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没别的什么说的?”皇上忍不住问。
“没有,臣妾依然无话可说。”她还是那样的盛气凌人,尽管冷宫的生活已经让她变得极其消瘦,但那一副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改变。
“那朕来问你,淑妃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辩解?”这根本是无关痛痒的问题,她辩不辩解与他们之间的感情有什么关系?
“皇上能查明真相是您的智慧,臣妾不愿辩解是臣妾的选择,臣妾不愿解释。”
“楚吝陌!你是一心想求死是吧?你连他的尸首也不愿意见了是吗?”
“臣妾不懂您在说什么。”他的尸首,对于她来说还是不要见到比较好。
“朕给你一个见他的机会怎么样?”皇上依旧心平气和。
吝陌心中一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没死……
“朕成全你们,既然你铁了心要爱周世儒,那么朕就让你也去边疆,路上寻到他的尸首,守着他过日子吧!”
此生最大的失落。
本以为心如止水,可没料到听到他的消息还是会难以抑制住心中的感情,他若没死,此刻必是另一番心境。可皇上口中的“见面”之说,原来是这个意思,再没有这样折磨人的消息了,一种死灰复燃的心情转眼间又灰飞烟灭。
楚吝陌没有说话。
“既然你没有不同意,那么朕就当你接受了。好了,退下吧!”
吝陌起身就走,走的决然果断。
皇上情不自禁地喊住她:“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跟朕说吗?朕宠了你这么久!”他还是爱楚吝陌的,虽然天下女人千千万,但是唯有得不到最为令人不满足。他宠了她这么久,竟连一个已经死了的人都比不上,她难道比江山还要难征服?所以他不甘心,凭他九五之尊,凭他社稷江山,怎会敌不过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但他就是敌不过。她的骄傲,岂是他区区江山天涯能装下的。
“对不起。”对他的感情,从前有抱歉亦有愧疚亦有感激,如今只剩抱歉。
“罢了,你回去吧……”话已至此,他的尊严岂可再被轻视?
皇上也是人,爱江山也爱美人,当美人不爱他的时候,他的郁愤自然难以平息。
“皇上,有人要告御状。”
权宰相的禀报打断了这个失意之人的惆怅。
“告御状?告御状的事情你来处理,不然就让严继乐去处理。不过是地方之间的鸡毛蒜皮的事,你秉公处理就好,不要徇私枉法。”
权宰相很为难,他才不愿意管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今日进宫也不过是恰巧碰上了,可是……
“可是皇上,这状告的正是严大人,臣……臣不好做主啊!”
“严爱卿?谁要告他?”
“这……是陌妃娘娘从前的侍女,慕允儿……”
“什么!慕允儿是个私逃出宫的宫女,竟然还敢大胆状告朝廷命官!她不怕死吗?”
“皇上您见还是不见?……”权宰相试探地问。
“见。怎么能不见?既然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告状,那朕倒是想听听她有什么冤情。”
严媚雪得了怪病,根结在于自己的父亲荼毒百姓,害的人家家破人亡,再加上柳琴死在自己面前,心火郁结才引发。周世儒想救他,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将他父亲绳之以法,也好报自己的杀母之仇,还有吝陌进宫的仇,无论直接间接,统统转移到他身上。但是又不愿意让皇上知道自己还活着,这样对吝陌也有威胁,只好让慕允儿告御状,告到了皇上面前。
严继乐神通广大,早已被宫里的眼线告知了这件事。
“哼!慕允儿想告我?她凭什么告我?自己还是私逃出宫自身难保,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一个小丫头片子我还收拾不了她?”
“父亲,”严醒雨连忙劝阻:“皇上已经下旨要查了,您要是杀了慕允儿不正是引起皇上怀疑吗?”
“你少来这套,为父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跟你妹妹一个德行!”
不过仔细一想,严醒雨说的也不无道理。看来,只有在自身身上想办法了。严继乐心中暗想:她要告我,必须有证人证据,普通老百姓自然不愿惹我,只要摆平几家难缠的就万事大吉了。但是摆平他们需要时间。
“雨儿啊,你去宫中禀报,说为父最近得了重病,不能上朝,帮我请个罪。”
“父亲,这是为何?”
“得了重病,审理的事情自然要推后一段时间,这才是缓兵之计。你别插手,也不要多问,我自然也不会动慕允儿。”
父亲的承诺他从不敢轻易相信,只是这种情况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严醒雨除了退让,别无他法。
当务之急是去告诉慕允儿,叫她不要胡来。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是严继乐的儿子,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我就不信,你能出淤泥而不染?”慕允儿怎么会相信他的话?小事还好,涉及到他的父亲,不得不防。
严醒雨很无奈也很着急:“这次你一定要信我,你想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即使你一直不信我,我还是没有对你说过谎。”
“从前的事情都无关紧要,这次涉及到严继乐,你能独善其身?我才不信。”
“你不能不信……”
“严公子,”周世儒打断了他的话:“不在于允儿信不信你的话,就算她信了又怎么样呢?我们还是一样要继续下去,不会放弃的。说自私一点的话,曾经想扳倒严继乐时为了什么天下苍生,如今,我个人的仇恨占了绝大部分原因,所以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要一意孤行。”
“要继续你自己去告啊,你凭什么让允儿帮你背黑锅!”
“我没有!”慕允儿大喊:“什么叫背黑锅!说到底,小姐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拜你父亲所赐吧?想想这些,我竟然能跟你面对面说话,真是可笑!”
“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是我,我们是不一样的人。”严醒雨分辨。
“跟严媚雪一样的语气,一样的话。”周世儒无奈地摇摇头:“可是你们还是改变不了血脉相连的事实。若是真想不一样,就不要插手我们的事。”
“我没想插手,只是来提醒你们,既然你们已经铁了心,那我就告辞了!”严醒雨狠狠地看了慕允儿一眼,推门出去。
“等等!”允儿叫住了他。
带着一丝窃喜转过身,严醒雨看到慕允儿冷冷地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说:“你最好不要将我们的事透漏给严继乐——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否则,我一定会报复的。”
严醒雨没有说话,默默地走了。
“你真的对他没有感情吗?”世儒很淡然的问。
“也许有,但是我不会像小姐那么傻,这种感情从来不是我生命中的必需品。我要的,他给不了。”
“你想要什么?”
“我要他杀了严继乐,他能做到吗?我要他抛弃官家地位跟我远走高飞,他能做到吗?哼,无聊。”慕允儿冷笑。
周世儒只有沉默,感情有的时候就是无聊之极的游戏,偏偏这个女人最不能接受无聊。
☆、第四十二章
“允儿,不能冲动!”
慕允儿得知严继乐在家装病推迟审讯的时候,怒不可遏,一定要提剑去亲手杀了他,周世儒只好这样劝她。
“严继乐的事先放一放,眼下他正忙着销毁证据,我们正好去救吝陌。”
“怎么个救法?”原本怒气冲冲的慕允儿听到这句话,顿时改了性子。
“你不是说,这个月初五,吝陌就要离开皇宫了吗?本来我还担心严继乐的案子会和吝陌的事情冲突,现在看来,不是更好吗?”
“这么看来,倒也不错。”允儿坐下来平静了一些,又忽然如梦初醒般站起来:“这个月初五,不就是大后天?!”
“对。就是大后天,其实我们的计划也没什么复杂之处,皇上并不知道我还活着,所以他只会防着你去救人……”
“可是他明明知道严醒雨对我的心意,却还是派他押送,这说不通啊!”慕允儿满脸的疑惑。
“这说得通!”周世儒解释:“既然皇上知道你和严醒雨的事还这么做,那就一定不止严醒雨这一路人。明着是严醒雨带人押送人犯,实则私下还派了其他人手,我们要防的不是严醒雨,而是皇上密旨派的人。”
“可是我们还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人。”慕允儿一筹莫展。
“这个问题,我们不可能打听到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到时候再说。”
“你倒是很悠然嘛!”看着他仿佛没有担心的表情,慕允儿迟疑:“你也太自信了吧?以为皇上的手下都是窝囊……”
世儒突然站起来,颇为紧张地说:“有人敲门,我先回避,你去应付。”
“纪……纪小姐?”来人令允儿很意外,竟是小姐昔日的好友纪凌瑄。
“允儿,我可以进去吗?”纪凌瑄有些踟蹰,缓缓地坐在凳子上,她神思恍惚,甚至没有注意到桌子上摆着两个茶杯。
“纪小姐,您来这有什么事情吗?”
“我来,是想帮帮吝陌……”她依然犹豫不决,不停地玩弄衣角。
“纪小姐……我不懂您的意思……您想怎么帮我家小姐?”慕允儿一边问,一边悄悄瞥了一眼周世儒藏身的房间。他在里面听的清清楚楚,纪凌瑄,就是曾经帮过他的那个女人,如今她虽然换了装束,挽着松松的发髻,但容颜依旧没有改变。
“前天,我从父亲那里听到了吝陌的消息,他说皇上很爱吝陌,这么多年,他就只爱吝陌这一个女人。囚禁了她那么久,他还是爱她,甚至决定如果吝陌愿意留在自己身边,愿意爱自己,他可以不追究以前的事,毕竟周公子已经死了。可是吝陌还是不愿意,男人的嫉妒心也是很可怕的,何况他还是皇上,不仅有嫉妒,还有尊严啊!所以,他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能让别人得到,就算是死人也不可以……”
“这是什么意思?”允儿瞪大眼睛,盯着纪凌瑄:“黄鳝根本就没打算放了小姐是吗?就是说,他会下杀手?!”
“吝陌是楚家唯一的孩子,我爹说想救她,可是救了她就是对圣上不忠,我家世代忠良,你知道的,我爹也很为难。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来找你了……”
慕允儿安慰凌瑄:“纪小姐,你放心,我家小姐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
“对我来说忠义似乎有些远,还是吝陌比较重要。我知道你一定会救她,你一定要救她啊!”凌瑄闪着期望的眼睛看着允儿:“我不便久留,先告辞了。”
送走了纪凌瑄,允儿无奈:“这次不救也得救了,不然小姐根本就没有活着的机会。”
世儒还在分析:“皇上不会不知道吝陌的武功,他也应该清楚要想杀吝陌绝不是易事,再加上一个你……看来我们要对付的人确实不简单啊。”
“除非小姐根本就没想活,她根本就不会反抗。”允儿没好气地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姐一直都有轻生的念头,现在相当于皇上赐死,她当然求之不得了。”
“不是说严醒雨押送吗?”世儒忽然眼前一亮:“上次叫你把消息送进宫你没有送成,这次让严醒雨告诉她,她就会反抗了对吧?”
“说的也是,我这就去告诉严醒雨。”
慕允儿带着兴奋的神情开门,却看见了一张陌生又好像曾经见过的脸。
“今天的拜访者还真多啊……”允儿无奈的想:“请问公子,您是……”
门外的人正在踌躇,似乎犹豫的很久,跟方才的纪凌瑄神情倒是颇为相似,但是好像比她更加地为难,允儿只好将此人也迎了进来。
世儒没有来得及躲开,就那么直白地迎上了来人的目光……但是来人并不惊讶,似乎不认得眼前的周世儒,只是叹了口气,像个沧桑的老人一样坐了下来。
“慕小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姓王,是与柳琴原本有婚约的人,你那天去我家,我们见过的。”
“哦,我想起来了,王公子。”允儿拍拍脑袋,恍然大悟地说。世儒也松了一口气。
“慕小姐,我今天来……是有些事情要说,家父不好出面,所以派我来告诉你……”他的话实在有些吞吞吐吐,允儿听的云山雾罩,但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公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是……是这样的……那天,严大人派人来我家了……”
“哪个严大人?”慕允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这么问,她的潜意识告诉她这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她就是那么不愿意这人口中的严大人是严醒雨……
姓王的人愣了一下,小心地说:“严……严继乐……”
允儿自觉失言,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随便问问,你继续说,严大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