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第三部+番外_by_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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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第三部+番外_by_卫风-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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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显感觉到自己在渐渐衰弱了,事情也不记不清。 
      明宇…… 
      我还记得你。 
      我想我也会一直记得你,直到我忘记的时候。 

      我习惯了龙成天若有所思的神情。 
      屋里明烛高照,明明是灿烂和暖,但却总觉得有些空落。或许皇宫就是这样,冷清,寥落。这里怎么也不能算是一个家,对龙成天来说,他从来没有拥有过一个家,平凡的家庭生活的快乐,他也永远体会不到。 


      我专心致志的剥松子,剥出来小小一堆,垒成一个圆锥形。 
      “把他们接回来吧。” 
      他回过头:“谁?” 
      “你儿子,你女儿。”我手指横扫过松子山,酥脆的响声和炒香味飘满鼻端:“当时没有办法才那么做,现在没什么威胁了,把他们接回来吧。” 
      他静了一静说:“不必了。在外面历练,对他们有好处。” 
      我轻笑:“我都是快死的人了,不会和他们计较。孩子自然要跟着母亲,一起接回来吧。” 
      烛芯结了个花,爆了开来,轻轻一声炸响。 
      这是我和他,第一次明明白白说到这个字。 
      其实我和他都明白,忘前尘配料珍贵无比,靠着那些药性压制我体内的阴寒之气,也有功效。可是,现在已经失效了。 

      他的眼睛一向是幽深清亮,现在却蒙上了一层软软的水光。这一刻他不是天子,他只是一个软弱的,情人。 
      是的,我还是承认,我和他,不仅仅是帝王与男宠。 
      我们之前不是没有情。 
      可是这份情,来的太晚。 
      龙成天问过我,如果我没有先遇到明宇,又或者,来世…… 
      来世在何方呢?多缥缈的两个字,多少人把希望寄托在这两个字上,都只因今世的遗憾。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来世,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忽然他转过脸去,不再看我。 
      我看不到他,他终究是那样刚强威严,他不会当着我的面落泪。 

      鼎里的香如丝如雾,看不到,摸不着。 
      就象虚幻的来生。 
      “别难过,人总有这一日。”我的脸轻轻贴在他的背上:“我都死过好几次了,一点也不可怕。” 
      他一动也不动,身体僵的象块石头。 
      “叫尤烈他们回来吧,我想见见尽欢。” 
      他点了点头。 

      “还有孩子。” 
      他也点头。 

      没有了。 

      是吧? 

      琴棋书画,我一样也不会,却让人找了细碳条来,铺了一大张纸。 
      眼睛,鼻子,嘴唇…… 
      坐了半天,纸上只有一片空白。 
      笑着把碳条扔掉。 
      何必学小女子一般惺惺作态,难道不画出来,我就一时忘了他么?就是画了出来,也…… 
      也不是真的他。 
      何况,龙成天为我做到如此地步,我心里一直想着,也就罢了,再涂涂画画,那算把他置于何地了呢。 

      团起纸,我推开窗子向外看。远远的阴云低垂,要下雨了。 
      下吧,今年的雨水少,庄稼的收成肯定不会太好。这时候下点雨,总是聊胜于无。 

      今天是孟觉出宫的日子,回来思礼斋的男子会过来叩别,他也会一起走。 
      走吧,我的信若没有什么阻碍,现在应该送到苏远生手上了。 
      不为什么,只是我觉得他应该知道。 


      “千岁,”小陈轻声唤:“您是不是现在更衣?” 
      我点点头,小陈冲门外拍了一下手,六局的女官鱼贯而入。 
      怎么说思礼斋的平侍侍书们辞宫都是件要紧的事,虽然比选秀是不能比,但也绝不是让我早早走过场就了事的。 
      净身,熏香,诵书,更衣。 
      净身就省了,我体力不够又畏寒,熏香的鼎一端上来,我就胸口发闷,挥手让她退开。诵书改由礼官替诵,只有更衣是旁人不能代劳的。 
      贴身丝衣,单衣,长衬,短衬,衬袍,外袍,锦甲……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体不行的缘故,总觉得这些衣服变的比我还要重,真不知道是人穿衣服还是衣服压人。 
      头戴捧过来,我只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于是便端了下去,又换一顶,还是太重。 
      最后小陈自己去挑了一顶盘丝的纱冠来,我点了点头。 
      宣德宫的正门大开,一列一列站着或俊或美的少年,他们的年纪都大不过我,脸上却没有一点青涩的表情。我在队伍中看到了孟觉,他穿著一件青衫,听到动静立刻抬起头来,眼睛下面似乎有些黑晕,想是晚上没有睡好。 

      要看到更多是办不到了,我的目力也只能看到这么远,再远便觉得模糊不清。 

      我走到正中,所有人一起弯腰下拜:“参见皇后。” 
      我在中间的座位上慢慢坐下,抬一抬手,礼官唱道:“起──” 
      其实我只是个摆设,说两句场面话,一句话概括,就是好走好走,恕不远送。 
      同在宫中相处一场,这些人可以离开,我却没有。 
      以前曾经以为自己是可以离开的,但是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你以为必然的,却常常并不会发生。 

      “千岁?”背后有人小声提醒。我回过神来,慢慢站起,下面的人又呼拉拉跪一地,只看到许多头巾和后背,谁是谁分不出来。 
      等我扶着小陈的手出了正殿,脚就已经软的没法走路了。 
      身体象抽去了骨头一样倒下去,似冰山遇火时的情形,一瞬间就倾塌融化。 

      “小竟……” 
      “能听到么?” 
      能听到……只是,看不清。 
      还有,很冷。 

      “……我要截住你的四处经脉,这样可以延阻寒气蔓延……会有些痛……” 
      我疲倦的想抛开这声音,已经分不清谁是谁,听起来象姚钧,象苏远生,象龙成天,象尽欢…… 
      又谁都不象。 




      旁人都说,人将死之前,总会想到心中最真实,最牵念的人。 
      我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躺在那儿,觉得一丝丝冷气慢慢从胸口流入四肢百骸,身体渐渐僵了。太阳依旧照在身上,皮肤却一点点的冰麻,慢慢的,什么也感觉不到。 

      “小竟?” 
      “小竟。” 
      隐隐约约的声音,象隔着好几堵厚重的墙传来。 
      我心里叹息。 
      原来,还是舍不下他。 
      不然,为什么弥留幻听,都要听到他的声音? 

      好吧,没出息就没出息吧,恐怕只剩一点点时间了。身体已经象不是自己的了,大概再过几秒,连思想也会停止。 
      怀念已久的声音说:胆小鬼。 
      还说;负心。 

      是,一点都没有错。 
      我胆小,又负心。 
      所以到现在听到自己幻觉中的声音,虽然是在骂我,但是仍然觉得舒服。 

      那声音渐渐也再听不到。 
      我在心底微笑着,想起第一次在碧桐宫里,有淡淡的香气。 
      那时候明宇说,是树叶的香气。 
      清淡,恬远,带着风的微冷。 

      (完鸟) 

      冷香番外之 

      定风波 

      (一) 

      我踮着脚尖,悄没声息的溜下床,一手捡起落了一地的衣裳,一手勾起鞋子,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那人气息深沉,一床锦被密密盖着,空气中还有些许残留的香气。 


      迷情香,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做什么用处。不过,不过我没想到……这个用药的后果…… 
      昨夜的风情旖旎,极乐之美还都历历在目,鼻端余香未散,肌肤相亲的触感…… 
      唔,不能再想了。 
      我揉着鼻子溜出门,胡乱套上衣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安全隐秘的所在躲起来── 
      那人醒来发现我的所做所为,怕是会把我的皮都剥下来也不够出气的。 
      我也不是……也不是存心有意,其实说起来,那个赠给我迷情香的罪魁祸首现在还逍遥的置身事外。 
      我站定了脚,想了一想,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来。 
      哼哼,最安全最隐秘的藏身之处…… 
      嘿嘿…… 

      我在宫里混的也是如鱼得水,大摇大摆如入无人之境直进到皇后的寝宫去。外头已经朝阳高照,里头却还是帐垂帘坠,静寂无声。 
      挥手把小陈撵下去。虽然总是小陈小陈的喊,其实他也已经是后宫里地位仅次于裴老头子的第二人,下头的人陈总管陈公公叫的好不亲热,难得这个家伙对明宇对章竟都是忠心之至,倒没有什么擅权弄么的事情,而且每天章竟的起居,他还是亲力亲为,不肯让女官们来接手。估计章竟也不习惯让女官服侍他吃喝拉撒。 


      我掀开帐子的时候,章竟已经睁开了眼,清澈的眸光一点看不出是刚睡醒的样子。他推被坐起来,笼了一把头发,笑着说:“真没规矩,外头等着去。” 
      我笑着去拧他鼻子,他抬手打开我的手:“脸皮越来越厚了,苏教主也没好好训戒你。” 
      三个字就把我的气势戳破了,矮了半截在床边坐下来:“别提了……” 
      他双目一亮,凑上来说:“难道你真受了训戒了?来来来,说给我听听。” 
      这人好象是对别人倒霉事情特别有兴趣,上次尤哥被尽欢钉到脚,他就很没同情心的大笑一场,还传信给姚钧叫他一起乐乐,信末公然写:兴灾乐祸,人之本性。观旁人灰头土脸而庆自身太平无事,不亦乐乎。 

      我不怀好意瞄瞄他犹有点点玫瑰胭痕的肩膀:“请问皇后千岁,您昨儿召哪位美人侍的寝?” 
      他也算脸皮厚的,居然也一下子闹了个面红耳赤,从被底伸出脚来狠狠踹我一记,一把把被子拉到脖子上,裹个严严实实。 

      我捧腹狂笑,一下子没有坐稳,从床边滑坐到脚踏上。脚踏上空着,并没有他的鞋子。一眼望到一只鞋在窗下,另一只根本就踪影不见。 
      他看我眼睛到处乱瞄,终于没忍住,喊道:“来人。” 
      小陈差不多是从外头跌进来,我估摸着这小子刚才肯定在外头听门缝来着,要不哪来的这么快。 
      “请孟公子外头坐去,我要起身了!” 

      等他从屋里出来时,已经穿戴齐整。头发梳的光滑顺服,别着一只玉貅头簪,一件月白锦袍,外面罩着天青的云肩。我一面啧啧赞叹,一面又觉得奇怪……我这算不算是自吹自擂了?要知道这原是我的身体啊…… 

      又想了想,这问题实在复杂之极,与其费神,不如不想的好。 
      他命人传膳,我笑嘻嘻的问:“看皇后容光焕发,想必昨夜一定鱼水尽欢,甚是和谐……” 
      他狠狠剜我一眼,装作没听到,也不搭腔。 
      门外脚步声响,传报的只刚说到:“御卫前左侍郎明……”一个人已经走了进来。 
      章竟坐在窗下,闻声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那笑容极是温柔,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爱意来。 
      明宇看到我倒是很意外,停下来问:“你怎么来了?” 
      我别过头权当没见他。这个人……这个人……奸滑的厉害,我吃他亏上他当不是一天两天,那个迷情香…… 
      想起来后背上就是一股子凉气。 
      不知道师傅起来了没有……他痛定思痛,再想昨夜的事情,肯定知道是我动了手脚的…… 
      呜,也不知道章竟这里能不能躲过去这一劫。 

      早膳很快呈了上来,我现在已经看出,昨天在章竟床上过夜的绝对不是明宇,那么除了他,能爬上章皇后的凤榻的人不做第三人想。看明宇把肉松什么的和在粥里,拿调羹喂皇后千岁进食,真是…… 

      看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想必昨天是皇帝大人在这里过的夜,所以一早明宇就来献殷勤。 
      有时候我老觉得奇怪,明明三个人里,最笨的就是章竟,可以说,勾心斗角以进为退欲擒故纵刚柔并济什么的花招手段他一样不会,不仅不会,别人对他用手段,他根本笨的看不出来。可是说来说起,转到头来,最后得便宜卖乖的人就是他。 

      这是不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不及大愚若智的笨蛋了呢。 

      明宇拿丝巾擦擦某只猪仔的嘴角,闲适之极:“粥不合口吗?” 
      我摇摇头,快快的把大半碗粥倒进嘴里。 
      “不是。” 
      忽然章竟哧的笑了一声:“那肯定是晚上累着了。” 
      我横他一眼,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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