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  作者:er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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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缚  作者:erus-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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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沐羽的心在滴血,他伤到玄澈了,不论身体还是心灵。

  玄沐羽的手抚上玄澈发鬓,脸颊贴上他的脸颊。玄澈的脸颊苍白而冰凉,没有生气,就像他的心,用冰封闭自己,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隔开别人企图给他的温暖,拒绝关心,拒绝交流。

  “澈……”

  “父皇……”玄澈突然动了动,睁开的迷蒙眼睛里盛着泪光,他悲伤,他怨恨,他干涩的嗓子里只能发出嘶嘶的气音,却还是明白无误地低语着,“父皇,你为什么要这样……”

  “澈……”

  玄沐羽从未觉得心还可以这样痛。

  “父皇……我讨厌你……”

  玄澈低低地说,眼泪顺着眼角滑下,落在玄沐羽的眼睛里,玄沐羽觉得自己也在哭。

  玄澈吃力地抬起右手环在玄沐羽的肩膀,手掌压着玄沐羽不让他抬头。玄澈的手没有半分力气,玄沐羽可以轻易地挣开,可他不愿意也不能这么做。

  “父皇,为什么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玄澈的话里带着泣音,咸涩的液体顺着脸颊滑到玄沐羽的嘴角,一滴一滴,冰冷冷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默言跟我说你被玄沃挟持时,你可知我有多慌乱?我怕,怕自己只要慢了半步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怕抬手的时候会看到你悲伤的眼睛,怕默言那一箭只要偏上半分……怕自己若是反应慢一点就无法制住玄涣……看到你没事我有多庆幸,什么百姓国家都不重要……可是,心安的那一瞬间我却发现自己好傻,我为什么要怕,您有暗影,您根本不需要我保护……父皇,你和我,既然不相信为什么又要说相信我那样的话……”

  玄沐羽的心被揪起来,忍不住想说:“澈,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玄澈哑着声音打断玄沐羽,胸膛剧烈地起伏,声音却不断地走低,“不是你对不起,是我太傻,看不透人心,猜不对规则……呵呵呵呵……咳!”

  玄澈凄凉地笑,忽地一声咳中断了所有的声息,情绪突然都消失不见,心口不再起伏,搭在玄沐羽肩上的渐渐无力地滑下……

  “澈!”

  玄澈静静地闭着眼,满脸泪痕,唇边溢出一道黑血,他带着笑,却是从未有过的凄楚。玄沐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慌忙扣上玄澈的脉搏——虽然微弱,却还在跳动。玄沐羽心稍稍下落,紧接着大叫:“太医!太医!”

  五天来一直守在门外不敢擅离职守的老太医连滚带爬地进了门。

  “太子刚才醒了,怎么又昏过去了!?”

  “请、请允许老臣为太子殿下把个脉。”

  见玄沐羽允了,老太医颤颤巍巍地搭上玄澈的手腕,片刻之后,方退回阶下。玄沐羽急切道:“太子如何?”

  老太医道:“回陛下,太子已无大碍,只是太过疲惫又睡过去了。待老臣开一副补气养血的方子,静养之余喝上两月便可。只是……”老太医迟疑了一下,偷偷抬眼却接收到玄沐羽杀人的眼神,慌不迭道:“只是太子这次肩上伤势过重……太子当时贴着肌肤平平削去箭笴头尾,又没有及时治疗,后来取出时……”

  玄沐羽不耐烦地打断老太医的话:“太子究竟怎么了!”

  老太医忙道:“太、太子的左手从此不能提携重物,心脉也受了损,日后切记不可让情绪大起大伏,也要尽量避免劳碌心神。还有腰上的那一剑伤了脾肾,太子日后要忌食油腻,远酒肉,同时房事也要节制……”

  玄沐羽想到刚才玄澈那声戛然而止的惨笑,心神俱痛。

  “太过激动会如何?”

  “会、会……”老太医瞄一眼太子嘴角犹在的血痕,“会呕血而……亡!”

  玄沐羽只觉眼前一片晕眩,整个人在瞬间被悔恨吞没。是他不该!不该被小人乱了心神,不该心存疑虑,不该存心试探!若不是他……

  玄澈安静地睡着,失去血色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玄沐羽的左右与玄澈的左右十指相扣,紧紧地不愿放开。

  玄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床前,他温柔地看着床上的人,却在目光移到玄沐羽身上时瞬间冰冻。玄浩盯着玄沐羽的眼睛冷冷道:“父皇,这下您可满意了?”

  玄沐羽身子一震,依然凝视着玄澈。

  玄浩自顾自地说:“心脉受损,脾肾亏虚,从此四哥真的要清心寡欲了。父皇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

  “住口。”玄沐羽低声说,“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朕?你站在清凉殿外冷眼旁观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玄浩咬咬唇。

  玄沐羽嘲弄道:“你以为朕没有发现你吗?你倒是说说当时打得什么主意,不就是希望朕就此身亡你好独占他吗?哼,当时你若是出手,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个结果?!朕若是主犯,你就是帮凶!”

  “是啊,我是帮凶,我害了他……”

  玄浩喃喃自语着,痛苦地捂上脸。是他的自私害了哥哥,他被嫉妒和怨恨烧光了理智,明明知道四哥是那样在意这个男人,却还是选择见死不救……

  小狐狸从一边飞出来,先是落在玄浩肩膀上给了他一爪子,又立刻跳到玄沐羽身上,对准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下去。在两个人身上都留下伤痕之后,小狐狸才回到床上,对着两个人怨恨地瞪其眼睛,然而蜷缩在玄澈脖子边,黑亮的眸子里盛满了心疼,大尾巴覆盖在玄澈脸颊上,似乎想要给他温暖。

  玄沐羽看着这一切,却对玄浩说:“我们甚至比不上一只狐狸。”

  谁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玄澈靠坐在床上,喝了药,抬头对玄沐羽微微一笑:“谢谢父皇。”

  玄沐羽痛彻心肺,这不是那个会对他伸手撒娇的玄澈了。

  “澈……”

  “怎么了,父皇?”玄澈静静地微笑。曾经用防备和孤高伪装自己的孩子,如今学会了用微笑掩饰。

  “澈……”玄沐羽很痛苦,心中有千言万语,可除了这么一声轻唤他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

  玄澈的笑容渐渐淡去,低垂着眼帘,不让人看到他眼中的流光。

  房间里两人相对无言。时光缓慢地流逝,太阳从东边转到西边,余晖透过纸窗,将皇宫晕染上温暖的黄,却融不化东宫里隔阂的冰。

  我们……或许回不到从前了……

  玄澈轻轻抽动左手的手指,无声地叹息。

  日子一点一滴地度过,太子本来就稀少的热情似乎随着他左手的力量一起失去了,温和地微笑,平静地说话,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尘不变的淡漠。

  四年来朝廷每天都在发生的微笑变化似乎也停止了。早朝变得沉闷,上书房里总是弥漫着莫名的压力。皇帝的脾气渐渐有些暴躁,而太子却不会用温柔的似乎在撒娇的口气说:“父皇”,少了这份温情的抚慰,大臣们不敢再在皇帝面前大声说话。

  这一切的变化都发生在三王的叛乱之后,没人能理解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舍身救驾的太子难道不应该更受宠吗?可是有心人也发现,并非皇帝不再宠信太子,而是太子拒绝了这份恩宠。

  虽然失去了力量,但玄澈的手还是那样完美,温凉如玉,剔透若冰。他在下棋,对面坐的却是玄浩。

  “你输了。”

  玄澈说着落下一子,完全占据了江山。

  “啊!又输了!四哥,你怎么都不让让我!”

  玄浩沮丧地说,他棋艺很烂,棋品却很好,嘴上这么说手上却在认真地复盘。

  玄澈微笑不答。

  玄浩抬眼看看哥哥,心里一疼,忍不住说:“四哥,你不要再这样笑了。”

  玄澈一愣,摸摸自己的脸,道:“有什么不对吗?”

  “那个笑好假!”玄浩停下手中动作,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玄澈,认真地说,“四哥,和父皇和好吧!”

  玄澈笑笑,轻声道:“哥和父皇一直都很好……”

  “骗人!”玄浩大声地喊出来,“四哥你在骗谁!骗我还是骗你自己?!已经半年了,难道还是不能释怀吗?”

  玄澈怔怔地看着他从未见过的弟弟,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没有什么不释怀的……”

  玄浩高声叫道:“四哥!你知不知道这半年来你的笑有多难看?简直像哭一样!既然这样难过,为什么还要为难自己,你不是在惩罚什么人,你在惩罚你自己!”

  玄澈默然,他不知道。

  玄浩咬咬牙,走到玄澈面前,抱住他,低低地说:

  “四哥,父皇很爱你的,你不要生气了……”

  半晌,玄澈说:“你不懂。”

  沉闷的生活里,朝廷还是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平叛过程中出现的奇女子夏弄影出嫁雄单。

  在平叛的第五天,她领导一干民众将叛乱残军引入朝廷所布下的埋伏圈中,让勤王军得以用最小的损失歼灭了所有的负隅顽抗的敌人。因为平叛有功,弄影姑娘被皇帝收为义女,封平安公主,封户一千。数月后雄单王萨朗耶前来求亲,平安公主下嫁,明艳的花车照亮了从临澹到草原的道路。此二人终其一生相亲相爱,这桩婚事被后世传为美谈。

  第二件事,就是太子大婚。

  “父皇,再过两个月儿臣就十八了。”

  某一天,玄澈突然这样对玄沐羽说。玄沐羽愣了愣,没明白玄澈的意思,这才惊觉,它们之间的默契竟然已经消失殆尽。

  玄澈看着玄沐羽的反应,淡淡地补上一句话:“云昭已经等了五年了。”

  玄沐羽觉得心好痛,痛得不能呼吸。

  太子的大婚是大淼二十年来最盛大的典礼。

  醮戒那日,御奉天殿,百官侍立,太子头戴通天管,身着墨纱袍,款款行来,风华绝代。至丹陛四拜,司爵插佩圭玉,太子饮过盏中祭酒,来到皇帝御座前跪下。

  玄沐羽听到自己的声音木然地在说:“往迎尔相,承我宗室,勖帅以敬。”

  太子恭敬地回答:“儿臣谨奉制旨。”

  太子又俯伏于地,平身,走下丹陛,再向皇帝四拜。

  皇帝回宫,太子出殿。

  终于等到迎亲这日。

  大型仪仗拱卫之下,太子妃的车舆进入皇宫。

  太子妃身穿褕翟花钗,鲜艳的色彩,华丽的稚羽,从没想过素雅的云昭也可以拥有如此惊艳的一面。太子一身黑色衮冕衣冠,庄严气派,看到云昭到来,他微笑地伸出手,温柔低语:“昭,我的妻。”云昭飞霞满面,幸福不可言喻。

  二人进入昭阳殿,在皇帝面前行合卺之礼。

  玄沐羽沉默地看着这一切,胸腔里的滔天巨浪几乎要将他淹没。为了压抑自己随时可能迸发的冲动,玄沐羽耗去了全身的力量,再没有力气多说一句话。

  玄浩没有参加婚礼,他在玄澈往云家下聘的那一天离开了临澹,站立在哥哥曾经站立过的城墙上,玄浩告诉自己:你该长大了。

  当合卺之礼结束,太子妃被送入东宫,太子则进入太极殿接受大臣们的祝福。

  酒宴上觥筹交错,这是一个大喜的日子,每个人都很高兴。大婚,意味着太子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亲政了——只要皇帝愿意。

  狂喜地大臣不断向玄澈进酒,玄澈微笑着喝下每一杯酒,美丽的眼睛渐渐染上醉意,鼻尖透出微弱的红,双颊如同火烧一般绯丽。

  “四哥。”玄泠低着头,举起酒杯,低声地说,“祝你和嫂子永结同心,和和美美。”

  “谢谢你,泠。”

  玄澈又喝下一杯酒,身体轻轻浮起来,他觉得自己可能快醉了。

  “澈,不要再喝了。”

  玄沐羽按下玄澈即将送到口边的酒杯。

  玄泠看了父皇和哥哥一眼,沉默地退下。

  小小的角落里只剩下两个人。

  “父皇……”玄澈眯起眼,眼角上挑,化作一个小钩,勾人心魄。

  玄沐羽心悸且心痛:“不要再喝了,你的……身体不好,不能多喝。”

  “哦……”

  玄澈顺从地放下杯子,垂目不语。

  两个人再次相对无言。自从那日,他们之间似乎就只剩下了沉默和尴尬。

  片刻之后,玄澈说:“父皇,时辰到了,儿臣该回去了。”

  玄澈转身离去,却不想被一只手拉住,紧接着自己撞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扣在手腕上的那只手还是那样温热干燥,熟悉的温度从手腕蔓延到心间,粗糙的茧子摩挲在皮肤上产生奇异的酥麻。玄澈甩不开,他的左手依然没有力气。

  “澈,我们……不要再这样了。”

  玄沐羽用力地抱着,声音就在耳边,低沉的,带着哀求。玄澈觉得心被狠狠地拧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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