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他猛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咣当一声倒地,“你想要怎样尽管说出来!”
我达到目的,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他面前,语气轻松:“杜主任请坐,我们慢慢谈。”
此刻杜重的脸涨得通红,喘着粗气重新坐下,压低声音问:“只要你不说出去,我什么条件都答应。”
我想起刚才他接的电话,听口气像是借了高利贷,不禁笑了笑。
只需我再往雪上加一点儿霜,他必然就范,乖乖被我利用。
打定主意,我于是狮子大开口:“杜主任,我不是个贪心的人,只要五百万就会让我永远忘记这件事。”
“什么?!”他叫了一声,“五百万?!”
“是个很合理的价钱吧,要知道萧氏对待内奸可不止送他进监狱那么简单哦……”
他沉默下去,双手却握紧拳头。
他知道我所言非虚,若给萧飞知道,最好的下场也许是被活埋!
我耐心等他回答,许久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要给我几天时间筹钱。”
“当然当然,一个月时间可够?”我自觉十分宽限。
“一言为定!”他咬着牙说。
我见目的达到于是起身退出管理部主任室,不用回头,也能感到背后两道恶毒的目光似要将我心脏剜出来。
这个杜重处处同我作对,给他点儿苦头吃吃也是活该!
我正痛快的想着,电梯门一开,就看见怒不可遏的萧飞,连忙作揖:“昨晚至少一百儿童可证明我在儿童剧场看电影,请大人明察。”
萧飞气结,咬牙切齿的指着我:“下午到我办公室来,我会给你一些影响不大的萧氏机密,你拿去讨好那个警察,尽快套出内奸资料!”
我觉得他的思维真是奇怪,钟洋又不是金鸡,给几把米就能下出金蛋来。
过于自负的人总是会把别人看成白痴。
我看看电梯将到达的楼层,于是放心的跟他嬉皮笑脸:“主公,关键时刻是否需要为臣牺牲色相?”
萧撒旦伸出魔爪来抓我,此时电梯门准确的在十一楼打开,我敏捷的往外一跳,一溜烟跑掉。
第五章
回到办公室,我立刻给钟洋拨电话:“警官,我发现世丰内有可疑人物监视我行动,你今晚可否在我回家的必经之路暗中保护?”
钟洋立刻紧张起来,直说:“我现在立刻过去世丰楼下,你要处处小心!”
放下电话,我得意的坐到转椅上转起圈子。
杜重是狠角色,绝对不会甘心任我宰割,我正好利用他来骗取钟警官的关怀。
等我尽情享受了被爱,再放过他也不迟。
下班后,我故意等到天色将晚才出门,尽拣些无人小巷走,给杜重“灭口”的机会。想不到杜重倒也沉稳,并不急于动手,一路上太太平平。等我到了钟洋家门口,正在低头找钥匙,冷不丁被人一拍肩膀,立刻跳起来,一回头,才看到是钟洋。
“你吓死我了!”我不住摩挲胸膛。
“你也知害怕?”他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哪里没人就往哪里钻,我一路跟下来,有一千个机会可以神不知鬼不晓的解决你!”
我手臂撒娇般环住他的腰:“我自知有警官护驾,哪里还晓得害怕。”
钟洋敏捷的按住我的一只手:“席安,你旧病复发,连我的枪也敢偷?”
我讪讪笑着,抽回双手:“怎么是偷,我不过是好奇,想拿过来瞻仰瞻仰。”
他随意拿过我手中的钥匙串,寻出一把拧开门,又瞥我一眼:“还有,我不记得曾给你我书桌抽屉的钥匙。”
我怕他生气,不许我进门,于是一侧身抢在他前面钻进屋里,一直跑到最里间的卧室,没来得及关门,被他硬挤进来。我见他寒着脸,忙向四下寻摸,死死抓住一边床脚。
他皱紧眉头:“你——”
我想他要下逐客令,慌忙哀求:“外面有人正追杀我……”
他走过来,蹲下来看我:“没人说要赶你走。”
我的身体瘫软下来,靠住床角哭:“小时候有一人家领养我,过了几月他们发现我拿钱,立刻将我赶出门。那晚正下雪,我穿着睡衣赤脚走回教堂。”
他也坐到地板上:“为什么要偷钱?”
“我想买一只小乌龟。”我咬咬嘴唇,“都说乌龟可以活一万年,可以永远陪我玩儿。可他们不买给我,也不肯爱我。”
“后来买了吗?”
“嗯,牧师买给我的。”我点头,擤擤鼻涕,“可是大家都被骗了,那只小乌龟只活了七天,就在我手掌中死去。”
他深吸一口气又问:“那又是为了什么要偷配我抽屉的钥匙?”
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出来:“我见到申小姐又给你来信……”
申小姐信中力邀钟警官赴加团聚,她后悔,放弃这样的男人。
钟洋那双夏夜一般的眼睛深深望着我:“她不知我身份,怨我无钱无权,借移民机会名正言顺的分手。”
我害怕同他目光交会,于是转看别处:“她愿爱你,已不介意你的平凡,你大可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给她一个惊喜。”
钟洋苦笑:“又有何不同,都是钟警官,后者更见不得光。一叶知秋,我若说自己是贵胄王孙,她会立刻飞回来。”
我想到萧飞,叹一声气:“我只愿你永远是钟警官,莫要是别的。”
钟洋有些动容,身体不自然的动了动,终于转回八股模样:“小安,你对他人的隐私过分热忱。”
我回他一句:“不然怎么做卧底?”
我已私自将温和的警官据为己有,见到他旧情人的来信如临大敌。但若说出实话,恐怕钟警官会立刻落荒而逃。
钟警官被我抢白,憋得满脸通红,沉默好一会儿才突然说:“我曾经有一个搭档,同你一样,他的智商极高,十几岁就拿到硕士学位。我们一起合作五年,一路下来,出生入死。”
我听到此,心里已明白了一二,神情黯淡下来。
果然,他接着说:“二年前,他以优异的能力取得萧氏在泰国总部的一个高级职位,我则扮作大厦的保安,在外接应他。萧氏内部组织严密,很难深入,经过整整一年他才找到机会。”
“那天晚上,他潜进计算机中心拷贝萧氏的犯罪证据,我守在门外。那时候是命牵一线的紧迫,可是机会稍纵即逝,不容错过。我们说好,如果被发现就一起逃,逃不掉就一起死,谁也不许独自担当。三十分钟后,我收到他的手机短信,说他已从另一出口离开,叫我在约定的码头会合。”
“我赶到码头,等到天亮,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打电话到萧氏,总机却说他已辞职。那时我便知道,他已经遇难了。”
钟洋将脸深深埋进双手中,我想他是哭了。
我轻轻的说:“你要为他报仇,所以找到我。”
“是。”他抬起头看我,“但这一次我决不会再错,我将不惜生命保护你。”
“那个人,他叫什么?”
“他姓顾,叫顾天真。”这个名字自钟洋口中说出来,是一种伤痛。
我的脸色有些苍白。顾天真,是我在MIT念书时的学长,高我一级,有一张斯文的面孔,叫外卖时常常多买一份热狗给我吃。
我不知怎么安慰人,沉默一会,尴尬的转移话题:“那个……暗中监视我的人叫杜重,我发现他意图入侵世丰网络,会不会是你们警方派去的人?”
钟洋想了想,说:“萧氏内部的确有人一直向警方泄露机密,但绝不是警方的人。此人行事非常诡秘,从不肯现身,我们甚至不知道他是男还是女。既然你说那个杜重并未成功侵入网络核心,那就应该不是同一人。”
我心里一惊,想不到钟洋这样仔细,一下子听出我故意混淆的语意,于是假惺惺的感叹“原来有这么多正义之士。”
“正义?”他冷笑,“谁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萧氏自己在商业上的对手。”
我好奇的追问:“除了警方,还有人想扳倒萧氏?”
“呵,太多了,萧氏几乎控制整个东南亚的经济命脉,在欧美其势力也不可小觑,许多企业只能在它的轧制下苟延残喘,早已对其恨之入骨。”
“谁有这个能力想要螳臂挡车?”
“这个……”他停顿了一下,略微犹豫着又说,“最大的可能,是嘉业。”
说到此处,他便不肯再继续。
我想起在业务部看过的报告,嘉业一词出现的频率的确很高,不禁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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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的大企业,资料很容易便能找到——嘉业为岳氏家族产业,虽是华裔企业,但却在北欧的荷兰起家,财力雄厚,与萧氏不相伯仲。岳氏膝下有一子一女,皆无意管理家族生意,极少见报道。
过了几天,我作出一副得意的表情去见萧飞:“萧少爷,我探听到警方的秘密,你要怎样奖励我?”
萧飞处事不惊:“那要看你的情报值多少价钱。”
我神秘兮兮的靠近他:“萧氏泰国总部可是有一个叫顾天真的?”
萧飞愣了一下,反问:“他怎么了?”
“我探听到,他其实是警方的卧底。”
“哦……”萧飞面无表情,淡淡的说,“但他去年已经辞职了。”
我暗自咬牙,什么辞职,分明是你将他杀害了!
我摆出失望的表情:“可惜,我还以为是新闻。”
萧飞捏捏我的脸,微笑着说:“的确已经过时了。”
“那么嘉业呢?我自钟警官那里探到,萧氏内奸似乎同嘉业有关?”
萧飞眼睛一亮,将手中的雪茄狠狠按熄在烟灰缸里:“一定是嘉业!近年来他们不断想向亚洲拓展,都被萧氏阻碍。
我撇了撇嘴:“可我看业务部报告,却是萧氏在欧洲的贸易因嘉业而屡屡受挫。”
“的确。”萧飞也不得不承认,“两家皆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
我不以为然的说:“即是如此,你不如直接叫人干掉他们,何必如此烦恼?”
他笑起来:“小安,想不到你也够心狠手辣。”
我谦虚的摆手:“哪里哪里,我只是依萧公子一贯作风推论而已。”
他并不生气,只说:“萧氏虽靠黑道起家,但这些年也在极力摆脱不良形象,只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却总被人抓住把柄。”
我暗自冷笑,有你这个纳粹在,萧氏这辈子怕也漂白不了!
“而且,”他继续说,“萧氏与嘉业的联系千丝万缕,并不适合明争,只能暗斗。”
“是什么?”
“四个小时之后你就会知道,今晚跟我一起回泰国。”
萧氏的豪门夜宴。
今晚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富可敌国。
水晶的吊灯,成排的高档房车,训练有素的侍者,曳地的长裙,耀目的珠宝,醇郁的鸡尾酒,彬彬有礼的寒暄客套……
当然最吸引我的还是那取之不尽的丰盛美食。当萧飞为我引见一位华服美妇时,我的手里正端着三个盘子,拼命往嘴里塞龙虾。
“他是沈白,我的新任助理。小沈,这位就是萧夫人。”
我心里一惊,手里的盘子掉到地上。
“沈先生,幸会。”萧夫人皱了皱眉,继而她轻蔑的笑了笑,不再理我,转向萧飞,眼波流动,神情妩媚,“飞,我要去同李太太打招呼,先失陪了,请你的小朋友尽兴的玩吧,不要拘束了。”
说着,她扭动腰肢,仪态万千走进人群。萧飞见我还在发愣,拍了拍我的肩,笑着说:“你不要理她。”
我呆呆的将目光调转,瞧着他的脸:“原来你结婚了,我都不知道。”
萧飞一愣:“你说什么?”
我指指人群:“萧夫人……”
萧飞恍然大悟,不禁大笑:“小安,那是我父亲的妻子,也就是我的继母。”
我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有点恼怒:“你给我介绍她做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萧氏同嘉业的关系?她正是嘉业的千金。”萧飞狡猾的说。
管她是谁的千金,只要不会抢我的萧飞即可。
我放下心来,开始左顾右盼:“喂,哪里还有龙虾?”
“我记得那边有两盘。”
“都在这里。”我把手中的空盘给他看。
“小安,你会吃坏肚子。”他担忧的看我,“你先休战,我们去外面走走。”
晚风微凉,清新的洗去洇沁在身上的浮华浓脂,使人精神不禁一振。
我仍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不怀好意的说:“看她年纪比你还小,萧伯父老牛吃嫩草,可要当心身体呀。”
萧飞从后环着我的腰,轻吻我的耳垂:“这个不用你操心。”
“她叫你飞,多亲热!瞧她看你的眼神,长着倒勾呢,真没节操!”
“你有立场说别人吗?”
“喂!我是担心你耶!你干嘛处处向着她说话?小心她给你生个弟弟,分你的家产,废了你这个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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