隐藏。
顾业天进房间时正好看到何宝荣斜靠在床上用打火机熏烫着一张铺着白色粉末的锡纸。他只眯眼看了顾业天一眼,就继续低头做手里的事。
慵懒的声音慢慢响起。
“干什么不敲门?”
顾业天走到他身边,沉着声音。
“别吸了。”
何宝荣抬头看了看,轻笑了一声,没有搭理他。
顾业天一把挥掉何宝荣手里的东西,对着他吼道:“我叫你别吸了听到没有!”
何宝荣瞪他一眼,用力的坐了起来,把掉在床上的打火机狠狠的扔出去,砸在对面的墙壁上。
“你现在叫我不要吸?我为什么吸毒你不知啊?”
顾业天依然说道:“我现在叫你不要吸了!”
何宝荣道轻哼道:“现在不吸?”突然他笑了起来:“我知道了,现在你不准备用毒品控制我了。多谢你咯。不过让我戒毒,不行。”
顾业天道:“你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后果很严重?”
何宝荣一脸不在乎道:“无所谓。你以为我这个样子还会怕什么?”
说完,他翻个身合衣躺在床上睡觉。
顾业天站在原地,却丝毫办法也没有。
吸毒可以勉强,但是戒毒,除非自己配合,任何强制手段都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
顾业天审视着何宝荣,毒品对人最大的影响不在身体,而是人的意志。现在何宝荣除了毒品,什么都不关心。
顾业天从来不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后悔,但是现在却开始有些后悔了。为了把何宝荣留在身边,他用了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可是现在看来,何宝荣却变的越来越不能控制了。
想要控制别人的人最终都会发现,没有一个人能在被控制的情况下心悦诚服。
有些事情并没有再次循环,何宝荣又在生活中消失了,没有任何他的消息。
虽然心里不想再见到他,但是那天他晕倒在自己面前的画面却常常浮现在黎耀辉脑海里,人总是这样,在不知道和未知结果的情况下是异常悬着神经的。
何宝荣到底怎么样了?他为什么吸毒?
好多问题都压迫着黎耀辉,让他觉得无比沉重。
这两年的时间,原本已经淡忘,但这几次的见面和何宝荣不寻常的病态,让以往的一切慢慢复苏了。
到现在他都必须承认,何宝荣对他来说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所以,他也尽量让自己不要再去想何宝荣。
何宝荣在顾业天这样的大人物身边,即使生病了也不会缺乏照顾吧!
台湾宏升酒店的工程进行到首尾阶段,小张回台湾进行材料结算,黎耀辉下了班开始和同事到酒吧喝酒,常常到深夜才回家。
这段时间,他遇到一次司机老王,知道何宝荣得了肺炎,现在已经康复了,并且搬离了顾家。
黎耀辉没有多问,何宝荣的事他还是不想过多了解。
与往常一样,黎耀辉晚上从酒吧回来,没有喝醉,所以他自己开着车子慢慢的在路上闲逛,不知为什么,他来到了一个早就很想再来的地方。
以前他没有勇气去回忆跟何宝荣共同的记忆,现在他突然觉得没必要了。
忘不了前几次何宝荣冰冷厌恶的表情,他这次没有纠缠,只有冷淡。
黎耀辉觉得他甚至不用刻意的去躲避何宝荣,何宝荣也不会来找他。
那座老式的楼房隐藏在一个小巷子里,巷子很窄,以前一辆车进去刚刚好,现在巷子两旁堆了很多废旧的木材和水泥,窄的连容纳一辆车的宽度都不够了。
黎耀辉把车停在了附近的公用停车场,走进了巷子。
小巷子没什么变化,只是靠近楼房的拐角处的唯一的路灯坏了,四周一片黑暗,仅靠着月光勉强可以辨别眼前的路面。楼上有几户人家亮着灯,熟悉的那扇窗口里没有一丝光线。
黎耀辉抽出一根烟点燃,背靠在路灯的灯杆上抽烟。
他与何宝荣共同在这里生活了一段他永远不会忘记的日子,这段日子里面,何宝荣没有说过跟他在一起很闷,因为他们的感情刚刚开始,甜蜜大大多于争吵。
只是后来,一个越来越闷,一个越来越放荡。
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可能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永恒不变的爱情,爱情只是一种短期感觉。只要有一方倦怠了,这感觉就会慢慢变质。
黎耀辉不知不觉抽了很多根烟,他在路灯下站了好久,腿有点麻痛的感觉。
正当他准备抽完最后一根烟就离开的时候,巷子口走进来一个人。
光线太黑看不清长相,他就站在巷子口,好象在等人。
他和黎耀辉相隔很远,他没有看到拐角路灯下的黎耀辉,黎耀辉却看见他了。
没过多久,楼上下来一个人,黎耀辉也没看清他的长相,只在不经意的抬头中看到了那扇熟悉的窗口亮起了灯。
黎耀辉紧张的几乎忘了呼吸,月光下,那个下楼的人赫然就是何宝荣!
何宝荣走向巷口的那个人,两人简单的交谈了几句,互相交换了手里的东西。然后,那人向巷口走去,何宝荣转身往回走。
何宝荣难道又搬回来了?
黎耀辉屏着呼吸,思绪繁杂。
本以为自己的位置不会被发现,但是当何宝荣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