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真的是仙人投胎转世也说不定。
到了幽兰苑，让人在廊下摆上了一桌两椅，温了酒，又摆上了几道小点心，然后便和明锦珞煮酒而谈。
我亲自为他斟上了满满的一杯酒，举杯道：“珞哥哥，如此谈事可好？”
明锦珞在很多地方都非常注重，所以以前也经常被我的散漫搞得哭笑不得。
“小月儿似乎真的长大了。”他亦举杯，和我轻轻地碰杯之后便慢慢地品茗了起来。
我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他主动开口。
一杯酒入肚之后，他才幽幽地开口，“你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我拿着酒杯的手微微地一颤，却又强装镇定地问道：“珞哥哥是指？”
“你和天毓。”他的那双眸子对上了我，淡淡地道。
“珞哥哥，东溟凤凰山的那个黑衣人是你吗？”我幽幽地开口问道。
总觉得明锦珞好似知道一切。
他微微颔首，“是我。”
原来真的是他，怪不得我总有那么一种熟悉的感觉，又会如此地放任自己离开。
夜倾城他绝不是明锦珞的对手。
“珞哥哥，你一直都知道吗？”他若是不知道又为何要救我？他若是知道，又是如何得知？
明锦珞把玩着手上的杯子，有那么一丝漫不经心，“知道又如何？我终究还是帮不上你们什么忙。”
“因为你知道一切，所以才让我走得越远越好吗？”我又不由地想着那句话，那句很多人都对我说过的话。
如今，我算是明白了他为何这般对我说。
他是不想我们撞见，不想看我们相处残杀。
只是他既然知道，又为何不对我说明一切？
明锦珞抬首凝向了我，眸光依旧清澈，“是。我不想让你们见面。可是命运似乎早已安排好了，不管人怎么挣扎，终究还是会沿着既定的轨道下去。”
“那珞哥哥也知道哥哥的计划吗？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不是？”我不知道明锦珞和天毓是怎样的朋友，但如今看来他们之间的联系很深。
☆、永远的路（6）
他颔首，“知道。”
“那你为何不来告诉我，为何不阻止？你不是不想看到我们互相残杀吗？”我有些激动地道。
若是他前来告诉了我，若是我知晓了一切，结局是否就不会这样了？
“月儿，我答应过他不说的。”他仰首喝了一杯酒，喃喃地道。
“既然答应他不说，那今天来又是所为何事？”我的语气有那么些激动。
对面的人只是温和的一笑，“月儿，天毓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所以即便我阻止了，你知道了，结局还是会一样。
本来这一切的确会是个秘密，永远地留存下去。
让你恨他，让你忘记他，让你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既然你都明白了一些东西，这个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
我希望你能明白天毓对你的一份心。”
我沉默不语，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
那醇香的美酒在舌尖蔓延而开，滑入喉间，一种火热慢慢地凝聚，然后席卷了全身。
“珞哥哥，告诉我哥哥的事好吗？”许久之后，我才望向了对面之人，幽幽地开口。
我想过就这样把一切埋藏，想过再也不去追究以前的恩恩怨怨，可终究还是无法放下心中的疙瘩。
哥哥有太多太多我所不了解的东西，所以有时候我甚至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也分不清他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明锦珞把手中的潋云箫放在了我的手心，道：“这是天毓留给你的。”
潋云箫是名贵的紫玉所制成，和明锦珞头上的紫玉琉璃带同出一处，握在手上格外的温润，怪不得千金难买。
伸手轻轻地抚着潋云箫，我不由地轻声道：“哥哥，我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那半年的江湖生活才是他内心真正想要的，那个江湖上的潋云公子才是他真正想成为的，可是我们之间的幸福就好似那镜花水月，打破之后便只能回到现实，然后不得不面对那不想面对的一切。
一旦站在了那个位置上，我们便只能是敌人。
若我当初知道一切，我便不会那般对他，不会甩掉他，也不会不理他，可是我当初什么都不知道，所以竟浪费了那弥足珍贵的半年。
手不由地紧握住了潋云箫，心口一阵悲恸。
明锦珞却是淡淡的一叹，“月儿，你真的想知道一切吗？”
“嗯，我想知道。”我坚定地颔首，眼期盼地望向了明锦珞。
他起身，立在廊下，眼幽幽地望向了院中，“月儿，当初你的父王因为酒后乱性而宠幸了一个丫鬟，而她便是天毓的母亲。
后来因为她怀了孩子，你父王又不想他深爱的女子知道，于是把他们秘密地送了出去。
只是送他们出去的人又起了贪心，不光抢走了他们的钱财，还把他们扔在了荒郊野外。
那之后他们受了很多苦。
天毓一开始也曾多次想跟你父王求救，可是每一次都不成功。
那时候的天毓还抱着一份期待，可是11岁那年，那个村子来了一场瘟疫。
☆、永远的路（TXT小说： ）
那边的城主为了不让瘟疫扩散而选择了烧村。
天毓说自己是王子，不许烧村，可是换来的却是嘲笑。
当然谁也不会相信。
那一次天毓真正地变了，他逃了出来，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娘亲被大火吞噬。
那一天起，他就开始恨你父王。
而逃出来的天毓又遇上过很多磨难，直到遇到了宓儿，是宓儿给了他重生的希望。”
我能想象当初他是多么地无助。
心中不由地又是一阵紧缩，握着潋云箫的手越发地紧了，我望向了明锦珞，淡淡地问道：“然后就是宓儿为了哥哥叛离了巫教吗？”
明锦珞颔首，“巫教的教主不同意留下天毓，所以宓儿的确是为了你哥哥叛离巫教的，所以你哥哥也曾经承诺要照顾她一辈子，守护她一辈子的。”
我静静地凝着明锦珞，等待着他继续。
“天毓十二岁那年遇上了毒圣，用了两年的时间就学会了毒圣的一身绝学，他有那么一种信念支撑着他，而后他就开始筹划报复。”
明锦珞顿了一下才道：“一次偶尔的机会，他们碰上了外出的云际攸，所以便取代了他，接下来的事，你也该知道了。
他成了云际攸，不断地接近你，而宓儿成了你的宫女，一开始天毓最恨的是你，他想毁了你，他觉得是你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很多事我其实已经明白，可是从别人的口中道出，却又是一番心酸。
我转首望向了不远处的梅林，看着那绽放在枝头的朵朵梅花，可是那些梅花到最后却又好似变成了一张张哥哥的脸，有微笑的，有宠溺的，有生气的，也有戏谑的，似是把一个人所有可以有的情绪全部体现了出来。
明锦珞的声音依旧淡淡地响起，似是春风般柔和，“可是越是接近你，和你相处的时间越久，他就越是会慢慢地忘记了本来的目的。
于是他总是一次次地讽刺你，你以为这只是他在逗趣你，可是唯有他知道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矛盾。
天毓本就是才华横溢，他的画更是举世无双的珍宝，只是他这一生只为两个人作过画，一个是宓儿，而一个是你。
他因画而被世人列入了四公子之一，又因为他总是拒绝前来求画的人，不管怎样的理由都拒绝，所以被冠上了无情公子的名号。
月儿，或许你无法想象天毓当初那种矛盾的心理。
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痛苦煎熬。”
“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那种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的心情也正是当初我对他的感觉啊。
不想恨却不得不恨，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立在了敌对的位置上。
“月儿，其实你不明白。”明锦珞不由地微微一叹，“天毓对你的感情并非那般简单，他即便知道你就是他妹妹，可依然还是爱上了你。
而这种不能存在的感情更是让他备受煎熬。
所以他提早了计划，本来他是打算娶你的，然后再亲口告诉你们真相，让你们痛苦，可是却偏偏连自己也陷入了。
☆、永远的路（8）
所以他选择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的父母，选择让你恨他，也选择让你遗忘一切。”
哥哥他……
其实我心底也隐隐地明白些什么……
可是……
我侧首望向了明锦珞，幽幽地问道：“那你呢？你跟哥哥又是怎么认识的？哥哥又为何会成为姬流轩的。”
“月儿，你也该听过传闻吧。”明锦珞凝着我问道。
“什么传闻？”我诧异地问道。
他的视线掠过我，投注在了更遥远的地方，“关于我的传闻，你该知道我曾倾尽一切只为了救我爱的人不是吗？
那时候是天毓救活了她，所以我愿意为天毓做一切事。
明家就是天毓和我一起创立的，那累积的财富和兵力是天毓本来想用来灭掉南陌国的。
可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放弃，为了你。
他跟潋云公子也算认识，潋云公子在一次意外中去世，死的时候求天毓帮他一个忙，所以天毓易容成了姬流轩，而且他也喝下了忘川水，他想忘了你，想重新开始另一种生活。”
“原来哥哥也忘了一切吗？”我轻抚着潋云箫，心中一片寂寥。
我差点就相信他是真的为了夺取天下而假扮成姬流轩的，真的以为他留在我身边打转是一场游戏。
原来是忘了吗？
和我一样忘了吗？
所以当初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会再次遇上你，甚至再次爱上了你。
记得他追着你的那半年吗？那是他留给自己最初的也是最后的怀念。
是的，再次爱上你之时，他恢复了记忆。
然后快速地解决了东溟国和南陌国的事，给了自己那半年的幸福时光。”
明锦珞的话一字一句地敲在我的心中，让我生出了阵阵疼痛。
原来，那些话全部都是真的吗？
他给了自己怀念，却又偏偏地用谎言来剥夺了我的回忆，让我不想忆起。
哥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那般步步为营，就是让我恨你，就是让我把一切夺取地心安理得，也就是为了让我不至于对你下不了手。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我在心底一遍遍地问道。
明锦珞的话依旧在继续，把一切都揭露得清清楚楚，“苏嬷嬷是知道天毓的身份的，她曾和明家有很大的渊源，而她也心疼天毓，所以真的把他当作姬流轩来疼。
而天毓恢复记忆之后，一来帮姬流潇夺得了王位换得了他终身不入侵西越国的承诺，二来，用当初姬流轩的母亲遗留下的一半兵力和西越国的楼楚玉也达成了交易，他也终身不得入侵东溟国。
这一来，他承诺姬流轩的事也算是完成了。最后的时光便是布置了这一个局。”
“珞哥哥，哥哥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做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如此决然地离去。
或许真的是活着比较痛苦吧。
可是即便知道了一切这般得痛苦，我也不后悔。至少我真正地明白了我唯一的哥哥为我所做的一切。
“可是天毓知道，月儿很勇敢。”明锦珞走到了我的身边，伸手抚着我的发丝柔声地道：“所以月儿一定会勇敢地走下去的对吗？”
☆、永远的路（9）
“嗯。”沉默了许久，我才轻轻地应道。
哥哥，你是怕我也会随你一起去，才会如此反复地说我勇敢吗？我不由地在心底微微一叹。
闻言，明锦珞轻笑，“乖，这才不枉天毓的一片苦心。”
“嗯。”我还是轻应。
沉默了许久，明锦珞又真诚地道：“月儿，以后若是有什么事需要珞哥哥帮忙，那就尽管开口，我答应天毓要好好照顾你的，不能让任何人欺负你。”
“谢谢珞哥哥。”我道谢，神思有那么些恍然。
明白了一切，却发觉自己好像做了很长的一场梦。
如今梦醒了，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哥哥……谢谢你……
或许我们的命运让我们不得不成为敌人，可是我依然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
……
第99章久别重逢
朴素却别具匠心的房间，丝丝清香缠绕，书案上是一副未完成的画，画的是初春时分的情景，书案边一个白衣的女子面窗而立，月牙白的衣裙随风拂动，青丝未绾便如此柔顺地垂在背后，竟有那么几分飘渺，恍若即将羽化而成仙。
许是听见了我们的脚步声，她微微转身，倚着窗台朝我们淡然而笑，“哥哥，缭绫，你们来了。”
此刻的锦凰身上竟有那么一种和明锦珞相似的气质，果然同出一家，心性之间总有那么几分相似。
“锦凰，好久不见。”我凝着眼前的女子，笑容灿烂。
“你们许久未见，先聊。”明锦珞朝我们温和一笑之后便退了出去。
锦凰绕过了书案，走到了我的身边，轻笑，“嗯，许久不见。”
此刻的我们，都已不复当初，那时候相互欣赏却又相互利用，而如今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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