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部还在旁边,只听到他用酸溜溜的语气说着。
裕也望向“那些家伙”。
真木隆。他是一般人所说的“就业班”一年F班里,经常扮演领导者角色的人。
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在学校公布出来的全学年百名之内的名次表上出现过。
然而,他在其他地方却都显得格外耀眼,不只是因为他的头发染成金色,而是从他身上自然而然散发的魅力。
这种魅力……让他不管做什么事都展露出特有的男人味道。上体育课时,他的一举一动总让人觉得豪爽俐落,甚至看他跟朋友及不良少年,或坐或蹲着聊天时的模样都极吸引人。
从开学典礼那天起,他就顶着那一头金发,身上也老是穿着短裤,可是却又每天都来上学,也还没有被退学。听说他老是跟女孩扯不清,也吸毒,是个放荡不羁的不良少年,可是,终究他也参加了入学考试,再加上外形看起来虽然像个混混,但是毕竟还能来这所学校念书,可见流言终归只是流言吧?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左思右想的同时,裕也用他那有着清晰的双眼皮线条的眼睛追逐着真木的身影,原本笼罩在他脸上的忧郁气息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似乎带着某种甜甜的虚幻味道的表情。
“真木!”
队员一边传过球二边大叫。
“哦!”
真木应了一声,全力冲刺追着球。追上球之后,抬脚奋力一踢。他那修长的腿满场飞奔,球便哗的一声,拉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落在球门前。
“NICE PASS!踢进去,淳司!”
“啊——啊!你这个笨蛋!提起劲来嘛!”
只见他不停地吼着,一张嘴不停地骂,跑得比任何人都快。这个号称全学年最有活力的人总是居于玩伴的中心地位,叫着、吼着、快乐地笑着,享受着青春。
“真好啊……那才叫青春啊!”
裕也不禁喃喃说道,随即发现服部还在,不禁吓了一跳。
“才怪,那些家伙都是一群笨蛋!”
服部站在裕也旁边,用手指把那根本就不适合他的银框眼镜往上推了推,同时发表着自己那跟裕也的想法南辕北辙的言论。
“就算不参加大学考试,找工作时也还是一样要考试啊!脑筋不好的人可能轻轻松松就找到工作吗?”
服部自认为读国立志愿班的他们是精英,从自己单方面建立起来的优越感上俯视着真木他们。裕也对服部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产生憎恶感,但同时也对操场上的那群人自然而生一种羡慕的感觉。
我知道自己被那群不把考试战争当一回事,活力充沛地享受青春的人所吸引……
可是,我也很清楚,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跟他们混在一起的。
理由不在于课业会落后。我的实力是一步一步打下基础的,不会因为花个短短的三十分钟跟他们共度午休时间就会让成绩降下来。
我不能加入他们是因为我是优等生。是一种和他们截然不同的差别意识,把我跟真木区隔开来。
明知道为准备考试而埋没十六岁的夏天是一件很蠢的事情,可是,我所能做的事就只是从窗户的这头羡慕不已地望着生龙活虎似的他。
我也好想玩玩足球或棒球。可是,我的时间总是被补习班或家教等等给塞满了。
一成不变……
这时裕也突然回过神来,调整原本涣散的眼睛焦点。
真木站在校园对面的球门旁,直直地看着这边。
裕也若无其事地离开了窗边。他闪过仍然在一旁的服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距离那么远,他不可能是看着我的。可是,为什么觉得跟他视线相对,而胸口竟为之一震?一阵骚动呢?
当天放学后。
裕也按照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循着经过F班门前的途径,一边朝着通往校门口的楼梯走去,一边若无其事地往教室中搜寻他的身影。
在惊觉自己的肩头被撞击之前,裕也已经跌个四脚朝天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冒失鬼从教室里冲出来,和裕也撞个正着。
“啊,抱歉!”
没想到对方竟然是真木。
“对不起!”
对方向对着倒在地上的人匆匆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飞奔向楼梯口了。这时裕也听到有人穿着室内鞋啪达啪达跑出来的声音。
“等一下!真木!你这个恶魔!骗子!说谎的大骗子!”
像机关枪一样劈哩啪啦怒吼着的女孩子,大概就是追真木的人。
“真是的!”
那个对着早已不见真木身影的走廊发出愤慨的声息,手上还拿着扫帚的女孩子这才发现到裕也。
“啊,副会长,你怎么啦?”
是在学生会上见过的人,裕也赶紧站了起来。
这个女孩子是……宣传部副委员长……那个叫什么的……嗯……三上来着?
“被撞了个正着。”
裕也一边苦笑,一边装出没事的样子,拍了拍长裤上的灰尘。他被真木全力奔跑的背影惑住,一时竟忘记自已跌坐在走廊上,实在是够难看的。
裕也看都不看仍然站在原地的女孩子一眼,迳自走了。
真木撞倒裕也的重量感,和那一瞬间不可能感受到的体温触感,还残留在裕也那被撞及的肩头上。
那天晚上。
裕也决定把很早以前就想到的计画付诸行动。
等到放暑假之后……就开始吧!
裕也在期末考时加了把劲,保住了自己全学年第一的排名,做为实行计画的踏板。
而在消耗了他两个星期天的模拟考试中,他也自我期许,要拿到比以前更高的分数,他果然如愿地达到了目的。
今天就是结业式了。
他很认真地聆听着没有人愿意去听的校长训话,也尽可能地以正经八百的态度面对导师只不过将校长冗长的训话覆诵一遍的说教,他更一丝不苟地做好了教室的大扫除和学生会活动室的整理工作,直到过了中午之后才离开校门。
“呼……终于放暑假了……”
在完成了额外的扫除工作之后才回家的学生会员中,跟裕也走在一起的长田疲惫地说道。
担任学生会长的长田伸一郎,现在二年级,是校方瞩目的“东大候选生”之一,据他说上一个暑假的计画都被暑期讲座和模拟考试填满了。
“再见了。”
“哦!”
“开学见。”
“嗯。”
有一搭没一搭的道别之后,大家分别踏上归途,不久,走在同一个方向的只剩下裕也和长田会长了。
“话又说回来,天气还真热啊!”
白衬衫的背部湿成一片的长田会长,一边将同为流汗而一直往下滑的眼镜往上推,一边恨恨地抬头看着显得有些烦闷的夏空。在某个地方唧唧叫着的蝉声似乎也显得有些躁郁。
“藤本,想不想到‘大门’去吃顿清凉的中华料理?”
因为“俗搁大碗”而颇受高中男生欢迎的那家店的招牌,正在前头二十公尺处骨碌碌地旋转着。
“不了,下午我有事。”
裕也说完,便对着学长深深行了个礼,说了一声“辛苦你了!”随即加快脚步离开。
长田会长对总是毫无怨言地完成他所交付工作的裕也疼爱有加,每次约他一起吃饭,其实都是他作东请客……
肚子饿得几乎让胃开始隐隐作痛了,而清凉的中华料理也实在相当吸引人,可是进行已经进入倒数阶段的计画一事,更攫住了裕也的心。
回到家,裕也匆匆地把素面胡乱塞进肚子,从母亲感到满意的衣服中选出了自认为还可以的服装搭配,再把装了万圆大钞的荷包塞进口袋就出门。
衣服和头发,哪一个先呢?是先买衣服换好之后再做头发?不,应该是倒过来,先做好头发之后,再搭配衣服应该会比较好吧?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早在上个月和上上个月,他就搭车看过附近一些原本他根本不会去理睬的美容店。他一头钻进了上个星期以买参考书为借口,花了半大的时间找到的一家靠近闹街的美容院。
“我想染头发,发型也想变一下。嗯……就像那样的。”
裕也之所以选这家店,是因为店里的那张模特儿相片,把头发染成粉红色的女设计师看着那张相片困惑地搔着头。
“我觉得你的长相比较适合这种感觉。而且,你的头发要剪成那样子的话,长度也不够。”
“……是吗?我有三个月没剪头发了呀!我还是觉得那种发型比较炫……”
“你想来个大改变吗?这个嘛……主任,麻烦一下!有客人需要咨询。”
被叫过来的主任还根年轻,有着一张干模特儿也当之无愧的英俊脸庞,乍见之下裕也觉得他跟真木有点像。
两个人用专业术语叽叽呱呱一阵交谈之后,变身计画的第一期工程就开始了。
首先是洗头和脱色。
“其实脱色是很伤头发的。不过,光是染发的话,色泽不够明亮。如果你只是脱色成栗色,应该还不至于太糟蹋头发,而且整个感觉都会不一样。主任说他要亲自帮你修剪。
你知道吗?我们主任的时间是不固定的,所以平常要是没有预约根本见不到他。你真是幸运啊!”
不知道是怕裕也紧张呢?还是只是单纯的聊天?粉红头姊姊一边帮裕也的头发脱色,一边谈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也因为这样,裕也知道了所有A到G的流行发型情报。
这位大姊还告诉他,主任还帮许多年轻的歌手和演员做造型。听起来他大概在这一行里相当有名吧。
靠着看杂志和打呵欠,好不容易消磨掉两个小时之久的脱色工程。接着,裕也就被交到主任手上。
主任倒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连要裕也抬头或转向都只是把手指搁在他的下巴上指示,裕也听到他说的话只有一句“这个地方你想怎么剪?”而已。
裕也很辛苦地把主任交给他的手镜左右对照,同时定定地看着一直忠实地呈现“变脸”过程的镜子中的自己。
镜中的脸很愉快地咧开了嘴角。
“谢谢你。”他笑着说。
虽然不能像真木一样染成金发,但是他的头发从全黑变成柔和的栗色!使得他从一个三七分线的好孩子样板一变而成他期望中的感觉……由于从来没有被他放下来过的前发覆在额头上,使得他那对从某方面来看给人严厉印象的眼睛柔和了许多……裕也蛮喜欢自己变得可爱的样子……虽然,映在镜子里的裕也怎么看都不像是明星学校里排名全学年第一的学生,但对裕也来说,这一点就够了。
裕也非常满意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走到柜台付帐。虽然费用是以往剪头发的三倍以上,但是他还是满心欢喜地付了他认为很值得的钱,一脚踏上自动门的门垫。就在他等不及门打开,迫不及待地就要冲出去时……
“哇!”
迎面而来的冲击使得他脚底一个踉跄,并失声叫了出来,两个肩膀随即被用力地抓住。
“对不起。”
对方的声音让他大吃一惊。
真木隆……!
……而且这一次是正面的冲撞。
“第二次了。”
裕也失神地说道。
“啊?”
对方讶异地回过头来。
噢?裕也想到了。
……对哦!真木并不认识我。全校光是一年级就有两百人之多,再说我又不像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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