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怎么回事?”约瑟夫王储掏出花边手绢,捂住口鼻往后推了几步,似乎难以忍受年轻人身上的血腥味。
“啊……啊……亲爱的殿下我是路德维希*史泰龙,皇家歌剧院的首席指挥兼作曲人。”矮胖子灵活的摘下帽子在空中挥舞了个复杂的路线,花样般的行了个躬身礼,差点没把琳娜恶心吐出来。
“您就是路德维希*史泰龙?”一听到这个名字,音乐粉丝约瑟夫王储殿下激动了,他也顾不得手绢了,冲上前一把抓住胖子的手喊道:“您就是那位伟大的作曲家路德维希*史泰龙?那位写出那首著名的弦乐四重奏的路德维希*史泰龙?”
琳娜翻了个白眼,妈妈咪啊,与美国动作片巨星同名的就是这么个矮胖子?
那胖子倒是越发兴奋起来,他脸上像包子开花似的绽开笑容,自以为潇洒的一甩头发扬起半张脸说道:“正是鄙人,亲爱的王储殿下”
于是年轻的约瑟夫王储便如同一名遭遇偶像的普通粉丝般双眼泛光的与胖子攀谈了起来,激动的样子简直是久旱逢甘霖。他们从弦乐四重奏谈到当前的圆舞曲,从圆舞曲又说道华尔兹,滔滔不绝没完没了。
“咳咳,我是否能插一句?”琳娜的耐心终于耗光了。
“哦,真是抱歉,让您久等了太子妃殿下。”约瑟夫王储这才想起自己把尊贵的客人晾在了一旁,简直有失东道主的体面。
“我想问一下方才您和那位先生究竟是为了何事争执?”琳娜指着被侍从夹着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年轻人冲胖子史泰龙问道。
胖子撇了那人一眼,发现他已经晕过去了,便面不改色的回答:“哦,说起来真是令人难堪,他欠了我一千金币三年了都没还,我这人倒不是太在乎钱,但是怎么说都是笔巨款,实在是不能等了方才……”
“您没有错”粉丝约瑟夫立刻为他的偶像辩护,“对于欠钱不还的骗子就该好好教训他们。”
琳娜嘴角绽开皎洁的笑容,她走上前,靠近胖子眯起眼睛。胖子自以为自己的名声又俘获了名新的粉丝,他昂首挺胸支起脖子活像一只闲庭信步的鸵鸟。
琳娜伸出手重新戴上由于嫌热脱下来的手套,然后用中指和拇指小心的探入他的衣兜,掏出那张被胖子据为己有的曲谱。
“哦让我们看看,这张价值一千金币的账单,竟然是张曲谱?难道说这张曲谱价值一千金币吗?”琳娜转过身冲约瑟夫王储笑道,“你们维也纳真是艺术的殿堂啊要在我们沙俄帝国,音乐人的身价绝对没有如此之高。”
约瑟夫王储干笑着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琳娜又冲着胖子说道:“看来这位年轻的音乐家真是个天才,我们怎么能如此对待一位天才呢?我很欣赏他,若是可以的话就由我来偿付他欠你的钱吧。”
胖子见自己的老底被揭穿了,连忙含含糊糊的说什么不敢接受贵夫人的钱、钱乃身外之物云云,然后又奉承了两句王储约瑟夫殿下,便带着他的打手溜了。约瑟夫王储尴尬地冲琳娜解释道:“我只是很欣赏他的音乐,却也不十分清楚他的为人。”
琳娜笑了:“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你我无法洞察的,不过好在上帝都看在眼里了。若是可以的话我想带这位年轻人回美泉宫?”
“悉听尊便。”约瑟夫王储挥挥手,侍从们立刻将那昏迷的青年交给了尼尔。
琳娜搭着王储约瑟夫的手上了马车,尼尔带着那人也上了车,车厢变得拥挤,王储殿下和他的姐姐不得不替他们关上车门,然后选择后面一辆座驾。
摇摇晃晃的车厢内,尼尔扶着那人坐在琳娜的对面,极力保持与琳娜的距离,以防那人身上的血染上琳娜的裙子。
“回去尽快招御医吧,看样子他伤的不轻,到现在都没醒。”琳娜说道。
“你为何救他?”尼尔突然问道。
“因为他叫海顿,”琳娜望向车窗外维也纳喧闹的街道,“这个世界真奇怪,真正的艺术往往被世人埋没,追捧奉承的却都是些卑鄙小人。无论他是不是我所知道的那个海顿,我只希望不要再看到有人被命运随意摆布罢了。”
“被命运随意摆弄?”尼尔不由也皱起眉头,他知道她心中想必还是顾虑重重,其实他与她的命运将会如何,又有谁能预知?此时夏日的维也纳温馨安逸,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最后的宁静。帝国宫廷真的相信孩子是彼得王储的吗?白女皇陛下临走时安排的用意究竟为何?所谓的美型陪护小组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女皇是否已经勘破了他与她之间的爱情?
所有的疑惑被少年强压下心底,无论命运怎样运转,他都将放宽心坦然面对,只要琳娜和他们的孩子能平安,暴风雨来得再猛烈他也无所畏惧了。
他紧紧握住琳娜的手,发觉少女的手竟然如此冰凉。
夏夜维也纳,最后的华尔兹,分分秒秒的幸福在生命中沉淀。
让担忧延后、让惧怕迟来,沉浸于爱情末尾的甜蜜中,但愿永远不要醒来……
如履薄冰 第八十三章 催促
第八十三章 催促
琳娜哼着小曲,将自己亲手缝制的小睡衣睡帽整齐的叠好放在木质摇篮内。肚里的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她的胃口也变得好起来,每天尼尔准备的食物她几乎都能全部吃光。
昨天她用餐的时候感觉到肚内的小生命动了那么一下,虽然只是轻轻的一下,但已经足以令她和尼尔兴奋异常。
甜美的孕期蜜月就像是浸满了蜜汁的油桃,光润饱满艳丽无比,咬上那么一口都甜水四溢。他们俩几乎每天二十四小时腻在一起,上午一起看书,尼尔怕她眼睛过于疲劳总是读给她听,优美的文字被他富于磁性的嗓音朗诵出来格外诱人心魂;下午的时候他们就在美泉宫后花园散步,晒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或者凝听那个音乐家海顿的优美乐曲。
说道海顿,不得不说这真是个奇迹,当琳娜得知他的全名是弗朗茨*约瑟夫*海顿,出生于奥地利边境的一个贫穷的车匠之家时,她已经能够肯定他就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交响乐之父’了。
年轻人今年刚满二十四岁,也许是长期生活困顿,他身体单薄脸颊清瘦,眉眼看起来格外秀气。他非常感谢沙俄帝国太子妃的救助,并且表示愿意随她至俄国发展,这令琳娜心中窃喜:总算没白来一趟维亚纳,起码挖走了个重量级人物啊
然而美好的时间总是溜的飞快,九月的最后一个礼拜,遥远的圣彼得堡终于传来了白女皇陛下的召唤。
女皇陛下派来了接她的马车,并表示:回归冬宫的路途遥远,起码要一两个月的时间,鉴于太子妃殿下怀孕已满四个月,进入了安全期,请即刻踏上返乡旅程,确保孩子能出生于帝国宫廷。
琳娜颤抖的握紧信纸,硬邦邦的纸质扎得她手心生疼。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即使明知这天迟早要来,她还是被绝望瞬间吞没、几乎透不过气。
“殿下殿下您怎么哭了?是冬宫发生什么糟糕的事了吗?”凯特急忙递过手绢。
琳娜仰起头,抑制住心中的波涛巨*,揩揩眼角挣扎着逼回泪水。
她抬抬手,虚弱无力的说道:“去喊尼尔阁下。”
凯特和侍女们都退出了房间,不一会尼尔就进了屋。
他看到心爱的女孩大腹便便的坐在窗口的床榻上,托着腮帮子无限眷恋的望着窗外的风景。
“是冬宫来接人了?”
“你知道了?”琳娜转过头,眼泪的痕迹在她脸颊上刻下深深的印记。
尼尔坐在她身畔,紧紧的搂住她,用手指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源自他的体温终于烘干了泪水,让琳娜如大海扁舟般的心跳找到了港湾。
“鼓起勇气吧,我的女孩。无论冬宫会有什么磨难等着我们,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就可以抬起头面对命运。”尼尔的吻落在她的脸颊、耳畔,就像是要将自己强有力的信念注入她的心魂。
琳娜抬手抹干净眼泪,咬紧牙关,事已至此她除了勇敢的面对,也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
启程的那天外面下起了雨,俄国太子妃的离开令奥地利宫廷彻底松了口气。玛利亚*特蕾莎女皇和约瑟夫王储站在美泉宫大门口,亲自送别琳娜太子妃殿下,上帝保佑太子妃殿下在维也纳保胎期间一切顺利,如今总算是对沙俄帝国有所交代了。
琳娜此刻已经没心情与他们应酬,她宣称身体不适,随意的打了声招呼就蜷缩进了马车。只留尼尔和陪护五人小组的其他人与奥地利皇室道别。尼尔再三的表示歉意,玛利亚*特蕾莎女皇也没有显露出心中的不悦,口头仍旧说着:没关系,没关系,初次怀孕难免情绪欠佳。
马车开动的时候,奥地利皇室的公主们突然爆发出一片哭声,她们挥舞着手绢眼泪婆娑。这令她们的母亲和兄弟非常难堪,沙俄帝国的一个美男子竟然就折腾的奥地利皇家公主们个个有失体统
细雨纷纷,坠落在多瑙河畔的林荫路上,马车带起雨雾朝着北方进发。金黄色的落叶飘散在河水中顺流直下,将整个维亚纳抛弃在后方。
琳娜坐在马车内,感觉自己仿佛就被这马车的四壁紧紧裹夹住,不得动弹。强烈的不祥预感笼罩住她,令她浑身冰凉彻骨。她脱掉鞋子,蜷缩起膝盖,靠在尼尔怀中。
“尼尔,我好冷。”
尼尔用厚毛毯包裹住她,将她拥在怀中:“别怕,我的女孩,别怕……”
一个多月的行程很快就过去了,即使琳娜一再的拖延,车队最终还是于入冬前抵达了圣彼得堡。
马车穿过冬宫大门,阴郁的空气扑面而来,琳娜使劲的拧住手指,将指甲勒得泛白。
冬宫广场上贵族云集,穿戴华丽的人群欢快的呼喊起来,迎接他们的太子妃殿下和帝国未来的希望。大腹便便的琳娜缓慢的步下马车,看到费伍德夫人代表白女皇陛下在大门口迎接她,而王储彼得并没有到场。
“白女皇陛下吩咐,您一抵达就到女皇休息室内去见她。”费伍德夫人说道。
琳娜深吸口气,也顾不得和其他迎接的贵族打招呼了,她挣脱开尼尔的手,双手握紧拳头,一步步自己走到了女皇休息室。
休息室门口早就等候着两位侍女,见到太子妃殿下来了,她们赶忙上前扶住她。
“看看是谁来了哦,我们的小妈妈”屋内白女皇陛下笑眯眯的对身畔的嘉烈夫说道。
美男子嘉烈夫立刻站起身,冲着琳娜行了个礼。
“来来来,给我看看你的肚子。”白女皇慈祥的招呼琳娜。
琳娜走上前,被白女皇陛下执起一只手,带着她转了个圈,她挺着肚子,感觉小腿一阵抽搐。难道白女皇陛下真的一无所觉?难道根本不会有灾难降临?琳娜心中乱成一团,一路上的不祥预感弄错了吗?
侍女们端来了软榻,扶着她半倚着坐下。
“看来维也纳的阳光和空气还真是养人,我敢说一定是个皇子。”白女皇热切的抚摸着琳娜的手,“你怎么了?怀孕嘴巴变笨了吗?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琳娜这才回过神来,她低下头,脸上挤出点笑容:“承蒙女皇陛下关爱,我在维也纳很好,奥地利特蕾莎女皇和王储殿下对我也照顾有加。”
“那是当然的”白女皇倨傲的抬起下巴,“奥地利人所求甚多,自然会对你照顾有加。”
琳娜只得含含糊糊的点了点头。
“好了,我也就是担心你和孩子的状况,现在看来一切都好。旅途辛苦,你早些回房休息吧。”白女皇似乎看出琳娜魂不守舍,很快便让她告退了。
琳娜被簇拥着回了房间,太子妃寝室已经被焕然一新了,带边角的家具都被搬走了,房间里换上了猩红色的布帘和长毛地毯、镜子也只剩下了墙上的那面。
热水已经放好,丰盛的食物也冒着热气,但琳娜就是觉得那里不对劲
一切太过平静了不应该如此,绝对不可能
突然隔壁的王储寝室内发出巨大的声音,是瓷器碎裂的响声,接着又是一下,似乎彼得正在发脾气砸东西。
“怎么回事?”琳娜问道。
“您不必在意,白女皇吩咐过了,彼得王储最近都要被关在屋内哪儿都不许去,直到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洛科夫人回答道。
“错误?彼得又和女皇吵架了?”
“详情哪里是我们能够知道的呢?”洛科夫人谦卑的底下头。
琳娜摇摇头,打算不再理会了。她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狼吞虎咽的吃掉了晚餐,夜晚降临,隔壁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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