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少秦一听这话,哪里还顾得上别,只披了衣裳,便冲了出去,才到寝殿门口,便听到了云静好绝望哭叫,他急得双眼发红,心痛欲裂,攥紧了拳头,便踢门而入!
冯良与一众医女大惊失色,一片跪地阻拦,小顺子着了慌,急得死死地抱住他腿,嘴里说着不吉之忌,他徒然暴怒,一脚飞起,朝着小顺子当胸踢了过去,只听得“咚”一声,小顺子头一下子撞到了旁边柱子上,溅了一地血!
见此情景,当下再无一人敢忤逆阻拦!
他绕过屏风,大踏步走至榻前,这会儿云静好因痛楚正蜷缩榻上,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再无半分力气,湿透长发散乱纠结,床褥被血水重重浸透,刺目汪洋一片。
她流了那样多血,似乎已经将体内血都流了,他唤着她名字,将她扶入怀中,紧紧贴了她脸颊,目中隐隐赤红,恨不能以身相代。
云静好强展星眸,眼中流转着泪,仿佛连说话力气都已殆,见了他,嘴唇张合着,像是说了什么,他没听清,便凑到她唇边,凝神细听,却是弱不成声三个字,细碎如呢喃,“我恨你……”
我恨你。
这话仿佛一柄尖刀,一刀穿心,深深地戳进了心窝里去,他却仍是温柔地抱着她,“你只管恨就是了,我让你恨,我只要你好起来,只要你陪我身边,我只求这辈子,下辈子我不勉强你,但这辈子你不要妄想能离开了……”
云静好不再看他,一个字也不说,什么表情也没有,身上冰寒如铁,整个人像被无边黑暗吞没了,脸上惨白得触目惊心,君少秦察觉出不对劲儿,将她头抬起来一看,却见她了无生气,竟连呼吸都没了,当下心凉了半截,忙叫来了冯良,又叫人去将太医院其他太医一并传了过来!
一时间,寝殿里灯火照得人影绰绰,太医们轮番上阵把了近半个时辰脉,一径拧眉叹气。
君少秦牙齿格格作响,整张脸孔都几乎变了形,猛抓起冯良衣领,怒道,“你跟朕说过什么?你说服了药,她就会没事!如今要治不好她,朕要你们统统去抵命!”
冯良满面惊惶,浑身抖瑟,鼻尖悬着豆大汗珠,几乎要哭出来了,“皇上,今日您就算杀了微臣,微臣也是无能为力了,娘娘虽解了毒,但小产之后血崩,伤了内里,性命垂危,如今经臣等全力施治,侥幸止了血,却终究只是暂时,还需药补内里,奈何娘娘受了刺|激,悲怒攻心,全无求生意志,根本喂不进药,如今怕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君少秦闭了闭眼,心如同受着残酷凌迟,生生被剜出千疮百孔,淋漓着鲜血,痛入骨髓。他一把夺过了医女手中药碗,噙药口,捧住云静好脸,覆上她冰凉唇,强硬地将药渡进她口中,与她十指交|缠,仿佛要借此给她一点力量。
云静好总算喝进了两三口,但转眼又“哇”一声悉数吐了出来,一时闭了眼,也出不得一声儿,竟只有倒气分儿了!
君少秦急得浑忘了一切,再控制不住自己情绪,骤然怒了,猛地攫住她双肩,“我不准你死,我要你醒来!云静好,你醒来,我要你醒来…醒来!”
殿外雷声轰鸣,喧哗雨声和着他撕心裂肺咆哮,传遍六宫。
“她真死了?”
昭阳殿里,萧容浅听了宫人禀报,满脸兴奋,心里怨毒这一瞬间爆发开来,疯狂地大笑着,宛如疯魔了一般!
那笑声让左右宫人一阵心惊肉跳,吓得纷纷退到了角落里,此时,却有一道阴狠声音突兀地破空而来!
“别高兴得太早,她如今还死不了,剑宗代代有密法相传,只要不是剧毒缠身,只要一息尚存,便可施救,她七岁那年,师父便救过她一回,如今能救她人,只怕已经到了乾元殿!”
“是谁?”
一众宫人还未惊叫出声,便都被暗器击中,昏倒地!
随即殿门大开,进来之人一身墨色锦服,身姿挺拔如竹,眉目俊秀如玉,面色却苍白似鬼…像是来自地狱厉鬼!
“你是父亲一手提拔禁军副帅沈青岩?”萧容浅眨动着眼睛,发觉眼前之人有些熟悉,立刻便认了出来,只问他,“你来昭阳殿做什么?”
沈青岩俊美面容微微抽动,目中亮起狠毒光芒,“我来,是为了给你指条明路!”
这一瞬,沈青岩嗓音,空旷殿阁里,显得无比清晰。
“你可知道,你恨得咬牙切齿皇贵妃,她到底是个什么样人?”
不等萧容浅回答,他便悲愤而尖锐地直接道出了答案,“你可知道,她就是皇帝如今宠信将才,那个终日戴着面具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诸葛青凤!”
萧容浅被这石破天惊一句,震得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你不是想她死吗?很简单,待拜将台筑成之日,当着文武百官面,你以皇后之尊,揭破她身份,逼皇上以欺君之罪,将她明刑处决,这样,岂不痛?”
萧容浅呆愣愣地听着,勉强拉回了一点儿神志,却只是摇头,“皇上如今一心沉迷她身上,一味宠|幸她,如何肯杀她?”
沈青岩走近她身边,容颜灯下显得阴森扭曲,以低不可闻声音道,“你找人将此事传了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她女扮男装,身犯欺君,皇上若敢护着她,便是置国法家规于不顾,便无法向天下人交待。男人都是自私,皇上也不会例外,哪怕他再爱一个女人,也不会为了那个女人,而毁了自己一生英明,失天下人心……”
不错,男人都是自私!
萧容浅嘴唇灰白着,空洞洞眼神,却因这一句话而瞬间闪亮了起来男人都是自私,尤其是君少秦那样有野心男人!
而乾元殿那边,正当一众太医都束手无策之时,一道银白倩影,出现了寝殿里。
“骠骑将军?”君少秦凝视着扮作诸葛青凤朱颜,脸色灰败,“朕并未传召你,你来做什么?”
“微臣是来给皇贵妃送药。”朱颜缓缓走到榻前,将一颗药丸喂进了云静好嘴里,轻声道,“这是本宗密药,入口即化,可暂且保她活命……”
而就这一刻,床榻上云静好,嘤|吟一声,睁开了眼睛。
君少秦激动地上前,将她拥怀里,紧握了她手,连声急唤太医。
冯良慌忙近前,凝神搭脉,半晌才长吁了一口气,“皇上放心,娘娘脉象已经平稳,这会儿是没事了。”
一旁医女忙将重煎好药端了过来,锦儿上前欲服侍云静好用药,却听君少秦道,“把药给朕。”
他扶住她肩头,让她靠他胸前,目光温和专注,将药碗递到她唇边,一面喂她喝,一面轻拍她后背,落手极轻极柔。
云静好靠他身上,一动不动,也没了力气挣扎,不知不觉地便吞下了药,又睡了过去。
待冯良等太医退下后,锦儿才端了热水进来,替云静好擦了身子,换了干净衣裳。
君少秦怔怔地看着云静好睡颜,不由伸出手指放她鼻下,感觉到她鼻息触动了手背汗毛,他整个人才松了下来,脑中只想着……还好,老天总算将她还给他了!
空寂寝殿里,宫灯低垂,他倚坐床头,将她紧紧搂怀中,唯恐一松手就会失去,他身上温热令她冰凉身子渐渐回暖,天微微亮时,她动了一下。
见她终于醒了,君少秦欣喜若狂。
云静好咳了两声,瘦得整张脸都尖尖,仿佛一枚小小杏核,他忙端了水喂她喝下,她眼眶里都是泪水,嘴唇微动,声音小小,轻得几乎没有半分力气,“我不走,真不走,你让锦儿收拾一下,我想回琴瑟殿去住……”
君少秦不说话,只是搂着她,过了许久,她又道,“让我回去吧,我能带给你欢|愉,其他人一样能做到,你别逼我继续留这儿,别再让我看到不想看……”
“别说了。”君少秦打断她话,声音暗哑如砂砾磨过,“我知道你想离开我,一直是这样想,如今你恨我,就是这样想了,我若让你走出了这乾元殿,你便自有法子让我永远也找不到你……”他抬起她脸,轻触上她肌|肤,许久,长长叹了口气,又道,“昨晚我真是醉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对不住你,以后绝不会这样了。”
云静好并不答话,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君少秦才唤了她一声,将脸埋她肩上,声音里竟带了一丝乞求,温柔得像呢喃,“再信我一回,我求你。”
作者有话要说:此时云静好肯定是知道了冯良出卖了她,解药是冯良配,里面有一味猛药对胎儿不利,冯良不可能不知道,冯良知道情况下还瞒着她,必定就是有人允许他这么做了,那人不是君少秦又是谁?
所以,黄桑啊,下一章你要如何解释清楚并得到原谅?一定要想好了才说话,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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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三千宠爱在一身》
云静好并不答话;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君少秦才唤了她一声;将脸埋她肩上;声音里竟带了一丝乞求,温柔得像呢喃;“再信我一回,我求你。”
云静好仍是不答话;只觉眼泪不断地涌出眼眶;她挣扎着试图坐起,他便赶紧扶她靠着坐好,取过软垫置于她身后;一番忙罢;才叫宫人捧了汤药早膳进殿,又亲自拧了热毛巾给她擦了脸,喂她吃了药。
小顺子头上裹着纱布来了几次,提醒他该早朝了,他都动也不动,后索性让小顺子去传旨,免了今日早朝。
锦儿见云静好服了药,便端来了膳房送来补汤,君少秦一揭开青瓷盅盖,便是白汽蒸腾,香气扑鼻,云静好却将炖盅推开,让宫人都退了出去,微垂着眼,轻轻地开口,“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君少秦望住她,微微一笑,“你问吧。”
云静好微微握紧了手掌,声音轻若游丝,“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冯良应该把一切都告诉了你,你知道我要走,知道我中了毒,也知道喝了解药,我会失去孩子……是不是?”
君少秦一下顿住,目光微微变了,双唇紧绷似一片锋利薄刃。
看到他如此神色,云静好已明白自己猜得不错,解药会害了她孩子,冯良不可能不知道,但冯良知道情况下还敢让她服下,要么就是想害她,要么就是得到了君少秦允许!
如今看来,竟是君少秦,害死了他们孩子!
她不再说话,疯了似推开他,不愿再让他触碰半分,他却加抱紧她,无论她怎样捶打挣扎,他都不肯放手,直到她再也没有了力气,软倒他臂弯,似一只了无生气布偶。
他抚上她脸,滚烫唇落她冰凉唇上,突地狠狠进入,霸道地顶进她紧闭菱唇,火热舌纠|缠着,强悍而直接,却又温柔入骨。
许久,他才松开了她,嘴唇张合,仿佛说了许多许多,声音中蕴涵着藏不住疲惫,一声声向她解释,这次事本就是为了她好,他不愿失去她,那么,便只有失去孩子。但云静好却一个字也听不见,周身如同虚脱一般酸软无力,徒然觉得天地间安静了,思绪戛然而止,几次呼吸间,便陷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恍然感觉到他哀恸声音,听到他一声声唤着她,可是她不想醒来,不想再睁开眼睛,不想再看见他,一看见他,她就想起死去孩子,然后恨不得杀了他,再杀了自己!
偏偏他却不放过她,又有药汁强喂进口中,逼着她吞下去,那么苦,她却毫无反抗余地,徒然一颤,身不由己地醒了过来,将吞下去药又呕了出来。
他放下药碗,轻拍她后背,举止轻柔仔细,她忽然笑了一下,从心里觉得这一切如此可笑,狂怒之下,砸碎了所有伸手可及东西,像一只发狂小母狮,然后捡起随散簪子,便猛地刺向自己!
君少秦慌忙伸手夺过,“你这是做什么!你恨我,只管拿我出气就是了,何苦伤害自己!”
他死死抱住她,不让她再有机会伤害自己,她挣不过他,便抡起拳头疯打着他,他屏着气,垂首低眉,任她宣|泄,由着她为所欲为,纠|缠间青丝散乱,丝丝缕缕缭绕他胸前,彷如理不清爱恨嗔痴,缠一身欲|孽,怎么也逃不过命中这一场沉沦……
接下来日子,云静好便一直病着,初几日,总也没个清醒时候,君少秦便放下朝政,放下所有事,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她不吃不喝,他也同她一起不吃不喝,她一日比一日消瘦下来,他也陪着她一起消瘦,陪着她承受痛苦,一起枯槁。
渐渐,她稍稍好了一些,也能吃下些东西了,只是却不肯再开口同君少秦说话,每日看他,就像看着极陌生人,无悲无喜,视若无睹。
君少秦也由着她这样闹脾气,只是将阿兽调走了,另换了侍卫来守住寝殿,除了送药送饭,根本不让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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