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突然嘣的一声,楼何似哎哟一声,抱着头叫出来。写眉笑道:“不聪明的坏宝宝,坏孩子!你去找潇湘又如何了?用的着躲倾城么?那个孩子我看的分明,心计手段再毒辣,你一不高兴,他能哭死。”
逍遥
楼何似傻笑,敷衍了两句,聊至此时,两人各有他事,便告别回房。才步回门前,刚盘算着写眉的态度,就见着门是开的,心里先有了些奇怪。踏进一步,突然啪的一声,一泼粥迎面而来。他吓了一跳,猛的一闪,半碗淋了身上,半碗到了地上。
望着自己滴答滴答的袖子,楼何似默然……
抬起眼睛,先看到的是一脸惊愕的楼倾城,手里还拿着一只碗。右边是无声而立的潇湘依旧,唇边却浮着一丝难忍的笑意。
“哥哥……哥哥?……娃娃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楼倾城飞快弃了手里的碗,拿自己的袖子往他胸口上擦。楼何似连忙挡住了,道:“不用,我去弄干净便是,到时又弄坏两个人的衣衫,娃娃以后注意就是了。”
楼倾城咬着嘴唇,发出一种如同可怜雏鸟般的呜呜声,道:“哥哥……”
楼何似安慰的拍了拍他的头,道:“没事,娃娃乖。”
说罢转向一边的潇湘依旧,不等他说话,那人便已笑道:“不过是我来找你,而倾城公子恰好往外面泼水而已,倒是你遭罪了。”
楼何似心中自然明白,只是转对倾城道:“没事了,娃娃今天不是还要去长老那里么?”
楼倾城身为唯一的白鸦,长老不可谓不关注啊……
倾城狠狠的瞪了潇湘依旧一眼,道:“那,哥哥我走了。”说完话,又在楼何似脸上吧唧的亲了几口,才风风火火出门而去。
目送白衣远去的背影,楼何似回转,叹道:“倾城还小,实在辛苦你了。”
潇湘依旧轻负衣袖,有些暧昧的笑道:“我如何会同他计较,只是有些庆幸当初罢了。”
楼何似是听不懂这句话的……
不过听不懂,无所谓,手臂圈上腰间来,顺势往后一靠,舒服的道:“现在倾城走了,你又来了……不如我携你到庄中一逛罢?也省的长日无趣。”
潇湘依旧的轻笑从上传下,道:“也好,其实不出去,长日也不会无趣的。”
楼何似白了他一眼,两人出了院子,一路穿过梅林互相戏谑,倒也有趣。碰到鸦族中人,稍稍打个招呼,也都是认得楼何似的。
逛了一圈,进了东南树林之处。楼何似记得从角门出去,有个悬崖,是原来金猫用于偷袭来的,不过早已修复,风景又好,便拉着他出了鸦族大院,院外又是一片落叶的小林子。
此处极少人来,故雪积的十分厚,一踩下去,甚至没了小腿。两人只向左边一转,便见前方正是陡峭山崖,呈犄角形向上抬起。单薄的阳光照在厚厚的雪上,崖上零星点缀着几棵梅花。
楼何似一时兴起,见身边树枝上积雪盈寸,拂袖一捞,便攥了满把过来,便往身边人袖中一塞。潇湘依旧一缩手,笑道:“怎么,想和我斗?”
楼何似眉一扬,道:“我没往你衣襟中塞,还算客气的……”话音未落,便见那人腰一弯,从地上捞了一泼雪上来,登时往后便退。岂料身后恰好是棵小树,他往上一撞,枝叶上的雪哗啦全罩下来,登时把楼何似埋成了个雪人。
潇湘依旧见他如此狼狈,忍俊不禁,楼何似哼了一声,长袖突然一甩,一道雪花飞射而出,正对准了他。潇湘依旧急退两步,也是右袖一挥,身前地上的雪突然全部扑起,同射来者撞了个正着,一齐落地。
只可惜暗器后面,跟着来的便是一身雪花的楼何似。潇湘依旧一把接住了扑过来的美人,然后很自然的被美人身上的雪花扑了个满身。楼何似咯咯笑起,右手突然一抬,一掌薄薄的雪花,顺势往他颈项上按去。潇湘依旧左手横掌架住,继而五指一握一带,送到唇边,在手背上啄了一下,笑道:“怎么,把雪塞进来,你就高兴了?”
楼何似眼波一转,道:“没错,我就是高兴。”右手一张,少许飞雪扑出,潇湘依旧低头只是一吹,那些雪花由雪至水,由水至无,眨眼消散在空气中。
两人玩的高兴,愈加兴致起来。竟直接在山崖上交上了手,只见黑绸绿衣漫天飞舞,树枝摇动中雪片飞溅,震落一地梅花。一个想要将雪塞到对方衣襟里,一个想方设法的躲开。两人忽沾忽分,愈高的轻功都使了出来,就是没人占到便宜。
追了半日,楼何似手中已经无雪,足尖在树梢上一点。突然脚下喀嚓一响,那树枝蓦然断裂,他轻呼一声,径直往下跌去。只觉身后一阵风起,温暖身体作了个垫背,两人一同跌落深雪地里,滚了个大坑。
身边都是雪,楼何似一手搂住那人,往身上一个劲的泼雪。潇湘依旧被淋了个满头满身,却也没挣扎开来,苦笑着任他泼。楼何似整整灌了他一衣襟雪以后才罢,拿眸子瞟着他,吃吃笑道:“知道我装的还来?”
潇湘依旧一撩垂下的长发,笑道:“既然是你装的,如何能不来?”
两人身边落花无数,同白雪混在一起,相得益彰了。楼何似轻轻笑起,微一抬头,粉唇轻沾,却在潇湘依旧肩上叼了一朵梅花下来。只见乌发轻垂,眼波流转,花瓣雪白柔嫩,衬在抹嫣的朱唇旁边,幽香气息淡淡,竟是令人有些醉了。
醉的对象,自然是潇湘依旧。
渐渐撩起的长发又垂了下去,另一双唇碰在花瓣上。嫣红的朱唇轻笑,左躲右闪,中间总有一朵梅花横在其中。上面的人气息略乱起来,咬上花朵叼开,下面的少年一躲,便扯下一片花瓣。如此四五次,薄嫩的花瓣飘了半身,少年轻轻一吹,仅剩的花蕊落在一旁,接住的是压下来滚烫的唇。
唇舌交缠间,有手由下而上,抚进衣内。楼何似轻喘着气,白了身上人一眼,道:“你是蝴蝶,还是公狼啊?”
潇湘依旧正埋头在他肩窝之中,低笑道:“我是公蝴蝶而已。”
楼何似笑出声来,用力一挣扎,如同鱼一般溜了出来,在雪地上翻身站起。下手一面整理衣衫,一面哼道:“这里这里偏僻,不代表无人来此,我可没有这个兴致。”
贵客
潇湘依旧也不强求,只同他互相调侃,道:“哦?就算有人来,你又怕什么?你那宝贝弟弟,那宝贝哥哥,不是都同意了么?”
楼何似翻了个白眼,道:“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不知谁挡了一碗粥?”说到此处,突然想起写眉当时的反应,心中突然揪了下。
写眉——出人意料外的好说话。那双眼睛更是温柔的没有一点瑕疵,总令人觉得不塌实。
潇湘依旧去拧他的鼻子,两人纠缠一起,正笑闹不休,那人突然眼神微微一闪,然后往上看了一眼。
见此情景,楼何似心有忖度,便道:“怎么?”
潇湘依旧神情又恢复原状,笑道:“无事,只是天色似乎有变。”
楼何似心里一跳,抬头望了望,却突然觉得遥远空中那个浅浅发光的太阳,似乎暗了一暗。而且并不是有东西遮挡,而是本身的光芒,突然下降。
淡淡道:“是云过来了么?”
潇湘依旧沉吟半晌,突的一笑,道:“我却没看真细,大概就是了。”
楼何似微觉蹊跷,想了想道:“我对观察天象不甚了解,不过日月星辰,实属大事。”
潇湘依旧微微一笑,道:“我也不擅此道,你若心怀疑虑,不如询问鸦族长老,又或者那凤凰。”
楼何似靠在他怀里,动了动身子,半晌道:“我有件事同你说。”
潇湘依旧怀抱软玉温香,笑道:“哦?何事要劳动楼大公子如此认真?”
楼何似淡淡道:“这段时间,你可觉得天象有变?”
潇湘依旧微一思,道:“的确有变。”
楼何似抬眼,道:“怎么说?”
潇湘依旧道:“你难道未曾觉察,今年的春来的甚晚,雪还未化。”
楼何似一时无声,细细思考此事。半晌突然抬头道:“你活多久了?”
潇湘依旧睫毛低垂,失笑道:“怎么,你想推算我灰飞烟灭的那天不成?”
楼何似哼道:“我没那个精力,五百年前的劫难,你可曾经历过?”
潇湘依旧眼神微闪,道:“不曾,只听说过,怎么?”
楼何似又沉默一会,道:“只是突然想起罢了。”
身后人笑了一笑,轻吻他脖颈,淡淡道:“你急什么?再大的事情,也是天下人的事情,天下人担,又哪里轮的到我们?”
楼何似知道这人的性格,想着横竖可以呈报给凤凰再商量,并不多说了。两人正待继续拿梅花笑谑,突然院子那旁传来急促脚步声。楼何似一怔,放开潇湘依旧,却见庄内的丫鬟快步走上坡来,见了两人,急匆匆道:“何似大人,庄外来了一人,说是白如琢大总管介绍而来,可解倾城大人身中之咒的!倾城大人已经到了,但是那人偏偏要唤何似大人亲去,才肯解咒!”
楼何似眉毛一扬,立时挣开身后人怀抱,站了起来,道:“立即带我前去,那人姓甚名谁?如何称呼?”
丫鬟躬身,道:“姓名不知,只知名号,云水古今之主。”
楼何似吃了一惊。
早先白如琢虽然说过,会寻一朋友来替倾城解咒,却未想到是这样的大人物!在人族殿上便已有人提起,几乎是那一族修行的最高人物,非天下颠覆,不得轻出!
心中早转了千百个念头,随着前去,居然是自己的居所。
看来此人并不是专程来解咒的,或者说,是“顺便”来解咒的,他若只有这一个目的,大可在鸦族的待客大厅中等候,而不是在他的私人客厅里。
丫鬟到了门外便停住,他推门而入。
小客厅中两把太师椅,中间一张小几,几上斟着一壶上好香茶,两个素瓷茶杯,分别拈在不同的手中。
楼倾城正以扇遮面,徐徐啜饮,见楼何似来,旋身站起道:“哥哥回来了。”
楼何似见他绝色容颜半遮,优雅动作中暗怀心思,一时有点不能反应。身后一声低笑,道:“你的宝贝弟弟在别人面前,可从来不是省油的灯。”
素瓷茶杯轻置,修长手指收回袖中。小几之后,一袭紫色衣摆一动,从太师椅旁流泻而上。
楼何似见着这人面貌,突然呆了一呆。
顶上嵌玉高冠,余下长发十分齐整的垂在身前衣后,衣衫是层层的紫玄。清俊的容貌上,有着极长极细密的睫毛,一双黑黯的眸子隐在其中,将一切藏起。
此人……不但身材颀长,更是一身仙道风华气度,那睫毛轻动间,眸子沉静黯密的,真可谓……能勾魂。
当然,这回勾的是楼何似的魂。
他心脏破天荒的急跳了两下,面上神色却恢复了正常,微笑道:“在下楼何似,敢问阁下是……”
紫衫男子微一颔首,道:“在下苍泱水。”
楼何似早已知道此人身份,也不敢怠慢了,道:“云水古今之主大驾光临,鸦族倒真是篷筚生辉。有劳亲自前来解咒,实在是小题大作,在下先谢过了。”
苍泱水轻抬右手,道:“公子多礼。”目光已经转向楼倾城,楼何似心念一转,也先不提,只道:“倾城,苍主便要亲自为你解咒,进房去罢。”
楼倾城听话的点头,正要返身,苍泱水却道:“不必,在此即可。”
一静之下,那修长右手轻翻,楼倾城额中突然一道白光飞出,弯曲盘旋,落在掌中。那五指一拢一分,只见白光飞尽,突然一幻,在他手中尽化虚无。
楼倾城眨了眨眼睛,心知这人轻松解决,便道了一声谢。楼何似上前一步,微微一笑,道:“如今符咒已解,其他来意,苍主不妨直说。”
天机
苍泱水微一沉吟,道:“实不相瞒,苍某前段时间,夜观星象,曾见荧惑灼灼,似有守心之意。”
楼何似稍一惊,踏前了一步,此种天象一出,便是皇室塌崩,天下动乱之兆。
那人继道:“随后白日,又见金乌光华岁减,此乃奇异天象。苍某曾与如琢提起过此事,皆以为不祥。”
楼何似虽然见美人心动,但事情重大,利害关系却分的明白,听了此言,心里先明白了三分,便道:“依苍主之言,可是我同此事有什么相关?”
苍泱水淡淡道:“令弟体质,正如同传闻一般,甚为特殊。而何似公子,若苍某所说未错,唯一一个转入轮回的魂魄是你所造成。”
楼何似一顿,却抓住了话意,惊道:“如何叫做唯一一个?”
若说快羽,是唯一一个因战乱而死,他使其转入轮回的魂魄,便靠谱了,因为只有横死之人,怨气长留不去,才会久留世间。而正常身死的人,不待超度净化,其魂魄自动转世。
苍泱水神色平静,只道:“正如你所想,五百年来,魂魄从未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