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笑声,像银铃似的,唐青的眉头舒展开,“作业写完了吗?”
“早就写完了,上次考试我考了一百分,老师表扬我来着~”
“燕子真乖~”唐青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褐色的足球印,听着燕子念叨学校里发生的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聂子初今天下班很早,七点半就准备回家了。楚老太太坐在他旁边,闭目养神,快到楚老太太住处的时候,聂子初才喊了一声,“楚阿姨。”
“嗯?这么快到啦?”老太太睁开眼睛,对前面的司机说,“小伙子,车开得不错。”
司机下车给老太太打开车门,聂子初也下了车,“小赵,你以后就留在楚部长这儿当司机吧。”
“呵呵,不用了。”老太太整理了一下衣裳,“我还是习惯坐小王开的车,你伯伯活着的时候就说他车开得稳当,要是那天……”
“楚阿姨,晚上风大。”
老太太点点头。
聂子初目送老人进了院子,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年轻女孩儿跑出来,看到他,问了句,“不进来坐坐?”
“小如,下次别让楚阿姨一个人出门。”说完转身就上了车,被唤作小如的女孩咧咧嘴,扶着老太太进了屋。
聂子初心情不好。貌似他很少有好心情,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好像欠了他要命的钱。黑色奔驰开进高档住宅区,停在一栋高层公寓门口,聂子初下了车,对司机叮嘱了几句,就进了公寓大厅。
他住在三十八层,能看见那所他就读过的大学的主楼。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矿泉水,选了一张还没拆封的电影碟片……聂子初从来不是工作狂,从来都不是,只是没人相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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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务部
一大早,唐青按照杨部长的指示收拾了换洗衣服,廉价饼干,把身份证和驾照扔进包里,出门去上班。他还穿着面试的那身西装,只有这一身像样的衣服,没有办法。鞋子是旧的,他擦得油光发亮像新的一样。
到公司的时候,八点半,没有迟到。但是秘书部的人都已经开始工作了。唐青心中一慌,找到晓丽询问。
“我们都是昨天的工作没做完,今早来加班的~”
早上加班还是第一次听说。唐青刚想表示质疑,杨部长就走过来了。指着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小唐,你办公桌。九点去总务部领你的电脑和录音笔。”
唐青答应着走到自己位置,桌子是旧的,但是很干净。他把那个小行李袋放到办公桌底下,又把带来的全家福摆到桌上。然后觉得缺点儿什么,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燕子的大头贴,贴到全家福右上角。
嗯。这下比较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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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唐,去总务部的时候把你的手机号留给他们。”
“哎!”
留手机号给他们干吗?难道秘书部真的这么没地位,连总务部的人都可以对他们呼来呵去?九点钟到了总务部他才明白。总务部的人把一个电脑包在他面前打开,拿出电脑,开机……
“电源线,耳机,连接线都在这儿,你看好。”那个人头都没抬,“该装的程序都装好了,你看好。”
“同事怎么称呼?”
这位同事才抬了个头,“你的账号没有安装和改装程序的权限,如果程序出现问题拿到总务部来处理,你有责任保证每次离开电脑超过一分钟时关机,保证公司信息不外流。我姓何,我叫何商。”
唐青注意力全集中在前面,什么程序什么关机的……“都安装什么程序了?”
“文字处理数字处理表格处理图像处理邮件传输网页浏览网络连接工具杀毒软件程序编辑软件百科全书世界地图航班查询表公司内部联络表各国时差外汇换算软件……”何商换了一口气,唐青竖起耳朵已经准备好继续听,“附赠你办公室20分钟健身操、醒脑音乐十首以及外卖电话单一份~”
“谢谢。”唐青坚定的说完谢谢,没忘记把自己的电话和名字留下给他,转身就跑。何商看着潦草的字迹,眨了眨眼睛。
“唐青啊……竟然没笑我的名字。真是怪人。”
此时此刻,秘书部的杨部长忽然站起来,整个秘书职员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到她身上。
“我忘记提醒唐青不要问那个人的名字了。”
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了。唐青抱着电脑走进来的时候,分明感受到了大家炽热的目光。杨部长沉住气,问了一句,“总务部的何部长没说什么么?”
唐青一愣,“啊?他是部长啊?”
众人摒住呼吸,等着他的下一个动作。唐青想了想,“他没说什么。”
杨部长的样子更紧张了,“你问他名字了没有?”
“问了。他叫何商。”唐青把电脑放在桌子上,“何商,何商……哈哈~”唐青忽然槌着桌子笑个不停,“和尚?哈哈~我才发现这名字真逗!”
秘书部的人脸都绿了……杨部长的嘴唇抖了抖,长出一口气来,心想,这位秘书部新职员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聂子初也是八点半到办公室的,他坐在真皮老板椅上的时候,他的就任已经三周的助理林小姐细声细语的告诉他,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董事们也都到齐了。他并不诧异那些老头子们为什么会这么早来开会……
八楼第一会议室里,各位董事已经就坐,聂子初缓缓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只有两个位子是空的,一个是给他留的座位,另一个是董事长的位子。
“抱歉,我来晚了。”
“没关系没关系~”握着暗红色拐杖的老人笑呵呵的咬了一口手里的小笼包,“子初啊,你爸爸和你妈妈出去游山玩水还没回来,委托我召集各位董事,商量下咱们那个……那个什么……”老人看了看邻座戴着棒球帽的高个子中年男人,“什么来着?”
棒球帽正拿手机收看一场精彩的足球比赛,高喝一声,“好球!”
对面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爷爷‘噌’的站起来,“哪边儿进的啊?”
“肯定是巴西啊巴西~”右边的光头中年人说。
“我看是德国,哎,咱俩打赌,输了的人下次开会坐子初旁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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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意我同意,可别让我挨着这个吃炸药的喽~!”聂子初旁边大腹便便的男人偷偷的看了他一眼,赶紧转过脸去,不停的咳嗽。但众位董事都没能领会其深刻含义,还在激烈的讨论热门赛事……
聂子初把手边装着纯净水的玻璃杯狠狠的‘碰’到地上,玻璃碎开的声音十分刺耳,会议室这才安静下来,“林助理。”
林小姐颤抖着从门外走进来,看着地上的碎玻璃不敢说话。
“是你安排的会议饮料么?”
“是……”
“水温要在三十到四十摄氏度之间,你安排的水,太热了。”
林小姐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各位董事一动不敢动的看着他们。
聂子初看着林助理,“水温太高,连会议室这种严肃的地方都变得浮躁了。”
“是。我知道了,下次……”
“没有下次。”聂子初淡淡的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很迷人,也很具有迷惑性,“你被解雇了。请马上到财务部结算工资和补偿金,然后去人力部办理离职,祝你下一份工作顺利。”
林小姐哭着跑出去的时候,握着拐杖的老人家叹了一句,“你这是何必么……子初。”
聂子初站起身,呵呵的笑,“我当然不是何必,何必是您儿子,我何叔叔的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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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出会议室的那个瞬间,凝结的空气仿佛一下子释放开了,棒球帽乐呵呵的把手机丢到会议桌上,那根本不是手机,只是个皮面电话本而已。白发老爷爷看着顶上的水晶吊灯,唠叨着,“这孩子别再是真傻了吧?今天哪儿来的球赛啊?”光头男用手搓了搓脑袋,“哎,下回咱怎么整他?”
“下回我把我孙女儿的那什么……什么电子……什么小猫……”白发老爷爷说。
“您说的那是电子宠物。”胖男人喝了口纯净水,“这水挺好~渴死我了。”
“哎。就是电子宠物。咱刚说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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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职
聂子初站在走廊上,忽然想抽烟,掏掏口袋竟然是空的。转过身,看到走廊另一边的一个年轻职员抱着一摞打印纸正走过来。想也没想,问了一句,“有烟吗?”
对方毫不犹豫的回答,“就算我有,我也没手给你拿啊!”
聂子初一愣,想问问这个以下犯上的职员姓甚名谁,哪个部门……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走远了。再次叹气,在走廊里转了两圈之后,决定去总务部碰碰运气,一进总务部大门,竟然又看见了刚才那个职员,这次抱了一堆传真纸。
“哎,又是你。”
“啊?”该小职员反应了三秒钟,总算想起来刚才遇上过他,“其实我没烟,哎,抽烟有害健康,戒了吧啊~”说完,闪人了。
聂子初呆了三秒钟,从总务部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聂总经理,是领文具还是报修设备?”
“领烟。”聂子初说。
何商轻哼了一声,“请出具相关部门会议招待申请单。”
聂子初重重的砸了一下他的办公桌,“和尚,你是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何商把一盒烟扔到他身上,“哟,我又忘了你是我老板了。”
“刚才那人是哪个部门的?”
“你说唐青?”
原来那个人叫唐青。聂子初点点头,点上烟。
“总务部禁烟,请到走廊吸烟区吸烟。他是秘书部新来的。”
聂子初迈开步子走出总务部,吸了两口的烟随手丢在垃圾筒里,何商翻翻眼皮,在记录册上当天的日期下面写‘聂子初 禁烟区吸烟 罚薪二百元’,总务部电话忽然响了,小职员接起电话,是让总务部去修理灯管的。小职员如实向何商汇报,询问何部长何时派人去修灯管。
“哪个部门?”
“营销部。”
“先把灯管维修指南给营销部传过去一份,然后给他们部长打电话,让他依指南办理。”
小职员迅速照做。总务部长何商帅哥优雅的用衬衣袖子擦了擦办公桌上的烟灰,等着营销部长冲过来找他算账。倒数……5,4,3……
“臭和尚你想怎么样!”
何部长眨眨眼睛,“哟,来的挺快。这个月营销部一共坏了八根灯管,难道你们营销部的人拿节能灯管当瓜子嗑了?还是你们个个以为自己是聂子初,闲来无事破坏公物以取乐?”
刚走到总经理办公室的聂子初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人力部长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他。
“您这次是重新招聘助理还是从秘书部补一个?”
“调秘书部的过来。”聂子初坐下,把真皮座椅转到面向窗口的位子,“给林小姐发放双倍的补偿金。”
“知道了。”人力部长摇摇头,走出办公室,掏出手机立刻给杨部长打了个电话,“杨姐,下星期我请你吃饭,你选地方。”
电话另一端传来震怒声,“又要从我们秘书部抽人是不是!拿我们当什么!难道秘书部的人都是临时工吗!”
此时此刻,秘书部正笼罩在恐怖的气氛中。唐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边打印文件,一边看着杨部长愤怒的摔上电话。
杨部长用力深吸了一口气,“各位同事,准备抽签吧。”
晓丽哆哆嗦嗦的拿出准备好的十个签,走到每个同事面前给了每人一个。走到唐青面前时,唐青笑呵呵的说了句谢谢,晓丽的眼泪差点儿没出来。
“大家打开吧。”
随着杨部长一声令下,大家在诡异的气氛中打开纸条,惊喜声四起,晓丽默念数遍‘各路神仙保佑’之后,打开纸条,“万岁!谢谢老天爷,谢谢普萨,谢谢上帝,谢谢真【百度】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