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从杜勒斯机场拦截下来,对他们来说一定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克利斯曼沉思着自言自语道,“他们一定事先派人呆在杜勒斯机场,寻找动手的机会,而我呢,恰好撞进他们的怀里了。”然后,他改了一种声音说:“我妻子可要担心死了。”
“我们这边的人已经学会了忍耐。”穆罕默德自豪地说。
“我希望他们还能学会些其他方面的东西。”约翰逊说。
“我们随时能够打开一条路,离开这里,”克利斯曼说,并朝穆罕默德瞧了一眼,“这间谷仓,只要朝它靠一靠,它都会随时倒下,只是这样一来会发出响音。关键的问题是:准会受到伤害?”
“我们不能让任何人受到伤害。”约翰逊马上接着说。
“约翰逊先生在这里不仅是一个崇尚恐怖主义者,”达拉妮以鄙视的口吻说,“而且还是个胆小鬼。”
“假如有人受伤害的话,”约翰逊说,“那将不仅是一个人的悲剧,而且也将使每个人面临更糟糕的局面。”
“问题是,他们的要求是什么?”克利斯曼说,并把自己的身体斜靠在一根柱子上。柱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克利斯曼只好马上站直身体。
“不管他们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们都无法就这些要求做什么事情,”约翰逊说,“而且,不管官方对这些要求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也不会使我们的处境有任何改善。”
“那是为什么呢?”克利斯曼问。说着,他把两条毯子铺在干草上,然后在一条毯子上坐了下来。“对不起,”他对达拉妮说,“我今天很累。”
“我也是的。”她说,并在另一条毯子上坐了下来。她离他不远,好像要把自己的命运与这位著名科学家的命运拴在一起似的。假如他们三人要用投票方式决定什么事情的话,那不用说,肯定是他们两票反对约翰逊的一票。
“他们所提出的都是那些会提高他们恐吓能力的东西:释放关押的恐怖分子、撤销反恐怖主义活动的安全措施、金钱、武器、飞机……”约翰逊以平静的语气一口气说完,“他们心里明白,把我们当人质并不能帮他们夺回巴勒斯坦。”他看了看克利斯曼,笑着说,“他们要的是你,我们俩算不了什么。”
“在这类事情面前,”克利斯曼说,“谁都变得无足轻重了。与巴勒斯坦人要求解决的问题相比,我们都很渺小。”
“这就是我们必须解决的问题。”约翰逊说。
达拉妮摆出一副蔑视的样子。“世界上最富有智慧的人在过去25年里没办法解决的恐怖主义问题,你以为你在这个谷仓里花几小时就能解决吗?”
“也许,这是我们最后的一次好机会。”约翰逊说。
“如果你有什么想法,也许,我们不应该在我们这位朋友面前讨论它。”克利斯曼说,并朝穆罕默德点了点头。
“我到那儿去,”穆罕默德自尊地说,用手指了指谷仓的一个黑暗角落。这时,太阳的最后几束光线已经消失,只是越来越暗的暮色才没有把谷仓变得一片漆黑。
“任何解决方法部必须把你考虑进来。”约翰逊对穆罕默德说。
“又来这一套了!”达拉妮对约翰逊的话嗤之以鼻。
“让他说,”克利斯曼说,“我喜欢这位先生的思维方式。”然后他用肘部撑着半躺下身来,像是要洗耳恭听的样子。可正在此刻,谷仓的门打开了。
“一切都好吗,穆罕默德?”法蒂玛站在外面问。
穆罕默德点了点头,但他马上意识到她看不见他,于是立即用颤抖的声音说:“好的。”
另外一个他们先前没看到过的中东人,手上拿着手枪,从门口走了进来。法蒂玛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一只手上端着装有三明治的纸盒子,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只水罐。“你们都不饿吗?”她说,“我们中的许多人可饿死了。”她把纸盒和水罐放在谷仓的水泥地板上,接着在转身往门口走去时,向穆罕默德点了点头,示意他跟她出去一会儿。
穆罕默德带着一脸羞愧的样子,跟着他姐姐走出门口,边走边尽量避开人质们的注视目光。没过几分钟,他又回到了谷仓。另外一个中东人仔细地朝他打量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出去了。他随手关上了门,并插上了插销。
“我什么也没告诉我姐姐,”穆罕默德说,“我不知道她信不信我。”
“决不可能,”达拉妮说,“我不相信你。”
“本来就没有什么可告诉她的,”克利斯曼说,“哎,你有什么主意?”他问约翰逊。
似乎在估计和衡量他们理解和应变的能力,约翰逊朝他周围的几个人一个个地做了细致观察:科学家伸开四肢仰躺在毯子上;年轻姑娘紧张地坐在毯子上,两手贴胸抱着双膝;巴勒斯坦小伙子神情紧张地站在不远的地方,一脸歉意。“也许,趁这些食物还新鲜,我们应该先吃些东西再说,”他笑着说,“肚子里有了东西后,我们或许可以想出好办法。”
达拉妮原先不让穆罕默德吃任何三明治。后来,克利斯曼一边咬着干面包和奶酪,一边扮起怪脸评论说,也许他们吃的东西里已投放了毒药。这样一来,达拉妮改变了主意,非要穆罕默德吃,而且还要看到这些食物在穆罕默德的身上有什么反应后自己才肯吃。为此,克利斯曼在达拉妮决定吃之前,还向她道了声歉,说是开玩笑,并且还向她指出,恐怖分子可以轻而易举地使用其他方式处置他们,根本没必要采用在食物中投放毒药的方式来谋害他们。何况,吃这些东西的人当中,还有一位是他们自己人哩,他们不会冒这样的风险。达拉妮的担忧显然经不起逻辑推理。所以,他们都吃了三明治,还把那没放冰块、味道怪异的凉水给喝了。唯一例外的又是达拉妮。当克利斯曼说“当然,这水里面可能放了药,以便让我们都失去知觉……”时,达拉妮立刻把刚喝进嘴的一口水全都吐了出来。克利斯曼马上对达拉妮说:“对不起,我只是想说,这水一定是从一口老井里抽上来的。”
吃饱喝足之后,他们全都坐在毯子上,而这时谷仓里已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把他们关起来的人没为他们提供一盏灯。因此,坐在谷仓里说话,大家都无法看见对方的脸,就像小孩子晚上讲鬼故事一样。“当然,我们现在能够从这里逃出去,”克利斯曼轻声地说,“在这漆黑的夜晚,难以相信他们会有足够的看守把我们捉回来。当然喽,在这满是树木丛林的地方,我们跑起来会跌跌撞撞。他们手中也许有自动武器,而且,恐怖分子中也许有人会失去理智,向我们开枪。我们在黑暗中跑也没办法辨别方向,但我们决不能跑到那条泥路上去,不然,他们肯定可以把我们重新抓回来。今晚晚些时候会出现满月,这对我们会有帮助,但同样地,这对他们也会有帮助。还有我们这里的一位朋友。”
“你想怎么办?”约翰逊问穆罕默德。
“我——我……”穆罕默德张口结舌,好像不能回答似的。
“这足以说明一些问题。”约翰逊说。
“当然,假如我们决定突围出去的话,我们必须在一小时过后天暗下来时马上行动。”克利斯曼说。
“我必须去一下厕所,”达拉妮突然说道,“我实在憋不住了。”
“太暗了,”克利斯曼说,“而且,这里有许多碍手碍脚的东西,你也许会绊倒或碰伤。”
“也许还会有老鼠和蜘蛛呢。”她自己跟着说。
“或许还得加上蛇。”克利斯曼说。他似乎很喜欢逗她玩。
“我也许还可以忍耐一下。”
“我们还有一小时,”约翰逊说,“不管怎么说,我们得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使他们感到厌倦、昏睡。我们可以互相交谈。”
“让我们大家谈谈。”克利斯曼说。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是幸运的。”约翰逊说,“我们这一组人员很有代表性:一个被吓掉了魂的人;两个富有理智的人,其中一个能提出一个也许会被政府当局认真考虑的解决方案。”
“我们确实是够幸运的了。”达拉妮说。她说话的声音变了调子,使得她话语中的讽刺味达不到预期的效果,她在这方面的微薄努力也就随之不起任何作用。
“是的。”约翰逊说。
“你有什么主意,约翰逊?”克利斯曼慢条斯理地问。
“与恐怖活动相关的大多数问题似乎都涉及土地拥有问题,”约翰逊说,“尤其是祖国的领土。这种情况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民族共同居住在一小块领土上时更是如此。”
“宗教似乎在这当中也起着一定的作用。”克利斯曼说。
“是的。不过,通常情况下,宗教往往与民族主义运动相联系。更主要的问题看来还是土地问题。”
“确实是的。威尔·罗杰斯也曾经这么说过,”克利斯曼说,“只是人们再也造不出土地了。”
“问题就在这里,”约翰逊说,“如果我是正确的话,我们差不多已谈到怎样开辟更多土地的问题了。”
克利斯曼在黑暗中坐了起来,毯子底下的干草因他身体的活动而发出依稀可辨的“吱吱”响声。“正是如此。”
“我想,这正是你现在从事的工作,”约翰逊说,“你并不是一个正式的宇航员,是你所从事的工作把你带到了太空。”
“开辟土地,”克利斯曼说,“也许能行。”
“我不知道你们俩人在谈些什么东西!”达拉妮不悦地责怪他俩。
“我也听不懂。”穆罕默德无可奈何地说。
“我们在说太空居住地,”克利斯曼说,“这就是我目前的研究工作。在太空寻找和开辟人们可以居住的地方,把地球上建造的材料运到太空上去,在那里造厂房和实验室以及生活住宅区。这些都是第一步要做的事情。随后,我们要设法从月球上提取原材料。再过一段较长的时间之后,我们人类要把大行星转入地球运行轨道,从它们上面提取矿产资源,如铁矿石和其他材料,然后再把大行星挖空,将它们改建成人类居住地。这些新的居住地可以是一种移动性的住地,里面包容着自己的引力、空气、空气更新系统、农场、工厂以及推进装置。最终,这些行星将设法自给自足,或许还能把居住在上面的人带到太阳系内的任何地方去,也许是银河系里的任何一个地方。”
他的热情之高是显而易见的,即使在这漆黑一团的谷仓里也能感觉到这一点。很明显,对这些问题,他已思考了很长时间,甚至已作过不少演讲。
“我不明白这样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达拉妮说,“即使我们活着离开这里,我也不愿到那样的地方去生活。”
“没有人叫你去,达拉妮,”克利斯曼说,“我们要问的是穆罕默德愿不愿去。”
“我?”穆罕默德不解地问。在黑暗中,他脸上的表情只能靠想像来猜测了。
“住在那个绕着地球轨道运行的世界里,你会喜欢吗?”克利斯曼问他。
“我会吓死的,”穆罕默德说,“我怎么生活?我怎么呼吸?”
“这些问题都会帮你解决的,”克利斯曼说,“有人会教你这些东西,何况,那里还会有其他人,比如你的姐姐,以及你们民族的其他所有人。最终,你们的人都去那里。当然,任何其他要去的人也可以去。”
“那有数百万的人,”穆罕默德说,“你们把我们都送上太空居住?”
“不,那些要去的人,我们把他们送上太空。那些打定主意要去的,那些恐怖主义分子,还有那些喜欢冒险的人。有些人会拒绝去那里,不过,我要你想想:巴勒斯坦人一直抗议说,别的人把他们民族的遗产和未来都给骗走了。假如他们到太空居住地去生活,未来就是他们的了。”
“就他们住在太空吗?”
“当然还有其他人,”克利斯曼说,“首先,其他持不同政见的群体就要到那里去。不过,有一点是清楚的:这计划开始后,许多民族的年轻人会要求得到去太空的机会。”
“我们的人不知道太空——你怎么说的——居住地这类事情。”
“巴勒斯坦人既聪明又受过良好的教育。任何能够秘密从事爆炸活动而又不把自己炸死的人都能够学会采取怎样的措施在太空中生活。在那里生活需要做事先的筹划,而这又是你们巴勒斯坦人很擅长的。爱尔兰人呢?他们也许可以学。”
“你是说,我们将花那么多的钱,把居住设施送到太空中,以便让恐怖分子到那里去生活?”达拉妮对此想法表示难以相信。
“这正是此举的魅力所在,你不理解吗?”克利斯曼反问道,“人类的未来在于太空。谁先去太空并不重要,因为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