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是受害者……
只是,因为,药物?宝岩瞪视平雨的侧脸,因为咬过而显得红润的嘴唇,在梦里不知亲吻过多少次的颈项、微微松开的襟口袒露罕见日光的胸膛……如果只是因为药物,谁来跟他解释,现在涌上的冲动是什么?
吃错药,春药的药效没那么久吧?
若不是怕吓到平雨,他多想现在就把平雨抱进怀里,做一些他在梦里做过无数次的事。平雨却说只是吃错药……?
……也许,是吧?对平雨来说,无法明白他有着什么样的冲动,也无从猜测。
打小一块儿长大,这欲望是什么时候萌芽?他也不知道……如果,那天晚上没有吃错药,可能他也永远不会发现?
已经没有如果。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他知觉到自己对平雨,包持着……和纯粹的兄弟感情,不怎么相同的情绪……可是,平雨怎么想?
沉默、沉默、沉默。扳住平雨双肩的双手慢慢松落,将自己的身子往后挪、直到靠住墙。不知道能再说什么,只有沉默垂首。
眼前的局面很尴尬。
平雨偷眼瞄宝岩凝重的表情,总觉得得该说些什么来打破僵局,
“哎……”好半晌后平雨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都八年前的事了嘛……别太在意……”转移话题——问题是,该说什么?“那个……呃……现在的重点是……”该讲什么比较好——想来想去好象没什么好讲,可是实在快受不了那张苦瓜脸,啊、对了……“你什么时候要给人家一个名分?”
第五章
平雨及宝岩回到家,却不见霜白。
正觉奇怪,门外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
“雨哥哥?”跟着、少女的头颅自门边探入,“石头哥哥?”
“蒲月?”平雨迎上前去,“有什么事吗?”
“那个……娘叫我过来说一声,雨哥哥家都是男人,霜白姐姐一个姑娘家住你们这儿总是不太好,让她暂时跟我们一道住;还……”瞄了平雨身后的宝岩一眼,顿了顿之后续道:“爹爹帮你们把八字拿去给村长爷爷算算,三天后刚好是个难得的好日子,若错过就得等三个月后。准备时间是短了点,但大家分工合作应该是不成问题,看你们觉得怎么样……”
“呃?这……”平雨侧身望向宝岩,略为犹豫,“石头,你觉得?”没有多大挣扎,将决定权脚了出去。毕竟不可能永远代他决定。他、已不复当年……
“我?”突然被点名有些错愕,环抱胸前的双手松揩、垂落腿侧,姿势拘谨。“哎,三天和三个月……”视线焦点由平雨脸上飘向蒲月,又移回平雨脸上,微微一笑。“那……那就,三天后吧。”平雨说过希望早点完婚……反正,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准备的,三天就三天吧。
日子,就这么定下来了。
***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快到平雨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三天是怎么过的。
很忙碌。
非常的忙碌。
虽然其实也根本不需要他忙什么,李大娘及村人们非常热心的分工合作很快速的将一切都打点好,他只要负责打扫家里和布置新房而已。
为什么觉得忙呢?疑问是投向自己。
得不到答案。
因迷惘而思索,却因思索而落入更大的迷惘;哽在胸口吐不去咽不下的硬块,究竟是什么?明明有喜事应该是满心喜悦,为什么他陷入说不出的郁闷?
找不到理由。
随着时间逼近,他的烦躁越演越烈。
是什么情绪造成的烦躁,怎么想都想不透。难以割舍?是将人娶进门不是嫁女儿,兄弟还是他的兄弟。双方都是孤家寡人,不怕有什么家族处不来的问题,霜白和村人似乎也处得不错,说不定,霜白跟村人们之间比跟他还熟。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究竟在烦什么?边布置着新房他边不断思索着,然而没有答案仍是没有答案。鸳鸯枕、龙凤被、大红对烛,连成一片有些刺眼的喜气。
一时间有些神思恍惚,迷茫的意识渗出一种怅然若失的寂寞。
突然有种冲动想把刚布置好的一切全部毁掉,然后说不办了;他很清楚以宝岩的性子绝对会依着他。虽然,已经变了许多……但这一点他仍是可以肯定的。
不过,冲动毕竟是冲动,他从来就不可能放纵自己如此任性;他没有理由、也不应阻止,霜白是个好姑娘,宝岩能够娶到这么好的姑娘是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做兄弟的,应该要为他高兴的;宝岩能够过得幸福快乐,一直一直是他的希望不是吗?
那么,胸口这份沉郁所为何来?甚至是,隐隐作痛……
别再想了、别再想了!
猛然用力甩甩头,迅速结束手边工作,决定强用理智将所有情绪封锁。不再去想……他的难过究竟是为了什么……
或许有部分的原因是他已隐约知道,那个理由是不应该存在的理由……
***
霜白正动用她的巧手,为新郎官的喜服做最后的休整;宝岩枯坐一旁,愣愣发着呆,眼茫茫然漫无焦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平雨这三天来的郁郁寡欢,宝岩并非一所所觉;所以也跟着有些沉闷,情绪低迷。李老爹一家大小,除了李大娘在为平雨缝“嫁衣”,萋菘因有孕在身不便帮忙作衣服在厨房弄饭外,全缩在一旁嘀嘀小声讨论。
“大哥,为什么石头哥哥看起来那么没精神啊?”冬生边说着,边不时偷眼瞄瞄宝岩。“以前你要和大嫂成亲时,每天都活蹦乱跳、像静不下来似的;为什么同样是当新郎官,石头哥哥这副样子?”
“就是啊,三天前我过去问他们婚期的事,石头哥哥还蛮高兴的样子啊……为什么现在会一副好象什么事都懒得做的样子?”蒲月微颦秀丽的眉,小小的脸蛋挂满疑问。
“哎,这……”夏生搔搔头,“大概是因为雨哥这几天心情似乎也不太好吧……”其实也不怎么懂。他们,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心情不好?
“不成是因为婚期决定到拜堂的时间太短,适应不来吧?”李老爹跟着窝在一边,刻意压了声音似乎是不想让当事人听见。
“可是……可是他们早就都已经住一起、还同房睡……唔。”春末一脸迷惘,突然出声加入讨论,没有像他的兄姐及父亲一样压低音量,换来的是冬生连忙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续说下去。圆睁一双无辜的眼望向冬生,只见哥哥一脸苦笑。
“春末……”冬生叹口气摇摇头,也不知该说什么。
冬生及春末以外的众人皆不约而同地注意宝岩的反应,看他仍旧不改方向两眼呆滞的状况时松了口气,想了想,叹一口气,反应非常一致。
他们的气才叹完,那厢宝岩便也跟着叹了口气,结结实实吓了众人一跳。
宝岩不是没听见他们在一旁嘀咕,没心思去听他们说什么。平雨这三天来的怪异而感到有些郁闷,怎么也想不透原因何在。
平雨说要拜堂,好,他很高兴,举双手赞成;平雨希望早点办好,他没意见,三天后成亲够快了吧。可是平雨为什么还是不高兴?
自从确定了婚期之后,平雨便开始避着他;虽然事情很多、很杂,两个人能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会变少,但他总觉得平雨刻意支开他。这是什么道理?
就连晚上,他的房间成了新房不能睡人,平雨宁愿去窝书房也不愿再跟他一起睡,难道平雨还讲究成婚前些日子不得碰面的规矩?呜呜呜……他好想念抱着平雨睡觉的感觉喔!
出门在外时,他从来就睡不好,除了环境陌生外,就怕不知什么时候会飞来横祸。直到返乡,回到平雨身旁,那一夜,他总算可以安心睡去。
可是在,现在……
长长叹口气,站了起来。“天色暗了,回去了……”夜幕将覆盖大地,残阳余温将会以极快速度散尽;平雨一直很怕冷的……他不愿意,再让平雨一个人……
空气里漂浮着饭菜香,就算不饿的人闻到这味道只怕都会饿了起来。可是饭桌前的人似乎全然无所觉,没有焦点的眼眸不知望向何方。
宝岩一进门,便瞧见平雨静坐在桌前,对着桌上的饭菜发愣。
“在想什么?”
平雨抬眼望,视线像有点茫然,空荡荡的无所依靠。回过神,浅笑一抹迎上,“你回来了……就开饭吧。”
方才,平雨做好饭菜,摆上桌时宝岩还没回来;静坐等待,一时间突然有种错觉,恍惚间似乎回到那一个一个在等待中独自用膳的日子。
而,等待的人终是不归。
直到他回来。
熟悉的声音拉回漂浮的意识,这才想起,常年在外地的他已回来,饭桌上的碗筷不再只有一副,甚至明天以后会增加至三副。有点寂寞……吗?一个人孤单,两个人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寂寞?是不是,因为心已不再连、变得太……陌生?
还是因为,这个男人将专属于另一个人,不再是那个当年那个眼里只有他的少年……?
不需要再想。
人总是生而孤独,没有谁能够永远留在谁身旁。
寂寞是必然。
不管再怎么亲密,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纵然亲如父子兄弟、血脉连,两个人还是两个人。既是如此,何必多想?那是,无可,避免……
边吃着饭,宝岩边不时偷眼瞄瞄平雨。平雨的表情冷静,让他不禁想起当年自己的娘亲去世时,平雨为其处理后事时的表情。
看起来情绪宁定无波,空茫的眼在不经意间透出压抑。到底,在压抑什么?在彼此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吗?
在一片凝重的沉默中用完晚膳后,宝岩动手收拾碗筷。
平雨没像前三天一样静静陪着他,更没有像过去那样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一步、一步像挟着难以形容的重量,缓缓度回房。
合上木门发出的轻响让正低头洗碗的宝岩抬起头。平雨合上门,不对任何人说他内心的想法,独自一个人烦恼、忧愁。
为什么还是这样?无论作了多少努力、无论怎么改变自己,平雨依然如故。莫名有种受委屈的感觉,低头慢慢清洗着碗盘。
直到盆里的水被滴入不明液体,他才发现自己哭了。也不是想哭,就是不知觉间眼泪掉下来,轻轻落在手背上、滑进水里,了无痕迹。
平雨,你为什么仍然什么都不说?你是不是,仍当我是个孩子……
***
敲门声轻响。“平雨?”
“进来。”放下手中看了半天还没翻过页的书卷,起身迎接。
宝岩径自推门而入,神情有些古怪,像在犹豫挣扎着什么。“那个……平雨……”
“有什么事吗?”
“哎……那个……你……”宝岩心一横,终是鼓起勇气问道:“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我?“愕然。半晌后方扯动嘴角,勉强一笑:”怎么会这么想呢?“这么明显吗?连他都发现了……真是差劲。尽管控制住自己的人性,仍旧留下痕迹被人发现。
“你从婚期定了以后就一直避着我……”
不自觉低下头,“你多心了。咱们家难得喜事,我很高兴啊。”硬生生逼出的笑容,难免僵硬。
“那你为什么不看着我?”像在逃避什么似的,不敢正视。
平雨抿抿下唇,慢慢抬起头,“我没有不看你,你想太多了。”对上那双眼时,心头微微一震。映在那双眼里的自己,看起来好悲哀、好可怜……像头丧家之犬。
什么时候,居然不知不觉让这种表像呈诸众人眼前?难怪这几天,大家望向自己的眼神总是带点担忧的……
“你是不是……”宝岩跨近一步,双手捧住平雨的脸,“不喜欢拜堂成亲?不喜欢,就别办了吧;不然三个月后再办也成。”
“我……”拉下宝岩的手,再度垂首,“我不是了吗?我很高兴啊……”笑意淡淡,“我没有理由不高兴啊……”
“平雨!”皱着眉、不平的的低语,“我已不是个孩子了……”不会再为这种拙劣的谎言所欺。不懂,不懂,平雨究竟怎么想?
拜堂成亲难道不是一件托付终生的事,还是那只是就女孩子而言?平雨要求成亲拜堂,难道竟只是为了能够一辈子照顾自己,只是,如此而已……?
“我……”猛然抬头,张口欲辩,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他很清楚啊、不需要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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