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权的风险使用他的发明,我们没钱赔偿,听说苏轼的后代是政协委员。
〃妈,我走了。〃曲航拿着书包出门前对我说。
〃中午在学校吃饭要吃饱。〃我对儿子说。
儿子没答话,他走了。进入高考倒计时后,老师要求同学在学校吃午饭,以节省时
间。但凡学校的饭,大都是用克扣这种作料烹制的,价高质劣。曲航在学校用午饭,对
我们来说,是得不偿失,花费多,吃不饱。
曲斌出门时冲我点了下头。
家里安静下来,我没有急于收拾碗筷,我优先要做的事是大便,我看书看得最痛快
的时候是在大便时,一边看书一边排泄对于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抛弃书上没用的东西很有
帮助,特别是看没意思的书。由于我看书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拿到什么书看什么书,
因此碰到特别没劲的书,我就在大便的时候看。人是喜欢累计长度的动物,比如建国多
少多少年,怎么没人累计人的一生大便的总长度?我估计能绕地球一圈了吧?胡思乱想
不是年轻人的专利,很多中老年人脑子里的怪念头一点儿也不比年轻人少,只不过他们
不愿说出来罢了。
我一边大便一边看一本特无聊的书。我发现,特别无聊了,反而有意思了。
我感觉有水滴到我头上,我抬头看,产权属于楼上邻居马桶但合理侵占我家领空的
下水管往下渗水,当我意识到这水的成分里肯定含有邻居的排泄物时,我赶紧用手中的
书当雨伞顶在头上。
我还不能马上走,我还没完成大便。近五十岁的女人大都有便秘的体会,这种便秘
不是怀孕时那种幸福的便秘,而是临近更年期的不幸福便秘。我在书伞的呵护下继续未
竟的事业。由于抬头看了邻居插进我家的秽管,我想起了我的吊死在这根管子上的母亲
。
我的母亲是富家子女,这在今天是一种荣誉,可在50年前却是耻辱。在土改时,我
的姥爷被定为地主。我母亲在1948年参加了地下党。1951年,我母亲在一所大学就读。
一天,在家乡被批斗得死去活来的姥爷逃了出来,他潜入大学,找到女儿,见女儿最后
一面。他要求女儿给他一个馒头充饥。我母亲稳住地主父亲,她说我去给您到食堂买馒
头。母亲大义灭亲,叫来了几名公安。母亲随同公安押送我姥爷回乡接受贫下中农批斗
。在批斗会上,不知是谁看见了台下同样义愤填膺的我母亲,那人喊叫道:把地主的狗
崽子也拖上来斗争!于是,我的母亲被愤怒的贫下中农拖上台去,当众被脱了裤子,打
得皮开肉绽。会后,我的姥爷被处决了。1957年,身为大学讲师的母亲被定为右派,下
放劳动五年。1967年,母亲再次遭到批斗和毒打,她在一个月光秀丽的晚上,吊死在楼
上邻居的下水管道上。那年我十四岁。母亲死后,没过一年,我父亲也死了。这套三十
五平方米的单元房,是父母留给我的唯一遗产。说是遗产有点儿占国家的便宜,准确说
,我继承的是〃继续租赁权〃。
我知道,每天在母亲去世的地方大小便是对母亲的不敬,但我没有办法,我家没有迁居
的能力。我们曾寄希望于拆迁,但后来听说我们这一带的地下可能有古墓群,专家说鉴
于目前考古掘墓的科技含量还太低,他们建议将这罕见的古墓群留给后代发掘。于是,
我家停做拆迁梦。
我冲完马桶,开始收拾碗筷。我不吃早饭是为了省钱。我要把早饭钱省给儿子。上
高中的儿子放学回家经常会告诉我们学校又收费了。每当这种时刻,我和曲斌的腿就抽
筋。其实,儿子从上小学开始,我们就没完没了往学校送钱。九年义务教育怎么个义务
法,我至今不明白。
我准备去房管所报修厕所管道,我舍不得花电话费。电信局每次明降暗升的〃降价〃
都导致我家不敢再碰电话。我们的电话成了单向电话,只接不打。电信局可能发现了我
家的阴谋,最近他们又出台了提高月租费的新政策,我家被治惨了。
我刚要出门,电话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