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做了什么事……”
“雅心,你仍然相信这个故事关乎爱情?”
“我信。”
“为什么。”
“女性的直觉。”
第六章
我的生活一直都比较有规律,该睡觉的时候一定要躺下,该工作的时候如果没事做也要看一些有关的资料。所以凌晨一点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我用被子蒙住脑袋,不打算理睬这个半夜打电话来的疯子。电话铃声锲而不舍的响着,象是很锋利的刀口撕裂了寂静的黑夜。
“fuck!”
终于诅咒一声,我从床上起来,很粗鲁的耙了耙头发,走到客厅里接电话。
拿起话筒,从里边传来一个男声,又快又急说了一大串日语。
“请讲普通话!”
“砰”的一声砸下话筒,我才渐渐清醒过来——日语?刚才那是谁?
我在沙发上坐下,呆呆看着前方电视的荧光屏。我忽然感觉到了寒冷……不是身体上的,空调的温度睡前已经调好。那是心理上了,但不是恐惧,不是象看那部曾经吓死过人的《七日怪谈》时感受到的恐惧。就是冷,从心里一丝一丝缠绕上来的寒意,慢慢的,充满了每个细胞。
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
“丁律师。”我知道是他,藤原家的家长。
“刚才,对不起。”
我沉默一会儿,“请问有什么事。”
“可以请丁律师出来一下吗?再过三个小时,我们就要回日本去了。”
“你应该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但我已经做好出门的心理准备。我知道,我必须更加接近那个真相,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隐约有丝奇异的不安。
“我知道……”
他和我印象中那个在日本商界甚至政界中呼风唤雨的老头不同,这个时候,他更象一个疲倦的父亲,失去了儿子的父亲。
“好吧,你们在什么地方等我。”A1672B7E8游奏熟:)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你家楼下。”
“等我十分钟。”
放下电话,我迅速冲进卧室换衣服,仪表是来不及整理了,连头发都是坐电梯时才想起顺手理几下。
几辆和夜晚同色的车子停在夜幕之中,站在中间一辆车旁的男子打开车门,我坐了进去。
“丁律师。”
那老者仍然穿了日本传统服装,他的面容有些憔悴,我不知道,他是否感觉心疼。
“请问老先生还有什么事。”
他再过三个小时就回去日本,而我明天就要站在法庭之上,为程亦冰是否有罪与公诉人唇枪舌剑。我和他,几乎都没有时间。
“我想知道,亦冰为什么要杀浩真。”
我忽然想笑,但我终究没有笑。车里静静的,我听不到风声,但隐约中,耳边传来心脏鼓动的声音。
作者: 有真爱吗 2005…12…17 21:05 回复此发言
41 回复:《玻璃之城》BY:夏砂
“我有两个理由。”
他看着我。
“第一,林峥爱上女人。第二……他终于知道他骗他。”
藤原身躯一震。他知道,他知道泄密那件事。
“荣天义都告诉了你。”
我点头,“是,关于三年前拍卖海韵所在土地的使用权的事。”
他忽然冷笑一声。
“商场如战场,荣天义有什么想不通?那片土地,原本藤原家族就对它志在必得。若不是浩真一直在我耳边替荣家说话,一年前我们也不会把它转让。”他顿了顿,“不过你们中国人有时眼光也不错,那片地,真是黄金。”
我咬紧了牙,然后放松,我说,“老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点头,满脸倨傲。
“请问37年到45年这段时间里,你在什么地方。”
他只愣了三十秒便知道我在说什么。
“丁律师,你什么意思。”
“没有任何意思,你可以回答我吗?”
他看看我,然后回答,“美国,我在美国念书。”
我轻轻的笑。
“那你知道那时荣先生的爷爷在什么地方。”
他再看我,却忽然闭紧了嘴。
“45年,荣先生的爷爷就牺牲在这个城市中,战死。他的尸体,被人浇上汽油焚烧……你知道这些都是谁做的?”
“藤原先生,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有些东西,不可以用金钱去衡量。过去,现在,将来,都不行。你也许会觉得我们死脑筋……”我笑,“但这个,不需要体谅,也不是任性。”
“我的姐姐……”
他忽然开口,我愣了愣。
“我的姐姐,那时在广岛。”
几乎没有多想,我立刻知道他要说的话是什么。1945年8月6日,美国向日本广岛投放了一颗名为“小男孩”的原子弹。印象中,我曾经看过报道,这一次核爆先后死亡了二十多万人。
“你们在谴责日本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这个?这个世界上,除了日本,还有哪个国家承受过这样的重创?”
我冷笑。
“但是藤原先生,请你先明确一件事。”我深吸一口气,“广岛事件,前后死亡大约二十万人……南京大屠杀,就是你们日本人不愿意承认的那次屠杀事件,死亡人数你知道是多少?三十万。三十万……有人说也许实际数字比这个更大。”
车厢里很安静,比刚才还要安静。那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这位老人的呼吸都停止了一般。其实我也是,当我说出那些话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稍微有一点点能够体会荣天义的心情,只是一点点……因为我知道,在他面前,我太年轻。
“所以……”藤原的声音终于很虚弱的响起,“浩真他,一直觉得自己欠了亦冰。”
我看着他。
真相,呼之欲出。
三年前,在竞拍前夕,程亦冰去了日本。只是一次私人性质的旅游。藤原家族在很久前就开始收集关于所有竞拍对手的资料,程亦冰的行程,也在这些资料之中。
“但浩真与亦冰的见面,不是刻意安排。”浩真的父亲,那位老者静静开口,“那一天,浩真和他的朋友去赏樱,回来的时候,他说他见到了荣家长子,程亦冰。”
林峥在之前肯定看过资料,对于程亦冰,他不会陌生。
老者沉默一下,我转过头去,看到如水的月光。
“浩真从亦冰那里得到了中义参加竞拍的机密资料……然后,亦冰回国了……”
“那么,”我插进问了一句,“程亦冰知道林峥的真实身份吗?”
老人摇摇头。
“我不知道浩真有没有告诉他。”
但能确定的是,林峥的确利用了程亦冰。他爱上他,把秘密告诉他,背叛了自己的家族,甚至国家。
但林峥呢?他到底爱过程亦冰没有?
“后来,程亦冰又回了日本?”
“是的。”藤原点点头,“浩真和他同居了。不顾我的反对……”
他们同居了两年,两年后,两个人回到中国。
“一年前……”藤原仿佛在回忆什么,“浩真忽然对我说他要来中国,他说他要陪着亦冰,做中国人……我狠狠打了他一顿,威胁要与他断绝关系,整个藤原家族都要与他断绝关系,可他还是走了,转过身,再也没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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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愣看着那位老人,我忽然觉得自己走进了迷宫,兜兜转转,找不到出口。
如果事实真和藤原说的一样,林峥的确爱着程亦冰,要不他怎么会放弃日本的一切,他的身份他的家人来到中国?但为什么只经过一年,他就爱上别人?
车外有人轻轻的敲击窗户,藤原转过头来。
“丁律师,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但请你明确一点,这并不是为了赎罪。”
他迟疑一下,似乎在考虑后面的话该不该说。
“丁律师,还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我已经知会过贵国驻日大使,希望这起案件,能够公平审判……毕竟,亦冰是荣家的孩子。”
几乎是瞬间我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如果说之前我还能确定这起案子荣家能够摆平,我寻找的不过是自己感兴趣的真相,那么现在,胜诉的可能性,真的就如那时我对吴为涛说的数字——百分之二十。
在柔软的床上辗转超过半小时,我终于放弃了想要沉睡的决心。抓过床头的睡衣,披上,走到落地窗前。夜色很浓,但却是温润的,好象中国的水墨画,从宣纸上润开去……慢慢的,湿了心。
城市中的高楼仍然是灯光通明,看出去,仿佛能听到喧闹的人声,连同下坠的星光,汇成都市的模样。
我想起子危的话来——这是个玻璃做的城市。
所有的一切,都是脆弱。
闭上眼睛,我把从接下这个案子开始发生的以及自己查到的事,一件件,从脑中清理出来。
林峥被杀,凶手是程亦冰。所有人证物证都指向他,他亦认罪。
我开始调查,最初从雅心处得知程亦冰真实身份,他原来是荣家长子。然后与凶案唯一证人胡婷婷见面,她说出的大致与资料上一致,但她隐瞒了一些事并说了谎,至于哪部分她没有告诉我们及哪部分虚假,那时我不得而知。之后我与法医和调查这个案子的警察见面,凶器上有两个人的指纹,除了凶手,就是死者。八处刀伤,致命的,只有一处。同时警察暗示我,不用担心法庭上证据的展示。
后来我见到疑犯的父亲,荣天义,他的话,唯一给我一个印象——他不想救自己的孩子。在他之后,我见到疑犯另外一几位亲人,他们恰好相反,不惜触犯法律也要胜诉,保住程亦冰的性命。同时,我从荣轩轾处得知,程亦冰三年前与荣家断绝关系。
我开始调查死者。
在这中间发生过一个小小插曲,雅心的资料把我和她都差点导入一个误区——程亦冰和吴为涛的关系,被我们看成父子。但实际上,案件与此没有任何关系,他们自然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仍然是从雅心处得到的资料,程亦冰三年去过日本,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他认识林峥。
大致确定程亦冰就是凶手。
在调查户口时得知林峥原先国籍在日本,他是日本人。和程亦冰的见面,确定了他知道这个事实。然后再次与胡婷婷见面,明确了一件我们以前一直没有想到的事——林峥与程亦冰是恋人。这个真相的确定,来自严子危。
在这之后,案件有了实质性进展,许多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真相渐渐裸露出来。林峥的原名及真实身份,然后便是海韵别墅群所在土地的使用权纠纷。中国与日本两大巨头同时出现,在荣天义处得到的真相,解释了前面出现的多处疑问。但这仍然指向唯一一个结论——程亦冰,就是凶手。
雅心提出置疑,凭直觉提出,谎言中仍然存在爱情。
而与即将回去日本的藤原见面,确认了雅心的置疑。
最后还未得到解答的疑问,林峥既然真爱程亦冰,他为何在一年后就变心?虽然我很清楚人心难测,但从藤原的表现以及他自己的表现来看,这份爱情并不那么容易就会被摧毁。还有胡婷婷那时的谎言,我从她的眼神和表情看出她在撒谎,但我不知道她想隐瞒的事,到底是什么。
已经没有时间了,藤原家族的插手,让这个案子变得简单,但也更复杂……
胜诉的希望,越发微小。
我在早晨七点接到电话,铃声只响一遍我就抓起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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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小丁?”那方传来吴为涛惊讶至极的声音,“你醒那么早?”
我没有跟他解释这一整个晚上都没睡的原因。
“老板什么事,有关程亦冰。”
他的声音里仍然还有惊讶,“是……你赶快过来,明天的庭审麻烦很大。”
我答应着,放下电话后立刻整理好所有东西,以最快的速度驾车冲向事务所。
李鸣已经到了,他和吴为涛两个人面色凝重坐在办公室里,我立刻就有这样的感觉——天已经塌下来了。
于是强装笑颜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