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但你会告诉我对吗?”
范妮莎笑了。“天使翼贝的两扇贝壳之间没有骑带。它们把自己紧紧地附着在海沙里,靠沙子和几块内收肌把贝壳合并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的?”考顿问。
“我的前女友是学海洋生物学的。”
“我想起她了。她不是去奥兰多的海洋公园工作了吗?”
范妮莎点了点头。
“范妮莎,我们谈谈昨晚的事吧。我对你说过那老女人对我说了些奇怪的话,阿彻把盒子递给我时,也是这么说的。他们都说我是阻止什么的唯一人选。”考顿用手指按住颤抖的嘴唇。眼泪汪汪地接着说,“他们说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范妮莎,关键是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像在威胁你?”
“不。”考顿说,“还记得我对你提起过,我有个双胞胎姐姐一出生就夭折了吗?”
范妮莎想了一小会儿。“记得,你叫她蒙蒂丝。”
“对。还记得我曾对你说,我小的时候总能看到姐姐,我们还用一种神秘的语言聊天吗?”
“但你说过,她并不存在,只是你假想中的玩伴呀?”
“我不想让你嘲笑我,所以才那么说。其实,我相信她是真实的。我坚信这点。”
“考顿,她死了。所以,你那些经历一定都是想象出来的。”
范妮莎把长发拢向一侧,“这和昨晚那个老女人有什么关系呢?又和你在伊拉克遇到的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呢?”
考顿摘掉黑色的太阳镜,凝视着好友的双眼。“那老女人和阿彻用蒙蒂丝和我之间的密语对我讲话。没人讲这种语言。没人!姐姐死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有其他人对我说这种语言。”
范妮莎的嘴微微张开,像要说什么,但没等她出声,考顿抢着说:“就算蒙蒂丝确实是我假想出来的,就算我只是在想象中曾和她用那所谓的神秘语言对话,那不过是小孩子的胡思乱想。但是,别人怎么可能会说那种话呢?”
考顿又戴上太阳镜,转身面向大海。她俩站在沙滩上,许久无语,静静地眺望海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考顿边说边看着几条在贝壳堆积的浅滩处觅食的小鱼。
“你确定女祭司和古墓里的考古学家说的是一样的话吗?”
“确定无疑。戈埃尔克瑞普,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是唯一人选。阿彻就是这么对我说的。他先说什么我必须阻止黎明的太阳,反正大概是这个意思。后来,他说:‘戈埃尔克瑞普——你是唯一人选。’昨晚,女祭司说:‘戈埃尔克瑞普达斯埃杰特充瓦什——你是阻止它的唯一人选。’不,那个词的意义比‘阻止’更强烈,应该翻译成‘摧毁’更贴切些。”
“摧毁?”
“她先用英文小声对我说。我很难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我知道她的话和阿彻的话是一个意思,说什么我是阻止太阳或其他什么东西的唯一人选。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声音格外小,我根本没听清。但是她随后就用我和姐姐之间的密语对我说:‘你是摧毁它的唯一人选。”’“考顿,你必须得承认,你和死去的姐姐对话这回事,听起来可太吓人了。”
考顿看着她。
“对不起。”范妮莎用一只手揽着考顿的肩膀,两人转了个身,沿着海滩走。“好吧,让我们分析一下。两个不同的人,在不同地点,对你说你是阻止黎明的太阳的唯一人选。而且,他们俩都会讲那种只有你和死去的姐姐才会说的神秘语言。我们先不讨论这件事有多离谱。”范妮莎冲着海平面扬扬头,接着说:“那就是太阳,现在就是黎明。你怎么可能阻止它们呢?不管用什么语言说这事儿,都是不可能的呀。”
“我得找个人谈谈。”
“找你那个神父朋友?”
“我给他打过电话,但只昕到答录机的声音。他可能还没从罗马回来呢。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范妮莎把胳膊从考顿的肩上拿了下来。“考顿,别再吓我了。有没有想过,你万一听错了怎么办?你不是也说那女祭司说话的声音很小,你得使劲听吗?”
考顿脸上的表情不那么紧张了,她叹了口气说:“我想我可能是喝多了。”然而,考顿并没有把她和双胞胎姐姐的故事完整地讲给范妮莎听,她对任何人都没说过为什么蒙蒂丝很久没来找过她了,为什么她们很久没说过话了。
考顿沿着海岸线走,范妮莎走在她旁边。几只矶鹞从沙滩上掠过,在细沙中搜寻猎物。
“我上午要飞拿骚,拍几套片子就回来。”范妮莎说,“这两天,我的公寓就是你的啦。好好放松一下心情,忘了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冷静一下,看一本垃圾小说,晒晒太阳,和海滩上的小伙子们调调情,这里有不是同性恋的帅哥。可别假正经。”
考顿咯咯地笑起来。去年一整年,她只跟松顿上过床。她还从没跟谁搞过一夜情。她转头看着冉冉升起的红日。“这些事太荒谬了。什么太阳,还有那该死的黎明。”她踢了一脚海水,“让它们见鬼去吧。”
“这才像样子。”范妮莎拉起考顿的手,“我们弄点早点吃。”
考顿站在阳台上,看着范妮莎穿过马路到停车场取车。名模向考顿挥手道别,然后钻进宝马M3敞篷跑车,开上了A1A公路。考顿向海滩方向望去,发现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挤满了喜欢晒太阳的人,她转身进了屋。她还清晰地记得第一天上大学时与室友相遇的情景,那个来自迈阿密的女孩儿有倾国倾城的长相。考顿是新闻系的,而她是表演系的。
在相处的第一年中,考顿发现范妮莎有三个特点:对朋友忠心,胸怀大度,总能微笑着面对困境。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很欣赏范妮莎的这些性格特点。范妮莎对她坦陈性取向时,考顿并没有在意。她俩曾发过誓,范妮莎的性观念永远不会影响到她俩的朋友关系。在大学里,她们简直比亲姐妹还亲,彼此信任,亲密无间,每当面临失恋、感情困惑或者失去信心时,她们总会彼此激励。
考顿一头栽在床上。上帝呀!这姑娘是怎么适应这种生活节奏的?星期六疯了一整夜,星期天一大早考顿已经筋疲力尽了,而范妮莎却精神百倍地去工作了,还要长途跋涉坐飞机去巴哈马。她可真是精力充沛。
考顿呻吟了一声,把一只枕头抱在胸前,打了个哈欠。她躺了十分钟,伊拉克、孩子的眼神、松顿的眼眸、约翰的双眼、蜡烛、女祭司的眼睛等画面轮番在她脑海里折腾。“别想了。”她翻了个身说。她想睡觉,但就是睡不着。最后,她坐了起来。
她从旅行袋里翻出工作笔记,翻到电话簿栏。她拿起话筒,拨通了号码。电话响了三声后,通了。
“卢比侦探所。”
“嗨,伽斯叔叔。”
“嘿,嘿。”伽斯·卢比说,“真没想到,都和教皇这样的大人物混那么熟了,我这可爱的侄女居然还认得我这下九流叔叔。”
“看你,伽斯叔叔。第一,我可没和教皇混得很熟,只是工作和教会有关;第二,我可从来没把你看成下九流。就算你是平民,那也是我眼里最高等的平民呀。”
“哦,我心情好多了。”
“嘿,为什么在家里接电话也说是卢比侦探所呢?”
“我把那狗屁留言服务报停了,周末时把办公室的电话办呼叫转移,接到家里来。周六、周日的生意特别多,因为周五和周六出去鬼混的人太多。给我讲讲,全国闻名的感觉怎么样?”
“当看到自己的照片与《蛆虫养大盲童》这样的社会奇闻一起出现在《国家调查者》的封面上时,我意识到,自己的确成了名人。”
伽斯·卢比大笑起来,深沉的嗓音把电话震得嘶嘶响。“我说小丫头儿,你太有幽默感啦!”
顿了一会儿,考顿说:“我知道您这一阵子很忙,但如果方便的话,我需要您帮个忙。”
“怎么啦?”
“听说过罗伯特·温盖特吗?”
“就是那个在《60分钟》节目和许多新闻刊物里夸夸其谈的总统候选人吗?”
“您很快就会听到有关他的更多消息,我保证。人们目前只知道温盖特是个很有钱,又想趟政治浑水的富商。他简直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和所有媒体一样,我们打算做一期关于他的专题。但我需要在这专题里加一些悬念,而您最擅长发掘这些东西。您能对温盖特做做深入的背景调查吗?查查他的财务状况、生意渠道、社会关系和业绩。有必要的话就跟踪他一段时间,看看他有什么把柄。您能举荐个人来干这事儿吗?SNN会照常付给您费用的。”
“这个温盖特现在在哪儿?”
“他现在在家乡迈阿密,我正好南下度假,也在这儿。”
“迈阿密?纽约他妈正下雪。我亲自下去办这一票,查查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你要在那儿呆多久?”
“整个星期都在这边。”
“又去你那个室友家啦?”
“是的。我在范妮莎家。”
“上帝呀,你那个室友性感得简直没法形容。”
“伽斯叔叔,我没和您说过范妮莎是同性恋吗?”
“丫头,你叔叔像你这么大时可是床上霸王龙。我一夜之间就能改变她的性取向。”
“我要不要提醒您恐龙早就绝种了呢?”
电话又被伽斯的笑声弄得嘶嘶响。“好吧,你转告她我这就过去,让她准备好。”
“我会叫她提防您的。”
一阵大笑过后,伽斯说:“没问题,我会搞定温盖特的。
我们安排一下,这周在那边见个面吧。见面前,我会收集到一些基本资料。再联系。”
“太好了。我爱您。再见。哦,等等,还有一件事。”考顿把那镶亮片的手袋拽过来,掏出那张名片。
沙滩包里传来电话铃声,躺在大浴巾上的考顿正穿着比基尼享受南加州的阳光。她放下手里的小说,从包里拿出手机。
“喂。”
“嘿,我在华盛顿。”电话里传来松顿低沉的声音,他好像在偷偷地打这电话,“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去了。”
“考顿,我们得谈谈。”
“这不正谈呢嘛。”
“我今晚就坐飞机去迈阿密。”
“不行。”
“为什么?”
“还是那个原因,我都对你说了一百遍了。松顿,如果你没什么公事的话,我要挂电话了。”
“你有什么急事?非挂电话不可?”
“我在想怎么阻止太阳升起来。”
“什么?”
“说来话长。”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真得挂电话了,代我向雪莉问好。”
“别挂,好吗?我们这就谈公事。”
考顿把手指从“结束”键上拿开。“说吧。”她说。考顿是个非常有职业操守的人,公事一定要公办。她也想把温盖特的情况向松顿反馈一下,松顿的新闻敏锐度是一流的。
“泰德对我说你去参加了温盖特的酒会对吗?怎么样?”
“很有趣。这家伙很油滑,也很有钱。他包的场地是迈阿密最阔绰的场地之一,晚餐也是最高规格的。”
“他说了些什么?”
“他在讲演中谈到了家庭观念,保护儿童,加强道德建设等等等等,都是套话。”
“就这些?”
“我说要约他做专访,现在正等消息。”
“看来你这趟算白跑了。”
“我不是冲温盖特来的,松顿,我是来度假的。”她把手机挪到另一只耳朵上,“还有一个细节。温盖特在讲话前,密会了一个人,那人不是当晚的嘉宾。据我判断,那人只不过是个送信儿的。他和温盖特聊了几句,递上一张名片,就把这完美的竞选人惹火了,看样子温盖特确实很生气,用手指着那人的脸。然后把名片扔了过去。”
“你知道那捎口信的人是谁吗?”
“不。但他们离开后,我捡到了那张名片。那是张空白名片,上面只有个人名,还潦草地写着:‘马上回电话。’”
“写着谁的名字?”
“本·吉尔哈特。”
第十六章 克兰顿公园
两个半大小子坐在水泥野餐桌上喝着罐装饮料,他们的收录机里震耳欲聋地传出痞子阿姆那特立独行的饶舌歌曲。音乐声在棕榈树和海葡萄树问回响,两个小子合着拍子摇头晃脑。
伽斯·卢比的视线离开了他们,他举起双筒望远镜,心想,这俩小崽子小小年纪就喝啤酒,不用问,一定是逃学跑出来的。
他把租来的大侯爵轿车隐蔽在一排椰子树后面,透过前风挡玻璃向外看去。基比斯坎的克兰顿公园在理肯贝克桥道对面,距迈阿密市区四英里,公园的停车场上停着十几辆车。海风从几百码外的海面上吹过来,夹杂着浪花和饶舌乐的声音。
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