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秋水冷冷地看着素儿,原本狰狞的面上咧了咧,她身子用力的扭了扭,却根本没有挪动分毫,牙齿狠狠地咬着双唇,洛秋水看着素儿,道:“你少跟我装无辜,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你亲娘了是不是?你恨我这么多年不关心你,所以你故意和这个妖女一起将我囚禁到这里,我知道了,这都是你们的圈套!你这个黑心的小蹄子,老娘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这么对我!”
洛秋水说着,全身的锁链跟着晃动起来,她一双眼睛似乎是充血了一般,死死地盯着素儿和墨潋,恨不得将她们生吞了!
墨潋看着洛秋水发疯,唇角闪过一丝冷意,她低下头看着素儿面上苍白如纸,她动了动唇,对素儿道:“你还要在这里呆着吗?”
素儿怔楞着看着洛秋水,原本心里的疑问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了,不管如何,不管她到底是不是她的生母,在进到地牢之后看到洛秋水的片刻她似乎就已经想明白了,就算洛秋水没有给过她生命,但是她养了她这么多年也的确是实情,之所以求墨潋杀了她,是因为素儿知道,如今墨潋根本不可能让她活着,与其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感觉不到痛苦。
墨潋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洛秋水,如波的水眸之间荡漾出一抹嘲讽,刚才口口声声喊着要死,如今听到素儿真的求杀了她,洛秋水的脸色却变成了这样。
人,总是看不清楚自己心里真正想要的,洛秋水求死只是受不了痛苦,她原本以为墨潋会放过她,可是听到素儿真的要让她死的时候,她的求生本能便又开始去抓住一切可以生的可能,太多的人就是被这样蒙蔽,自欺欺人,就如同当年她以为郁清江对她是喜欢,才对洛雅怀恨,甚至不惜苟同长公主谋害她这个亲生的姐姐!
跟着墨潋走出地牢,素儿似乎是被抽走了魂魄一般,面目呆滞地跟在墨潋身后,不说话,似乎也感觉不到她的呼吸。
墨潋扭头看了素儿一眼,面上神色动了动,朝着一边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侍卫过来又将之前的黑布蒙在了她的眼睛上。
似乎感觉到了一阵暖意的眼光,素儿眼前的黑布被取下来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将手挡在了眼前去阻挡强光,待眼睛适应了,素儿看着墨潋漫步走出去的身影,犹豫了片刻,跟了上去。
“我现在对你已经没有了任何用处,就在这里吧,清静之地,也许能让我下一世澄净一些。”素儿走到墨潋身边,看着她面色如平常一般淡然,如波的水眸看着远处的低垂的柳树,潋滟如湖中的浅波。
墨潋听到素儿的话,面上没有变化,如波的水眸潋滟其华,依旧是盯着远方,似乎下意识地将周身的一切都屏蔽了起来。
轻柔的微风吹拂过面上,带着一层淡淡的潮湿,很舒服,很惬意,似乎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墨潋感觉自己身上的毛孔都张开了。
素儿看着墨潋,心里有些发麻,她想着继续刚才的话题,却见墨潋唇角微微勾起来,道:“你恨吗?”
全身一怔,看着墨潋面上浅淡的笑意,素儿不由得有些诧异,这话到底是不是从她口中说出的,她的指尖不由自主的动了动,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她已经死了,我不知道该恨谁,这是我的命,这辈子注定孤苦,也只能这样。”
墨潋转过身,如波的水眸之间带着几分冷厉,她面上突然之间冷若冰霜,眼睛死死地盯着素儿,道:“洛秋水死了,你的恨找不到依托,所以你应该算是幸运的,只要那些人在这世上活着一刻,她们呼吸着空气,我的世界便随处都是恨,不死不灭!”
素儿愣住,看着墨潋面上的恨意,她有些害怕地攥紧了双拳,刚开始知道墨潋这个圈套的时候,她的确是恨,可是她是聪明的,有些事情不用点也能想明白,更何况这么多年洛雅对她就像是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长公主的话,她还是不能全信的。
直到现在,当她知道所有的事情的始末时,原本对墨潋恨意便成了悲悯,可惜,墨潋不需要,如今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利用价值,她也是时候解脱了。
“你娘不会想看着你变成这样,你已经是王府的侧妃了,而且……王爷对你的感情,你应该清楚,你不在乎吗?”素儿看着墨潋,如今她也是抱着要死的心态,原本一直压在心底不敢说的话,现在也没有什么顾忌了。
墨潋看着素儿,她面上的表情快速的恢复了常色,今日看着洛秋水的狰狞面孔,似乎之前母亲被凌迟割肉的画面又在脑子里回荡,她也忍不住恨意在心里翻腾,如今走了出来,她知道,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
“这是长公主给的信物,若是那人看到之后便会照着之前的计划行事,这次长公主策划得十分周详,根本没有任何破绽。”素儿将手里握着的一枚金令牌交到墨潋手里,眼中闪了闪,将原本还要继续说的话吞会了肚子里。
“长公主既然想烧我的铺子,那便让她烧个痛快,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两桶火油!”墨潋将金令牌接过来看着上面刻着的独特的标志,她唇角勾了勾,面上浮出一抹笑,转过身将金令牌又递回了素儿的手里,墨潋淡淡道:“你的命我要了也没用,若是你自己不想死,那便照着长公主的指示去做!”
素儿一怔,看着墨潋面上的冷肃,她心里颤了颤,最终还是伸手将墨潋手中的金令牌拿了过来。
看着素儿接过令牌,墨潋唇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她顿了顿,道:“后天是个热闹的日子,也是个吉日,不如就在那日放一把烟火,给长公主庆祝庆祝!”
说完,墨潋甩开袖子沿着河边往外走,素儿没有听明白墨潋的意思,但是下意识里心里不由得沉了沉,抬起头看着墨潋已经走了出去,她提起裙子紧走了几步跟了上去。
穿过了树林,王府的马车还在远处停着,两人走过去,残雪在马车上一手握着剑,耳听八方的保持着警惕,看着墨潋和素儿出来,心里不由得踏下心来。
之前墨潋和素儿进林子残雪原本是要跟着去的,但是墨潋却命她再次看着马车,残雪执拗不过,却也没有办法,主子的命令她必须要服从,如今看着墨潋毫发无伤的回来,总归温穆飏那边也算能交代。
“去古芳斋吧。”墨潋的目光在残雪身上流转了片刻,她和素儿上了马车,在车帘放下来的瞬间,墨潋朝着马车外喊了一句。
残雪跟着车夫坐在外面,听墨潋吩咐,心里不由得动了动,如今沁侧妃有孕在身,却是越来越喜欢外出了,真是让他们这帮随从不能踏下心来。
随着马车吱呀的声音响起,车缓缓地晃动起来,素儿坐在墨潋对面,看着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心里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原本想说的话,又堵在了喉咙。
“郁凝被劫持的消息是你派去送信给丞相府的吧,人我已经拦了下来,你最好想清楚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如今我留你一条性命,也是因为你有用,你若是不愿,我也可以给你一条生路。”墨潋微微闭着眼睛,似乎能透过身体读出素儿的思维,她樱唇轻启,几句话似乎无关痛痒一般,轻缓的从口中飘出。
素儿一怔,看着墨潋依旧是闭着眼睛,她心里猛地一颤,面上带着惊恐,但是见墨潋面上神色平静似乎真的睡着了一般,素儿不由得原本惊慌的心又平静了下来,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墨潋微微的挑了挑眼皮,看着素儿面上的神色,心里不由得冷了几分,她沉默了片刻,又说道:“洛秋水能到今天这样子,一切都是因为她的自作多情,自始至终,郁清江就没有正眼看过她,对她客气也是因为我娘,如今,该怎么做,你心里也应该清楚。”
素儿猛地一颤,随着马车的晃悠,险些坐不住摔在马车里,她死死地拽着座上的锦缎才不至于使自己滚下去,心里却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隐藏的很深了,可是这话从墨潋口中说出,素儿还是忍不住全身颤抖,自从第一次见到温穆飏,素儿的确是忘不掉,这么多日子,她一直在墨潋身边伺候,但是他只要回来,她便会格外小心的不让自己流露出感情。
甚至,在刚开始搬进清越小筑的时候,墨潋故意刺激郁凝,素儿看着郁凝,似乎能真切的体会到郁凝的痛苦,可是,就算是这般隐忍,还是逃不过她的眼睛。
抬起头刚要说什么,却见墨潋已经睡着了,素儿死死地拽着座下的锦缎,都抓出了一道道褶子,她面上苍白如纸,看着墨潋平静的面色,她第一次感觉这样的平静竟然会是这般恐怖。
马车晃晃悠悠的穿过了六条街,随着车夫的一声“吁……”,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墨潋随着马车停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只是在马车上小憩了一会儿,并没有睡着。
随着素儿的搀扶,墨潋下了马车,看着门口依旧是毕恭毕敬出来迎接的徐掌柜,墨潋倒也不客套,迎面走过去问道:“今天出了什么事?”
这古芳斋原本就有王府的人,有些事情墨潋知道,徐掌柜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见墨潋上来就问,需掌柜也不瞒着,道:“早上宋清源的狗挣脱了缰绳,差一点咬了李玉德,索性是宋清源及时到了,才制住了那凶狗,但是李玉德觉得宋清源是报复,两人几句话说的不对,便打了起来。”
墨潋面上一冷,看着徐掌柜,她很快的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字,她的脸色沉了沉,道:“给他们每人三两银子治伤,告诉他们想打去找空地打,我这铺子都是不耐摔的东西,要打就下狠手,打残了我赔钱!”
徐掌柜面色抽了抽,这原本是不大的事,店里伙计有不和闹矛盾的并不少见,但是如今墨潋一来便问这件事,给两人派银子,显然这有些不符合常规了。
想着之间见宋清源的场景,徐掌柜的面色顿住,也难怪,这样的一个人才,墨潋这个老板自然是要重视,但是,李玉德这么多年在古芳斋,怎么说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唉,的确是件让人头疼的事。
墨潋冷着脸去了后院,拿着徐掌柜递过来的账本,墨潋的目光在上面细细浏览,片刻,她拿着笔在上面勾画了几处,又重新递给了徐掌柜。
接过墨潋递过来的账本,徐掌柜的目光落在了墨潋圈起的位置,他面色动了动,瞬间脸上一亮,面上带着佩服的神色,将账本收了下去。
看着那些繁琐的账本,墨潋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屋子里的香让她有种沉闷的感觉,款步走至窗边,墨潋将窗户打开,一股清风吹进来,如轻纱拂面一般,温柔舒畅。
“走吧,出去走走。”墨潋缓缓地睁开眼睛,伸手将打开的窗子关上,扭头看了素儿一眼,道。
素儿应了一声,从里屋拿了一件披风,伸手扶着墨潋出了屋子。
顺着宽道走,里面有个小花园,那里依稀还有墨潋第一次进古芳斋的时候种下的一棵虞美人,不知不觉,墨潋的脚步便停在了那里。
“沁侧妃,这虞美人已经开花了!”身边跟着的一个丫鬟看着眼前火红的花朵,不由得惊叹。
墨潋顺着那丫鬟的声音望去,果然见到那几朵花,红得透亮,带着几分妖艳,墨潋面上一动,便渐渐靠了进去。
“沁侧妃且慢。”
墨潋的之间还没来得及触碰到那花瓣,却被一个声音喝止住,墨潋顿了顿,将僵在空中的手收了回来,看着眼前一身蓝色素衣的宋清源,缓缓地直起了身。
“在下虽然不通药理,却知道这虞美人虽然娇艳,却是有毒性的,如今沁侧妃怀有身孕,还是小心为妙。”宋清源手里拿着一个水壶,显然是刚浇过了前面那一片的花,刚巧路过这边看到墨潋伸手要摘这毒花,才出口喝止的。
墨潋瞧着宋清源面上还带着被抓出的血印子,她面上动了动,道:“多谢提醒。”
似乎是注意到墨潋盯着他脸上印痕看,宋清源不由得面上带出一丝尴尬,伸手将头上的草帽压低了几分,道:“打扰沁侧妃赏花,在下告退。”
“古芳斋藏品都是珍贵易碎的,向来没有养过什么动物,如今矛盾因狗而起,你是不是可以考虑将狗养在别处?”看着宋清源就要离开的样子,墨潋沉死了片刻,说道。
宋清源往前走的身子顿住,转过身看着墨潋面上带着征询的神色,他面上动了动,道:“这狗与在下经历过磨难和生死,如今给沁侧妃添麻烦了,在下这就搬出去。”
听着宋清源的话,墨潋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她悄无声息的勾了勾唇角,低头瞥见宋清源手上被狗绳勒出来的印子,面上快速地闪过一丝笑,只是很轻,几乎看不出来。
“不用了,这话当我没有说过吧。”墨潋双目低垂,目光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