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打开,外头的亮光便倾泻进了长歌的眼,照得她的眼睛一阵刺痛,涩涩的差点流泪。
凉风亦是扑面而来。
被风这么一吹,长歌混沌的脑子就更清醒了一些,她开始担忧自己的处境,她在哪里?还在四叔府中吗?是谁抓了她来?
一系列的疑问接踵闯进脑子里,每一个都叫长歌心惊且伤神。可它们又来去自如且飞速,长歌一个也抓不住。
长歌一抹脸,脸上冰冰的。
长歌突然间瞪大了眼睛,因她突然意识到,伴随着那风而来的,除了凉意,更有一股子不容忽视的寒意。可是,天并没有下雨。
长歌突然就听见了“哗啦啦”的流水声,像是、像是大船开在水面上,破水行驶的声音。
长歌一步一步走出门外,一步一步在木质的……甲板上行走。
她看见了繁星点点似无边银河的天际,她看见了辽阔的水面……
她竟然是在船中!
一瞬间,长歌只觉得周身寒意遍布,她被掳走了?她在四叔府上被掳走了?
船上灯火通亮,该是有人的。
自己竟然能在船上自由行走,长歌更不明白抓了她来船上的人为的是哪般。莫不是料定了她不会跑,所以自由放任?
长歌往船头走去。
在某一个瞬间,她停下脚步来,举目四望,她看见远处的水面上,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只画舫。那些画舫在水面上星罗棋布,这般远远看着,倒有一番别样风景来。
那些画舫上灯火通明,有几只画舫上挂着红灯,一副风月场中的左派。长歌不是土包子,这般的画舫,这般的作态长歌是见过的。可不就是卫都里头的那条十里卫江水。卫江水连通天险昌江,昌江水一路奔腾入海。
长歌脑中突然就冒出了个莫名其妙的想法:莫不是四叔家的那个大湖,其实是一路连通卫江,直至入海的?
可也不能确定自己所在的这艘船就是她在四叔家里见到的那一艘。
就这般胡思乱想着,长歌走啊走啊,就走去了船头。
船头有人三两个,或在开船,或在扬帆,或在观着水位,总之一副很忙的样子。
影影绰绰中,那些人着黑衣,看着个个都是孔武有力,凶神恶煞的。长歌当即就把自己藏起来,不想让自己暴露在那些人的视线中。
她躲去船舷角落里的暗影处。
可这么躲着定然不是办法,她必须想办法自救!
长歌虽然是一国公主,可这年头公主的日子真心不好过,你要随时准备应对层出不穷的各色麻烦事。可谁来告诉她,在辽阔无垠的江面上,她该如何自保和自救?
正伤着脑筋,长歌就看见有个丫鬟在朝她走来。丫鬟目不斜视,手里头端着托盘,托盘上有酒和各色吃食。丫鬟端着托盘进了船舱,至始至终都没发现她。
长歌咬咬牙,跟上了那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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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看见喔写的船船船这个标题吓一跳,孩纸们你们都好纯洁。
☆、74。船船船(3)
丫鬟躬身进了船舱中的某个房间内,房间内灯火极亮,隐隐约约的,长歌看见那房中有两个男人。一个稍稍弓着背,从映在门上的影子看,还有长长的胡须,该是个年老的男人。另一个男人则始终坐在位上,纵然看不见长相,长歌也能想象他闲闲淡淡的样子,就像、就像四叔。
丫鬟很快退出来了,谁也没有发现藏在房间*暗处的长歌。
搞得这般神神秘秘,定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长歌发誓自己绝不是要听壁角,她只是觉着隔壁房间无人,或许可以成为她暂时的容身之所。
隔壁的房间只隐隐有些亮光,大都是从那有人的房间里透过来的。
房内燃着一盏微亮的灯。
这房间内影影绰绰,像是闪着鬼火。
若是鬼火长歌早被吓死了。
房间内的窗户大开,大风吹进来,便吹得那火光跳跃不定,便被当做鬼火了。
长歌抖擞抖擞精神,告诉自己不要害怕,这个时候,害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鬼使神差地,她就轻手轻脚踱步去了窗边,不敢关窗,倒是可以将大窗开小一些的。
长歌探出一点点脑袋去,就看见窗外直接临水,她一探头,入眼的便是湍急的水面。不知是否因了突然而起的大风,吹面上波涛激荡,好似随时都能将人吞噬。
长歌稳了稳心神,开始凝神倾听隔壁的动静。
可听了半响,隔壁只传来隐隐的杯盏相碰的声音。
难道是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好?
不是吧,皇宫里头的寝殿都没这么隔音呢?
“王爷高见。”这是长歌蹲点许久,听见的第一声人声。
长歌立时抖擞了精神,原来不是房子隔音效果太好,而是先前他们压根就没开始说。
那一声“王爷高见”声音粗哑,应该出自那年长人之口。
可是,王爷?
长歌惊,卫国能被称作王爷的,拢共也就那么几个。这人口中的“王爷”指的就该是他对面的年轻男人了。一个年轻的,被称作王爷的男人……
长歌突然觉着有点口干舌燥。
这个王爷在密会谁?那老头应该不是这位王爷的老相好。
一时间,长歌脑中闪过千百种念头。
她倒是想听一听那王爷的声音的,可不知是出于谨慎还是旁的什么,长歌一直都未能听见他的声音。
这个时候,那老者又说话了:“王爷,此次举事太过冒险,我……”下面的话长歌没听清,因声音突然低下去了,好似在刻意压制着什么。长歌只模模糊糊听见“我儿子的安危”“太子”“皇帝”这些只言片语。
长歌对卫国朝中形势不了解,自然不能拼凑出完整的事件脉络,更不能知晓那些只言片语里埋藏的深意。
长歌心中有点急,有点乱,她觉得自己不当心入了一个局里,这里头的东西是她不能,也没有办法触碰的。她想要迫切离开这里却不能,她很焦躁。总不能让她去跳河吧。
这个时候,隔壁房间的门被“唰”一声拉开,动静并不小。接着,隔壁便响起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主公,属下有事禀报。”
长歌心中一愣又一惊,主公?这叫唤主公的属下的声音怎得听着这般耳熟?
长歌知道这天下间,唤自己主子主公的属下不计其数,且那些属下们个个孔武有力,声音中气十足,偶有相像之处也不足为奇。且此刻又身处在大船之上,不肖说有了一墙之隔的影响,光是窗外那哗啦啦的流水声,亦会影响人的判断力。
长歌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坐在隔壁房间内的年轻男人,怎么可能会是四叔呢?
可随即,她又想到,她在害怕些什么?四叔乘船夜游,似乎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四叔怕水,坐在船里又碰不到水。那个老者、那个老者或者只是同四叔畅谈一番的。
这么想着,长歌心头就是一松。这一松之下,她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整个人一个摇晃想要去到桌边坐下,却哪里想到,这一晃晃过了头,竟是碰倒了角落里的一个花瓶。
“什么人?!”隔壁就起了凶音。
孔武有力的中气十足的声音好凶好凶,好似要把偷听壁角的人碎尸万段一般。
长歌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急,先看清楚来人的样况再说。
可有时候,手就是这么不由脑。
待这房间的门被人从外头踢开的时候,长歌已快手快脚爬上了窗沿。
窗沿窄而小,窗户大开,一个不慎就要掉出去。
夜风骤起,风吹乱了长歌本就凌乱的发与衣,倒给了她一种凌乱的美。
“是你?!”那踢门的人并未走入房间,长歌就不能看见他的脸。可看他的样子,他认识她?
抱着窗沿的长歌更疑惑了。
“还等什么?还不速速将贼人拿下!”这是那个老者的声音。
☆、75。船船船(4)
老者一声令下,就有三五个蓝衣劲装的男人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就直逼长歌而来。老者也是带了自己的心腹的。
这房间本就不大,自然经不起训练有素的护卫几下折腾。瞬间地,他们就来到了长歌身前,猛招向她袭来,似乎一掌就要拍死她。
“住手!”
“没有主公的命令,谁敢放肆!”
“主公,是长……”
接下去的声音,长歌就听不见了。她为了避过扑面而来的掌风,整个身子就下意识往窗外一侧。这个时候,她双臂却骤然一痛,是有人袭上了她的臂。太痛了!长歌本能松手。下一瞬,她只觉身子一轻又一眩晕,接着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同湖面剧烈撞击……
“啪——”的一声闷响,她掉进了湍急的河水里头。
“主公!”忠心的护卫一把拦住了欲入水的白袍男人,“主公入不得水,让属下来。”护卫的声音落下,也不待他的主公答应,便身子敏捷一跃,“扑腾”一声跳入了水中。
白袍男子立在窗边,他搭上窗沿的手缓缓落下,改为背负在身后。他的身体是紧绷的,方才的千钧一发之际,他是真的就要不管不顾跳入水中。可理智终究战胜了情感,他不善水,这个时候入水,非但救不了人,反而会将自己置于尴尬的险地。
也就这么片刻的功夫,白袍男人彻底冷静下来。他清俊的脸上一派冰寒,与往日在人前的温润模样大相径庭。
风越来越大了,江水被风卷得愈发湍急。可那两人的入水处,却没有一丝破开来的迹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袍男人的面色更加可怕。
时间好似被无限制拉长,不安的又岂止是一人的心。
白袍男人身后,那老者的声音有些试探的尴尬,“王爷,可还要再接着详谈?”
老者的声音落下,房间内又归于死寂。虽然有一句话打破沉默,可还不如不打破呢,无人回应的沉寂叫老者的心更加不安。他的蓝衣护卫早已被“请”了出去,此刻,有黑衣守卫将外头团团围住,他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月光如洗,照得白袍男人的背影清俊逼人。可看在老者眼中,面前那个几步之遥外的男人,却狠戾得可怕。他确实可以是清俊而温润的。可那些东西都只是处于表层,它们是为了掩盖这男人更深层次的狠戾而存在的。
老者突然后悔起来,若不是自己的贪念,又岂会被这男人拿住把柄,如今各种威胁。现在却是说什么也迟了,他进退维谷,只能任人牵着鼻子走。
又抬头望了男人的背影一眼,老者的眼突然猛地睁大,看着如此一反常态,冷峻非凡的男人,这老者心中突然就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若是、若是方才那姑娘救不回来,有许多人怕是要替她偿命了。
一时间,老者身上冷汗如雨下。
终于,水面“哗啦——”一声破空响,人……救回来了?
长歌意识模糊,想睡不能睡,又冷又热,难受极了。
她感觉自己被轻柔地放在床上,有层层的被子将她裹缚。可是,她还是不能睡,因为有人在她耳边吵着哇啦哇啦说话。
“王爷,此女留不得!”
无人回应。
“王爷,女色误事。若王爷喜爱这样的女子,本王……我……我家中有爱女三人,可送来供王爷……”
“陵王叔把我想做成什么人了?”
“……”
“王叔请回吧。”
“……那我们的计划?”
半响沉默。
“计划不变。”
长歌彻底陷入昏睡中。
中间,长歌又朦朦胧胧醒过几次,她渴死了,要水喝。可饶是再如何声嘶力竭,终是一点声音也没能发出。
有一点灯照亮长歌朦胧的眼。模模糊糊里,她好似看见一个人长身立于她的床前,居高临下将她看着。她努力想要看清那人的脸,终是不能够。
“吱呀”一声门响,有人推门进来。
“主公,药煎好了。”是一把温柔的女声。
长歌觉着这女人的声音听在耳中有些耳熟,倒像是、倒像是四叔府上的那个莲儿。
没有回应。
那一把疑似莲儿的女声又进了几分,“主公,这药喝下去,小姐便不会记得今日之事。”
就有一把男声淡淡“嗯”了一声。
长歌的小心肝儿就下意识颤了一颤,只因这一声“嗯”,真是嗯得缠绵悱恻,别样多情啊!
长歌真想看一看这个让她小心肝儿颤颤抖动的男人的真容,可惜,她太累了,她又睡了过去。
莲儿就要上前给昏睡的长歌喂药。
“药放下,你出去。”
“主公?”莲儿诧异抬眸,她看见主公瞬也不瞬注视着床上的女孩儿。光影打在主公的脸上,明明灭灭间,主公脸上写着的是……怜惜?
莲儿一时间心神大震。
主公头也不回地一摆手,是驱赶之意。
可不知为何,莲儿心中却突地涌起了一股难以压制的情绪。人若总是压抑自己的情绪,终有一天,那冲天的情绪会挣脱理智的束缚,做出难计后果的事。
此刻,莲儿的话已是不经大脑了,“主公,她虽于主公大计有益。可莲儿始终觉得,留她在主公身边,太过冒险,还请主公三思!”
主公转过脸来,于光影下,淡淡看她一眼。
只一眼,却已让莲儿寒了身体。
莲儿当下跪倒,“是莲儿逾矩了。”
“出去。”
“……是。”
莲儿想,我到头来也只得到了这样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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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遇袭(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