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鸿也是强忍怒气,冷冷道:“没错,原来皇上也记著我只是你的大臣,而非你的娈宠。你……你……你只凭一己之私,就做出这样违逆人伦,更玷污自己千载声名的丑事,你……你真是枉费了我这麽多年的苦心,更辜负了父皇对你的殷殷厚望。回头是岸,若你改过自新,再不任意胡来,我便将昨夜之事丢开不提。否则,休怪姐夫对你无情。”
龙彻冷笑一声,轻蔑的道:“情爱之事天经地义,什麽乱伦,逆天,全是放屁,就凭这番糟老头子的理论,也想让我改变多少年来的夙愿,姐夫,你还真不是普通的死脑筋。好啊,你说要对我无情,尽管来吧,你是要赶我下台,另立新君,还是要手起刀落,砍下我的头颅祭奠你的初夜?”
卫青鸿气的拍案而起,大怒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龙彻阴阴笑著,走到他身边,放肆的一把搂住他的腰,在他耳边吹著气道:“你敢,你自然是敢的。不过你现在,凭什麽对我喊打喊杀呢?你大权旁落,重光会支持你另立新君吗?你的武功在战场上可以百战百胜,可对我来说,还不如小孩子耍的把式,姐夫,你一分本钱也无,怎麽和我对抗?”
卫青鸿怔怔看著龙彻得意的满布情欲的笑脸,不敢置信这就是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大范天子,是自己视如亲弟,珍若性命对待的孤苦少年。这几句话,字字都如一把刀一样划在他的心上,将先前的一颗炽热之心只划的鲜血淋漓,支离破碎。忽觉眼前一阵眩晕,身子摇了几摇,喉头一甜,还未吐出鲜血,便已人事不知,一缕猩红点滴在雪白的内衣上,分外触目惊心。
龙彻只因卫青鸿重提立後之事,把先前的愧疚全丢了,言语间更是不留余地,只想让他姐夫认清形势,却未料到卫青鸿的刚烈,怎受得了这样重话,此时见他气的吐血晕厥,只吓得魂飞魄散,一边赶紧喊人请御医来,一边又自悔方才的话太过无情,难怪卫青鸿魂断心伤。
稍顷,御医赶来,看视一番,言道只是气血攻心,不足为虑,又配了几副药,这才放心,殷殷守在卫青鸿床边,为他拭汗递水。心中却愁肠百结,要怎麽能让姐夫好好的陪著自己,将一番慈心尽化作爱意呢?
卫青鸿其实早已醒转,只因伤心,知龙彻在侧,便不肯醒来。一时间屋内只剩两人静静坐著,不觉已是红日西斜。他见龙彻没吃午饭,如今连晚饭也不传,心中又忧他糟蹋坏了身子,只得醒转过来,满脸蕴怒道:“臣一个小小娈宠,不敢劳皇上大驾陪侍,还请回宫吧。皇上的意思臣已明白,既然想让臣以色侍君,臣遵命就是。”这几句话说的也十分沈重,只让龙彻羞愧的低头不语,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呐呐道:“姐……姐夫,你……你别这样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卫青鸿哼了一声,欲待再说,却见龙彻怯怯的偷看著自己,眼里尽是後悔羞愧之情,全无方才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由得又有些心软,叹了口气道:“彻儿,你为何这般固执?论说,身为天子,养几个娈童倒也无伤大雅,可你为何执意於我?我不但是你的臣子,更是你的姐夫,这等乱伦之事若传出去,我身败名裂又有何妨?怕的是你落了天下人的口实,一代明君却在青史上留下千古骂名。这其中的利弊,你有好好的想过吗?”
龙彻见他语气缓和,知他终究对自己狠不下心,一双眼睛登时恢复了无限活力,抬头雀跃道:“那又如何?我不怕,只要姐夫能懂我的心意,与我相谐白头,哪管他身後名声是骂是赞。”说完目光定定看著卫青鸿,认真的道:“姐夫,我只要你,我说过,我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你可以成就我为一个圣明天子,励精图治,成为大范朝前无古人的出色帝王,绝不让你蒙羞。也可以杀我於无形,让我自暴自弃,孤僻乖张,最终变成另一个隋炀帝。姐夫,我会做一个什麽样的皇帝,可全在你一念之间了。”说完也不管卫青鸿变得越发难看的脸色,又像从前一样将头拱进他的怀里不住磨蹭。
卫青鸿一见他拿出这种无赖架势,只觉得头痛欲烈。听龙彻刚才这一番话,显然中毒已深,若想劝他回头,也非一朝一夕之功。颓然叹了口气,推开龙彻,淡淡道:“我累了,你先去吃饭,我歇一会儿。”
龙彻见他这样说,不由得大喜过望,忙命人传饭,又附在他耳边悄悄道:“真的那麽累吗?好可惜,我本来想今晚再让你出一点汗的。”话未说完,卫青鸿早已坐起,杀人般的目光盯著他恨恨道:“你若不是当今天子,我一掌就拍死你。”说完想起自己武功并不如他。而他苦练武功的目的又是如此龌龊,更是气愤,顺手拿起床头桌上的诗经丢了过去。却见龙彻忙郑重接住,嘻嘻笑道:“姐夫,你这个样子,真像是和我闹别扭的皇後,不过这本书可不能毁了,你不记得吗?它是你看过的啊,我每天夜里都捧著它,闻著它散发的淡淡的夹杂你的味道的墨香入睡呢。”
卫青鸿险些又被气昏过去,他驰骋沙场,纵横官场将近十年,什麽场面没见过,又有什麽事情能真正难到他,可如今却实在是拿这个心计深沈,“意志坚定”的半大孩子毫无办法。眼看著宫女们陆续摆上饭来,再不好说什麽,只得装作闭目养神的样子,却到底被龙彻死磨硬缠的拉了起来,一起用了些饭菜方才罢休。
匆匆两月过去,热热闹闹的新年也就在宫中和朝廷上下微微弥漫著的诡异气氛中度过。龙彻冷眼看著他的皇叔们日渐嚣张起来,他只暗自冷笑在心里。李重光身负重任,也越发老练成熟。他虽牵挂“久病未愈”的卫青鸿,无奈周旋於双方的计划部署之中,一刻不能稍离。不过听阿姐说大将军并无大碍,方稍稍放下了心。
卫青鸿虽身困皇宫,却也没有悠闲日子可过,不但要殚精竭虑劝说龙彻放下自己,还要应付他动不动就变成恶狼般想吃掉自己的行为,好在龙彻太过於珍视他,总还有些顾虑,只要自己不肯松懈,他倒还不敢强来。只是这样一来,倒像变成自己不对似的。那个怜香和向阳就时常在自己的面前说皇上是如何如何辛苦,整夜整夜睡不著觉之类。对此,他也只能当作没听到,毕竟他太过清楚,一旦自己妥协,别说王公大臣,就是天下百姓的悠悠众口,也足以将龙彻这个年轻无畏的皇帝给淹死。
这些日子以来,他也问过自己对龙彻到底怀有的是什麽感情,但答案却始终不敢深究。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最底层最真实的那个答案,不是他所能接受的。他对龙彻,固然具有了一个臣子该有的忠心义胆,但如此不遗余力的教导,不惜付出生命也要成全他的大业的心思,早已经具有了另一层更深的意义。或许正是亡妻的早逝滋生了这样的感情,让他将无处倾诉的爱恋在不知不觉中转移到了妻弟身上。只是这所有的一切,都被一个忠臣的外衣包裹著,将所有人,甚至他自己都蒙在鼓里罢了。如今龙彻一意孤行,先行揭开了这外衣的一角,险些坦露出来的答案更让卫青鸿触目惊心,只能再度将这深深令他震惊的事实全部封闭起来,而且封闭的更紧。他不像龙彻那样热血,以为只要肯全心全意的付出,一切障碍都不成问题,他太了解世间的事往往不能如人所愿,乐极最容易生悲。他不怕自己的结局会如何凄惨,只是不能忍受龙彻为此受到半丝伤害,他却不知道,正是这样的心思,埋下了日後一场悲剧的祸根。
转眼间又是春暖花开,大范朝却在这个时候经历了一场大动乱,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样一场惊天动地的篡位大乱,竟然被龙彻在举手之间就平息下来,而说起最主要的功臣,自然是大将军李重光。
朝臣们都是直待几个王爷入狱後才得知事件的所有真相,当明白了李重光也不过是皇上布下的一步重棋之後,所有人都不禁为龙彻的沈稳和狠辣吃惊,这股霸气,就连当初的始皇帝,怕也不过如此。但令李风等欣慰的是,龙彻少年英才,并不像秦始皇那样昏庸暴虐,作为君主来说,他年纪虽小,但实在已是出色之极。
可是,大将军卫青鸿在这样重要的事中竟然连面都没有露一下,也实在是惹人疑窦。李风暗地里也和方源,太康等说过,怀疑卫青鸿是否被皇上软禁起来,甚至早已遇害等等。只是太康一直否认,总说自己进宫时还见过他,日子十分的舒适悠闲,劝他们不要无端惹事,让龙彻恼怒等语。李风等方一直强压著这些疑问没有提出。
且说龙彻,亲自干净利落的除了几位皇叔──这些对他的皇位最重要的威胁,兼姐夫日夜陪伴在侧,虽没甚麽好话和好脸色,却总比从前朝夕思念的强,真是春风得意。这日和卫青鸿在寝宫闲聊,正说著自己如何设下大计,让他皇叔起了谋逆之心,然後一举成擒的得意事迹,就盼卫青鸿能夸他几句,忽然有丫头来报说太後召见,他也不知是什麽事,但母後向来不管自己,因也不在意,随便换了件衣服便过去了。
及至到了慈凤宫,拜见了端仪太後,先是闲话了几句家常,太後便将话锋一转道:“皇儿,听说你几位皇叔谋权篡位,已被你下在大牢,只等审问明白,便要处斩是麽?”
龙彻点头道:“没错,皇叔他们早已欺我年幼,心怀不轨,如今终於事败,国法无情,孩儿也救不了他们。”
端仪太後沈声道:“你皇叔他们心术不正,哀家是知道的,但自从你继位後,你姐夫又那样精明,全心全意辅佐你,待你亲政後,更是将大权集中起来,他们应该早已歇了这个念头,怎会又在这时候兴兵作乱呢?况且哀家听说那李重光与他们结交之时,也十分煽动他们起事,如今他却摇身一变,成了首要功臣,可见这些都在你计划之内。要哀家说,你皇叔们纵然有意,却是你诱他们行动的吧?”
龙彻被母後说穿了真相,只得一笑道:“母後,孩儿这样做有什麽错处吗?”
端仪太後叹了口气道:“唉,虽说他们是罪有应得,但你故意诱使他们谋反,也难辞其咎,况且他们都是与你血脉相连的亲人,你务要从轻发落才是。”
龙彻悠悠一笑道:“他们心怀不轨,本应处以极刑,灭其九族,孩儿只是将他们定在秋後斩首,抄家灭三族,已是十分的宽厚了。母後还要孩儿怎样做呢?”
端仪太後默不作声,半晌忽又道:“对了,我听说你姐夫最近在宫中养病,他到底怎麽了?可是十分紧要的病吗?否则这样大的事,怎不见他出面主持呢?”
龙彻脸色微变,忙陪笑道:“姐夫先前征战多年,内脏俱受了损害,上次遇刺後他又早早搬出宫去,不肯好好将养,到底做成大病,所幸有太医们殷勤看视,当与生命无碍。”
端仪太後注目看了他良久,忽然笑了一笑道:“既如此,你就去吧,哀家也没别的事。”龙彻方起身告辞。因此也没注意到太後痛心的目光以及滚在眼眶里的两颗珠泪。
回到寝宫时,天色已暗了下来,和卫青鸿用完饭。龙彻趁著天气和暖,推开窗子为屋里添些新鲜空气,却不料一阵花香扑鼻而来,院中如洒了满庭银粉似的明亮。抬头一看,原来今夜是满月,幽幽光华一泻千里,配著月下怒放的花卉树木,端的是一段好景致。不由得游兴大发,命怜香在院中布置布置,这里与卫青鸿各披了一件大氅,相携走出来赏月。
卫青鸿本不欲遂他心愿,但见他兴致极好,心道何不趁此机会再劝说一番。及至见了这花好月圆,忽的想起一事,淡淡笑道:“这样美景,倒让我想起了两句诗,那是我所学的第一首诗,还是你姐姐教的呢。”
龙彻自从将他软禁,便没见他笑过,此时忽见他如此高兴,不由得更是心花怒放,忙问是什麽诗,却见卫青鸿出了一会儿神,方幽幽吟道:“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话音刚落,便听“啪”的一声,回头一看,原来是怜香正端著两盏茶,悉数扣在了地上,目光怔怔望向卫青鸿,面色亦是惊疑不定。
卫青鸿倒被她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忙问怎麽了。怜香这才回过神来,勉强一笑道:“没什麽,就是觉得今夜这样好景致,大将军怎吟出这样凄凉的诗,岂不是煞风景吗?”
龙彻不以为然道:“嗨,怜香,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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