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也只能抛下军用物资和部分粮草了!可这样一来,风神之牙的胜算会更低……不,几乎是要等人宰割!
“你们怎么老说‘三条路’、‘三条路’?”顾惜朝口气中满是莫名其妙:“明明还有第四条!”
——“哗啦”一声展开手中地图,指住其上质问众将。
他手指的地方,的确有一条极为细短曲折的路线,就从这附近某处通向峡谷中段的大块平地。要论路程,这一条比其它三路都短,在图上也不算隐蔽,怪的很,却没人在之前提起!
还真的有第四条路?
12。
第四条路。
守着死灵与沉寂的……死亡之路。
他鹰一般的双眸敏锐地捕捉到众人眼中稍纵即逝的恐惧。
良久,有人打破沉默:“这条路,无论人类还是妖兽,都不会去碰。”
说话的是彦烨。
接下来是左翼队的赵义德:
“你想走这条?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路?毛毛糙糙的轻浮小儿!”喉咙中轻蔑地哼出一声。
燕洛骐好心提点他:“很早以前上古遗裔的佐兰族就是凭空消失在这条路上。那里是禁忌,也是索珞峡谷最大的谜题。”
“据说他们还在那里留下了一样东西。”阮小飞接口道。
“什么?”顾惜朝抬起眼睑,目光锐利。
阮小飞眼也不眨地盯着他,一字一字挤出牙缝:“诅、咒。”
一阵风声呼起,在岩壁与岩壁之间来回冲撞,吹得红河之水竟有些泛黑。
顾惜朝与他对视着,细不可闻地低哼一声后,嗤笑声由小渐大,很快变得讥讽不屑:“不觉可笑?既然进去的人都死光了,哪里还来的什么‘据说’?!”
“这……”阮小飞一时竟语塞:“传说是这样的。”
“传说?不就是道听途说?后世随口编撰的故事,你们谁见过了?人云亦云,庸俗不堪!”
赵义德瞪起眼睛:“不是故事,佐兰一族无端消失于索珞峡谷,此乃不争的事实!”
“难道将军你活了几千年,亲眼见识了?无端?还是别有用意?”
拔高的音量掩饰着怒意:“有上古碑文、传记流传!……”
“哼!”顾惜朝不耐烦地打断他,懒得再跟这些人争辩!
“顾兄弟,”刘显一脸的清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敌军都已经追着马后打了,你们还在这磨磨蹭蹭!”顾惜朝一甩衣袖站到场中,俊相染上狠辣,“只是为个无据可考的传说,就这么畏首畏尾!”
“还真是有胆色啊!顾公子才是真英雄!真豪杰!我们这些老家伙,是该抽身引退了!”赵义德说着单手一震腰间宝刀‘乌龙’,“哐铮”声响刀柄足被震出七寸,晃荡数下才又滑回壳中,撞击声令人心惊。
“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走这一条……”
彦烨此话既出让四下都惊了一惊——但只是这一句。他继而深深看着顾惜朝,眼神凝重:“但那是出名的凶险之途、死灵之路,要我将风神之牙全军推进……惜朝,我没有把握,断不敢冒这个险。”
顾惜朝微微点头,似明白他的难处,道:“那就不要冒险,也没必要。只需让运粮草物资的车队走这条路,主军大可走左路,也过得去,两不相误。”
像是早就想好了,他提高音量:“我倒是可以替你押这一趟。”
这对风神之牙而言,就像是个赌局。若输了,最多是与现在将面临的窘况无二;但若赢了,却是两全其美难关得渡。权衡利益,实在是很值得放手一搏。
彦烨眼里闪着深沉不明的光。
“不过,我有个条件。”顾惜朝话锋一转:“只是带着车队未免儿戏,为保万无一失,还请麾主调一支战力兵马供我差遣,我便能将此事全力办妥。”
说着,目光挪到赵义德身上,“不如就赵将军的左翼?”
彦烨微眯起眼,脸上说不清是何种表情:“我若应允,你真有把握?”
“麾主!”赵义德用力一拱手:“左翼队将士虽不是畏死之辈,但顾惜朝只是一个来历不明、不知深浅的外人,将兵力交给他,怎能确保他毫无二心?”
“除非——”赵义德接着闷哼一声:“他此行立下军令状!”
场面出现一刹那的萧静。
顾惜朝抬眼,看见对面彦烨正看着他,眼神中像是些许期待,还有……担忧和不忍?
“若你敢立,左翼队就抽十支分队供你调遣!”赵义德冷笑着仰起脸,带有一丝高高在上的轻蔑——不禁是对顾惜朝,这同样也是对彦烨权利的隐隐挑衅。
“将军,”刘显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赵将身边,微微弯腰,含笑道:“如果顾惜朝他有种,末将倒是愿意带着弟兄们跟他去闯上一闯。”
“有些人就是太自以为是,到头来只能落成别人的笑柄。副官,难道你也想跟着疯?”
刘显直起身子,半开玩笑半调侃,却更像是含沙射影故意挑衅:“末将只要有美相陪,就算是去鬼门关,也是乐得荣幸哪!”
“好!”顾惜朝突然阴桀地咬着牙关,一口答应:“就立军令状!”
“你立了军令状?!”
“是。”
“为什么?”
“我断不能让那些莽夫小看了!”
“那我跟你一起。”
“不行!”
“为什么?!”
“你不是和燕将军聊得很投缘吗?”那人似不带感情地瞟他一眼,“那就走左路啊,跟他多说说话也好。”说完竟就要不着痕迹地走开。
“惜朝!”他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心慌意乱,急忙伸出手把他拉住,扯了回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顾惜朝一楞,旋即明白过来。万般烦恼甚至是有些发狠地瞪了戚少商一眼:“我像是这种人吗?!”
“我是说,”看着戚少商更加疑惑的神情,他好心肠地解释着:“彦烨的心思太过莫测,他似乎不愿透露此行的目的,却对你我感兴趣非常。你去跟着,免得他们背地里打什么主意,那个燕洛骐心直口快,兴许也能套出点名堂。”
戚少商细不可闻地叹口气:“哎,你不要以……”
“对,我是小人!”顾惜朝知道他要说什么,一点也不奇怪,“你被我这个小人三番两次害过,还不长智!?”
戚少商微微变了脸色。一时之间气氛停滞,谁都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顾惜朝稍稍别开头:“还有……我想要你替我取一样东西。”
“高飞之鸟,死于美食……”
银发微扬的高佻身影立于左路入口前,目视着地上点点跳动,露出沉思掂量的表情。
在他身后,燕洛骐正跟顾惜朝说一些事。
“照古碑上说:‘穹华满盖,九乌据盘’。”
“什么意思?”顾惜朝问道,又看了一眼在不远处迅速做抽调整队的五百箭兵。
燕洛骐解释:“那是佐兰族的图腾。古碑记载,佐兰一族消失的地点,入口处离奇呈现金乌图腾。根据这个标志,可以找到这第四条路的入口。”
顾惜朝一面抬头四处观望,一面却口带嘲讽道:“莫非他们知道自己会消失于此,还提早画了图腾留作纪念?”
目光渐渐收住,他有些迟疑地看着眼前动静。
只见眼前的兵众纷纷移开两侧,像有默契似的空出一条道,在他与湖洼之间。
是要他去那里。
顾惜朝微一虚眸,负手走了过去。临近湖边,居高临下,脚步渐缓。纵使心中早预感到了几分……
这是红河在低洼地汇成的一片浅浅湖泊,湖水不深,清澈异常。
红河显红,本因水中含卷了大量的红色泥沙;此处清澈,只因泥沙均是沉积在了水底。却也不是平平地铺成一片,湖底地表凹凸起伏,泥沙就顺着纹路聚集到那些形状怪异的凹槽中……一线一点一团一抹的红沙,在整片湖底,竟构成一副巨大而奇异的图案——
九只飞鸟伸展双翅,翅翅相接连成一圆,鸟噱朝中点在一处,九尾旋外如日光辉。
日含九乌,九乌绕日。
湖面,水清如镜,有光如灼。红色的河泥,竟在阳光的照射下泛成金色。
湖对岸的石壁上,可以看见,有一个并不太大的洞|穴。
13。
风神之牙至此又再兵分两路。
“快一点!跟上!”在石洞中穿行,有人吆喝着。
洞的深处有光亮,这队人马便朝着那团光亮前进。随着距离拉近,光线也越来越强,当出口近在眼前时,隐隐能听到外面的风声。
这洞|穴会通往什么地方?是延续先前的道路,还是簇立的峰峦?顾惜朝第一个穿出洞口,眼前却是……
一座桥?
一座天然形成的石桥,飞架在深沟两岸。桥是极长的,以至于桥的那头都被灰蒙蒙的空气遮得看不见。自然界普通的‘天桥’多是由于风化作用形成,但像规模如此巨大的,就不得不说是匪夷所思了。
而且,索珞峡谷的底部怎么会有这样巨大且深不见底的裂沟?就像是盘古斧开天辟地后留下的伤口,真让人感觉它是通连着地狱的。
顾惜朝走近石桥,低头看向沟底,却仍是灰蒙蒙的一片。身边发出一响轻微的吸气声,刘显站到他旁边道:“竟然有这样的地方?我倒是开了眼界。”
顾惜朝没有搭理他,冷哼一声,转头点出站在前排的几名兵士,随口命令着:“你们几个,上去走走!”
片刻后,却不见有人上前。顾惜朝转过身去看,那些兵士竟丝毫未动。
微微噬齿:“没听到我说话?”
目光一一扫过,却没引起半点反应,都是冷冷地看着他,甚至有的眼光里带着几分蔑视。有几人的视线微微看向他身侧后方的……
顾惜朝猛地回身,对上身后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刘显。刘显却似完全没将他眸中的怒意放在眼里,只侧身半步微微弯下腰,对着石桥,向他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兵不受命?好……很好!
顾惜朝神色奇怪地点着头,一边走向前排的兵士,到他们跟前停下。
“不肯受命于我?”他问。却并不等对方回答,突然就伸手抽出一名士兵腰间的弯刀,以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抬臂反刀一抹!
——顾惜朝虽然内力全散,但身手招式却是武林高手的水准,要对付这些普通的箭兵,绝对是绰绰有余——
只见他飞扬的衣袂尚未停摆,刚才的数名箭兵已是神色呆滞,颈间突然就喷洒出鲜红血液,直挺挺地倒向地面。
“顾惜朝!”刘显一声怒喊显得又急又惊。
顾惜朝却根本不看他,猛然从怀中掏出一物,高举过头顶,那种陡然间傲视一切的气势令人望而生惧。他向着众人,口气凛冽地宣布:“这是你们彦麾主给我的绿玉珏!从现在起,有谁再敢不听令、不服从,杀 无 赦!”
敲山震虎,杀鸡儆猴。士兵们看到他手中类似于兵符的信物,纷纷低头。刘显默默后退了两步,没再笑得出来。
他依然抓了几名兵士出列,令他们先上桥试路。
这座一看就相当不可思议的石桥,与其说是桥,更像是一块硕长无比、形状不规则的石板横空铺在悬崖峭壁上。板质的脆韧、两端的牢固度,皆是未知……
那几名兵士试探着踏上桥面,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着,愈到桥中心愈发战战兢兢,这感觉大概跟在怒滔汹涌的海面上乘坐了一叶扁舟差不多。顾惜朝远远地瞧见那几人走过了半,这才微微点点头,回身对众士道:“你们后面的五车一组,慢慢过去。”
说完,抬脚走上石桥。刘显稍稍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桥很长,一眼望见对面全罩满了灰蒙雾气。但桥身似乎很坚固,因此这队人马上去之后,行进地无惊无险。
四处灰靡一片,人在桥上走着,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上下均是隔了千尺万丈,这场面实在说不出的诡谲。刘显亦步亦趋随在顾惜朝身侧,看似不经意地问:“麾主什么时候给的你绿玉珏?赵将军知道吗?”
“不必要的人,没必要知道。”顾惜朝语带轻鄙,一句话,否定了他两个问题。
刘显干笑两声,摸摸鼻尖眼珠一转,故意语带羡慕地感叹道:“看来麾主待顾公子还真是不薄,才来几天就亲信有加,都不曾见得他对自己的副官这样好过。顾公子果然与常人不同啊……若这次任务得成,肯定又是论功行赏少不了……”
“刘副官……”顾惜朝懒长的语音打断他,却像是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对此际遇有何看法?”
“什么际遇?”他问得牛头不对马嘴,刘显一时没明白。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生;今日种种,譬如今日死。”
顾惜朝说这话的时候,正低头擦拭手上先前被溅到的几滴血迹,嘴角边挂着笑。
刘显却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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