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争。当他与威廉·H·范德比尔特联手,试图建立通往纽约和匹兹堡的富有挑战性的铁路时,却挑起了东部铁路公司之间最大的战争之一,因此树立了新的强劲敌手。
最后,扩张过度的瑞丁公司已无力偿还债务,这时,一位名声渐响的纽约银行家,J·皮尔蓬·摩根(J。 Pierpont Morgan),打算收购并重组瑞丁公司。摩根当时已经拥有东部好几家铁路公司的股份,并且与伦敦的财政界关系密切。他之所以接近铁路公司,其原因正像高文当年接近煤矿一样:力图控制那些他认为没必要存在的竞争。但摩根对高文扩张瑞丁公司的方法并不满意,因此,1886年,他以过度竞争为名,迫使高文这位反竞争商业手段的开创者离开了瑞丁公司。
在设法把高文赶出公司的第二天晚上,摩根去参加了一个家庭聚会。他的儿子后来说,“爸爸为瑞丁公司的事而异常高兴”,并且感觉特别“愉快、活跃”。高文重新操起了律师的旧业;但是三年之后,一个12月的星期五,他把自己反锁在旅馆房间里,开枪自杀了。20年来,他是美国人最津津乐道的商界领袖,在当时与安德鲁·卡耐基或约翰·洛克菲勒齐名。尽管他不是从煤矿经营者起家的,但在那个时代,正是他使得煤在美国人心中成了一个大肆扩张的君主。几十年后,高文将基本被历史淡忘,有时仅仅以原告的身份,出现在莫利·马格瑞斯审判的脚注中,并且那名字还是拼错了的。
虽然一些个体无烟煤经营者在无烟煤矿区发了家、致了富,但在几十年内,美国的绝大部分无烟煤生产仍控制在瑞丁公司和少数其他铁路公司手中。由于无烟煤受控于卡特尔,并且引发着无休止的劳工斗争,因此,即使无烟煤生产实际上由摩根手下的金融家们轮流做东的铁路公司掌控,但在人们的观念里,煤君主和煤巨头通常是一码事。从煤炭产地到费城、纽约甚至伦敦的动力中心,仿佛是一条经济的食物链,它为区域经济的发展供应能量,为食物链上的各个环节赢取利润,而无烟煤则处于这条食物链的最底层。高文已经铸造了这条食物链上非常重要的一环,却终究被一条更大的鱼从这一环的顶端踢了下来,从此以后很长时间,这条大鱼就将一直盘踞在那里。
1876年,美国从木头中获取的能量仍是从煤中获取能量的两倍,但木头燃料的用量正在急速减少。而在1850年至1890年间,每过10年,煤的消耗量就翻一翻。19世纪90年代晚期,美国终于超过了英国,煤产量跃居世界第一。(另一个新兴工业强国德国,居第三位。)到1900年,煤已经成为美国实力的最雄厚的基础。*
虽然无烟煤仍是新闻报道的主要内容,但烟煤的产量已经超过了日益发展的工业和中西部涌现的城市的需要。到1900年,美国所消耗的烟煤已经是无烟煤的四倍,其中一个原因是烟煤分布得更广泛。除了从匹兹堡到阿拉巴马州这一带沿阿巴拉契亚山分布的丰富煤层外,在伊利诺斯州和印地安那州也有集中的烟煤田。**与无烟煤工业不同,烟煤工业由于较为分散,因而没有受到专卖或者垄断的控制。事实上,烟煤已经成为美国竞争最激烈的工业部门。
烟煤矿主之间的竞争,使得烟煤矿工比无烟煤矿工的境遇稍好了一些。无烟煤矿主们会联手破坏短命的矿工联盟,但烟煤矿主们不会这样做。不但如此,中西部烟煤田的一些矿主,甚至把矿工联盟看作可以使过度的竞争趋于稳定的惟一手段,尤其是当它能够联合一些颇具实力的煤田的时候。1898年,在中西部的烟煤田上,一个矿工联盟成功赢得了正式的认可。这是第一个能够在美国长期存在下去的矿工联盟,不久它就发展成为美国最大、最强的联盟:矿工联合会(the United Mine Workers)。
第二部分 全速前进第16节 煤君主沉浮录(2)
矿工联合会的领头人物是一位年轻的理想主义者,名叫约翰·米切尔(John Mitchell)。米切尔20岁就开始在矿井工作,因而落下了永久的驼背。几年后,他离开矿井,开始为工人们的联合而奔忙,足迹遍布伊利诺斯州的各个煤田。1898年,28岁的米切尔成为新成立的联合会的领袖,他计划着去实力雄厚的煤田扩充力量。他看准了无烟煤矿区,虽然自从几十年前的莫利·马格瑞斯审判过后,那里的矿工联盟没有一个成功站稳脚跟的。
无烟煤田的工人们劳动时间更长、所受的监管更严,因而境况比中西部的矿工更差。矿工们通常住在公司的房子里,这样一来,他们不仅远离了矿工联盟的关怀,也更多地暴露在公司密探的监视之下。这里的童工更是泛滥。在地面上,数千名所谓的拣石少年被分拣煤块的工作累得疲惫不堪,他们悬坐在传送带上方,双腿分开,要从源源不断的传送带上把煤中的石板瓦和石头拣出来。而在地下,少年们的工作则一般是驱赶拉煤的骡子。(这些骡子通常专门在地下工作,往往好多年见不到太阳和青草。)
无烟煤矿井也很危险,每年都有数百名工人死于坑道陷落、爆炸、毒气和洪水。一次较大的事故可以使100名或者更多的矿工丧命,因此出台了一些防止大型事故的安全立法,但诸如小塌陷这样的事故仍不时造成威胁,却没能引起管理者的重视。矿工们只好转而求助于其他的安全措施,比如与井下老鼠友好相处。人们都知道井下老鼠比地面上的老鼠更大、更卑下、更丑陋,但它们在矿井作业中却被当作敏锐的感应器;如果它们突然转身就跑,矿工们也跟着跑。在烟煤矿也有这种情况,一位观察者写道:“常常可以看到一名矿工养六只或者更多老鼠,他节约自己的口粮给它们吃。它们大多很驯服,当矿工坐下吃午餐时,它们就爬到他腿上,挤在他旁边,等着分享他的午餐,这都是他平时教的。”
数千名移民满怀希望地聚集到这里,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这些移民中,包括新来的一批斯拉夫人、匈牙利人和意大利人,他们中的一些人是受了欧洲劳工中介处的诱惑,乘火车远道而来的。说英语的工人们并不喜欢这些新来的人,因为这些新人们工作更努力却愿意拿更少的报酬;但是米切尔和矿联会却齐心协力地拉拢他们,为此甚至雇用了与他们语言相同的组织者。不久,南欧和东欧的矿工们就对米切尔忠心耿耿了,当他们在1901年听到消息说“会长”被杀时,他们成群地聚在一起,抱头痛哭。后来,当他们得知被杀的只是麦金利,而不是米切尔时,他们才放心地各自回了家。不管这些移民在刚踏上这片土地时心中怎么想,他们都愿意拥护合适的领导,与他们所被迫接受的非人生活和工作条件进行斗争。
1902年5月,斗争开始了。米切尔代表美国最大的工人联合会,向控制美国最重要商品的最强大的工业联合体摊牌了。将近15万名无烟煤矿工参加的这次罢工,后来被评价为“比美国以往的任何一次罢工都更有秩序”。各烟煤矿井没有停止生产,但是由于无烟煤的生产停顿了,整个国家的用煤都从无烟煤转向了烟煤,因而也造成了烟煤的一时短缺。美国面临着一场真正的能源危机,但是社会公众、新闻界和政界,都没有一味谴责罢工者,而是普遍对他们抱以同情,这是矿工们正义的罢工原因以及米切尔非武力的斗争方式赢来的。用米切尔传记的作者,克雷格·费兰(Craig Phelan)的话说,公众眼中的米切尔是“一个和缓节制的王子,一个提倡用正义的方法而不是革命的手段的进步人士,一个随时准备仲裁任何辩论的人”。
由于罢工一直拖延下去,西奥多·罗斯福(Theodore Roosevelt)总统于是邀请米切尔来到白宫,与接替高文执掌瑞丁公司的乔治·F·巴尔(George F。 Baer)一起,共同商议解决的办法。巴尔不善于维持与公众的关系,他曾经宣称,保护工人福利的应当是神派来掌管美国财富的人,而不是工人闹事的煽动者。在那次讲话之后,他得到了一个绰号:乔治·“神授权力”·巴尔。在白宫,巴尔十分傲慢无礼,一次次地冒犯米切尔会长,以致于罗斯福总统说差点儿“把他从窗户扔出去”。
最后,罗斯福跳过巴尔,责成当时仍控制着各铁路公司的J·皮尔蓬·摩根来解决罢工的问题。虽然矿工们的工资只增长了10%,这个结局却赢得了很多欢呼,因为这标志着团结的胜利,也是对煤巨头们的一次有力的冲击。它是美国劳资关系中的一块里程碑,因为这是总统第一次介入大型劳资辩论并且站在工人这一边,它也在全国人民面前树立了煤矿工人领袖和平、怀柔的形象,用费兰的话说就是,“一个联盟领导者的新模式”。
1902年的罢工也给人们上了生动的一课,从中可以看出美国已经多么依赖煤,而一旦煤的供应出现短缺,这个国家将遭到怎样的伤害。在罢工已经平息之后,又过了几个月,煤的供应和价格才恢复正常,而一些地区也因此而面临困境。1903年1月,伊利诺斯州阿科拉(Arcola)镇的300名市民,温和地袭击了一列运煤的火车,那火车是开往芝加哥的,只是中途稍事停顿。之所以发生这次袭击,是因为阿科拉镇的煤供应已经中断一个月了,一半的市民无煤可用,商店不得不停业一个星期。当铁路公司拒绝卖煤给这个小镇后,这些好市民只得用他们的马车包围了火车,然后爬上装煤的车厢,开始铲煤。这次袭击行动的倡导人包括镇上的两位银行总裁、两位部长和一位警官。其中一位银行总裁还细心地计算了每个人运走的煤的数量,以便以后向铁路公司支付赔偿。
显然,美国的煤供应并不是一个抽象的政治问题,而是与人们的生活紧密相连的。当时,在全国大部分地方的许多城市和小镇,有无数人依靠煤来取暖、做饭。一些农村家庭仍然使用木头取暖,但是随着炉子这种颇具争议的用具日益增多,木头已经不那么时兴了,因为很难把它砍成适合炉子的那么小块儿。
正如当初英国人也很不情愿接受炉子一样,美国人不喜欢炉子,也有着相同的理由:它们把火藏起来了。对于很多人来说,露在外面的火焰是家庭温暖的主要标志。哈里特·比彻·斯托威曾说过,敞开的炉膛“喧闹、欢快地燃烧着,仿佛在发出邀请,还舞动着火舌”,正是这种温暖的记忆鼓舞着勇敢的战士们度过了艰苦的战争年代,他还说,战士们决不肯“为了保卫不透空气的炉子和锅灶而光着脚在雪地上流血牺牲”。
然而,节省燃料终究还是战胜了传统的习惯和美丽的外观。19世纪30年代,完全用铸铁箍起来的炉子开始迅速普及,而南北战争之后,更是成了普遍的用具。自从我们成为完整意义上的人之后,那敞开的炉火、跳动的光芒就一直是人类日常家庭生活中的亮点,但在当时的许多美国家庭中,它却消失在一个铁盒子里。(也许这一失落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为什么一个世纪之后,作为跳动的光芒替代品的电视,受到了如此热烈的欢迎。)失去了敞开的炉火,家庭生活还在另外一个方面发生了重要变化:做饭。从远得无法追忆的时候起,人们就不得不弓着身子在火上做饭,现在终于可以站起来了。
在1897年的Sears目录上,我们可以看到,一只样式简单的炉子售价5。97美元,而样式最奇特的炉子则售价48美元。当初的炉子都是用铸铁制成的,后来才逐渐换成轧钢的,里面还填上了一层层家常的绝缘体——石棉。当然,有些炉子是专为取暖而设计的,就没有做饭的地方,但厨用炉子都是在火箱上直接有一个空缺,以便尺寸合适的锅可以坐在火上。在火箱的下面或者旁边,是一个封闭的烤箱,它吸收附近火炉节气闸的热量,并且使火炉散逸出来的热量在从烟囱管跑出去之前,能够传到下面的烤箱周围。炉子可以烧木头,也可以烧煤(烟煤和无烟煤都可以),或者既烧木头也烧煤。作为家庭燃料,煤在很多方面都比木头方便:它不用劈,能比相同重量的木头释放出更多的热量,而且煤火比木头火更持久、更稳定。尽管以现代的标准衡量,炉子可就一点儿也不方便了。
仅仅点燃炉子这一件事就很复杂,家政学的课本和一些妇女杂志都有很多建议,教人们如何正确点燃炉子。首先,要把上次燃烧残留下来的炉灰清理出炉膛——但不要彻底清除,因为把一些烧得半透的煤留在炉膛底部是有用的。由于煤不容易点燃,所以可以先往炉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