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左左是多么怕痛的小孩子啊!如今的冷静自持怕是在危险的漩涡中待多了,所以不得不坚强吧。也不知左左一个小孩子,在卫国是如何撑得起场面来的……
想到这里,长歌的整颗心都在颤动。
这个时候,始终低垂着眼的陈蕊开口了:“我不会伤他,只是要他走一趟。”
左左立刻道:“你这么对我,萧劲大伯伯知道吗?”
陈蕊的身子就是一颤。
左左接着不紧不慢道:“看你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城门已破。你要救你的亲人,这无可厚非。不过,在下这个决定前,你要考虑清楚,这个结果是不是你可以承担的。”
陈蕊抬起眼来,她眼内有触动,有挣扎,可她还是强压制下了那些东西,“你说得很对,但是,我没有选择。”话闭,陈蕊就要带着左左走。
“等等!”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你放开左左,我跟你走,我来当你的人质。”
“娘!”此话一出,左左终于不淡定了,“你在胡说什么傻话!快回去!这种程度的威胁完全在我承受范围内,别担心我!”
陈蕊抬头看长歌。
长歌下这个决定,不是没有理由的。陈蕊定是做了周密的安排,要不然,不会此刻连一个将士也见不到。也许左左说得对,这种程度的威胁,他完全可以自如应对。但是长歌会心疼啊!一个母亲,怎能忍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拿刀抵着带走?
长歌上前一步,坚定道:“你应该清楚,我是更合适的人选。左左是皇帝,你动了他,这里所有卫国的将士都不会放过你……还有你背后的人。所以,选我吧。”
长歌话音一落,左左就跳脚了,“蠢女人,你别自作主张!我不许你自作主张!”
“左左你别跳!”左左一个激动,差点撞见撞上了刀尖,长歌的心都要跳起来了。
陈蕊略一犹豫,道:“好,你跟我走。”
左左:“混蛋混蛋混……”左左的声音戛然而止。
面对长歌焦急的眼,陈蕊淡淡道:“我点了他的*。”
长歌确实是自愿跟陈蕊走的。
走得远了,长歌回头,就看见小左左孤孤单单立在远处。她看不见左左的眼,但她能感觉到,此刻,左左定然活脱脱是一只愤怒的小鸟。
孩子,娘爱你!好爱好爱你!
长歌的视线不由又落向了更远的地方,那里,她的丈夫正在战斗。她只愿、只愿今生此世,岁月静好。
脖颈上突地传来剧烈疼痛,昏过去前,长歌看见远处已有将士发现了左左。她就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长歌醒来的时候,是在行进当中的马车上。
马车颠簸,好似在山路上前行。
陈蕊就坐在长歌的对面,她侧着首,木木望着窗外。
“你这么做,萧劲知道吗?”长歌以这样一句话,做了开场白。
陈蕊转过头来,她扯了嘴角一笑,可那笑,在长歌看来,真的比哭还难看:“他不知道我来了。他让我安心待在家中,他说要我等他回去。”
长歌坐起来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陈蕊摇头:“我偷了他的军中令牌。此刻,他怕是已经知道了。”
长歌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这个陈蕊,长歌并不熟悉,长歌发现自己并不讨厌她,尽管陈蕊掳走了她。
长歌又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陈蕊顿了一顿,说:“已经到了。”
她话音落下,马车真的就停了下来。四下里安静,长歌能听见外头马儿呼哧呼哧的剧烈喘息声。
此处是山巅,晚霞西照。
饶是长歌心理准备做得再足,待看见山巅的那一幕景时,仍旧吃了一惊。
山顶的悬崖边,险险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前,两个男人战在一起。长歌惊讶得发现,那两人,竟是师父同、同那个假韩王。长歌记得萧劲提过那个人的名字,他的名字叫少卿。
“阿蕊!”有一把女声喊了陈蕊的名字。
长歌这才发现,在师父同少卿打斗的远处,站了两个女人。二女皆是一脸肃容,正是陈女皇同陈烟。
女皇只随意在身上披了一件暗色披风,但沉寂威严的样子犹在;陈烟的样子则有些狼狈。
看见她们,长歌心下便是一松,看来,那一场攻城之战已经结束,胜负自然是见了分晓。
长歌同陈蕊的出现引起了山巅四人的注意,尤其是师父。师父大喝一声“长歌——”就结束了同少卿的颤抖。
“阿蕊,你带长歌来做什么?你不是走了?走了就别回来!”师父怒极。
陈蕊的声音有丝丝的黯然:“姐姐需要我。”
这个时候,陈女皇缓缓走了过来,陈烟尾随在她的身后。
陈女皇犀利的视线将长歌扫视,最后,落在了陈蕊的身上,“阿蕊,你做得很好。”
师父怒道:“阿英,我说了会保护你!你何苦拖阿蕊下水?!阿蕊既然已经离开……”
陈女皇冷然道:“有了她在,我们不是能走得更顺遂吗?”
师父脸上是大受打击的模样:“原来,你从来都不信我。”
陈女皇道:“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我身在这个位置,就不能允许我不去做万全的准备。”
突地,天空当中绽放出明亮的一抹白,响声震天。
陈女皇身后的陈烟面色就一白,“不好,他放了信号弹!我们必须快走!”这个他,指的就是少卿了。
少卿正冷冷看着陈女皇等四人。
师父猛地一声喝:“烟儿,你带你姑母和阿蕊先走!”说话间,师父刹那间移步到长歌身前,一把抓了长歌,将长歌放去了离陈女皇等人远远的安全位置。
同师父对峙的少卿脚步移动,不着痕迹呈现出了一个保护长歌的姿态来。
师父又一次同少卿战在一起。
山下的林间突然传来阵阵马蹄,救兵来了。
陈女皇当机立断,“走!”率先向马车走去。
女皇身侧的陈烟一直微微低垂着头,谁也没去注意到她脸上的神色。可陈女皇一声令下,陈烟却是施展轻功,即刻就往相反的方向跃去。
“阿烟?!”陈女皇声音里有意外和怒气,为力持镇定,她紧紧抓住了陈蕊的手臂。
陈烟抽出腰间软剑,直指长歌而去。
陈烟出招狠戾,那是奔着要了长歌的命去的。
师父与少卿战在一起,谁都赶不及前去阻止陈烟。
眼睁睁看着寒剑逼近,长歌看见了陈烟眼中病态的疯狂。陈烟的动作那样狠,那样快,叫长歌连反应都来不及。
突地,长歌一扬手。
所有人都以为长歌是要以手挡剑,却未想,她扬手的瞬间,洒出了数包药粉。
山上有风,陈烟正好逆着风。
因了距离的关系,长歌洒出的药粉多数散落在了陈烟的脸上。
陈烟一声惨烈的痛呼,“我的眼睛!!”她滚倒在长歌脚边。“锵——”的一声,她的长剑落地。她的手疯狂蹂躏着自己的双眼,却只是揉出更多的血水。
四下皆是默然,谁都知道,陈烟的眼睛,是要瞎了。
少卿一步跃起,一把将长歌护去了身后。
长歌默默低头,就看见少卿的大手仍旧抓着她的手腕。他的手,是抖的。
“我没事的。”长歌在他背后道。不知为何,这般近距离看着这人的背影,长歌就觉得莫名熟悉。好似、好似也曾有那样一个时刻,长歌站在一个人的背后……
少卿的身子猛然一震,只因他的身后,长歌的小手突然就搭在了他的背上。
长歌开口,声音里有一丝丝迷糊:“我们,是不是在很早以前就见过……”
少卿猛地牵起长歌急退数步,因陈烟不知何时捡起了长剑,在这么乱挥乱砍起来。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长歌!是你毁了我的一生!”陈烟的眼睛,确实是看不见了。
弄瞎了一个人的眼睛,此刻,长歌心内出奇得平静。她看着陈烟,就像在看着一出戏,“不,毁掉你的是你自己。一个人种什么因就注定会得到什么果,你所怨恨,所不满的那些,完全是你自己造成的。”
“你胡说!”陈烟狠狠挥出一剑,她的鬓发完全散乱,看起来就像一个女疯子,“是你抢了他!是你抢走了我的爱人!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长歌的声音出奇得平静:“爱人?你指的是苏行吗?”
“你笑什么?!”陈烟觉得自己听见了长歌的讥笑。
长歌道:“我笑你根本就不懂爱。你觉得你对苏行的,那是爱吗?你自己想想看,那是吗?你对他的不是爱,是占有。爱一个人,是会想要看见他开心的;纵然他不爱你,你也是可以微笑祝福的。我承认我很幸运,我爱他,正好他也爱我。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自然而然,没有任何的阴谋和算计。”
陈烟沉默。
长歌又道:“你知道我想到了谁吗?我想到了平威。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他。反正我是记得的。虽然他也对我做过不好的事,但是,就冲着他把心换给我丈夫这一点,我就感谢他一辈子。”
陈烟不知为何,突然激动起来:“别说了!”
长歌充耳不闻:“为什么不让我说?陈烟,其实,你心里也很明白你错过了什么吧。在我看来,平威才是真的爱你。他包容你,理解你,体谅你,支持你,在他面前,你是可以无所顾忌地做自己的。这就是一个男人对你的爱。如果你懂什么是爱,看见并且接受了这份爱,你就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你困死在自己对爱情的虚妄想象里。”
“啊——”陈烟扔了手里的剑,双手捂耳,大叫起来。
长歌叹出一口气,她侧首,将将看见了她面前这个少卿的脖颈。她就在他耳后,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胎记。
长歌大震!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一把抓住少卿的胳膊,哆嗦着嘴唇唤了一声:“卫、卫衍?”
“少卿”的整个身体震得比长歌更厉害,但他仍僵硬着不回头。
长歌双手抱住他的手臂,“是你对不对?!你没死对不对?!”
“少卿”僵硬了声音道:“姑娘,你……认错……”他突然止了声音,因他听见他的身后,援军已至。
有人骑马狂奔而来。
长歌颤声打断他:“我记得你脖子上的胎记!分明是你啊!你为什么……”长歌一下转到他的面前,双手撑住他的两条胳膊,恨不得望进他的眼睛里去,“你为什么……”
“少卿”面上现出惶急来,因长歌毫无征兆地就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少卿”的双手犹豫在长歌的腰侧,他在想着要不要抱住长歌。
也就是这么一犹豫的功夫,有人自他身后闪出,牢牢接住了长歌倒下的身子。
“长歌——”那人叹息心痛似的一声呢喃。
“少卿”收手,他知道,他知道,她最需要的那个他,来了。
同一时间,一同赶至的萧劲于马上,拉开了弓箭,他的长弓,直至意欲逃走的陈国的女皇。
“阿英!”师父大喝一声。
可最后中箭的,却是女皇身边的陈蕊。
萧劲面上现出痛色,但那抹痛,很快便被他压抑了下去。陈蕊背叛了他,他不能姑息。更重要的是,他清楚自己的力道,那一箭只是刺破了陈蕊的手臂,完全不会致命。
可是,陈蕊却眼睁睁在他面前倒下了。萧劲不会知道,这个背叛了他的陈蕊,曾经借华情蛊,救了他一命。
长歌感觉自己睡了长长长长的一觉,醒来时,她的丈夫和儿子,都在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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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大家暑假开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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