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名唤小勍的少女眉目如画,清秀可人。弯月般秀丽的眉峰下是一双灵动的眸子,一身湖绿的纱衣拢住曼妙的身段。见令狐飖冷睨了自己一眼,她轻轻一笑走近些,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再次开口,「寒,这个如同冰块一样的男人,就是你的意中人啊?长得虽然不错,不过我不喜欢。」
岳秋寒轻轻一笑瞥了令狐飖一眼,见他依旧寒若冰霜的俊容抹上怒气,岔开话题,「小勍,你过来居然没有带着你的魈哥哥吗?真是稀奇。」
「他。」文勍嘿嘿笑了两声。「他现在正人事不醒地陪着妖艳的老板娘鬼混呢。」
「所以你就来骚扰我?」
「骚扰?」文勍的神情有些狡诂,「人家只不过刚好路过见你受伤,而且旁边一个雕塑丝毫没有人情味,所以就来照看你啊。」
「我不碍事的。」岳秋寒转头望向湖面,「你快去找他吧。」
「好好,我也不当你们两个的指路明灯,喏,这个!」她跳到岳秋寒勉强将一个透明小丸塞进他口中,「钱戎那个杂碎的小把戏还不配在我们面前招摇。」
说罢右手搭上他的手腕,皱了皱眉,「你怎么真气这么乱?体内真气还没有恢复就和钱戎动手,难怪你会吃亏!」
「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不准反驳!」
「好好,小勍的话就是圣旨,麻烦小皇帝您快走吧。」
少女咯咯一笑跃上船舷,回头沉下脸来瞪着靠着船舱打量岳秋寒的冰冷男子一眼,「我走了,你自己路上多小心,还有他们让我问候你。」
「嗯,」岳秋寒温柔一笑,「也帮我问候他们。」
「知道。」
文勍扬手抓过船上竹篙往河中一甩,一个漂亮地转身落到水面,足间轻点几下就到了岸边,却依然不放心地大声说,「寒,还有忘了说,你快些将那些人处理掉,他们留在你身边我们不放心。」
「知道了。」
目送着少女远去,岳秋寒才回过头来,「外面雨这么大,快些进船舱吧。不要让伤口沾了水。」
清清冷冷的嗓音带了疲倦,虽然淡漠却温柔的有点窝心。令狐飖注视了他很久,对于刚才少女毫不掩饰的话语里,他很清楚的知道岳秋寒喜欢自己,而且寻找了很久。为什么?不可否认的,岳秋寒的美不同于女子的柔媚娇艳,却清冷淡然。
那样安静淡漠的气度,偶尔鄙睨天下的清高,以及那张人皮面具下绝美的容颜,无一不吸引着自己的视线。虽然不认为自己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但是不知为何他的眼中的淡漠和偶尔出现的孤寂,却比那张总是笑着望着自己的脸更能影响他的情绪。
「她说的他们?」
「别庄里的佣人。」岳秋寒走近他身边,从舱内取了伞挡住了细细的雨雾。偏斜的油纸伞遮住了落在令狐身上的所有水滴,却唯独忽略了自己。
「刚才的人,萧远,他们是来杀你的?」
「嗯。」
令狐飖心中一震,侧头望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你不怕吗?」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即便怕了,结果不还是一样么。」岳秋寒轻轻一笑将伞塞到令狐飖手中,「我进去了,运功疗毒期间希望你不要来打扰才好。」
【第二章】
在船上晃了一天,雨虽然停了,天色依旧灰蒙蒙的。
眼看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岳秋寒依旧没有出现。
「你们去叫他用膳了吗?」本来一直坐在窗口喝酒的令狐飖突然冷冷开口,倒是把船家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回答,「叫了叫了,但那位爷一直没有回话,我想他可能还在休息,所以就没有进去。」
令狐飖皱了皱眉,突然起身朝岳秋寒的房间走去。
「出来吃饭!」
「唔,」房间里传来很轻的应答声,过没一会帘子被掀了开来,岳秋寒一身素白的衣衫出现在门口,满头长发依旧用一条朴素的丝带系了披散在身后,见到站在门口一身玄衣的令狐飖微微一笑,「怎么,才短短几个时辰没见,就这么挂念?」
「笑得比哭还难看。」令狐飖冷冷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向船舱。
其实他也说不清心里的郁闷是为了什么,但对于他每次仿佛是想掩饰什么而展露出来的笑脸,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
「哦,」岳秋寒又是轻轻笑着跟在令狐飖身后进了饭厅。
「爷您起来了啊,我们走得匆忙,船上没有好的东西可以招待二位,就是普通的腌鱼和米饭,等一会儿靠了岸我们再上去采办些酒菜……」
「唔。」
岳秋寒只是轻轻点了头,挥手让船家退下端起一碗稀粥喝了起来。
令狐飖一直默默地靠在窗前喝酒,玄铁长剑被他揽在胸口斜靠在肩上,深邃的眸子看着暮色渐浓的江面,风从半掩的窗中挤入舱内,撩起一头浓密的发,随风微微飘动。
风吹进敞开的舱门,虽是盛夏时节却些微的带着寒意。
岳秋寒一直坐在桌边,仿佛很专心地一口一口喝着有些凉的粥,气定神闲的优雅气度让不经意回头看他的令狐飖再次怔了一下。
烛光下的岳秋寒敛去了白天的冷漠与孤寂,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清冷而不沾尘烟,发现了他的注视,岳秋寒回过头来,「很无聊吧,要我吹奏一曲吗?」
见他没有作声,岳秋寒也不说什么掏出别在腰间的白玉萧走出船舱。
萧声袅袅而起,充满淡淡的无奈和惆怅,似感叹流年似水,又似讲述世事沧桑。
「这曲天涯,我还没有给旁人吹过,好不好听?」
他笑着回头,风将他白色衣袍卷入夜色,飘飞的长发青丝扑散在如玉般莹润的面孔上,他微微眯了眼睛,「你不喜欢?」
「那个丫头说的话,都是真的?」令狐飖依旧坐在原地,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直直的望进他的眼中,「为什么喜欢我?」
「为什么?」岳秋寒低头想了想,「我喜欢你是很奇怪的事吗?」
「理由?」
令狐飖没有忽略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寂寞,心中竟然微微的有些心疼。
不想承认,岳秋寒比黎儿更能牵动他的心,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两日,他深藏在笑容下的,不为人知的寂寞比当年黎儿哭着向自己表白还要让他动心。
可以轻易地发现,岳秋寒的笑只展露在自己面前。很轻很淡,却很满足。他不是断袖,所以对于岳秋寒的表白自然无动于衷。但是他却真的开始好奇岳秋寒眸中的寂寞来自何方。
「我是男人。」
「我知道。」岳秋寒淡淡一笑,垂下握着玉萧的手,银色的流苏在夜色里划了一道漂亮的弧度吹在他身侧,「所以,我不勉强。」
「愚蠢。」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岳秋寒笑着走到令狐飖身边静静的凝视了他一会,突然在令狐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低下头。柔软的,冰冷的唇轻轻地覆在他唇上。
令狐飖楞了一下,却没有将他推开。鼻翼间缭绕着淡淡的冷香,很清幽。属于岳秋寒的味道……
抬起头来,望着令狐飖依旧冷漠的眉眼,岳秋寒淡淡一笑。
虽然早就知道,这是一趟没有终点的旅途,我还是这样,伴你上路。相识是缘,相知定份;相恋为因,相伴成果。你我的因缘早已成了定数,我知你不知,仅此而已。
也许,你早就忘记。
多年前的那场春雨,你自马蹄下救出的那个孤苦无依的少年。
也许,你没有发现,那年的惊鸿一瞥,我杀阳远志的瞬间,只见你冰冷仇恨的眼睛……
十年,一生中,能有多少十年?十载春秋,将你腼腆温柔的笑意消磨得只剩冰冷淡漠。寒暑十易,没有模糊你的容颜,却益发清晰地刻入心底。
也罢,待你与「吹愁」了结恩怨,我们再续情缘吧。
「你不把我推开吗?」令狐飖皱了皱眉看向岳秋寒,稍显苍白的面孔上竟然泛着异常的红晕,素来清冷的眸子也有些微的迷蒙,一把抓住他的手,竟然烫得惊人!
「你生病了?!」
岳秋寒微挑眉一哂,将手抽了回来。「一点小病,明天就好了。」
令狐飖也不多说什么,起身走回自己卧房,站在门口好一会才闷声开口,「快点回去休息,不要耽误了找人!」
第二天到了快晌午时分,依然不见岳秋寒的身影出现。艄公将船靠了岸去采办些日常用品,令狐飖则一个人坐在船舱内喝闷酒,深邃的眸子时不时地扫向岳秋寒的房间方向。
约摸半盏茶的时间,门帘被轻轻的掀了开去,依旧一身素白的岳秋寒出现在门口。
令狐飖收回了目光看出船舱,外面天色依旧阴沉沉的,大有风雨欲来的趋势,一些经验老到的船家取了些防水的油纸及蓑草开始加固船舱,以防暴雨吹打。
「要下雨了。」岳秋寒走到舱门口笑着说,「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
令狐飖没有作声,只是皱了眉看着修长的背影,突然抓起身边的长剑朝他拦腰刺去——
「铛!」未出鞘的长剑被玉笛架住,岳秋寒笑意盈盈地转过头来,「怎么,几日没有动招寂寞了吗?」
「废话少说!」令狐飖缓缓抽出长剑,一招「风裂长天」朝他面门划去。岳秋寒再次退了一步挡下,微微一哂,眉眼中张狂尽现,「好!我就陪你走几招。」
岳秋寒本就身形修长,加上极俊的武功身法,整个人似乎和天地融在一起,任令狐飖将那追风剑法使得精妙无双,却依旧如空中闲云,悠然的气质似无动而无不动,变换无常。
采办完食材返回的船家刚一探头,就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剑气削去了脑袋,吓得只是躲在船舱外连连哀求,「两位爷,小的只是做些小本生意,这艘破船虽然不值钱可也是小人的全部家当,求二位爷高抬贵手……」
听到外面船家的哀求,岳秋寒微微一楞。刚回过神森冷的剑就已经逼近要害,索性闭上眼睛。剑势在他颈边不到一寸的地方嘎然而止,剑气却依然在那如玉的面颊上留下一道殷红。
岳秋寒缓缓睁开眼,伸手抹了蜿蜒直至颈边的血微微笑,「这辈子,唯一不愿与你刀剑相向。」
缓缓将剑插入剑鞘,凝视了他半晌才冷冷地开口。「你生病了!」语气说得甚为肯定,冰冷的话却依然让岳秋寒心头一暖,「你果然在关心我,是不是?」
令狐飖皱了皱眉,一把拖住笑得开怀的岳秋寒朝他房间走去,「生病了就快点去休息。」
岳秋寒没有说什么,乖乖地走在他身后。敛去傲气的他,如迎风柳絮般安静而温柔。
「睡!一会我吩咐船家靠岸找个郎中来。」
岳秋寒和衣躺下,看着站在窗口双手环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男子,挑了挑眉,「如果我是女子,你会不会喜欢?」
「……」令狐飖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半晌突然开口,「你如何知道吹愁在洛阳?」
「怎么?怕我骗你?」
「你和他什么关系?」
「关系?」岳秋寒笑着起身,「如果我说关系非浅,你会如何?」
「刚才看你的身法,师承何处?」
「旁门左道不提也罢。你当真是要杀他?」
「仇深似海。」
「如果我出面阻止呢?」
可恶!不知道怎么,听到这般如同探寻般的问题,令狐飖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恐惧过后的愤怒排山倒海般涌上胸口。没有回头的开口,「一样!」
岳秋寒淡淡一笑,合了眸子敛去眉目中一闪而逝的无奈,「我不会阻止。如果那是你希望的,无论刀山火海,我都会帮你完成。」
令狐飖楞了一下,从他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给过他如此温柔到让自己心痛的感觉,他似乎在想告诉自己什么,但最终还是将口边的话深深埋在心底。
「我们素昧平生,为什么帮我?」
「我们……只是……你忘了……。」
令狐飖听出了他话语中淡淡的无奈,想开口问,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索性抿紧了唇看向窗外。
转眼在江上走了十余天。
这些天来,天气时好时坏。岳秋寒自那日起就甚少说话,却将令狐飖照顾得无微不至。每到一个码头便亲自上岸采办疗伤药品,亲自熬好送到令狐飖面前。不知为什么,原本清冷绝丽的面容总是带着病弱的苍白,他却丝毫未觉般依旧每日傍晚用过晚膳后,站在船头吹那首悲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