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顾着害怕,以至于那苍老的洛管家成为他导航的唯一目标,走了多久,何时停下来的,他都全然忘记了。
站定,又是良久窒息的沉默。
“有什么事?”忽而正前方响起这么一声男人的低问。
思府管家惊回神,左顾右盼,发现自己站在一处空旷的大殿内……
这处暂且称之为‘殿’吧……整齐粗壮的顶梁柱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苍穹之上彩绘的图案不知是神佛还是鬼怪,狰狞逼真,好像随时会出来要了你的命。
珠濂居然也会有这种地方……
而他正对面那穿着淡蓝色衣袍的男子,侧身对着他,身姿挺立,乌发束起,眉眼深沉,高挺的鼻子让人联想到了权利和地位。
这是夜王吗……
比想象的更年轻,更加的……俊美如冰。
感觉不到生的气息。
低调的迎娶2
微愣三秒,管家从怀中掏出老爷的亲笔书信,弯腰双手奉上,恭敬的道,“这是我家老爷给王的……”
“瞄……”
“啊!!!!!!”
还没说完,一只白色的猫忽然如闪电般从高出窜了下来,从管家高举的手边掠过,使得人惊声!顺势就坐倒下去。
那凄厉如孩童一般的叫声差点让他心跳停止,害怕之余,手上感到一阵生疼,肉眼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手背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涌……
捂住流血的口子,被吓得都快哭出来的管家往前看去,白猫端端坐立在夜王的肩头,嘴里咬着那封信。
“瞄……”又是一声猫叫,显然比刚才那声要亲和多了,它用它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夜王,讨好一般……
“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夜王表情虽冷,口气里却带着几分宠溺,从白猫的嘴里接过信,未看,侧头吩咐一旁的洛,“送他出去吧。”
说完手中拿着那封没拆开的信就往内殿踱进去了,而那只盘踞在他肩头的白猫竟然还回头冲思府的管家威胁似的叫了几声。
灵性得叫人不可思议,后台强硬,一只猫都可以欺到人头上……
“思管家,我送你出去吧。”洛的声音同样没有温度,对于那只骄横的猫,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哦……好……”爬起来,人的背脊早就湿了一大片,目光都变得呆滞,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思家大宅的阁楼内,待嫁的新娘还在呼呼大睡。
已经是要嫁出去的心里准备,紫汐便吃了定心丸似的让一切随风一切都顺其自然。
至于以后的事情,见招拆招,她信自己可以保护好自己。
等到派出去送信的管家逃也似的跑回来,信,夜王没看,也没让带什么话回来,义女代嫁的事情整个珠濂都皆知,不可能夜王不明了。
思前想后,没有表态,那就是不反对了?
唤来了丫鬟媒婆,涌入阁楼把那懒新娘抓起来,睡梦中就把人涂脂抹粉,宽衣解带,换上喜红的衣裳,迷糊中被人好一番收拾。
低调的迎娶3
等到紫汐清醒过来,看着巨大的落地铜镜前那一身嫣红的女子,乌丝长垂,金簪挽髻,精致的五官从未上过如此强烈对比的妆容。
凤目柳眉,尤其那抹朱红的唇,潋滟妖娆,泛着无尽诱惑。
镜中人水灵的眼眨了两下,毫不掩饰的赞,“好看!”
原来我有古典美潜质。
服侍紫汐的人都默契的保持着沉默,在云琉,夜王等同于神秘的禁忌……
人们好奇,仰望,更多的是畏惧。
夜幕降临,密云依旧遮挡住皎洁的月,静谧无声,连风都不曾席卷。
思家只象征性的在门口挂了两盏红红大大的灯笼,闪烁着无力的光,没有吹拉弹唱的乐队,夜色中,在思家夫妇的注视下,新娘被媒婆和丫鬟扶着上了精致的花轿。
轿子四面镂空,用半透明的红纱帐层层叠叠的包裹,镶金镂空花边,花轿四角垂着价值连城的流苏玉坠,紫汐跪坐正中,双手交叉放在膝上,眉眼一抬,望见无泪的贴身侍婢小玉一双泪眼委屈的看着自己。
无奈吐了一口气,紫汐开了天恩,“小玉,你还是留下来伺候无泪吧,不用跟着我去了。”
“那怎么行,你不能没个服侍的人!”
“我本来就没有丫鬟,习惯一个人了,再说我嫁的是夜王,夜王府里什么没有~”
强硬的回绝了思傅,小玉连忙跪下万谢,那夫妻二人也不再强求什么了。
望着那十五、六岁的小丫鬟,前路漫漫,紫汐只能照顾自己,拖后腿的坚决不要。
轿起,八个穿着一致的夜府家奴抬着那顶昂贵的轿子,连同轿中的新娘,举步无声的向夜王府行去。
无尽夜色早就笼罩了整个珠濂小镇,幽远的山中不时传来野兽的咆哮,抬头望向天空,你只能看见被月光感染的有些发凉的层层叠叠的云,它却永远都不会破云而出。
仿佛这方土地天生属于黑暗。
光明不会踏足,早就遗忘了这里。
低调的迎娶4
八个人,步伐一致,轻盈的抬着轿子,没有灯笼照路,哪里有沟渠,哪里有阶梯,人竟然都默契的晓得,一路无阻的以一种似在风中疾驰的速度前行着。
匀速的行了许久,都未停下。
这让坐在轿子里感觉不到颠簸的紫汐忽然想起电影倩女幽魂》,小倩嫁给黑山老妖的那个晚上,好像就是这样,坐在轿子里,被听不到呼吸,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们带着如风一样疾驰。
等待自己的,会是黑山老妖吗?
紫汐开始担心这个问题了。
记忆中古代的嫁娶,不都应该是白天吗?
不是说……夜王是云琉权利最大的亲王,为什么娶一个女子都要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进行。
她开始担心,她未来的丈夫是个见不得光的异类,存活在永远与光明背道而驰的世界里,嗜血为生……
忽然又想起她最好的朋友安琪,如果那女人知道自己有可能会嫁给一个吸血鬼的话,会不会兴奋得尖叫。
可是紫汐一点都不兴奋,只是觉得这一切……
冥冥中早有注定。
就在她思想放肆神游的时候,‘砰’的一声~花轿落地,四面扬起淡淡的烟尘,她端正的坐了许久都听不见人声,最后伸手揭起红盖头四下去看,惊人的发现,刚才的八个轿夫已经不见了……
老天……坐在轿子里,紫汐平静的心开始有了不安的起伏。
左边就是夜府的正门,大门紧闭,没有照亮的灯笼,没有人出来迎接,难怪思家两夫妇得知是夜王要娶自己的女儿,会哭成那个样子。
是去送死还是嫁人?
这老宅看上去似乎从来没住过人一样,那么她嫁的,不就是个鬼吗?
沉了一口气,紫汐有点无奈,黑暗中感叹,难不成要我自己走进去?
她在心里默数,到一百下没有人来管她,她就走人浪迹天涯去!
不巧的是,刚数到第十下,夜府的大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发出厚重粗糙的声音,这是有多少年没敞开过大门了?
低调的迎娶5
她又想会从里面走出来多少丫鬟多少家丁,手里捧着精致的琉璃灯,将她众星捧月般的迎进去。
然……等到那扇厚重的门完全打开后,紫汐只看到一个勾腰驼背银发苍苍的小老头,他站在硕大的门前,身形显得更加可怜,弯得快要够到地面的腰使她看不清他的面貌。
“小人叫做‘洛’,是夜王的家奴,夫人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站到花轿前,洛用他沙哑得快听不出调的嗓音说着。
“额……哦……”紫汐愕然的点点头,想象力太丰富不是一件好事……
“那么请夫人随小人入府。”
“……”
就这样进去?
不等她多想,叫做‘洛’的小老头已经转身进去了。
紫汐连忙下了花轿,双手提着嫁衣拖沓的长摆快步跟上去,心里疑惑的呐喊:有没有搞错!!!??
内心的活动还没有到达顶峰,在脚步踏进夜府的那一刹,所有的情绪就被府中的阴森掩埋。
冷……刺骨的阴冷使她不自觉打了一个冷颤。
站在夜府地界的紫汐顿足向四面张望,可是她视线以内就如同那几日在阁楼看向夜府一样,黑……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身后的门重重的被关上,头顶的月亮被云层掩盖,这里与世隔绝。
洛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紫汐站在原地,不怕,却惆怅得很。
低头看了看手上那只琉璃的手镯,难道她信错了人吗?淡淡的光芒萦绕在那手镯的周围,与四周的暗形成鲜明的对比,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夫人。”
蓦地!
洛再度出现在她面前,手中多了一盏油灯,光照亮了他爬满皱纹的脸,他至少有六十岁了,一对眯着的眸子好像没有眼珠一般,让人担心他是否能真正看得见。
紫汐内心在泪奔,神啊……这是在拍恐怖片吗?
“小人带您去休息。”和刚才一样,洛说完就往一个方向去。
来不及害怕,紫汐紧跟着唯一的光在偌大的夜府行走。
我想逃婚行不行
沿途没有半个人影,薄雾绵绵,空气里充斥着一股迷惑人心的花香味,听着自己的脚步声,走过无数过回廊,穿过四、五个院落,好像走进了地狱的深处,最后她被带到一个单独的别苑。
黑暗中可以看出那是一个两层建筑的轮廓,洛在房间的正厅点了灯,双手放在身前,口气恭敬的道,“此处叫碧水阁,以后是夫人的居所。”
紫汐已经快速的习惯了这个老者的处事风格,所以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无声的看着洛走到门边欲合门而去,那小老头脸色忽然沉寂下来。
“有什么事吗?”那表情让紫汐内惧……
“夫人晚上不要独自外出,因为……”话说一半,后面营造的气氛往往比把话说完全效果要来得好多了。
“绝对不会出去!”
听她保证完,洛满意的笑着合上门,鬼影一般的飘走了。
关上门那一刹,紫汐两眼一翻,吐了一口气,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打量她的新窝长个什么样子,拿起一根蜡烛一边往内寝的房间走,一边把视线范围内能看到的灯笼,烛台,油灯,包括香薰台都被她点亮。
洛的心理暗示十分管用,这鬼地方黑得让她压抑!
最后走到那张上等木造的大床前,看着红色的被褥,上面一对鸳鸯绣得活灵活现……
她异常绝望,一头栽倒在床上,随手将昂贵的金簪干脆的抓下,黑色的发丝倾泄,如同她死灰一般的心情。
哀鸣:“呜呜……我要逃婚……”
听洛那个口气,独孤夜今天晚上是不会出现了,本来还有少许的期待,现在只有满满的哀怨。
这哪里是什么出嫁?连她喜红的盖头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掉了,她感到自己堕入深深的谷底……
夜府的另一端,独孤夜正在书房里作画。
难得的好心情。
宽敞的书房没有点灯,他在黑暗中自如挥笔,色彩在白色的宣纸上飞扬,勾勒出他心中所想。
今夜你不去新房?
几声猫叫,他笔尖顿了几秒,随即整个书房豁然亮了起来,一个白衣十六、七岁长得十分好看的女子半坐在独孤夜的书桌前,姿态暧昧,眉目传情,“新婚第一夜就要冷落你的新娘吗?”
独孤夜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画着他的画,心无旁骛,无视他人。
他的笔下是一个曼妙的女子,春风下笑得灿若桃花,温和的表情使得作画的人心绪安宁,画中的人是……思无泪。
“这不是……你的新娘?”
独孤夜不理白衣女子,她也不介意,探头去张望他的画,然后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夸张的问,“不去洞房?”
“你不是看过那封信吗?”放下笔,独孤夜平静的问。
白衣女子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原来他知道她偷看他的信啊……
不过这不是她一定会做的事吗?
思家那个老头居然敢写信给夜王,借口亲女体弱多病,用义女代嫁了!
所以她的独孤夜在这里作画思人……好可怜的说……
“夜!我去帮你把思家的人‘咔嚓’了,把思无泪给你抢回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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