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想到，莲若很明显素来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现在他连黏着他闹他都没用了，他的确该寻一个安静的时候好好思量下一步该如何走了！
该如何让莲若原谅自己！
而另一端的凤莲若却回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他该如何让风翔远离自己呢？
两个人，两种心思，一种烦恼！
25。
王历377年
夜
明日就可到圣楚皇宫了吧。
夜半天凉，凤莲若却无论如何都合不上眼睛，他翻坐起身，随手抓了件月牙色的披风走出后院。今日本打算连夜赶回去的，未料风翔却不答应，死活要在此地主上一宿。他拗他不过，只能答应。
想来，风翔有什么要求自己是拒绝过的呢？
凤莲若摇摇头，到了皇宫就会好了吧。风翔定然会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义父那里，而自己也会有政务要忙，想来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
他将身后的长发拢到左肩，轻轻推开隔壁厢房的门扉。此处正是随轩，而低楼有院落的厢房都是为贵客准备的，一般不会上锁。
风翔不喜独自一人对着满室漆黑入眠，因此他总会点上一钵薰香，多少都有星星火光摇曳。接着这一点点光，凤莲若便看清了那本该在床榻上的被褥又安静的落在地上。
他苦笑，风翔不是说他如今不会踢被了么？怎么这些日子来他每晚敲开他的门，他的被褥总不是在他身上的呢？
弯腰把丝被拾了起来又该在段风翔身上，莲若小心翼翼的把四个角都塞好，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放了心。他低头仔细的描绘着风翔的脸，他和云真真长得一模一样，但同样的脸却有不同的味道。即使是睡着的风翔，嘴角都会微微的勾起，透出一丝稚气。
明明对别人都一幅王者风范成熟的很，对着自己的时候却极尽撒娇耍赖之能事，让他放不了手，也放不了自己的心。
凤莲若轻轻的叹息，立起转身欲走，却发现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住了，他回头，只见段风翔的右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袖口，但人还是熟睡着的。他低下身，温柔无比的扯开段风翔的手，在松开的同时，耳边却传来一声梦呓。
他眼见着段风翔的双唇蠕动着，“莲若，不要走，原谅我……”很轻很低的声音，不过在这寂静的夜里依然显得突兀。
凤莲若愣在一边，好半天才收回神色，有些怅然的离开了厢房。
这样还是不行吗？
借着微弱的薰香火光，依稀可以看见那双本该合着的绿眸却张了开来，在一片黑夜之中显得尤为注目。
段风翔根本没睡，他也的确不踢被了。真是，几岁的人了怎会有这般举止呢。他不过是每晚都估算着合适的时间将被褥扔在地上，然后在心中默数，等待莲若的到来而已。
他这么真诚的说梦话，莲若也置之不理吗？他以为莲若至少会很温柔的亲昵一声他会留下来留在他的身边。
他抿着薄唇，视线幽幽的投向门边。天知道他方才多想跳起来扑到莲若那里问他究竟有没有原谅他，问他究竟还会不会如同以前一样喜欢他对他好，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或许莲若知道他的一切都是装的表面上不会太难过，但是如若真的知道了，怕是莲若心里又要想些什么了吧。
多日相处下来，他也清楚自己在莲若的心中是有一个结的。而这个结，就是他从前对莲若的欺瞒，所以，不能让莲若知道呢。
段风翔怨念的抓紧了被褥，深深地呼吸着，仿佛这床被莲若碰过的被褥上还留着属于那人独特的气息一般。
莲若，你要如何才能原谅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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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翔与莲若，两人怀着不同的心思，相处了两日，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段风翔亲眼见着那群看似整齐干练的守城士兵齐刷刷的向莲若问安，见着他熟练的穿梭于整个宫殿之中。
一时之间，竟有一种抓不住莲若的错觉。
他眯起眼睛，收敛了笑容一把拉住跟前的凤莲若：“走慢点儿，我跟不上了。”他耍脾气的说道，语气虽然不悦却充斥着无赖模样。
凤莲若转头，伸手挠挠他的脑袋，轻柔的说道：“你不去给义父请安？”
段风翔瞪大眼睛，显然已经忘了这桩事情，他吐吐舌头，视线流转了一圈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好借口：“莲若为何不去？”
“我准备先回寝宫换身衣裳再去。”
“那我跟你回寝宫，我的身材跟莲若差不多，不如莲若给我一件外衫，我也好干干净净的去见老师，如何？”他蹭到凤莲若的身边，如此说并不是为了换衣裳或如何，他只是寻个理由好去看看莲若的寝宫。
凤莲若没有多想，点头答应。不过几天而已，风翔不会再跟着他了吧。
濯飨殿外，一个浅蓝色着装的宫女正静静等候着，他一见莲若从远处走来就立刻奔了过去，眉笑颜开：“主子，您终于回来了。”宫女扯着莲若的袖口往里走，好半晌才发现了莲若身后面色不佳的段风翔。
她努努嘴，圆润有神的眼睛闪过一丝诧异，随后便行了一个宫礼：“奴婢琴芳参见舞……拓跋国主。”她带着疑问看向凤莲若，主子不是去参加舞流殿下的继位典礼了吗？怎么又同舞流殿下一同回来了呢？
凤莲若微笑道：“这不是云。他是云的双生兄弟，也是义父的学生，西荻端风翔。凤翔，这是我的随侍琴芳。”他转头，却见方才还心情不错的端风翔黑着一张好看的脸。
琴芳吐吐舌头，居然长得一模一样。她听别人说过凤殿下的学生好像是西荻的太子呢，她连忙跪下来又行伏礼，这般脸色也知道是个不好相处的主子了。“奴婢无知，还望殿下原谅。”
段风翔冷冷答道：“起来吧。”他拉着莲若迅速朝前走，哼，这宫女一点都没有奴婢的样子，一定是莲若对他太好了，他看了就不舒服。
跟在他俩身后的琴芳只得小步跑着，也不敢多做表示。怎么说也是宫里头待了些年数的，这点规矩总是知道的。
凤莲若挣开了风翔的手，自行翻了件还挺适合风翔的外衫给他：“你试试吧，若有什么不合身的我差人来改就是了。”他完全不懂风翔怎么突然又发起脾气来，这几日他反反复复总是这样，忽喜忽忧的，而自己只能随他去了。反正风翔多少还有些孩子心性，气不久的。
段风翔想开口说什么，可是见了莲若温柔的笑容又忍了下来。他总不能同莲若说他的宫女很没规矩他看不过去吧。莲若听了一定会觉得他脾气糟糕，他的性子不知道又要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了。
“主子，奴婢给您拿了年初做的那件绣小朵青莲的褂子可好？”琴芳小心翼翼的问道，没想到主子会对这无礼的西荻太子这么好呢。本以为主子只是碍于这人的面子，敷衍一下罢了。
莲若点头：“嗯，琴芳，差人到御膳房那些小点心来，如若有现成的水晶糕就拿些来。”
“奴婢知道了，这就去。”
“这宫里的厨子是随轩出来的，做得一手地道的水晶糕，风翔一定喜欢。”凤莲若倒了杯茶水，递给他。
段风翔闷闷的点头，也不多说什么。他紧蹙起眉头，就连自己也捉摸不了自己的情绪。按道理从前他宫里的那些个宫人宫女的同莲若也没什么规矩自己从未气过，怎么这次换了个地儿就不对了呢？
再者，自己也从不在乎这些事情，他只是觉得……只是觉得……莲若对那婢女的笑容很碍眼，他看着看着就……
“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奴才参见瞿风殿下。”一个蓝衣宫人急匆匆地跑进来，对二人行了伏礼。
“何事？”
“启禀太子殿下，西荻少卿秦珏伦请见，如今正在凤殿下宫里，请您同瞿风殿下过去呢。”
秦珏伦？
珏伦？
两人相顾，段风翔正色答道：“烦你同老师说我与莲若这就过去，麻烦他稍后片刻。”
他淡淡思量，也对，莲若之前下船之后在天澜城逗留了好些时候，这一路自己也借故拖着日程，如若西荻有人过来定然是到了的。
只是，珏伦那小子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26。
王历377年
圣楚皇宫
“儿臣参见义父。”
“学生见过老师。”
凤风霄的紫眸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好半晌才笑呵呵的说道：“莲若来，这边坐着。我给你要了些荷粉蒸糕过来，御膳房来了个新厨子，做这糕点还不错。”
凤莲若睨了风翔一眼，便做了过去。他看了看一边的秦珏伦，见他没向自己行礼也不觉得什么不是，轻轻捻了一片糕点，果然比起东楼做得还好吃，他满足的露出笑容：“谢谢义父。”
“谢什么啊，我日日都吃水晶糕，不觉也有些厌了，这荷粉蒸糕味道不错，我也挺喜欢的。”凤风霄笑着转向段风翔，心底里暗自叹息，他怎么就教出个这方面如此愚笨的学生来呢？当然，莲若这孩子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看着段风翔恶狠狠的瞪着莲若面前的一叠糕点，仿佛那粉嫩的蒸糕是个大大的仇人似的，不觉竟笑了出来，咳了两声才停下来：“你这小子倒好，又是一年多没来看我了吧？”
这殿里四周除了伺候的宫人，便只有段风翔一人还立着，他也不好说什么，谁知道老师那双眼睛嗞溜一转会出些什么心思来。“这是学生的错。不过老师，我上次来探望您您对我说了些什么不会不记得了吧。”
“哦？我说了什么？”风翔这小鬼倒不错，居然敢跟他算账了，哼！
“您可不要告诉我莲若是您这一年里才寻回来的，我可不信。”段风翔撇嘴，总觉得那上次吃过的荷粉蒸糕不顺眼起来。瞧瞧风翔一边吃还一边微笑。
凤风霄也不说，反正这小鬼笨极了，莲若总会给他苦头吃的，他也不着急。“你爱怎么便怎么吧。小鬼，这秦少卿是来找你的，你们找个地方聊吧。我让人给你安排个寝宫歇息，你就在这儿住上几日吧。”
段风翔看了秦珏伦一眼，冷着嗓子道：“为何如此麻烦，我住莲若的寝宫就得了啊。”
“风翔，你这事哪儿来的主意，也要莲若答应啊。”凤风霄不由自主的翻了个白眼，罢了罢了，他以后定不承认这孩子是他教出来的，太丢人了。
“莲若不会不答应的，我们以前也住一起啊，对不？”他回头看向正在享受美食的凤莲若，圆润的绿眸中闪烁着理所当然。
凤莲若松了手，“濯飨殿只有一间休息的寝宫啊，其他的屋子是宫人歇息的地方。”这次他开始庆幸自己当初只选了濯飨殿作为寝宫了。
那他可以打地铺！段风翔刚要开口，豁然想起自己想的是些什么。打地铺？这怎么可能！他皱眉不乐，冲着秦珏伦说道：“你来何事？”
被忽略了很久的秦珏伦这才开口：“殿下，臣可否与您单独说话？”他是为了证实而来的，不过现下也不用问了，答案自在眼前。乌黑闪亮的眸中有些伤怀。他率先站了起来，对凤风霄与凤莲若拱手，“凤大人，太子殿下，恕珏伦先行告辞。”
“嗯，对了莲若，今日早朝后席左臣与我说如若你回来了，可否去他府上一回。”
凤莲若点头，若有所思：“铭文寻我？我呆会儿就去一次吧。”他敛眉，席铭文与他同是随飏的弟子，关系自是不错，平日私下里称兄道弟的。
“我看哪不是那小子找你，多半是席茹那丫头。”凤风霄刻意地说，一双蛊惑的紫眸还不断的看着段风翔。
席茹？那又是什么人？段风翔的心情更加郁闷，但他也没立场这时候问，还是过后问问老师吧，最多就是被他取笑一番罢了。他如是想到，便与秦珏伦走了出去。
凤莲若看着二人的背影，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秦少卿似乎一下子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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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宫人行至圣楚专门招待使节贵客的寝宫，断风翔挥退了一干伺候的宫人，他这次圣楚之行身边可是一个人都没跟的，可这些陌生脸孔，他也看不惯。
“好了，珏伦找我何事？”段风翔方才在老师的寝宫就发觉秦珏伦的不对劲，只是一直没说罢了。
秦珏伦也坐下来，双眼紧盯着手里的杯子。久久，这才说道：“我……回了西荻曾斗胆问过陛下，陛下说你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
段风翔挑了挑眉，心中琢磨起麟帝的想法，按理父皇不可能不知他的用意，又怎会如此戳穿呢？又怎会如此戳穿呢？“也不能如此说，珏伦在我心中一直是个很重要的弟弟。”
秦珏伦摇头，他本以为这一路他已经想的足够透彻，却未料到开口尽也如此难过：“殿下聪明绝顶，又怎会不知我的心思呢？而珏伦，虽不敢说是殿下腹中蛔虫，但殿下的心思珏伦还是可以窥探一二的。”
“是吗？”连称呼都改了呢。
“殿下放心，珏伦日后依然对您效忠，作您的左臂右膀，断不会失了本分。”秦珏伦苦笑出声，“其实殿下的想法珏伦本就清楚，只是一支垂死挣扎罢了。我总以为殿下身边没有人，所以我还有机会。”
“那如今你就没有机会了吗？”段风翔笑问，他也自觉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