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水之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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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水之银-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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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是一个稍微漂亮一点的人,就值得你们这麽……的……” 
  他的语声却突然顿住,象是突然看到了全天下最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眼中盛满了惊讶与愕然,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空气滞在这一瞬间,在这短短的对视里,我却只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杀气与血腥,眼前的这个人,如同他的外表一样,原本只该是地狱里的修罗。 
  久久,他似乎才回过神来,开口说道: 
  “你是谁?名字!” 
  “楚……无忧。”寄名无忧谷,我只愿无忧而不可得。 
  “……男人?” 
  “……当然。”紧张时刻,回答这样话的挫败感却一点都没有减少。 
  “……”眼前的人沈默下来,也不过一会儿功夫,眼中却又已闪过了释然,用手比了比自己,庄重的神色不掩其狂傲:“做我的人吧。我是北蛮王拓邑,是你……也将是你们所有中原人的……王!” 
  火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象是一座山,沈沈的投射到我们四个人的身上。对於拓邑的提议,我只觉得屈辱,可是眼前却不是能够意气用事的时候。 
  “你们是怎麽到了这里的?” 
  不答反问,我急於知道他们如何能够无声无息就来到这里。拓邑的眼睛紧紧的盯住我,一瞬不瞬,倒是很乐意为我解惑: 
  “中原人太笨,要想瞒过你们的耳目来到这里,实在是容易之极,只不过以前的北蛮王都没有想到罢了。” 
  淡淡的语气里满含对自己的自信与对别人的嘲讽:  
  “如果,把守住进京的道路,那麽凌关被破的消息就不会太早的传过来,如果,走的只是山间小路,那麽看到我们的人一定不会太多……” 
  他眼里的残忍突然加重,疯狂的感觉蓦然席卷了我的全身, 
  “如果,杀掉所有见过他们的人……那麽,当然就没有人会知道我们曾经……来过!” 
  “你们杀了所有见过你们的人!” 
  荒野小村,世外桃源,人不会多,可也不会太少,为何林子中会有这许多的阴森鬼气?那必然是紧随他们而来的不散冤魂。 
  拓邑大笑起来,象是对待胆小的宠物一样,语气亲呢又无奈: 
  “死一两个人又算得了什麽?楚无忧,明天我才能让你看一看什麽才是真正的死人,把你手里的玩具收起来,乖乖的过来吧,不然,就算是你这样的天姿国色,我也不会手软,舍不得同他们一起放在城门上,我总还舍得挂在我自己的寝宫里!” 
  威远信兰剑琴三个人的脸色一下子都变得更加白了,我身後的马匹突然长声嘶叫起来,我要逃亡,带出来的自然是千里良驹,没想到这样的宝马,能抵得住变故骤生,光明乍现,却挡不住拓邑的一身杀气与凶残,远方山谷中隐隐约约的跟著传出几声马嘶声,来的,也并不仅仅是蛮族的步兵! 
  而这里,却已是京城近郊…… 
  不知为什麽,这个时候,我所能想到的却只是刚刚卖糖葫芦的小姑娘,甜腻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只是在耳边回荡: 
  “几位走好哦……几位走好哦……几位走……好……哦……” 
  红红的小袄,不知道沾上血之後又会染出什麽颜色?那种颜色,可是叫做死亡? 
  我曾天真的估算过,当暴风过後京城里那许多的灯火还会剩下多少,却没有发现,原来当一艘行驶在海里的大船进水沈没的时候,无论这艘船曾经亮过多少盏灯,最後剩下的都只会是海市蜃楼。 
  沈静只不过是一个聪明阴险过头的人,却并不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神,面对著这样的蛮族,这样的突击,他也注定要就此跟著京城一起走向毁灭,这样一来,我的仇倒也算是报了,只是面对这样的一切,我真的能就这麽放开,从此跟威远信兰剑琴就此远走天涯,无愧於心吗?! 
  答案很简单,也只有一个:我、不、能。 
  我可以不在乎荣华富贵,我可以走出师兄们惨死的阴影,我甚至可以放下对沈静的仇恨,但是要我真的就这样对著滚滚红尘,生灵涂炭只做一个旁观者,我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 
  ……是真的……无法做到…… 
  首先,要保的,是剑琴三个人的性命。 
  直视拓邑,我改用蛮族语跟他说话, 
  “如果我跟你走,你能放走我的朋友们吗?” 
  “你会说我们的语言?” 
  “给我你的答案。” 
  “无忧,你能活著,已算是侥幸,你不该要求太多。” 
  拓邑的语气轻柔,象是在劝慰一个贪心的孩子,我却知道,只要我再迟疑一下,信兰几个人的人头可能就要不保。 
  “给我你的答案。”语调不变,冰刃直接比向了自己的喉头。 
  “把剑放下,不然连你我也不会留!”拓邑的眉头略略打了一个小褶,面对我这样反抗他而他又不想下手的人,他表现得明显烦恼。 
  “……” 
  直视著他,我的姿势不变,表情不变,眼神也没有变,心中却感觉到一丝喜悦。拓邑的反应预言了他的失败,他并不是真的想要我死。 
  “……” 
  “给我你的答案。” 
  剑尖离我的咽喉越来越近,长时间的沈默过後,拓邑终於叹了一口气, 
  “楚无忧,不要以为你总有这样的运气,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笑了一笑,“北蛮王一诺,不知能否值得千金?” 
  拓邑的脸色略微一变,还没有说话,冰刃已经被我抛在地上:“不管怎样,我相信你。” 
  从刚刚到现在,我都只是在赌,赌拓邑不会这麽轻易就放过我这样一个有趣的玩具。赌注则是我所曾下过最大的一个,并不是我自己,而是剑琴这几个我最重要的人的命! 
  转身背对拓邑,我拉过剑琴的手,把一块玉佩交给他,悄悄说道: 
  “你们先走,我先挡他们一下,你拿著这块玉,向东直走到森州卫家庄找庄主卫展亭,就说是我让你们去的,他自然会好好照顾你们,还有……信兰和威远,就都交给你了……” 
  剑琴一把握住我的手:“楚寒,你要干什麽?!” 
  “只要你们先走,我一个人脱身就容易得多。”我深知做起来的艰难,说得却是轻松自在,而且,我想要做的,也并不仅仅只是逃走这麽简单。 
  “……” 
  剑琴愣愣的望著我,眸深如海,突然咬了咬唇说道: 
  “你放心,楚寒,我必不负你所托!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信兰给打断了,信兰从拓邑等人出来之後就一直没有说过话,虽然脸色铁青,但还是很镇定,这时突然也伸手拽住我的手,声音虽小,其意却坚: 
  “楚寒,你瞒得了吴先生,却瞒不了我,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突如其来,我愣了一下, 
  “信兰,你在胡思乱想些什麽?我的武功人还信不过麽?只要你们能平安无事,我要脱身自然容易。” 
  信兰痴痴的看著我,眼里却突然蒙上了一层水雾: 
  “楚寒,你是什麽样的人,我又怎麽会不知道?……天底下最了解你的人,就是我啊,为什麽……为什麽你就不能等我长大?!!” 
  他闭上眼睛,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一直淌到尖尖的下颌,滴到地上: 
  “无论发生了什麽事,一定要先保住你自己的性命──答应我,好不好?” 



  抬手拭去信兰脸上的泪,我心里感动,却不想让他再来操心,因此答得爽快: 
  “好。我答应你。” 
  “……你说的话能信吗?!”信兰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你敢说,这场战争,你真的会一点儿都不插足,就这麽放手?别人的事,永远都比你自己重要,你要是真能就这麽放开一切,那你也就不是我所……我所……” 
  信兰的大眼睛望著我,语气激烈,却又突然迟疑起来,而後停下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在一边一言不发的拓邑,满脸挣扎不甘,终於跺了跺脚说道: 
  “不管怎样,记住你的承诺!” 
  他想要说什麽?我并不知道; 
  却是蓦然惊觉,我欠信兰,良多。 
  先是沈静,後是拓邑,放弃了王爵,背叛了一切,抛家舍父,只为了能够帮我,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我担心……区区一个楚寒,哪里就值得你付出这许多呢? 
  比起师徒,我与他之间倒是更象父子,知己,既然家人之间,并不需要彼此说抱歉。那麽,我只要认真体会他带给我温暖,似乎也就足够了。 
  “好,我答应你。” 
  慎重的把我的承诺重复一遍,这是此生我最想要守护的一个诺言,信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一瞬间,我告诉自己,不为了别的,只为了能有他再见一面这个理由,楚寒都要努力活下去……虽然我并不能保证,到了最後自己会不会是食言而肥的那一个人。 
  看了眼呆立在一边不说话的威远,我把这对双生子的手拉在一起,这孩子,拓邑还没出来之前就一直在一边呆呆的看著我发愣,一点心机都没有的样子,已经被信兰制得死死的,整件事中,反倒是最为无辜的那一个人。 
  “信兰,虽然你才是弟弟,但你可不要太欺负威远哦。” 
  威远这才回过神,笑得……应该算是很真吧……? 
  “信兰那麽柔弱,怎麽会欺负我呢?楚……先生,你也多……保重……”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又停下来,魂灵儿不知飞到哪儿去了,信兰拉他,最後看了我一眼,轻轻说道: 
  “哥,咱们该走啦。” 
  北蛮军队布满了大路两旁的树林,我斜倚在路边的一棵大树干上,看著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上马沿著大路,先是向北,接著在拐弯分岔处折而向东飞奔而去,一直走到点点火光的尽头,我看不到的地方。 
  心知肚明,今日一别不比以往,蛮族一到,从此後中原大地上烽烟四起,真的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可是不管有多麽的艰难,只要他们活著,楚寒活著,总就能还有再见面的一天。人生,本就在於希望。 
  回过头来,我对著拓邑说道: 
  “拓邑王,我的事都了啦,您还有什麽吩咐吗?” 
  拓邑脸色阴沈的看著我跟信兰剑琴威远三个人话别,一直没有说话,听见我问话,好半天才说道: 
  “楚无忧,今生今世你都不会再跟他们见面了。” 
  “……随便。” 
  为王者的通病,是自己的东西,就再也不想让别人看了吗?这时他就是说太阳是方的,云彩是金子做的,我却也都不会反对。 
  拓邑冷冰冰的俊脸展颜一笑,血腥味虽在,一下子竟变得淡了许多: 
  “很好,你过来。” 
  火光辉映之下,他站得高高的,被一众侍卫簇拥著,看上去真有一代王者的风范──可惜身为地府之王,却只会为所有人带来血和杀戮。对著他媚然一笑,我柔柔的说道: 
  “拓邑王,为什麽你不自己过来呢?” 
  他身边人多,我动手之後,会很麻烦。 
  拓邑大笑走了过来: 
  “你这个妖精!” 
  “……” 
  虽然是我自己自愿做这等诱惑人的事情,但是这麽拿腔做调,一下子又被叫成了妖精,还是让人打从心里面不舒服,低下头,努力压抑住欲恶的感觉,我在心里面数著他的步子: 
  “十,九,八,七,六,五……” 
  血液开始在身体里四处流窜了,我从来都没有这麽紧张过,成与败,在此一举,与以往的意气之争不同,这一次,我若败了,输的将是满城人的性命! 
  “四……三……二……” 
  “一!!” 
  就是现在!!我猛然抬头,直视拓邑,眼中盈满了煞气,一直藏在袖子里的一把匕首如飞一样滑了出来,火光下打了一道立闪,直向拓邑的胸口刺了过去, 
  “你……!!?” 
  拓邑的眼里闪过极度的愕然,愣了一下,才回身左侧,右掌同时击向我的肩头,一股雄浑的力量扑面而来,他的武功跟哈森不相上下,真要比斗起来,也许输的会是我,但是他却是输在轻敌,我们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他没有防备我,匕首顺著他躲闪的方向划了一道深深的弧线,还是深深的插进了他的右胸,伤虽重,还不至於死人。我要的,本来就是伤他而不是他的性命。 
  拓邑本身武功高强,想要在千军万马上取他的性命,我就是死了,只怕也未必能够如愿,更何况,他虽是北蛮入中原的主因,但是北蛮兵已到了这里,他的死却不可能是这场战事的结束,就算沈静最後能打败没有拓邑的北蛮,那个时候只怕京城也已变成一片焦土。 
  我要的只不过是逃走的机会,一个能让我向城中报讯的机会罢了。 
  中原军队虽然不如北蛮兵强,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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