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太后那好奇的目光,欣贵人掩嘴笑道:“可不是吗?若非如此,哪能一家两姐妹都能进宫侍奉皇上,并且身居高位呢?这等福气,可是寻常人家羡慕也羡慕不过来的呢?”
太后点头道:“欣贵人此话有理,哀家有赏。”太后话音一落,太后身边的嬷嬷就捧上了一个荷包递给欣贵人。
欣贵人欣喜的接过了,谢了恩。
太后笑道:“哀家倒是听说这柳贵妃是丞相失落在外的女儿,自小没有在丞相身边长大的。哀家原本以为小门小户教育不出好的女儿,可如今瞧着贵妃倒是什么礼数都周全。到底是丞相的骨血,和一般的闺阁女子还是不同的。”
听着太后这一番不知道是褒还是贬的话,齐宣的脸色也没有那么自然了,瞧着太后那似笑非笑的脸色,齐宣索性低下头去,轻轻的抿着茶。
她不知道自己礼数周全也会成为一种错。想来也是,既然是流落在外,自然是没有收到过良好的教育。那齐宣这样看起来明显就是从小受过良好教育的,也难怪太后会对齐宣有些意见。
皇后连忙起身道:“太后有所不知,妹妹虽然是流落在外的,可妹妹的娘亲却也是大家闺秀。想来妹妹的言行举止也都是随了她母亲了吧。”
太后的脸色顷刻间变了,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齐宣,道:“哀家可是听说贵妃的母亲出生并不是很好,也正在担心贵妃会学着那等妖媚惑主的模样。可如今听着皇后这样说,哀家也就放心了。”
齐宣心里咯噔一下,皇后这样说,表面上是在给齐宣脸上贴金,可实际上却是故意让太后对自己的身份起疑。不过瞧着太后心里虽然游戏不痛快,却没有认真追究下来,齐宣也就释然了。起身道:“臣妾虽然幼承母训,可骨子里的身份却是无法改变的。更何况臣妾入宫这些日子以来,有太后的教导,还有皇后和诸位姐妹的榜样,臣妾也学到了几分。若是说起来,这一切都是托了太后和皇后的鸿福。否则,臣妾只怕要贻笑大方了。”
太后点了点头,道:“嗯,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你能够懂事守礼一些,这也很好。这宫里,除了皇后,也就是你的位份最高了。若是闹出了什么笑话,那可是关系到皇家颜面的事情。”
齐宣也都恭恭敬敬的点头答应了,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让太后看了也寻不出一点儿差错来。
皇后瞧着气氛要冷下来了,连忙说了几个比较逗趣儿的段子,把太后逗的笑逐颜开。
皇后眼瞧着太后心情愉快,便起身笑道:“启禀太后,臣妾瞧着太后今儿个心情十分的好,便寻思着想要讨一个恩典。”
太后眯着眼睛看着皇后,笑道:“哀家就知道,你这样费尽心思的讨好哀家,定然是有事相求。罢了,瞧着你素日里还算乖巧的份儿上,哀家就原谅你这一次,说吧,究竟是什么事情?”
皇后走出自己的位置,向着齐宣走去,那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透着诡异。
“妹妹,你也应该趁着今儿个太后高兴,向太后讨了这个恩典才是。”皇后不由分说的拉住了齐宣的手,一脸笑意盈人。
齐宣的手轻轻的挣扎着,却碍于这周围都是眼睛,只能作罢。可众目睽睽之下,皇后想要说什么,自己都不知道,若是盲目附和,只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虽然无法挣脱皇后的手,可齐宣还是礼数周全的屈膝道:“不知娘娘此话怎讲,太后娘娘的恩典,却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要就能讨得到的。臣妾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皇后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十分诧异的对着齐宣道:“妹妹此话当真?本宫还以为妹妹是一个有孝心的女子,却不曾想着……妹妹,你可知,你如此做法,会让父亲大人生气的?”
齐宣愣了愣,随即道:“娘娘此话严重了,臣妾自认为对父亲大人恭敬有加,虽然谈不上十分的孝顺,可也时常惦记着。娘娘这话,可是让臣妾无地自容了。”
齐宣知道,太后最注重的就是一个孝字。若是自己在这里被皇后扣上了不孝的罪名,只怕自己日后的日子就更加的难过了。眼下她也顾不得一向在外人面前装出来的温顺贤良的模样,和皇后辩驳了起来。
让齐宣惊讶的是,皇后竟然煞风景的哭了起来,着实让满座的人都好生惊讶了一把。
太后的眉头更是皱了起来,颇具威严的道:“皇后你这是干什么,哀家今日的好兴致都被你破坏了。若是不给哀家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哀家定然不会饶恕你的。”
太后话音一落,皇后立马跪了下去,因为皇后的手并没有放开齐宣的手,所以齐宣也连带着跪在了地上。
“太后恕罪,臣妾并非有意的。只是……只是……”皇后泪眼婆娑的抬起头,一面看着齐宣,一面欲言又止。很明显的告诉大家,她如此表情都是因为齐宣而起的。
太后心里就更加的不高兴了,轻轻的拍了拍桌子,威严道:“皇后,哀家的性子你是最清楚的。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截了当的和哀家说明白。你素日里做事情也从未如此毛躁,怎的今日竟然这般的失态。皇后,可是这贵妃做错了什么需要你这做姐姐的来遮掩?”
感觉到在袖子里捏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又松了松,齐宣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很明显,太后的话正说到了皇后的心坎儿上。
果然,皇后放开了齐宣的手,重重的磕头道:“太后明鉴,妹妹她年纪小,难免对这些事情有些疏漏。太后千万别怪罪妹妹,要怪就怪臣妾这个当姐姐的没有管教好妹妹吧。”
不光齐宣听得一头雾水,就连太后也听得一头雾水,摆了摆手道:“皇后你先别急着将一切的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若是贵妃有错,哀家自然会惩罚贵妃。自然,你身为皇后对妃嫔们管教不严,自然也是会受到责罚的。”
皇后连忙叩头谢恩道:“太后容禀,原本臣妾是瞧着太后今儿个高兴,想要替臣妾的父亲求一个恩典的。臣妾想着贵妃也是父亲的女儿,所以……”
太后点头道:“皇后的孝心,哀家一向都是知道的。可这丞相有什么可以去找皇上,怎么会轮得到皇后和贵妃为丞相出这个头?”
皇后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道:“话是这样说的,可是……可是下个月是父亲的寿辰。臣妾想要给父亲一个惊喜,所以才斗胆向太后求个恩典,希望太后能够允许臣妾和妹妹回相府为父亲贺寿。都怪臣妾,没有事先和妹妹商量,所以……”
皇后很聪明,只是将重要的信息点到为止了。无非就是说齐宣忘恩负义,连自己父亲的寿辰都不记得。果然,太后看着齐宣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齐宣明知道只是皇后故意设计陷害自己的,却也不得不跪下恳求道:“太后恕罪,臣妾在外数年,母亲也从未对臣妾说过父亲大人的生辰。所以臣妾并不知道……”
齐宣的话还没有说完,太后就怒了,颤抖的手指着齐宣道:“好一个贵妃,好一个丞相大人的爱女。这百善孝为先,可丞相大人的爱女竟然不知道自己父亲的生辰。这应该是哀家管教不力呢,还是丞相大人的门风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太后说着,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皇后慌忙膝行上前给太后请罪道:“太后息怒,妹妹自小就流落在外。或许是妹妹的母亲对父亲有些怨恨,所以才并没有将父亲的生辰告诉妹妹。这也怪不得妹妹的,太后要怪就怪臣妾思虑不周吧。”
太后闻言越发的生气了,大喝道:“荒唐!身为女子,自己行为不检,竟然还敢怪罪自己的夫君。闺阁女子都安安稳稳的养在后院儿,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是无忌惮的勾搭男人?你别以为哀家年纪大了,对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觉得哀家好糊弄。”
齐宣跪在原地,知道自己已经不被太后喜欢了,不管自己如何争辩,她始终还是会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不孝的女儿,索性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瞧着齐宣什么都不说,太后心里越发的生气了,手边的茶杯被太后“啪”的一声掷在了齐宣身面前,破碎的茶杯碎屑擦过齐宣的脸,火辣辣的,生疼生疼的。
旁边即刻就有妃子尖叫道:“呀,流血了。”
太后余怒未消,瞪了那个乱吼乱叫的妃子一眼,道:“吼什么,慈宁宫中哪里轮得到你来大呼小叫,简直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太后这一生气,所有的妃嫔们都战战兢兢的跪下了,口中道:“太后息怒。”
太后寒声道:“息怒,息怒,这叫哀家如何息怒。身为贵妃,皇后一人之下的贵妃,竟然不懂孝道,你们大家让哀家如何息怒。只怕你们一个一个巴不得哀家早点被气死。”
太后是真的生气了,说话也越发的不讲究忌讳了。
皇后更是惶恐不已,浑身颤抖的伏在太后脚边,哭泣道:“太后恕罪,若不是臣妾斗胆想要为臣妾的父亲求的这个恩典,也不会惹得太后您老人家生气了。太后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若是因为臣妾让太后凤体有损,那臣妾真是难辞其咎。”
在周围人等的劝说下,太后的怒气也逐渐的消了,狠狠的灌了一口茶水,才道:“罢了,都起来吧。哀家今儿个也乏了,你们都回宫歇着去吧。贵妃柳氏德行有亏,罚抄《女戒》十遍,明儿个送来给哀家过目。”
周围的人都连忙叩头谢恩准备离去了,皇后却还跪在地上,道:“太后,贵妃的脸受伤了。这慈宁宫中花粉众多,只怕是不利于贵妃的伤口。臣妾斗胆,想要为贵妃传太医。”
原本这妃嫔受伤或者生病这样的小事都是无需向太后禀告的,皇后如今在这个点儿提出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故意在太后面前卖乖,并且让太后更加的讨厌贵妃。
太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皇后你是中宫,你自己看着办吧。不必来请示哀家了。”
太后说完就起身回宫去了,一帮子妃嫔们这才都松了一口气,起身准备离去。
蔓草连忙将皇后扶起来,轻声道:“娘娘,您今儿个受委屈了。”
皇后却如同没有听见一样,径直走向齐宣,将齐宣从地上扶了起来,眼圈儿发红的道:“妹妹,今儿个的事情,是姐姐思虑不周,让妹妹受委屈了。还望妹妹千万别往心里去。”
齐宣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听见她缓缓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此事原本就是臣妾不对,皇后娘娘仁德,哪里会有不对的地方。今儿个的事情也算不得是委曲,是臣妾疏忽了。”
苏巧心疼的看着齐宣脸上那一道一寸长的伤口,皱眉道:“娘娘,您脸上的伤口必须要及时处理。若是不小心沾上了灰尘什么的,只怕是要发炎。”
苏巧话音一落,欣贵人尖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道:“很多事情,人在做天在看,不然这一个杯子碎了,怎么就单单贵妃才受伤了呢?”
欣贵人站在齐宣面前,不厌其烦的看了又看,口中啧啧有声道:“可惜了这样娇媚的一张小脸儿,贵妃您说说看,若是您这脸上留下了疤痕,您说,皇上还会愿意去您的永华宫吗?”
皇后板着脸呵斥道:“欣贵人,不得无礼。”
齐宣不愿意搀和到这后宫中这些女人的是是非非中,对着皇后屈膝行了礼,道:“若是皇后没有别的事情,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皇后点了点头,依旧很关切的看着齐宣,道:“妹妹放心吧,姐姐即刻就宣太医去永华宫为妹妹看伤口。只不过是茶杯划了一下,想必是无碍的。妹妹也不必忧心了。”
齐宣面无表情的行礼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挂怀,臣妾告退。”
齐宣说完,就如同逃一样的逃离了慈宁宫中。
这皇后简直就是笑里藏刀的一只笑面狐狸,虽然看上去她时时处处都在为自己打算,为自己着想,可是齐宣却是知道,若非她故意在太后面前煽风点火,太后也不会生气到如此程度。自己脸上也根本就不会受伤。
齐宣并不担心夜无欢是否愿意到永华宫,她担心的是……
刚想到这里,云逸初的脸就又在齐宣眼前晃动。眼泪没来由的就掉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想念云逸初还是因为脸上的伤口实在是太疼。
苏巧听到齐宣的啜泣,惊讶的将手中的帕子都掉在了地上,着急的道:“娘娘,您可不能哭啊。您脸上的伤口若是沾染了眼泪,只怕是会恶化的。娘娘……”
苏巧的手足无措让齐宣的心底涌起了一阵暖意,微笑道:“好了,别瞎紧张了,也不过就是一道小伤疤罢了,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的呢。若是给旁人瞧见了,指不定如何说本宫扭捏做作呢。”
齐宣带着泪痕的脸上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