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办的骆唯只能小声地叫著情人,他隐约感觉这时不能打断雅纳尔的注意力。
明明躺在床上,但骆唯却感觉到一股将自己不断往後拉扯的拉力,而身前也有著一股与之相抵抗的吸力。这两个力量前後拉扯著骆唯。
比赛一般,骆唯发现前方的力量开始有些不敌,他看见雅纳尔的额上出现汗水。
好像被干扰一样,雅纳尔明显地有些无法集中精神,在骆唯眼中,他看见情人的动作正在变慢。
不敢出声的骆唯只能慌张地抱著情人的腰,然後将头靠在他的肚腹上,以藉此感觉到对方的体温。
猜测面对的是别离,骆唯也感觉的出来雅纳尔正在为此努力对抗著。他懊恼此时的无能为力。
若是…我能作些什麽的话。
水珠落到骆唯的脸上,他疑惑地抬头却看见雅纳尔的嘴角溢出鲜红。
慌张地不顾疲惫的身体起身,骆唯看见对方仍然不断张阖著口唇,那丝渐渐溢出的血红正为雅纳尔的嘴唇上色,让这人苍白的脸点缀的更佳豔丽。
雅纳尔!
骆唯不知道的手在两人之间摇摆不定,他觉得雅纳尔的脸色十分糟糕,却又不知道该作什麽。
皱起的眉间滑下汗珠,骆唯瞪大著眼看见雅纳尔好像有些吃力於不断变化的手印。
我不想与你分离!但若是…。
骆唯下定决心,他在雅纳尔的一次击向自己时,他抓住对方的双掌。
闭著的双眼猛然睁开,雅纳尔想要抽回手却发现对方似乎用了十足的力气来阻止自己。
「唯?」
「爱你…」
凑进对方的脸孔,骆唯的语音消失在对方鲜豔的红唇中,他感觉到血腥味迎面而来,但却没有丝毫躲避。
终於,身前的拉力完全消失。
骆唯一直没有闭上眼,他先是看著雅纳尔的身影完全变得透明,然後自己也终於抵抗不住背後强大的引力往後跌去。
没有听见声音,但仍看见对方离开自己时张开的唇型,他…是在叫唤著自己。
几秒间,那种对方先行离去的悲伤将骆唯淹没,他觉得自己体会到了雅纳尔每次看见自己消失的万分之一痛苦。
往後跌落的力量消失,骆唯用力一挣扎,他睁眼坐起身体。
扑鼻袭来的仍是浓浓血臭,但骆唯眼前与耳中却再也没有那人的踪迹。
「骆唯!」
「骆唯!」
两个声音同时发出,骆唯知道自己又回到了现实。
这次不同往常的分别让骆唯心中涌上不安。
难道…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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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唯?骆唯?你醒来了吧?」
「他怎麽好像呆呆的?」
「骆唯———」
骆琳用力摇晃著恍神的弟弟,她深怕才刚结束的仪式又有了问题。可惜不论她再怎麽叫,骆唯好像就睁著眼睛沈思一样。
为什麽…我会感觉到害怕、不安。比以往都来得…。
随著心脏每一次的跳动,骆唯都感觉好像有人在用力抓著那个主宰身体的器官一样。
心跳愈来愈快,快得几乎让人感觉呼吸困难,骆唯难受地用手抓著胸口。
他大力呼吸的模样也吓著了另外两人,骆琳当下紧急做出判断。
「官宴!你去找你们的校医来,唯的状况好像不太对!」
「可是…这边…」
梁官宴看了看骆唯身上的状况,他不觉得身上用鲜血绘制著图案的骆唯现在适合见客。
倒出一旁放置的矿泉水在随手可得的衣服上,骆琳快速地用湿衣服擦拭著弟弟。
「我会把他稍微弄乾净,快去!」
骆唯已经痛到往前弯著身体,他觉得有人压住了他的胸口,让他很难喘气。
「琳…」
看清楚眼前在自己身上抹来抹去的人,骆唯的声音十分无力。
骆唯的上半身是光裸的,裸露的胸膛与手臂上满是红色的纹路,那是骆琳为了唤他回来而绘制的魔法阵。
「好!」
不再管这些零碎的事情,梁官宴看见好友青白的脸色时也觉得情况不太妙,他赶紧冲出门外。
稍微将那些血褐色的图案擦拭掉,骆琳不停地拍著骆唯的脸颊,因为骆唯闭著眼的样子好像就要昏过去一样。
「骆唯、骆唯、你不可以昏,不可以被拉过去!」
严重的心悸让骆唯根本无法听入骆琳的话语,他疼痛地发出呻吟。
「嗯…呜…嗯呃…」
开始影响现实了吗?
骆琳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她抱著缩成一团的弟弟。
「琳…琳…好痛…」
眼泪和口涎无法控制,骆唯的身体开始发冷跟颤抖。
「呜呜…嗯…痛…好痛…」
确实地感觉到空气中不寻常的震动,骆琳松开手从地上拿起一个看起来是血袋的东西,她将红色的液体倒在双手上,然後再次抱住弟弟,从弟弟的背後画了一条线直到他的胸前成为一个圈形。
「琳…姊姊…」
「乖,忍著、不能昏,姊姊会帮你!」
房间内的光线渐渐消失,取代的一股沈重的黑暗,这状况就像是骆琳在书上看过的咒术迫压。
骆唯的额头与胸前发出淡淡的白光,剧痛让骆唯尖叫。
「啊啊———!」
骆琳见状,更是用力地抱著手足,她突然抬头大吼。
「帮他!帮他!如果你真的爱他的话!如果你需要祭品的话就把我拿去——快帮他!!」
眼泪跟著滑落,骆琳的身上突然爆出光芒,这光芒耀眼的将骆唯身上的白光掩没,并且驱走了房间内的黑暗。
「骆琳!!!」
等到光芒消失,门被猛然撞开,从门外摔进来的是梁官宴与其他同班的朋友。
「骆唯!?」
「骆琳!」
一群人赶紧起身上前察看相拥在一起而没有反应的姊弟,穿著白袍的校医也紧张地检查著两人的生理活动。
梁官宴用力搬开骆琳抱著骆唯的手臂,他看见满身是血的两人不禁感到有些害怕。
「***怎麽会这样!」
但他知道他不能慌张,目前稍微了解状况的人只有自己了,梁官宴不停地深呼吸想要保持冷静。
「没事没事…他只是昏过去了。」
将血压计以及听筒从骆唯身上拿下,校医先是说著少年的情况。然後又将仪器移到骆琳身上开始检查。
气若游丝,连不懂医术的其他人也看得出来骆琳的情况很差,她脸上已经完全没有血色。
「先叫救护车吧!」
校医这样说道,然後旁边围著他们的几个少年便匆忙地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一直作著简单的急救动作,他们直到听见救护车的警报才稍微松口气。
主任、教官、老师们带著医护人员跑过来,然後众人看著那两姊弟被放上担架搬走。
「这是怎麽回事?」
一名主任严厉地问著身上也沾著血迹的梁官宴,他知道这时候不是骂人的好时机,但这事已经惊动了学校,他必须从梁官宴的口中得出一个答案。
另一名主任指挥著老师将惊慌失措的学生带开,然後走过来对著这名问话的主任说道。
「先让他跟去吧!那个女孩子的状况好像不太好…。」
还没答话,两人的对话便被梁官宴打断。
「不…」
「什麽?」
大喘了几口气,梁官宴清亮的眼睛对上那两个学校的主任。
「我去也帮不上忙…还是先让主任们知道状况吧。」
稍微停顿了对话,两名主任看著意思坚决的学生。
「那麽…你跟我来吧!」
将梁官宴带出门,他们得另找一个地方好好会谈。而且他们也让老师们去通知了他与骆唯的家人。
白衣上沾染著血迹,梁官宴虽然心中不安但仍靠著精神支持著,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唯一清楚这件事的人。
纷纷扰扰中,学校先行将这件事给压了下来,毕竟梁官宴一开口就表示这不是什麽自杀或谋杀案件,他等到家长们到齐後,才开始叙述著这件事情的起源。
竟是…魔法这种没有根据的东西!
众人都有著相同的感觉,但这已不是单纯的好玩而已,送医的其中一人还在观察中,他们必须谨慎地处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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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你昏睡了两天,琳姐从家中赶来,是我带她偷渡进宿舍的。…液体?琳姐说那是请朋友帮忙抽的血袋…。」
骆唯坐在医院的病房内回想著梁官宴告诉自己的话语,他身上也是穿著青草色的病人服。为了就近照顾他与骆琳,他们的父母特地将两人移到双人房中。
他在送往医院後的两个小时就清醒了,除了有些精神不济外,骆唯倒是不觉得身体有任何毛病。
但他的姊姊—骆琳却已经躺在床上将近两天了。
病房内基本上是以白色为主、绿色为辅,骆唯打开窗子让微风吹近这有些闷热的房里,在与父母长谈了一番後他便在房外挂上拒绝访客的牌子,连老师们他都不愿意见。
是的…没有人帮得了我、们。
学校与家长商量後将这件事情严格地压了下去,并且要求当时在场的同学们不要泄漏实情,好在梁官宴找来帮忙的那些人都是平时在班上就与骆唯拥有比较深厚交情的人,他们大约知道骆唯是为情所苦便也就没再碎嘴,而且骆唯的姊姊也还在医院。
好像沈睡一般,骆琳就这样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要不是她的胸脯还在慢慢起伏著,骆唯几乎要以为姊姊就这样死去。
听人说,骆琳送到医院时,的确休克过,但经过急救又挽回了她的性命。长长的一根管子从骆琳的鼻子中穿进去,帮助那人呼吸,骆唯看著姊姊,他不停地流著眼泪。
当然有被父母责骂,但就算那样又如何。骆唯此刻只希望这个聒噪、带点孩子气的姊姊能赶紧醒来。
敲门声响起,然後一人推门而入。骆唯抬头看见的是自己给对方带来许多麻烦的好友。
梁官宴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骆唯旁边,他的语气没有平时的轻快。
「你…还好吗?」
「我觉得我没什麽事…但医生说要评估我的精神状况…。」
骆唯彷佛谈天似地说话,从一开始发展到现在,他知道自己的精神状况一直很正常,与雅纳尔的一切并不是幻想,特别是当他知道骆琳是用什麽方法把自己找回来後,他更加确定这件事实。
而评估状况也只是父母担心所采取的手段而已。
「喔喔…那就是说很快可以出院了。…那琳姐呢?」
「继续观察。」
两人之间没有继续交谈,他们的目光同时垂在病床上的女孩子,她是这麽样的虚弱。
「学校方面…已经压下来了。我们那间房也已经清理乾净,因为不是什麽凶杀案,所以学校是希望我们能够继续住在那间,当然…要是你想换房的话也可以。」
骆唯还是没有说话,自从他看见姊姊的样子之後,他心中一直有股说不出的自责与抱歉。
姊姊说其实我可以控制梦境,但是不是因为我不愿意离开雅纳尔,所以才害得她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救我?
「宴…你觉得我错了吗?」
梁官宴有点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因为他始终觉得这两人各有各的立场。
「嗯…我不知道。可是琳姐怪的是自己,她说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可是,不愿意回来的是我呀!」
骆唯将手掌盖在脸上,他没想过自己的这个决定会让骆琳受到这种遭遇。
「我想…因为这一切都太突然了吧。…琳姐希望将所有事情回归原点,但你…你看来不是这样想的。」
「我以为我可以舍弃现实的一切,但是现在的我觉得自己很自私…」
骆唯的声音中带著哭音,他不知道姊姊是不是一辈子就这样醒不来了。
「唯…琳姐一定会醒来的。」
「呜呜…」
上前抱著骆唯,梁官宴再也说不出话,因为他也是眼眶红红地跟著想要哭泣。
「这是现实呀…姊姊会不会就这样离开…?跟我的梦不一样、不一样…这不是梦境。」
骆唯断断续续地说著话,他突然感觉到现实压力的悲哀。
原来,这件事情自始自终都不是自己所想像的那样简单。当自己在梦中恋爱时,骆琳是怎麽熬过自己昏睡的时候的?她又怎麽坚持著不放弃而不是关在房内自我厌恶?
祈福的风铃被风吹动,叮叮当当的声音十分清脆,却声声彷佛锣响般敲在这两人的心中。
接下来的日子是一连串的辅导课程,学校与家中一致认为两人都必须接受心理辅导。他们仍是不愿意相信什麽魔法、咒术,而将之归咎在三人同时拥有一样的幻觉状况。
骆唯与梁官宴在学校的严密监控下继续著学业,而骆琳则是换了个病房继续躺著。
没有将三人隔开,因为骆唯与梁官宴在同时接受辅导後并没有再发生之前的状况,而一个月後,除了固定的心理谘询外,医生也判定两人并没有精神问题。
骆唯变得有些郁郁寡欢,对以前喜欢的东西都有点拿不起兴致来。而梁官宴知道只要骆琳一天不醒,他的好友就不可能恢复原状。
终於,在事情发生後的两个月後,骆琳在众人的期待下醒过来。更好的消息是她除了身体有点虚弱之外并无大碍。
哭著抱成一团,骆琳醒来与骆唯的第一次会面简直像是十几年不见的姊弟一样激动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