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昊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叹道:“是我失言了。”
冷夜语觉得话说得太重,心一软:“我也不是怪你,只是我义父已荐我入宫护卫昭帝,我——”突然见到轩辕昊满脸震骇,一惊收口。
深深吸了口气,轩辕昊恢复镇定,紧盯冷夜语:“那你呢?你真想去宫中做什么皇帝的护卫么?”
“这——”冷夜语微蹙眉:“既然是我义父的意思,我不便违逆。再说,如果不去,岂非成了抗旨,会连累我义父。”
轩辕昊神色复杂,终是苦苦一笑,摇头道:“天意——”
冷夜语疑惑地望着他,轩辕昊微叹道:“你日后自然明白。”替他拉上被子,柔声道:“睡罢。”见冷夜语睁大了眼,一笑道:“我京城中自有别院,不会来跟你抢床,你大可放心。”
冷夜语翻身背对他:“那我可睡了。”听轩辕昊说不与自己同寝,他松了口气,却也觉得莫名一阵失望。
轩辕昊静静坐在床沿,看着他散落枕上的黑发随轻微的呼吸韵律起伏,眼里爱意无限。轻轻起身,放下帘帐。
——冷夜语,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深深看了一眼帐内模糊的背影,轩辕昊指间轻弹,熄了烛火,悄然走出房外,衣袖微扬,房门在他高大的身后无声无息地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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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太师被杀了!
——全府上下一百四十七口,无一幸免!
整个京城哗然,杜太师是当朝昭帝的亲舅,更是力助昭帝登上帝位的功臣,昭帝登基以来,对之恩宠有加,可说是权倾朝野,门生遍布。却在一夜之间,残遭灭门!昭帝震怒,责令刑部严办。
每具尸体衣上,都用鲜血画着一团火焰——血焰教杀人后必留的标记!
冷夜语此刻就站在摆满了尸体的大堂里,黑眸沉冷一片——一百多具尸身,很整齐地摆放着,地上的血迹已经风干,空气里弥漫浓重的血腥味。一同来查案的司徒兄弟早就被这前所未见的残状刺激得跑去大吐特吐,连经验丰富的仵作也在翻看了五具肠穿肚烂的尸体后顶着煞白的脸去喝定惊茶了。
强忍着翻腾欲呕的不适,冷夜语走出大堂,眼里烧着怒火。
重重一掌拍上院中一株参天古木,树摇叶落。
——轩辕昊!
如梦的朝夕相处,温柔的亲吻拥抱,狂热的激|情爱意……让我几乎忘记了你残虐嗜血的一面,忘记了你一声令下曾经夺去多少人的生命!
昨夜那么柔情地搂着我,看我入睡的你,转过身后,却变成灭绝人性的浴血修罗了么?
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我所不知道的?
自嘲一笑,冷夜语又回首望进大堂——鸡犬不留!连身怀六甲的妇人都不放过!
够狠!的确是血焰教的一贯作风。
闭上眼,任渗着血腥的风刮过脸庞,吹扬起脑后长发。
猛睁眸,一声清叱:“出来!”
白影摇动间,银剑夹着石破天惊之势劈向一旁假山,碎石乱飞中一个黑衣人遽然跃出。
无影!——冷夜语墨瞳一缩,身形立顿。手中银剑已点上无影咽喉,只需再前送一分,便是见血封喉。
无影却仍是一脸漠然:“见过冷公子。无影奉命在此等候公子。”
缓缓撤回银剑,冷夜语凌厉的目光紧盯无影:“轩辕昊呢?”
无影突然抬眼,直视冷夜语,淡褐的瞳孔泛起妖异色彩——刹那间,冷夜语心神竟恍惚了一下,没有躲开无影扬手挥出的一团淡淡香雾。
身体立时软倒,在神智完全丧失前,听到无影仿佛从天边传来的声音:“主人请公子前往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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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幅白布包裹着的人形被轻轻放落软榻,无影掀去白布,冷夜语双目紧闭,如在深眠之中。
“做得好……没有被人发现吧”男子温和地问道。
“无影不敢误事。”
“退下吧。”男子挥退无影,走到软榻边,居高临下望着冷夜语,面上没有任何喜怒表情。
一线日光透窗照在男子身上,清俊的容貌,天生的威仪,竟是赵公子。
慢慢地,他嘴角漾开一丝笑意,因为冷夜语的眼睫轻颤,就快醒了。
决战 第十章
浓密黑翘的眼睫微微颤了几下,冷夜语缓缓睁开眼眸。残余的迷香药力令他脑间仍有些许晕眩,只依稀看见身前矗立的模糊人影。
——是谁?冷夜语一手按上额头,揉了下昏沉的太阳|穴。太师府……无影……猛然惊醒,他腾地翻身坐起,意外见到面前的人并非轩辕昊,而是一个三十出头,贵气天成的华服男子,不由轻咦一声——
赵公子一直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冷夜语的反应,他轻轻一笑,优雅摇着手中折扇:“你记起来了?我们昨日曾有一面之缘。”
“不错。”冷夜语已完全清醒,顿时忆起眼前之人便是昨夜在朝夕阁同轩辕昊一齐现身的人。他当时虽在盛怒之中,只对此人匆匆一瞥,但这人不容忽视的贵气威仪已令他印象极为深刻。只是——“我现在何处?”冷夜语蹙起秀眉,明明是无影奉命迷倒自己,怎么到了此处?
“这里是我的别院。”赵公子始终带着温和笑容:“你一定有很多疑问,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先帮你驱毒。”
什么?——冷夜语心中一凛,方才发觉从醒来到现在,他的双腿居然没有一点知觉,好象不存在一般。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当下手一撑,便想站起。但腿脚毫无感觉,身子一斜从软榻滑落——没有撞到意料中的地面,赵公子已先一步双臂托住冷夜语,将他重新抱回榻上坐着,笑道:“小心了。”
冷夜语脸一红,除了轩辕昊,他从未与人如此亲密接触过,但赵公子确是一番好意。他想开口道谢,却讷讷地说不出话。
赵公子见状,眼底掠过一丝玩味,一闪即逝。折扇轻摇道:“这如绵的药力,时间越久便越强烈,如不早些逼出,恐怕你的全身都会无法动弹。”他摇摇头,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轩辕昊这次未免过份了些。”
冷夜语此时确实觉得双腿的麻痹感在慢慢向上扩散,微惊道:“你怎么知道?”
赵公子淡然道:“我同轩辕昊相识多年,自然清楚他的手段。”笑了一笑:“好在今天我出外在路上遇见你被无影劫持,便截了下来——”
冷夜语眼一抬:“你既是他的朋友,这般做不怕伤了和气?”心想两人不过见过一面,此人怎么如此热忱,不知是何居心?
赵公子原本温和的面色微微一沉:“怎么?你疑心我另有所图?”他轻哼道:“轩辕昊的脾性我最明白,我虽不知他为何要命无影劫持你,但料想不是什么好事。我不过见你少年才俊,不想你遭他荼毒,才出手相助。你不领情便也罢了,这般怀疑赵某的为人,未免太过。”他本来谈笑之间已是天生威仪,此刻面带薄愠,更是有一股凛然气势,令人无法怀疑他的言行。
冷夜语深信不疑,想到这赵姓男子为救自己不惜得罪轩辕昊,自己却还在妄测他的用意,不禁惭愧,赧颜道:“是冷夜语失言了,还请赵兄见谅。”
“无妨。”赵公子见他认错,又恢复了温和,微笑道:“只是不知冷公子与轩辕昊有何过节?以致他下此重手?”
“这——”冷夜语心思几转,也不知为什么无影会来劫持自己。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昨夜轩辕昊曾说过要带自己回去,况且他在京城犯下血案,当不愿自己插手此事,是以要无影将自己劫回。他叹了口气:“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他应该不会害我。”突然想到赵公子既然与轩辕昊极熟,不知他是否知晓自己与轩辕昊的关系,脸蓦地发红。
他这句话说得前后矛盾,赵公子却也不再追问,忽然呀的一声,啪的合上折扇,在自己额上轻轻一敲:“瞧我糊涂了,应该先帮你逼毒才是。”
冷夜语也是一惊,只觉肩头以下都已失去知觉,他暗一运气,胸腹间顿如数十把尖刀乱戳起来,他用力咬住嘴唇,忍住痛呼,但面上瞬间已冷汗密布。
正自痛得脸色发白,一股暖流随赵公子贴着他胸口的手掌缓缓流转全身,所经之处,疼痛减轻了不少。冷夜语唇微翕,想向他道谢,却听赵公子温和的声音道:“先别说话,免得乱了气。”
片刻,赵公子慢慢收回手掌,皱眉道:“想不到如绵居然这般厉害。”他突然合掌轻拍两下,唤进一个男仆。
冷夜语此刻正集中精力与疼痛相抗,仿佛听到赵公子向男仆吩咐了几句,那仆人便匆忙走了出去。赵公子回头看了冷夜语一会,忽地一笑,将他打横抱起。
!冷夜语一下睁大眼睛:“你,你做什么?”惊异之余,竟忘了痛楚。
“带你去个地方,帮你解毒。”赵公子神定气闲地道,倒叫冷夜语面一红,觉得自己太沉不住气。
赵公子抱着他穿过一道回廊,尽头几个秀丽丫鬟见他过来,连忙跪地行礼。他看都不看,一脚跨过重重珠帘,走进一间屋内。
甫入,湿热的空气便迎面而来。冷夜语啊了一声,见屋里正中有个极大的温泉池,雾气氤氲迷蒙。原先那个男仆正指使数个丫鬟准备着沐浴物具,见赵公子来到,一众人急急跪倒。
“此间不用你们伺候,都出去。”
众人默默退了出去。
赵公子将冷夜语放落池畔的汉玉榻上。冷夜语大奇,这情形分明是来沐浴,哪里是帮自己解毒?他心下疑惑,不由凤目挑起,望向赵公子,露出询问神色。
这秋水斜挑的摸样落在赵公子眼里,他竟微一怔忪,目光变得幽邃。一时两人互相注视起来。冷夜语心神恍惚间,竟觉得赵公子此刻眼神竟同轩辕昊有几分相似,那种熟悉的,带着情欲的……他一下面红耳赤,暗骂自己怎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错觉。
赵公子见他脸红,回过神来,轻轻笑了两声。仿佛知道冷夜语心中疑虑,道:“这温泉有助你血脉流通,可以快些将如绵的药性逼出。”俯身搭上冷夜语腰带,便要帮他解衫。
“这个——不用除衣,行不行?”冷夜语斯斯艾艾地道,不知怎地,他自从赵公子的眼神联想到轩辕昊后,便觉别扭起来。
赵公子手一停,似笑非笑地道:“难道冷公子入浴都不除衫?”冷夜语心一悸,只觉他此时的笑容语气都似极了轩辕昊,不由窘迫之至,嗫嚅道:“不是,只是,只是……”
见冷夜语不知所云,赵公子收起揶揄,正色道:“你我同为男子,有何干系?”冷夜语一呆,点点头。
赵公子一笑,手下再不迟疑,将冷夜语全身衣物脱了下来,随后自己也除了衣衫,抱起冷夜语一起跨入池中。他将冷夜语背靠在池壁上盘腿坐着,冷夜语浑身麻痹,仅有颈项尚能转动,但当赵公子的手有意无意在他腰际滑过时,已然习惯了轩辕昊爱抚的身体仍是忍不住一阵轻颤。见到赵公子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更是羞得连脖子都红了。
“……别分心……”赵公子也在冷夜语对面盘腿而坐,双掌分别按上他胸口和小腹。冷夜语收敛心神,闭目引导着输入的真气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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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得毒性尽解,已是日暮西山。冷夜语四肢活络,兼之在温泉泡了半日,顿觉神清气爽。他换上赵公子为他备的白衫,心中挂念义父,道了谢便想告辞。
赵公子一拦:“天色既晚,冷公子若不嫌弃,不妨在舍下用了晚膳再走。”他笑得真诚,冷夜语哪里推辞得了,何况这人还刚帮他运功解毒,只得应承。
下人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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