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侧身一避,躲开了。她赶紧把小手拢进袖子里,生怕卫衍又来牵她的手。自从和四叔确定关系后,长歌就尽量避免同异性走得近了。瞧她多忠贞!
长歌的动作看在卫衍眼中,卫衍眼神便是一暗,但他克制住了自己。他把长歌让去一边简陋的榻上坐了,然后,就那般立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将她看着。
卫衍脱了铠甲,身上的肃穆军装犹在,那浓黑的劲装看在长歌眼中,无端端叫她觉得压抑,更遑论卫衍这般居高临下将她紧紧锁住。
长歌就不安地动了动身子,想要拉开一些同卫衍的距离,“你、找我什么事啊?”
“长歌,我非常想念你。”说着这样的话,卫衍的大手就伸了过来,抚上了长歌柔嫩的脸颊。
长歌身子一颤,迅速别过头,躲开了。但她的一张脸却是止不住红了。
四叔也摸她的脸,只不过,四叔的指腹带着点点的粗糙,让她有些酥酥,有些痒痒,她乐意给四叔摸。卫衍的手指则要光滑许多,长歌不想给卫衍摸。
☆、157。战事(28)
光是摸脸这样一个动作,就能看出长歌在对待那两个男人时,截然不同的态度。长歌自觉是个情感分明的好孩子,绝不勾三搭四。如今想来,她当初之所以未回应卫衍的感情,除了他同她是兄妹外,更重要的原因怕是,他不是她要等的那个人吧。
长歌的年岁也不小了,每每午夜梦回时,她也会憧憬自己今后的丈夫会是怎样一个人。
她听以前伺候过她的一个老嬷嬷说,对于爱人,不能找,要等。茫茫人海的尘世间,找是找不过来的,你只能等。要相信上天终会赐给你一个最最合适的爱侣。
长歌也不知怎的,每每想起自己的另一半时,会有一种难言的沧桑感。那样的感觉很玄妙,就好似、就好似她已经等了好久好久,可那个人却如何也不能到来。
但长歌的记忆中却未曾有过这样一个人。
那时候,卫衍对她那么好,她也曾怀疑,自己是否就是对卫衍有情。可每每临到了最后关头,她总是过不了自己这关。
如今想来,不是她有问题,而是面前的人,不对。
如今,她终于等到了她要的那个人。
他一点也不完美,会常常嘲笑她,惹她生气,她甚至还很不了解他。但是,长歌打从心底里知道,他就是她要的那个人。她想要他,她好想好想要他,除了他,她再也不要别人……
噫!自己竟然在卫衍面前想四叔想得走神了,长歌脸蛋更红。
卫衍却错看了长歌的脸红,他一把抓住长歌藏在袖子里的小手,“长歌,这次回宫我就正式禀明父皇,让他把你嫁给我!”
长歌惊,都忘记要抽回自己的小手了,“你疯了?!”
卫衍使力,要把长歌往怀里带,“我是疯了!7年前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疯了!长歌,此次我立了大功,父皇定会念及。届时,说不定他就准了你我之事!”卫衍越说越激动,这个时候,长歌已经挣不过他,眼看就要被他拢进怀里了!
这不是长歌愿意看到的。
“卫衍我不喜欢你!我根本不喜欢你!请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长歌用了吼的,也不管外头的人会不会听见,总之她是管不了了,她觉得不能再放任卫衍的感情,放任他一错再错下去。
长歌的这一通乱吼倒是震慑住了卫衍,他未松开长歌,却也没再坚持把她往自己怀中带。他只维持着握住长歌双臂的姿势,同她僵持在了原处。
长歌想要同卫衍好好说话,“太子哥哥,我早就说过,我们不可能的,不仅因为我们的身份问题,更因为我……我对你全无男女之情。这话我说过多次,我并不想一再重复我自己,可是你、你只把自己缩在一个壳里,只听你想听的,只看你愿看的。连我对你的多次拒绝都被你合理化的曲解。太子哥哥,真的,我们只能做兄妹,这对我们都好。我以前就是这么个想法,更何况我如今有了四……”
长歌说话的时候,卫衍始终不发一言。长歌顿住了声音,卫衍便抬眼,他眼内有浓黑的郁色。“更何况你如今有了什么?”他低低重复着长歌的话,他的样子叫长歌害怕。
“没、没什么。”长歌不想刺激到卫衍。
卫衍的双目紧紧锁住长歌,他眉间的那一点朱砂痣仿佛也因着他的阴晴不定,愈发鲜红了,“有了怀王?”
长歌猛地抬头看卫衍,就看见了卫衍眼里的风暴,卫衍眼中的风暴,呼之欲出。这不是长歌想要看到的,她张口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发现哪一句都不合适。
也因了长歌的猛然抬首,她细嫩的一截脖子便暴露在了冰冷的空气中。
卫衍的瞳孔猛地增大,他眼内闪过诸多的不可置信,只因他在长歌的脖颈上看见了鲜红的……一枚吻痕。
卫衍面上大恸,他陡然放开长歌,连退数步。他带着黑色护腕的长手猛地一指长歌,“你说你顾忌同我的兄妹身份,你说你顾忌父皇,顾忌左左,我竟还傻傻信了。可你眨眼却同怀王……”卫衍猛地甩手,“长歌,你让我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个笑柄!”
长歌连声说不是,“四叔和你不同,四叔他、他不是……”长歌突然就想起了苏行的嘱托,他说他不希望旁人议论他的身世,他能说出来给她听,是对她的信任。那她更不能随意泄露了他的秘密。想到此处,长歌就住了口。
她这形同于默认的态度叫卫衍更怒,他一步就跨上前去,猛地攫住长歌细白的手腕,卫衍的语调是从未有过的阴沉,“说!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他还碰过你哪里?”卫衍眼中尽是嗜血的光,他受了极大的打击,他痛,他也要长歌跟着他痛。
卫衍作势就要俯身强吻长歌的嘴唇,长歌慌乱转头避开,他灼热的吻就落去了她的脖子上。
长歌“嘶”了一声,脖子上剧痛,竟是卫衍不管不顾张口咬了上来。
☆、158。战事(29)
卫衍抬起脸来,他眉间的那一点朱砂红得几欲滴血。
他的样子叫长歌怕极了,长歌开始挣扎。
挣动间,就触碰到了长歌手镯里头的暗藏,手镯断开,有白色粉末弹射出来,尽数落去了卫衍的臂上、胸前,那是长歌用来防身的痒痒粉。
身体骤然不适,卫衍松手,长歌逃也似地出了营帐。
出了营帐的长歌埋头狂奔,她好难受,她想哭,她不明白自己和卫衍之间怎会变作了这样,卫衍再也不是那个最疼爱她的哥哥了……长歌觉得一定是自己太笨了,才会让自己和卫衍间的感情变作乱七八糟。
外头挺冷的,北风呼呼,路面上更有积雪。长歌这般没头没脑一通乱跑,她脚下一滑,终于出事了……
倒是没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因为凭空突然伸过来一双手,把她给捞住了。
手的主人捞住了长歌就把她往怀里带,大麾一裹,角落里一站,长歌又只剩个小脑袋露在外头了。
长歌睁眼看面前这人的胸膛,看一眼,再看一眼,最后终是忍不住,扑上去抓住,呜呜哭起来。
男人就拍长歌的脑门,叹声道:“想哭便哭吧,左右我今日着的是黑裳。”
长歌:“……”
长歌哭够了,抽抽搭搭抬头看他,“四叔你怎么在?”
苏行深深回看她,“我一直都在。”
长歌便觉小心肝儿一颤,有点点暖流淌过了心间。她动了动,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都要埋去了他怀里,虽然这样很暖和没错,可是,有点小害羞啊……
耳朵尖一眼,是他的手指伸了过来,替她别过颊边的一缕发,“无论结果如何,长歌,你都无需愧疚,你更没有责任去应承旁人的感情。当然,对我除外。”
长歌闻言,皱皱鼻子,抬起小手,拍了他胸胸一下。她的声音有点支支吾吾,但她还是决定把心里的话说给他听,“我没想到太子哥哥的反应会这么大的。若早知如此,我、我就不……”
大麾里头,苏行一把抓住了长歌乱挠乱抓的小手,他蹙眉看她,“所以,你后悔了?”
长歌咬唇,看他,再看她,而后,她摇摇头。张开双臂抱住面前这个男人的腰,长歌的声音闷闷的,自她胸膛间传来:“我不后悔的。四叔,我喜欢你的。我就喜欢你。”
“嗯,我知道。”愉悦的声音。
“可是心里还是会有犯罪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现下的日子是偷来的一样。四叔……你真的不是我的四叔吗?”
某人的叔声音凉凉:“要不要来个滴血认亲?”
额……
“……不用了。”
半响,长歌不确定的声音又起,“我还是觉着有点不真实,四叔要不你掐我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痛!”
“你让我掐的。我纯属被逼无奈。”某叔有恃无恐的声音。
长歌跳脚:“可、可我没让你掐我的……”
某叔挑眉,“掐你哪里?”
长歌忍无可忍:“原来你是个大流氓!!”
他二人在这一头蜜里调着油,谁都没有发现,那一头,凛凛寒风中,立着一个追长歌而出的卫衍。
卫衍立在风中,他的背影僵直,四下巡视的兵士皆迫于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意,不敢靠近。
长歌的嬉笑,长歌的娇憨,长歌的热情……这些本都该是属于他的!
只有掌控到了绝对的实力,才能随心所欲得到自己想要的,是吗?
北风似乎吹得更凛冽了。
是夜,怀王营帐。
温暖床榻上,长歌睡得娇憨,她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像诱人的红苹果,叫人忍不住就要凑近了咬上一口。长歌睡得不老实,她小手挥挥,翻了个身,就将被子抖落去了肩上。
立于长歌的苏行便俯下身去,他替长歌掖一掖被子,最后,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
营帐入口处的帘子被风带起,就走进来一个陈三。
陈三跪倒,出口的声音就被苏行一个眼神制住了。
陈三起先不明所以,待看清床上睡得呼呼的长歌时,心下了然。
这个时候,苏行的一个眼神又看了过去。
陈三赶紧低头,不敢再看。
陈三双手奉上一封书信。
营帐内又只余了苏行同长歌二人。
床上,长歌依旧睡得无知无觉。
苏行却是坐去了桌案边。
书信展开,白纸黑字只一句话:太子已动心。
苏行抬手,只听火光“跐啦”一声,那薄薄的一张纸便被火光点燃,顷刻间便化为无形。
明明灭灭的火光里,苏行的脸叫人看不真切。
☆、159。战事(30)
接下来便是拔营回都了。
大军回到卫都的时候,寒冬已过,迎接这一批将士的是万物复苏的早春时节。
马车滴溜溜行驶在长街上,一只素白的手撩开车的帘子。几月不见,卫都的景事依旧,马车内的长歌却觉着新奇。
初雨过后,外头的空气清新,有一滴帘上残存的水珠滴落在长歌的手背上,她发出小小的一声“呀”,被冷到了。
马车内执卷而坐的苏行侧目,他手指一弹,马车的帘子便落了下来,阻挡住了长歌的视线。
“外头风凉,仔细你又着了风寒。”
“哦。”长歌皱皱鼻子,声音倒是乖乖的。
这一条长街上没什么人,人都涌到前头的朱雀大街上去观望大军的凯旋了。长歌在路上受凉病了一场,苏行怕人多惊扰到长歌,便携了她一道,钻进马车里,错开大军独自进城。
长歌抱膝坐在苏行的手边,她咂咂嘴巴,觉着渴了,随手就拿起案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
入口甘冽,确实是好茶。长歌就享受地眯了眯眼。
长歌的动作引得苏行侧目。
“你看我做什么?”长歌小声道。
难道是因为我太好看了?长歌有些小害羞。
苏行嘴角一勾,也不说话,他执起长歌手边的杯子,就着她方才入口的位置,一口将剩余不多的茶水饮尽。
“好茶。”他看着长歌,一字一句道。
长歌小脸爆红,她怎么觉着四叔这是同她调情来着?好害羞啊……
长歌就故作正经道:“你做什么拿我的杯子喝茶?”
苏行看长歌,“那是我的杯子。”
额……
“长歌,你的杯子在那一头。”
长歌转头,果然就看见她的那杯茶,孤零零落在了马车的窗沿上。
长歌回头,就对上了苏行的笑。说时候,他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狐狸,却又那样好看。
长歌的脸彻底红了。
长歌觉着,要比调情的手段,四叔甩她N条街啊!
四叔果然是个泡妞高手!
按了原本的打算,苏行是要带着长歌回怀王府稍事休息,待高辛帝慰问完了三军,长歌再随着他回宫参加宫中家宴。
长歌也觉着这个安排好,免得去早了,宫中人多,她怪不自在的。长歌始终是不能适应宫中生活的。
可是,马车驶到朱雀大街尽头的岔路口时,却骤然停了下来。随即,外头便响起了陈三恭敬的声音:“主公,太子派人来请小姐入宫。”
马车内的长歌下意识就抬头去看苏行,她的眼中写着依赖。
苏行就摸摸长歌的脑袋,又曲指贴贴她的脸,安抚她。
马车的门帘掀开,就现出苏行白衣的伟岸身形来。纵然坐着,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场也是鲜少有人能及的。
“怎么回事?”苏行看陈三,眉头蹙起,是微微的不悦。
“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