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坐下,昊宇便过来了。他每一次看水墨的眼神,总是热切而激动。昊天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忽然站起来:“我还有事,大哥你和水墨先聊。”
然后昊宇便堂而皇之的坐在水墨身边,与水墨谈天说地,水墨却痴痴望着昊天离开,敷衍昊宇的话题。
不多时,昊天便回到了宴席之上,但是却在水墨对面的空位上坐下。
“大太子,我……”水墨眼珠一转:“我要去上茅厕!”
“……”昊宇脸一红,点了点头:“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哦。”你可千万别等我啊!水墨赶紧溜走,到外面闲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装作迷路,坐到昊天身边。
“你怎么过来了?”昊天没有看水墨,只自斟自酌。
“人太多,走不过去呗,只能来这里了。”水墨看见昊天脸上有一抹得意而诡异的笑容。
宴席正式开始,一名白衣仙将出现在众人目光之下,便如众星捧月一般,负手而立,对着大家说了一番感谢之类的话。
水墨惊呆了,这人正是她刚刚遇到的那仙将,没想到竟然便是昊天的父亲昊将军,还这么年轻英俊,一表人才,难怪生出来的儿子都张这么英俊!
但是说到昊将军三子,她始终没有见到二太子昊明:“三太子,你的二哥在哪里,今天是昊将军的大寿,他应该不会没来吧?”
“他确实没有来。”昊天只淡淡说了一句,水墨想要问他原因,昊宇却再次出现,挤到二人中间,对水墨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害得我四处找你。”
“……”这个大太子,还真是阴魂不散。水墨刚想说话,昊天却截断她的话:“水墨迷路了,正要让我带她去找大哥,恰好你来了,倒是省得我麻烦。”
水墨一听,脸都气得绿了。他就这么喜欢把自己往别人怀里推?
昊宇信以为真,喜得手舞足蹈,便拉着水墨的手回到对面。
一支舞蹈结束,昊宇献上贺礼。昊天趁着昊宇不在水墨身边的时候,远远对她使了个颜色,然后便站起来,出了人群。
水墨也站起来,走到人群之外。
昊宇送给昊将军的是一颗南海夜明珠,珠子有一个桃子那么大,圆润光滑,光彩熠熠,一看便知道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上品。
昊将军很高兴,夸赞了几句,几位仙家也随着夸赞了几句,无非是说昊宇有孝心,为了这份贺礼,不辞辛苦,到南海寻了这颗夜明珠。
“大太子如此有心,为昊将军准备了这么一份厚礼。想来已经是无人能及了,不知仙君为昊将军准备了一份什么样的礼物,也快点拿出来,让我们大开眼界,哈哈。”东来仙翁的笑声很是爽朗。
昊天已经回到宴席之内,看着东来仙翁恭恭敬敬道:“仙翁说的极是。大哥的礼物的确别处心裁,昊天自愧不如。”然后又对这父亲,敬爱的目光:“父王,儿子准备了一份小礼物,虽然不如大哥的别致,但是也希望父亲喜欢。”
“天儿一向有心,你的礼物一定也别处心裁,快点拿出来给众仙开开眼。”昊将军的目光里满是宠爱之情。
昊天微微一笑:“是。”然后便退出了宴席中央那块空着的场地。
他退出的瞬间,一卷白纱滚入空地,随之而来的是一白衣如雪的仙子,两条袖带飘舞之间,带出整整墨香,优雅高贵。
仙子在白纱之上翩然起舞,众仙看得满目惊艳。她的舞姿,大有依萱仙子的风范。
自从依萱仙子落入凡尘之后,仙界众人再也看不到她那翩若惊鸿的舞姿了,没想到今日却又得以再见。
不少仙家激动得留下的眼泪,都想竭力看清跳舞之人是谁,只是她的面颊始终被舞动的衣袖遮住,看不清样子。
大家正看得兴起,那白衣仙子忽然停了下来,对着昊将军盈盈施礼,这一舞才算完毕。
“水墨拜见昊将军。”
她抬起头来,如花的笑靥绽放出令天地都为之失色的美丽。
“原来是你。”昊将军欣慰一笑,记起是那只品葡萄酒的魔。
众仙看到是她,也都大感诧异。没想到这只可以在仙界随便出入的魔,竟然还有这样出众的舞姿。而昊宇更是看得如痴如醉,手中的酒杯不自觉掉在了桌子上。
“三太子说了,无论什么样的奇珍异宝,都不如让他的父亲笑口常开。因为只有笑口常开,昊将军才能身体健康。因为身体健康,将军才正真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水墨一语说完,赢得了阵阵掌声。
昊天愣在当场,这丫头,何时这么能说会道了。他记得她除了会与自己胡搅蛮缠外,永远只会顺从的“哦”一声。目光不自觉的落到她的身上。以前总见她一身红衣如火,如今一袭白衣,道真的像是个超凡脱俗的仙子一般。眉间一点朱砂,让他看出了神。
“天儿果然有心,你的礼物,本王很喜欢!”昊将军哈哈笑起来。
“昊天一愿父王身体健康,万寿无疆,二愿父兄和睦,昊将军府繁荣,三愿三界太平,众生平安!”昊天站出一步,一字一句,说得大气磅礴。
昊将军再次笑得合不拢嘴:“我儿果然不让我失望,能时刻谨记三界众生,谨记自己的责任。”
“天儿从不敢忘记父王的谆谆教诲!”昊天一身正气,顶天立地。
众仙也投来一句句的赞赏,说执法仙君时刻不忘身上责任,真是仙界典范,是昊将军教子有方。
水墨愣在当场,转眸看着昊天。他的三界众生,只怕是来源于父亲的教诲吧。在父亲寿宴上将祝福一起送给父亲和三界众生,这样的奇思妙想,只怕也只有他了能想得出来。
三界众生,便是他的全部。水墨心里不由得触动。
正有另一位仙家要送上礼物,水墨却笑盈盈道:“我们的礼物还没有送完呢。”说着,便又舞回了白纱中央。
☆、烟火织梦
大家开始不满,一支舞蹈,就算再美,但是看多了也会腻的。而昊天也一脸迷茫的看着她。
他早就在水墨悄悄练习这支舞蹈的时候,悄悄看了。否则他又怎么可能放心。他确信水墨的舞蹈到此便结束,此刻却变出了新花样来。
只见水墨长袖拖地,步子慢了下来。她所过之处,留下一条条墨迹。她边舞边画,舞姿翩然惊鸿,看得昊天眼花缭乱,而一幅山水佳作也渐渐成形,远山、亭台楼阁……一一展现。
结束之时,她落回昊天身边。舞得很累,她却强自支撑着,没有娇滴滴的落入昊天怀中。那疲惫的脸上,是幸福的笑容。她终于为昊天送出了最后的礼物。
那山水画,灵秀绝妙,更奇的是,笔墨之间,连接起来便是“洪福齐天”四个大字。能画出这样绝妙的佳作,便已经是难得,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是边舞边画!
一瞬间,全场静默。
昊天转头看着身边这满脸香汗如雨的女子,眼中是感激,是惊讶,是欣赏,亦是心痛。
忽然间,全场沸腾,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这份礼物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昊将军给予了最高的评价。
而水墨也应为这一次舞画,名扬三界。她出名了,昊天也出名了。昊天出名是因为传闻中水墨与他是一对情侣。
昊天很感激,水墨能为父亲带来这么多的喜悦,问她想要什么,水墨却摇摇头:“我什么也不要。”他还是不明白,她不需要什么回报,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昊天微笑着点点头,也没有勉强她要,转了话题:“晚上跟我一起去趟姻缘阁。”
“哦。”
宴席散了,天色暗下来,昊将军府里放弃了烟花,异常好看。二人来到姻缘阁时,只有火玫雪在,月老自从去了昊将军府就一直没有回来,估计要不醉不归。水墨本以为他是为了人妖魔神后人的事才来的,却没想到他竟然带着自己来此处放烟花。
“我们为什么不在昊将军府里,要跑到这里来放烟花。”
昊天将烟花放在了泥土上:“我记得你说过,烟花是要两个人一起放才好看,人多了反而破坏了它的美。”
昊天竟然记得她的话,水墨那个感动啊,鼻涕口水流啊流!
他让她过去,握着她的手,一起点燃了导火索。一朵硕大的红色烟花“碰”的一声便冲到高处,绽放出的花型是情花。
水墨很开心,很幸福,很满足。
昊天的手不经意间触到她腰间的幻化斑斓,那幻化斑斓忽然变成了透明的颜色。当他的手离开幻化斑斓时,它有恢复了原有的样子。
“月老爷说,如果一个一旦爱了,便会一生只爱一人的人,触碰到幻化斑斓时,它就会变成透明。”水墨向昊天解释着,灼灼目光看着他的眼睛。我会是你一生的唯一么?
昊天的表情很奇怪。但是水墨像以往一样,看不清他眼里的神情。大大咧咧一笑:“原来我们的执法仙君还是个情痴啊,哈哈,我可是会看着你的,我要看看这幻化斑斓是不是真的有这么神奇。”
他脸上的笑容没了踪影,水墨不知道他是不是忽然生气,便没有再说话。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推了昊天一掌,将他推得退后了几步:“你把水墨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昊宇怒瞪着自己的三弟,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喂,大太子,你讲不讲理,我们去哪里与你有什么关系?”水墨气呼呼的瞪着他。竟然敢对我家昊天动手动脚!
昊宇忽然将水墨抱在怀里,像是故意做给昊天看的:“她总有一天会是你的大嫂,你注意着点。”
水墨挣扎了一会儿,始终挣扎不开。她很心急,她不想让昊天看见自己被别的男人抱着的情景。
昊天压制了心中的怒火,沉重脸:“我自然知道水墨会是我的大嫂。只是我与她之间,并不是大哥所想的那样。所以以后大哥在做事之前,请先看清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而闹得兄弟不合,传出去让别人笑话!”
他虽然是弟弟,但是却义正言辞的教育了兄长一番,然后很顾全大局的离开。
水墨虽然心寒他对自己的无情,但是却很欣赏他那维护家族团结与尊严的气节。
“大太子,我与三太子真的没什么。”水墨很违心的说了一句。
“真的?”昊宇喜道。
“真的。”水墨已经不想再说话。
“那你证明给我看,你的心里只有我。”昊宇的眼睛始终不离水墨。
“……”这叫什么事啊,还要证明。这根本无法证明,因为她心里没有他:“那你要我怎么证明?”
“不许再跟我三弟单独出来!”
“好吧。”水墨敷衍答道。反正他们何时偷偷跑出来他也不会知道。
“这才像样子。”昊宇再次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满意的将她带回了昊将军府。
昊将军府内,喧闹不断,一直持续到半夜,方才渐渐散场。昊宇喝得醉了,始终不放开水墨,直到睡着都将她抱在怀中。
水墨听见他熟睡的声音,轻轻唤了他的名字,不见他醒来,方才轻轻掰开他的手臂,出了屋子。
烟火的味道还未散尽,仙云漂浮,一袭白衣落在院中,水墨惊了,喜道:“三太子。”
而然后他转过身,两人同时开口问了对方:“你怎么还没睡?”
“我睡不着。”水墨走到昊天身边。
昊天点点头,他沉静的目光中闪烁着警惕之色,仿佛有一场浩劫即将发生。
“怎么了?”
“不知道,只是我觉得不对劲,所以不放心,便出来看看。”他说话的时候,一袭清影远远飘过,十分迅速。两人追去,那影子竟然飘进了昊将军的寝室。
水墨凑近,门缝之内,看到的竟然是昭月明姬。妖界中人为何会悄悄来见昊将军?转眼看向身后的昊天,却见他举着食指在嘴边,明白他的意思,便不吭声。
“几百年不见,昊将军大概已经忘了还有昭月明姬的存在了吧?”她美丽的脸上绽出一丝冷笑,却含着热泪盈眶的喜悦。
昊将军痛苦的摇了摇头:“不,昭月,我怎么可能忘记你。”
昭月明姬退了一步,让开他送出来的怀抱:“不忘记,那这几百年,你为何不来见我?”
昊将军想要上前,却不敢:“昭月,我是仙界的昊将军,我怎么能随便到妖界找你?”
昭月明姬冷笑不语,却痴痴的看着他。昊将军上前一步,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低声呢喃:“我们的儿子都已经长大了,他一直都很优秀……”
水墨察觉到身后的气息急促而沉重,转头一看,昊天一双眸子已经沉得如同寒冰。一直很优秀的儿子,难道不是昊天么?他不是自己,一夕之间变成魔也可以坦然接受。他高高在上,是执法仙君,怎么能接受自己是仙妖结合的后人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