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蛇精?”
“是。”
“也是,你们同为妖孽,还算是门当户对。不过,就你这副尊荣,我实在弄不懂会有人喜欢你!他是不是自己长得就很丑,所以,才不敢计较?要么,他就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压根没见过美貌女子!”
赤霞明显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趴在我的书桌边,还要再讲,我已经低下脑袋,佯作低头写字,再也不看他一眼。
“唉,青痕你练了这么些天,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赤霞,为师不是让你平日多照看些小师妹的课业,你是怎么答应为师的?”
“师傅,徒儿不敢有违师命,徒儿每日除了完成自个的功课,就是和几位师弟一齐检查小师妹的课业。着实是她太过顽劣,加之天性蠢笨愚昧,根本不可教化!”
师傅手握着我几日来的功课,换了正色斥道:“赤霞,不可浑说。”
话虽如此说,可他望着我的眼神,却分明是烦恼不胜的严厉形容。
为了以示惩戒,他已经让赤霞等人连饿了我数日。
原本,是希望我有所改过,能一心向学,哪知我此刻交到他手中的那厚厚一摞绢纸上,【。52dzs。】仍是被我画满了参差不齐长短不一的大小字呢。
我昂起小脸,骨碌碌转动下眼眸,毫不示弱。
面前,这些堆满了三面墙壁的所谓经书,非但枯燥,更写满了青痕心内憎恶之事。每日里,再叫赤霞等人在我耳边不时呱噪许多遍,仿佛生怕我记不住一般。
青痕法力虽比不过他们,溜是溜不掉,可是青痕宁愿挨饿,也要将这些我心内极讨厌的大字,故意写成歪歪扭扭之状给他们瞧,让他们一个个见了,都觉得难看嫌恶至极。
第十五章 无情无心的妖孽
2010年11月24日12:42
他们都说,九仙山向以四季景色分明而名闻天下。
不过多时秋叶就落尽了,再过了数月,山间皑皑的白雪也化尽了。漫山遍野,远近望去,俱是各色盛开的花树。
来年的春天果真来了。
湿漉漉的春风,轻轻拂过我的发丝,头顶之上,尚有一朵一朵粉色的桃花,落了我满头满身,铺满了我鱼尾处的青泥。
我独自坐在观外那棵老桃树下,一针一针缝着我手内的衣衫。
此刻,正是学堂开课的时辰,不过青痕并没有去听学,而是趁着天光正好,悄悄溜出来,在这满山的春色中玩耍。
其实也不算是玩耍呢。
我身上的裙衫,早已经破成褴褛状,青痕连日里被他们困在那不见天日的斗室中,根本没有闲暇好好为自个编织一件像样的衣衫。
我只顾低头聚精会神地忙碌着,脑后,果然传来师傅与赤霞的响动。
“师傅,您看,她果真在这!”
我假意听不见,垂着脖颈,背朝着他们穿针引线。
师傅叹一口气,领着赤霞绕至我跟前。
“青痕,你在此做什么?”
我抬起小脸,脆声应道:“青痕缝衣衫呢。”
“为师看得见,为师还不曾老眼昏花,看得见你在缝衣裳。青痕,师傅问你,此刻,你原本应该在何处?”
“师傅,这鲤鱼精根本不可教化!师傅无需和她多言,让徒儿来教训她便是!”
“青痕,缝制衣衫固然紧要,但一年之计在于春,此时,你有比缝制衣衫更重要的课业要学。衣衫,大可在灯烛之下缝制。”
我听出他语气中的颤声,许是又被青痕气得不行。我忙朝他们扬了扬我手中的衣衫,娇声道:“青痕,眼睛疼呢。”
哪知师傅尚未答言,一旁的赤霞已经在捋着衣袖:“师傅,她分明是狡辩,她小小年纪岂会有什么眼睛疼之事?”
我有些生气,扭过小脸,故意不搭理他。要不是师傅在跟前,我早就念动咒语,将我的鱼筋挥出去,即便青痕打不过他。
青痕本来眼睛就会疼,可,无论青痕如何辩解,他们都不会信呢。
师傅望着我,低头无可奈何地太息一声,好言道:“青痕,你瞧瞧你自个手心上的戒痕,再瞧瞧你鱼尾之上的勒痕,连为师看了都不忍心,你自个竟不觉得痛么?”
青痕的手心内,一道一道,俱是被师傅和赤霞责罚留下的戒尺之伤,更遑论是鱼尾之上的那些新伤旧伤。
“师傅,她根本就没心没肺,岂会知道什么是痛?就连那个凡人不要她了,徒儿也从未见她流过一滴眼泪!”
“赤霞,休得胡说。”
“她此刻年纪尚幼,尚不懂人事,又岂会懂得什么是眼泪?”
“可,即便她没有眼泪,徒儿也从未见过她有面露伤心难过之色。师傅,您根本无须和她多言,她本就是无情无心的妖孽,无须和她计较那么多!”
“青痕,你知道为师为何要你研习那些课业么?”
“三界之内,无论是天地万物,均有其法则,天则。懂得了其中的礼教与规矩,才能晓进退。无规无距,岂能成方圆?”
“青痕,你懂么?”
“尊与卑,贵与贱,此乃天成,并非为师故意要让你铭记。你若不懂尊卑,就不会懂得进退。不懂进退,这天地间,就不会有你立足的弹丸之地。”
“你此刻年纪尚幼,尚不辨悲喜,等到有一日,你自会懂得为师今日的教训。”
“青痕,想要一件新衣衫是么?”
“赤霞,你去,将那树下的落花都聚拢了来。”
“师傅——”
“去!”
“是。”
“青痕,为师虽一早知道你生性顽劣,却不曾料到会有如此之甚,倒是为师疏忽了。你上山这么些时日,为师一直对你施之以严戒,却不曾顾及你的心性,对你稍加安抚。”
“今日,为师就用这些桃花为你变一件簇新的衣衫,可好?”
我登时自那些山峦处转过小脸,可说是满脸放光,一双眼眸更是瞪得溜圆,几乎是喜不自胜地叫道:“果真?”
师傅无可奈何地点头笑:“为师岂会打诳语。”
我随即扔了自个手中的那一件,在衣袖内轻捻指尖,口中默默念动咒语,低头认真将身下那只小小的尾巴再变回人的双足。
许是因着高兴,这一次,青痕竟一次功成。
我眼巴巴地望着师傅轻轻出的衣袖,那些粉色的落花,当真随着他的掌风在不停飞旋。越转越快,越转越急,再密密聚拢,直至——变成了一件青痕最喜不过的粉色罗裳呢。
“青痕喜欢么?”
我垂着小脸,喜滋滋地接过,连眼睫都舍不得抬呢。
青痕,着实是喜欢得紧。
来年的春天,眼看着就来到眼前,岐华,你也会来么?青痕最在意自个的容貌不过,青痕不想让你看见我穿成好像市集之上的小乞儿模样呢。
“青痕,换好衣衫,你和赤霞二人,随为师出趟远门。”
“师傅,您要带她去?”
“是。”
“可是,那洞庭湖主的大婚何其尊贵,师傅您不是说洞庭湖主乃东海龙王的二公主,无论是天南地北各路神仙,大家削尖了脑袋都想赶着去赴宴?徒儿还听说,诸神其实都是看在她的胞姐大公主白水神女瑶英,乃冥帝帝尊未来的新嫁娘,才都竞相赶着去赴宴!”
“此等盛宴,大家都在暗暗比着较着,咱们如果带着这个鲤鱼精,到时,她再时不时打回原形,那师傅您的颜面不是被她丢尽了?”
“更何况,她是妖,还是尚未修炼成人形的小妖,又岂能参加此等尊贵的宴席?”
“赤霞,不可浑说。”
“师傅,赤霞并不曾胡言!”
“唉,赤霞,你不懂。让这小鱼精见识见识何为尊卑也好,或许只有见识过了尊与卑的云泥之别,她的性子才会有所收敛也说不定。”
“为师心意已决,青痕,你想去么?”
我斜睨着几步之外对我满脸不屑之色的赤霞,青痕心内虽不太情愿,可我咽不下这口气呢。我佯作欢喜,小脸上笑开了一朵花,毫不推辞地应道:“师傅,青痕想要去呢!”
一面说,一面得意异常地矮下身子,将那朵还算新鲜的桃蕊插入我的发间。再,转动下眼眸,瞧一眼身后被我气得面色铁青的赤霞,止不住格格地笑出声。
第十六章 织锦
2010年11月24日12:43
这是青痕第一次随师傅腾云驾雾,我望着自个身边的云朵,脑袋一路转个不停,几乎看花了眼。
不远处,即是西天的落霞,近得仿佛就在青痕的足下。
还有,那些成行成阵的白鹤与鸾鸟,不时从我们身边舒展双翅飞掠而过。
我只要轻轻伸出小手,随手就可以握住一朵轻若棉絮的云朵呢。'TXT小说下载:。。'
我使劲握紧自个的手心,不让它们从我的指缝中漏出来,再慢慢一点一点松了指尖的力道,张大眼眸,偷偷去瞧它们被我胡乱捏成后的模样。
才望了一眼,就乐不可支地扔了原先那一个,大笑着再去捉另一朵。
赤霞已经被我气了一路,索性不再搭理我。隔了有数十步之遥,站在师傅背后,朝我狠狠瞪着眼睛,显是气我只顾玩耍,落后他们这么多。
师傅好似叹了一口气,朝我远远招手道:“青痕,前面就是银河,风高浪急,小心失足,快到为师身边来。”
我这才扔了手中的物什,一路小跑着,奔至他们近前。
脚下步伐还未站稳,却又扭过小脸,好奇地去看银河滩上那一幅一幅光彩夺目闪着七彩霞光的织锦。
上面还织人物呢。
我忙不迭地跑去瞧,弯下身子,小心挪动着双足,仔细看着足下那些原本晾晒在银滩之上的画幅。
耳畔,传来一个女子低沉的嗓音,煞是好听。
“织女,见过仙翁。”
“仙翁慢走,烦请老人家看着足下,这些织锦我这就收了去。”
师傅呵呵笑道:“不妨不妨,老朽小心些过便是。”一面说,一面低头再向我斥道:“青痕,时辰已然不早,你还不快走?”
我只当听不见,仰起小脸,向那位美貌的女子请教道:“好姐姐,这些画幅是你织的么?”
她含笑点头道:“是。”
我低头呆呆地望着,足下就好像被生了根一样。
她见我望得入神,这才走至我身边,笑道:“妹妹也喜欢么?”
“姐姐,这是什么?”
“这是织女奉王母之命,日夜赶制的十二幅织锦。是以天庭最好的丝线织成,织的是当日冥帝帝尊用手中宝珠治水补天并救活白水神女的一段佳话。王母娘娘要以此作为她给帝尊与白水神女瑶英的新婚贺礼。”
“我赶了许多时日,才勉强织成,你瞧,才在这银滩上晾晒片刻,这日头竟就西沉了。”
师傅捋着胡须,在旁陪笑道:“织女辛苦。”
“仙翁取笑了,织女岂敢道乏,不过是奉王母之命,聊尽本分罢了。”
我用手指着画幅上的青衣男子问她道:“他就是冥帝帝尊么?”
未及织女作答,师傅已在旁厉声斥道:“青痕,不得无礼!”
“仙翁,这位小姑娘也是您的徒儿么?”
“是是是。织女莫要见笑,她实是年纪尚幼,尚未得道,平素乖张怪异惯了,都是老朽管教不周。”
织女捂着嘴巴,吃吃地笑:“仙翁哪里话?这位小姑娘,我瞧着倒有几分趣味。”
我皱着眼眉,再问她道:“姐姐,他果真是冥帝帝尊么?”
她这才收了笑意,认认真真地点头应道:“是。”
第十七章 佳话
2010年11月24日12:44
可,他长得竟如此像岐华的模样。
我用力揉了下自个的眼睫。
还有他手中的珠子,分明和青痕当日那一枚如此相类。还有那座山之巅,竟和大水之中我与他置身的山峦一模一样。
眼前的这幅画卷之上,有万丈的霞光,更有各色的飞鸟,一齐围绕在他身后,就好像他原本就是这天地间最最尊贵的神祗。足下,是汹涌不止的骇浪,几乎吞没了天与地,而他手中的明珠,正被他掌心推出的电光缓缓逼向那缺了一角的苍穹。
那样貌,那身形,甚至是衣衫的形状颜色,都分明是岐华无异。
织女见我瞧得如此仔细,以为是我喜欢她的技艺,忍不住也洋洋自得起来,一面随着我移步,一面在身后为我细细解说着。
“第一幅,织的正是五百年前白水神女舍身拯救苍生的事迹。”
“天地间,每许多年都会有一场大火或大水,此消彼长,互为间隔。”
“如若是火,火势上行,殃及的必然是整座天庭。如若是水,水往下流,祸害的必是整座地府。而那些寄生于地上的生灵与凡人,不管是火灾还是水患,都一概难以幸免。”
“刚好五百年前,天,又遭大火。白水神女因不忍心眼见那些凡间的生灵再遭火势的荼毒,遂以身救火,耗尽了整条白水,终于才浇灭那一场天火,救下了沿岸的所有生灵与百姓。”
“而她自个,白白失了自个数万年的道行不说,却因着违背了天则、法则,更要自此灰飞烟灭。”
“可,即便她为此灰飞烟灭,消失于天地间,但自那一日始,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上,三界中无论是诸神还是妖众,更遑论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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