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巧也巧肖美人人没见到,声音却传来了。一边开车,一边打开再次响起的手机,蓝牙耳塞里传来的正是肖雅仙甜甜的上海腔:“金弟吗,我是你肖姐。”
“哈,正想你呢雅仙姐。”
“吹,你吹吧。想我怎从不见你来个电话?”
“电话有什么意思,我是想人!当然包括声音。”
“别贫了。和你说件正事。”
“说吧,我听着。”
“我把‘春眼’卖了,卖了六千伍百万。不过想想有点对不起你,这‘春眼’是金弟半卖半送给姐的,有一份情谊在,可是我……”
“肖姐,卖就卖了吧,别伤心,六千五百万价钱不薄,可以了。以后小弟再给你找新的‘春眼’可好?”
“我就知道金弟能谅解姐,最近生意差些,不得以才卖了‘春眼’。是卖给台湾宏观集团唐老板的,他还想收几件好的翡翠,金弟你看要不我带唐老板来河市?”
金旗立即想起福禄寿喜四彩玉柱以及那块玄黄冰种翡,他想了想问:“他准备了多少款子收好东西?”
“一亿美金!”
深吸一口气,他不得不佩服台湾多金大佬,这些人收东西一不为转手赚钱,二不为收藏,仅仅是显赫身份就能一掷千金毫不在意,这种人钱不赚赚谁的?他说:“带他来吧。”
商量定明天上午十点木渎镇口见才收了电话,奔驶箭般射向光福镇。路上又接了个电话,是新彊姑娘吐尔逊.玉孜打来的,一接通就责备金大哥为什么老关机,说自己已经打了十几个电话了。金旗再三打招呼,玉孜才算原谅他。电话主要是请金旗查一下中行卡,四千六百万元是不是到账。听到这么多钱金旗连忙问:“玉孜,不是说好你的那份算十五万元一公斤吗?怎么会多了许多钱?”
玉孜格格笑着,说:“金大哥,最后我把剩下的三份又切开,成了六份。有几份卖到二十八万、三十万的,所以多赚了些。这次我占天大便宜啦,正是太谢谢金大哥了。”
和田之行的收获出人意料的丰富,现金都有四千多万元,金旗想想自己也吓一跳。
清三代宝石玉石公司在光福镇东头,一下公路就能看到公司门口一对石狮威武地蹲着,怒视着往来行人,雕工之差金旗都不忍多看一眼。刚停车下来就听背后有人招呼,回头一看是张唤之满脸红光、精神抖擞地走来,说:“金少,我正等着你。”
金旗忙说:“一会张总只当不认识我。”
张唤之笑道:“好,一会儿你跟我进去,我会暗中指给你看我想赌得石料的。”
说着两人前后穿过客厅来到后院,院中十几个人都围着几块大毛料在议论什么。这些人金旗一个也不认识,全是河市和周边县市珠宝圈里的人,金旗以前做古玩,自然和珠宝圈没来往。见张唤之已经溶入人群中,他干脆独自一人观察起院中毛料来。
差不多有一百二十来块大小不一的毛料,粗粗按新老坑口的不同品种分成两部分,老坑口毛料约有四十多块,十几个人都聚在那边探讨、议论着;新坑毛料占了大部分却少有人问津,只有金旗随意在石堆边转着。
一块一块望去基本无好料,新坑毛料质地粗松、水头短少,做成首饰也缺少精神,外行看看还罢,内行眼里就掉了不至一个档次。但是也并非全部如此,新坑料色彩浓艳,种地丰富的佳品可以扬长避短,通过精致加工也有许多饰品成为动人心魄的高档货,这些金旗当然明白,所以他集中注意力沙里淘金。
七十多块毛料中终于有两块使他眼睛为之一亮:一块是灰绿外皮,表面质地粗糙有很扎手的颗粒,形状像只弯船两头翘起,这种形状出不了大料,所以扔在一边被其他毛料压着。不过金旗“目识境”中却看见冰种黑白双色翡好大的一团,就隐在翘起的弯头上。黑白双色并不少见,也不名贵,但是黑白清晰又交溶的双色冰种却很少见。金旗记得2006年佳士德拍出一只八百万港币的鼻烟壶,正是黑底白纹的“竹林三友图”黑白翡。眼前这团黑白翡成色决不比八百万港币的拍品差,若由入微刀法精雕岂不更胜一筹。
另一块新坑料不大,最多三十公斤,圆形,外皮同样灰色粗糙不堪入目,可是其中却隐有约五公斤一片鹦哥绿。这种绿色似鹦哥羽毛一样十分艳丽,夹有黄色和浅蓝色很是招人喜爱,被排名十大名翠之六。可惜种地差些,仅仅是豆种化地。
这两块价格合适都有很大赌性,金旗暗中记住它们的模样。除此之外没有新的发现,剩余的毛料仅仅是石头而已,想想七十多块仅仅两块有彩,赌石的风险之大可以想象!
走近人群发现都在围观一块大个头,皮黑似漆,一条色蟒带在一线绿雾中穿过,很有引人入胜的表现。有三百多公斤,是标准老帕敢坑口毛料,看上去很有赌性。
一位六十出头的老者正蹲在石前和老板李福侃价,价格已从开价二百七十万元侃到一百八十六万元了,李福咬住再不松口。他说:“昨天徐洪出一百九十万我都没出手,淡老,细砂薄皮,我敢料定里面水头很足。”
被称为淡老的老者摇头说:“这是赌,你敢包水头?一百四十万应该可以了,你起码赚两成,再说我立马切开也可以给你做做宣传,谁叫你至今没切出一块绿来!”
趁大家都在注意侃价,张唤之走近金旗身边,轻声说:“淡老是河市宝石协会昆山分会付会长,身边戴眼睛的是他外甥,昆山有一家万紫千红翡翠坊,生意不错。这块老帕敢金少看好吗?”
其实金旗一来就扫视了一遍,三百公斤毛料内部到是有一大片江水绿,这种绿色闷暗,像江水一样混浊,做不成高档产品。见问缓缓摇了摇头,没说话。
李福很胖,啤酒肚,蹲着累人,吃力地站起身来又说了个价:“淡老,一百五十万底线,我决不能退了,您老万紫千红还在乎十万?”他心里一直在盘算,这些石料弄来付了一千一百万,加上运费、费用共计一千一百二十万左右,昨天到现在一共卖出三百多万,远远不够本,淡老看中的老帕敢毛料应该是老坑料中表现不错的,所以不能再便宜了。这是比耐心和定力的时候,谁先松口谁说赔钱!他撕开一包烟,见人发一支后自己点着,笑眯眯地看着淡老。
淡老不出声,一旁的外甥心急,暗中拉着老人的衣袖,心意完全明了。淡老虎着脸说:“一百四十五万!”
李福摇摇头,笑着抽烟。
连五万都不让,淡老气得狠狠说:“一百四十八万,不行就拉倒!”
金卷 人间徊徨 第六十六章 点石成金(二)
第六十六章点石成金(二)
这是句当地话,“拉倒”意思是就此结束。李福当然不会拉倒,他苦着脸说:“淡老老朋友啦,两万算小弟请客,就一百四十八万成交。不过必须当场解石。”
外甥陪会计去转账,淡老独自研究着切石部位,工人很快就抬来了切割机,抬石上机好一阵忙乱。
张唤之指着一块红褐色外皮,形状很怪的小毛料问:“金少,你看它怎样?”
金旗走过去很认真地揣摩了一番:很深很重紫罗兰色,别有风味。半透明冰种,水头也足,可惜有裂。这条原生裂在紫色带中分兵两路,形成交叉深裂。万幸的是没有其他分岔和别的细绺,否则将一无是处。这块色好种好的赌裂毛料价格合适,是可以一赌的。张唤之毕竟眼光老辣。他轻问:“赌裂?”
张唤之点点头。
“张总很有眼光,深紫罗兰色很容易有裂,但是这裂干净不碎不破,价格在十万之内我看能行。”金旗是背对着张唤之说的。现在他的话在张唤之耳朵里比圣旨还灵,再轻也听得清清楚楚。
切割机已在嗡嗡唱着,李福不时看看手表,看看门外。金旗明白他在等“点石成金”。张唤之抱着一块八、九公斤的小石料,走到李福跟前说:“李老板,我和你做个交易,这块小毛料什么价钱让给我?”
李福伸手摸了摸光滑的石面,说:“张总眼光不会错,十万拿去!”
“李福,你斩我?九公斤不到杀我十万,你当是明料呀。五万,行还是不行?”
“五万肯定不行,要不八万?也要当场切。”
“当场切可以,六万,实打实。”
“好吧,你付七万,赌石归张总了。哎,为什么我总是心软,一软又软了三万。哎,别忘要当场解石的!”李福好像有点不痛快。
张唤之放下石头和刚回来的会计去转账。李福踢了一脚小毛料自言自语:“说不定又被老东西赚去了。”
金旗很随便地走到李福跟前,指着新坑毛料堆说:“我到墙边那堆石头里挑两块小的,每块给你五万行吗?”
李福不认识金旗,上下打量了一阵,觉得一个年轻人名不见经传,肯定是个新赌徒,甚至连新坑料都不识,还一口一个石头什么的。他吓唬着说:“两块二十万,随便挑,只能三十公斤以下的。少一分钱也不行!”
“不能再便宜些?”金旗脸上堆满恳求。
“不能!”很斩钉截铁,这种时候是李福最感惬意之时。
金旗拼命忍住笑,点点头走向新坑料。摸索了好一阵才叫人帮忙,把两头翘的黑白翡和三十多公斤重的鹦哥绿给抬了过来。李福一见嘴都合不拢,这种外表的毛料会有什么好馅?这家伙为什么不多挑几块?心情高兴也不追究这两块毛料都超过三十公斤的标准,立即吩咐人陪金旗去银行和张唤之一起划款。心中还在盘算着加上二十万共进帐多少万。金旗走几步就听李福又在骂人:“傻В!”他心想谁才是有个大傻В呢!
在银行张唤之听金旗说二十万赌了两块,心想他又捡到漏了,一边往回走一边琢磨是不是再赌一块,趁他在!
刚到门口,突然一辆宝马越野车贴身掠过,腾地一个急刹停在清三代公司门口,险险撞着张唤之。金旗有些冒火,刚想上前被张唤之拉住了,说了两字:“何必。”
宝马车上下来四人,为首一位熊背虎腰,双目炯炯生威,看得出是个保镖一类的。他侧身让过,身后是个年轻女人,很美,一张黑色长发,体恤短衫露出一小截白皙似玉的肚皮,下面牛仔裤、旅游鞋全是АмА的,属于运动型冷艳女人。金旗心里不由一动,不是为她美,而是不知为什么对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也许金旗直愣愣的目光冒犯了这个女子,她恼怒地横了一眼,鼻子里重重地冷哼一声。随着她的冷哼三个男人六道目光齐齐射来,大有刺死金旗之威。幸好女子没停留直接往清三代公司里走去,三个男人也屁颠颠跟上。
张唤之望着金旗阴冷的脸色,心中忐忑不安起来,劝说:“金少,这女人就是‘点石成金’,她一向目中无人。居说此人背景很厉害,父亲是省里大干部,家庭全是成功人士,黑白两道都占,自己还有一身不俗的武功,省城玲珑翠号称是金陵第一大珠宝商,所以云大小姐才越来越盛气凌人。你我是为求财而来,不必为这种俗人生气,对吗?”
金旗并没有对女人的盛气凌人生气,他是心底里对这个女人产生一种类似仇恨的感觉,至于为什么?他也不清楚,只是“心识境”的神通使自己产生这种意识,他深知必定有原因。两人一同走进后院。
后院解石正在紧张之时,李福两眼瞪得大大的盯紧渐渐到底的刀轮,都忘了招呼新客人。只听“啪”地一声,两片毛料裂了开来。工人把毛料移下切台,用水冲洗时就有人在说:“有绿!”又有人阴阴地喊:“绿是有,不过好像是江水绿!”
淡老颤颤巍巍地扑近石面,看着看着,老泪涟涟,痛呼一声:“一百四十多万啦!”那个一直催着要买的外甥此刻也变成了憨头鹅。
众人面前果然有面盆大小一团混浊的绿色,像很脏的池底水没一点精神,沉闷之极,正是内行人眼里的伤心绿。“得到江水绿,死都没处哭。”这就是行内人形容的江水绿,难怪淡老止不住老泪纵横了。大家都为之摇头叹息,一百四十多万就变成了两片僵石。李福也闷闷不乐,为什么赌石到现在没有一块赌涨呢?这对剩余毛料的脱手是很不利的。
“李老板!”一声吼,李福整个人都被掂了起来。
他愤恨得刚想开口骂娘,抬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一身休闲、一脸冰冷的“点石成金”,立即怒容换成窝囊样,大喜地说:“啊,云董事长终于来啦,李福是盼望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先请屋里坐坐,喝茶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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