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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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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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幻影楼的人绝大部分不知道亦不清楚赤离臧的身分,因为幻影楼是一个极为神秘的组织,神秘之处就是里面的成员相互都不以真面目示人,专干一些别人不敢干,也不想干的买卖——如杀人和抢劫。
  赤离臧创立了几个秘密组织,幻影楼并非最挣钱的,却最能给他带来快乐,因为他喜欢看到别人的痛苦,那是除了权利之外的,他最感兴趣的东西。相对于利用手下给别人制造痛苦,他更倾向于自己亲自动手,这样带来的乐趣远远超出前者。
  但他很少出手,因为他的武功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能够到达这个境界的,世间原本有两个,另一个不久前已经死于他的掌下。
  他没有大肆张扬,宣称自己才是天下第一。
  对于赤离臧来说,虚名和戴在女人头上的簪花是一样,只是饰物,与他的嗜好相比,不值一提。
  当然,制造痛苦最好的法子就是杀人。
  杀人的结果他并不看重,他在意的是否充分享受了杀人的乐趣,武功愈强,杀起来愈痛快。虽然过后是说不出来的寂寞惆怅,就好像节典上燃放焰火一般,灿烂之后就是无尽的虚空。
  要排解这种寂寞虚空不难,赤离臧已经找到了下一个目标,那人的武功当然比不上卫骏,却干了一件连卫骏都没能办得到的事情。
  摸了摸额头,虽然不照镜子,却也知道那细小的疤痕已消退无踪。
  可污点就是污点,赤离臧绝不能容许任何一个人在他身上留下一点污点。
  不过他并不舍得他死。
  有两种人,他会不舍得,他的得力下属和他喜欢的人。
  他得力的下属不少,他喜欢的人不多,只有一个。
  
  张凤垂着头,屏着气,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尽可能地减少,因为他不愚蠢,或许他比其他人更清楚地知道,打扰到沉思中的赤离臧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赤离臧正凝神注视着挂在墙前的卷画,他引以为傲的杰作。
  除了武功,他对自己的丹青也相当自负。
  画里所绘的,是一个眉梢弯弯,绛唇含笑,和煦得如同三月春风的俊俏少年。
  张凤对于这幅画并不陌生,虽没亲眼见过画中人,可不久前见过他的弟弟,所以一眼就瞧出了两者之间的差别。
  「跟踪南宫秀的下属如从前那样,一个个都消失在世上,但秦重反倒和南宫毓更为亲近了?」赤离臧自言自语:「果然一如所料,南宫毓真不如南宫秀呢。」
  张凤没有回答,他知道赤离臧并非真的想听他的意见。
  「南宫毓,缺乏野心和手段,充其量只是将才。」
  赤离臧下了结论。
  关于南宫世家的情报少得可怜,尤其是关于这个三公子南宫毓,从未被外间提起过。
  这些年,他不断派人去京城打探南宫秀的消息,结果一批接一批莫名其妙地患上失心疯症,被送了回来。
  那些手下,全是幻影楼的精英,一流的身手不在话下,杀人无数,铁石心肠,哪怕最残酷的折磨都不能让他们屈服,却偏偏全被南宫秀弄成了疯子。
  在那看不出破绽的灿烂笑容底下,那男子蕴藏着一肚子坏水,而在外人看来,那人的武功甚至在京城中算不上第一。
  据说每年一度的京城比武大会,南宫秀都很爽快地认输,无论对手是刘玄即或肃王。
  事实确实是如此么?
  赤离臧微笑,名声配得上他的秀儿。
  那天他和他交手之后,他对他的武功上的进步刮目相看。
  如果给他五年的时间,他就会和自己平起平坐。
  如果不趁现在秀儿羽翼未丰的时候彻底捕获征服他的话,在未来的日子里,他绝对不可能得到他。
  征服其实也是一种毁灭的过程。
  或许从根本上,南宫秀身上蕴藏的能力实在太可怕了,可怕到他只想用那种手段去摧毁他。
  虽说他对卫骏那老头也相当佩服,甚至还认为如果卫老头年轻三十岁,他绝非他的对手。
  承认技不如人不可怕,因为知道了解自己的优点和弱点,同时了解对手的优点和弱点,才可立足不败之地。
  所以他赢了。
  但他对南宫秀的弱点和优点一无所知。
  他了解的只是作为对手的南宫秀。
  作为他的对手,除了较之他相对浅薄的内功外,他找不到任何破绽。
  回想起来,那时他确实可以要南宫秀的命,他也曾有那个打算。
  不过权衡了利弊后,马上就放弃,因为他付不起那个代价。
  天下间没有任何事情值得那他的命来换,而能将他逼到这个地步,从来没有一个人试过,无论从前,或者以后。
  那看起来身体异常单薄的少年,愤怒的脸庞上写满了浓浓的杀气,那双冷得刺骨的眸子散发着不顾一切的狂热光芒,更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秘密。
  数年前如此,重逢那天更是如此。
  他相信他有能力与他同归于尽,哪怕他的武功强于他。
  但一个心思阴沉的聪明人怎么会轻易产生和敌人同归于尽,而不是假装示弱藉机瞄准机会发难?
  对此,他百思不得其解。
  很少人能伤了他,而让他产生压迫感的对手更是少之又少,不过他们大部分都不是活人,能活下来的只有一个——南宫秀。
  南宫秀之于他,就是一个污点,一个有趣的污点。
  时至今日,经过几年的认真思索后,他终于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污点。
  再见时,他发现他比喜欢更进了一大步。
  他迷恋他,疯狂地迷恋他。
    
  第十四章

  赤离臧终于把卷画收起来。
  他并不喜欢南宫秀的容颜被偷看,哪怕是他忠心耿耿的下属。
  目光落到张凤身上,赤离臧淡淡说道:「秦重喜欢上南宫毓是件好事,毕竟小怜也死了好多年。你没将强行把南宫毓带回来,并没有做错。」
  虽然秦重不够忠心,却是他最能干的属下,他一向对能干的属下都非常宽容,非常大方。
  既然南宫毓是秦重的猎物,那他只好打消把他掳劫出关,引南宫秀孤身犯险的念头。
  秦重是人才,即使留在中原都有用武之地,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张凤恭顺地道:「多谢圣君。」
  「你的忠心,我一向都知,所以决定挑选你随我出关。」
  张凤的眼睛里闪着光。
  赤离臧的脸上瞧不出任何表情:「你师弟带领五百精锐已经到达目的地,顺利地与支持我的族人会合。」
  张凤又惊又喜。
  赤离臧又道:「离开中原前,我要去洛阳一趟。」
  张凤沉吟:「富贵赌坊太惹人注意,我们应该准备另外一处落脚点。」
  若非富贵赌坊担心惹人猜疑,十天前就该结业,毕竟这是个很烂的尾巴。
  「好,你去准备吧。」
  说完,赤离臧顺手拿起一炷香之前收到的情报,匆匆浏览了一遍。
  张凤点点头,行礼退下。
  赤离臧看着他,似在沉思,眼看其背影就要消失之前,突然开口:「南宫毓的武功现在怎样了?」
  张凤停下转身,面色倏变。
  赤离臧微笑:「我只是好奇那孩子的武功究竟有没有突飞猛进了……」
  张凤想了想,很谨慎地回答:「我没亲眼见过他出手,但我认为他的武功在我之上。」
  赤离臧淡淡道:「他是求败老人的徒弟,冷月刀的新主人,若然武功太弱的话,我可不承认他这个资格。」
  张凤苦笑:「圣君?」
  赤离臧微微笑着,笑容充满了愉悦:「只是说说罢了。」
  张凤的心一沉,看上去他的主君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南宫毓,他忍不住开口:「他是秦重的人。」
  赤离臧道:「送到嘴边的美食,放过了会遭天谴。」
  「他到了洛阳?」
  「不错,他只身到了洛阳,而且在查劫镖案。」
  「——那秦重呢?」
  「求败百日之期,他应该赶去泰山了。」赤离臧眼睛隐约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感情:「他虽然恨卫老头,可那老头死了,他也不见得有多高兴。」
  「他是个多情人。」
  「因为他多情,所以我不会杀他。」
  从没动过除掉他的念头,并非欣赏他的多情,而是多情的人,不会轻易背叛。
  他笃定地认为,秦重不会背叛他这个师傅。

  洛阳是繁华的,而且它的繁华无城能出其右,即便在自小生长在京城的南宫毓眼中,也是如此。
  不过相对欣赏洛阳的繁华,南宫毓自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
  来洛阳的第八日,他已查了将近上百家的赌坊,见了上百个人,皆一无所获。
  他没有沮丧,更没有放弃。
  南宫世家的人从来不会因为小小的挫折而却步。
  这天,南宫毓来到柳宗文只来过六次的地方,洛阳城规模最大的赌坊——富贵赌坊。
  因为他光鲜的衣着,以及豪爽的出手,很快就被一个清秀的年轻人领入到贵宾厅。
  「请问爷们喜欢哪一种玩法?」年轻人陪笑着问。
  「掷骰,赌大小。」
  这是最简单的玩法,当然也是南宫毓唯一会的一种。
  年轻人指了指左边第三道门,笑眯眯地道:「爷们,祝您好运。」

  没有大声吆喝,没有吵吵闹闹,这里只有掷骰子的声音,里面的人赌得很安静。
  他们那身光鲜华丽的衣服,足以证明非富则贵的地位。
  南宫毓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骚动,直到他走向冷冷清清的一张赌桌前时,众人的目光才变得诧异,脸上隐约露出了怜悯之色。
  头一次来富贵赌坊,他自然不知道面前做庄的中年男子便是有着「洛阳第一掷骰王」之称的沙神通。
  南宫毓把手中的包裹打开,往桌上一放,笑道:「我押两百两。」
  沙神通的颧骨很高,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看了他一眼,点头笑道:「好。」
  两粒骰子,一掷定输赢。
  南宫毓随手将骰子在碗里一抛,过得片刻,两粒骰子都转成六点,竟成为一张天牌。
  沙神通发骰手法极是熟练,却只掷了个五六点。
  南宫毓抬头看了看他:「看来是我赢了。」
  沙神通皮笑肉不笑地歪了歪嘴:「爷们今天的运气不错。」
  南宫毓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我的运气一向都不错。」
  沙神通哈哈大笑:「我难得碰到运气不错的朋友。」
  他绝不会看错人,这个少年手法生疏,分明是个赌场雏儿。
  由此看来,他能扔出那把骰子只不过运气好,在绝大部分的赌徒眼中,运气或许最重要,可在他们这些老手眼中,运气比不上实力。
  光有运气可不能赢他。
  沙神通再次仔细打量南宫毓一眼,终于放下心来。
  即使他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实力,看他一脸傲然,分明自负过头,更不可能赢他。
  过于自负的下场恐怕会连裤子都输光。
  赌客围上来两三个,看南宫毓的神色带点惊奇和佩服。
  能赢沙神通钱的人总能让人带来好感,虽然最后赢家未必是他。

  第二次南宫毓掷出的骰子依旧是两个六点。
  而更奇怪的是沙神通也如此——五六点。
  此后一连几把,结果一模一样。
  南宫毓的本钱两百变四百,四百变八百,八百变一千六,一千六变三千二,四把骰子下来,他的面前的银锭堆成了小山。
  掷了这几手后,已惹起赌场方面的注意,几乎所有赌客都纷纷朝那边靠了过去,南宫毓的身边也开始有几个人在旁监视。
  沙神通渐渐已笑不出来,看南宫毓的眼神也已不同:「公子好手气。」
  南宫毓笑得轻描淡写:「我的运气一向都不错。」
  将三千多两银子往前一推,一把骰子掷下去,还是六六。
  「啊!」
  全场惊叫出声,骇然失色,这外表一副文质彬彬模样的公子哥儿竟连扔五把天牌?
  实在太邪门,他是什么来头!
  沙神通似亦开始觉得紧张,如果再输下去,别说他这个「洛阳第一掷骰手」名号不保,赌坊要赔的钱可不是小数目。
  两粒骰子停下来,他这回终非五六,而掷成二三,又输了。
  南宫毓的神乎奇技,让赌客们吓得掉了下巴。
  此刻他的面前堆积了六千四百两银子,笑吟吟地看了面前的银子,南宫毓若无其事地微笑着:「全部押上去吧。」
  他看似毫不在意地把骰子投回碗中,那骰子开始转动,转动的速度很快,不时发生撞击声,久久未有停下来的意思。
  沙神通禁不住喝道:「定!」
  声音以内力传出,震乱了骰子翻动。
  这招他苦练十多年的操控骰子点数之法,十拿九稳。
  骰子的转动缓了,连翻几个身,终于在碗中定下来。
  沙神通定睛一看,仍是两个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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