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我知道了。”纪晓棠看了纪二老爷一眼,并没像往常一样出言解释,只是简单地应了。
晚间,纪二太太躺在床上,就听见纪二老爷在她身边接连翻了几个身。
纪二太太就转过身来,看着纪二老爷。
“老爷,怎么了,有什么心事?”纪二老爷难的这样,必定是有什么要紧的心事。
“并没什么。今天太高兴了,一时睡不着。”纪二老爷就道,一面就要起身,“是不是吵到你了。你且好生睡,我去书房吧。”
“老爷,你有什么心事,还要瞒我!”纪二太太就轻轻地按住了纪二老爷的胳膊,不让他起身。
“哎。”纪二老爷想了想,就躺了回去。“并没别的心事,是觉得这几年,颇对不住岳父岳母他们。”
纪二老爷没法告诉纪二太太,他怀疑祁佑年的身世。
如果祁佑年正如他所怀疑的,就是那个人,事情可就不简单了。他知道那家的规矩,祁佑年在军中并不稀奇,可却不该在任安。
祁佑年为什么在任安?
如果这个祁佑年,就是那个祁佑年,那么先前往清远来的那位贵人又是什么人。
纪二老爷相信纪晓棠的判断,纪晓棠怀疑那人是祁佑年,绝不是空穴来风,而是那人故意为之。那个人想要某些人认为他是那个祁佑年。
可这又是为什么?
那个人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
平静了这么多年,任安难道也不再是一块净土了?
纪二老爷心绪不宁,就是想找人商量商量,那也只有纪三老爷和纪晓棠。然而,他又觉得还不是时候。
这种事,他希望这一辈子都不需要跟纪三老爷和纪晓棠商量。
第一百六十六章 秋风渐起
不能找纪三老爷和纪晓棠商量,就更不能告诉纪二太太。告诉纪二太太,只能徒增纪二太太的烦恼,这是纪二老爷所不愿意看到的。
纪二太太却立刻就信了纪二老爷的话。
“都是我不好。”沉默了一会,纪二太太才闷闷地说道。这是又伤心了。
“怎么是你不好,是我不好。”纪二老爷见纪二太太伤心,忙将心事放下,来劝纪二太太。
夫妻两个人对着赔不是,都说是自己不好。对于双方的父母,却是只字不提。
“爹和娘想看长生哩。”纪二太太又幽幽地道。
纪二老爷也正在想着,去接纪晓棠时带上纪二太太和长生的可能性。想了一会,纪二老爷就有些颓然。这个可能性实在不大,除非两个人不怕惹恼了纪老太太。
纪老太太真的闹腾起来是什么样子,两人都是见过的,无论如何,不想再见到那种场面。
“罢了,我两个兄弟上门,老太太能给个好脸色,我也该知足了。”纪二太太就道。话是这样说,可语气中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我们再想想办法。是我对你不起,还亏欠了岳父岳母,以后一定加倍补偿。”纪二老爷劝了纪二太太良久,两个人才睡下了。
第二天,纪晓棠正在跟纪三老爷说话,纪老太太就打发了丫头来找纪三老爷。
“我也去给祖母请安去。”纪晓棠就道,一面跟着纪三老爷来见纪老太太。
纪老太太坐在炕上,身边只有大丫头牡丹和芍药。
纪晓芸并不在屋子里。
纪老太太就叫纪三老爷坐,一面招呼纪晓棠,说是让她找纪晓芸玩去。
“嘻嘻。我陪着祖母坐一会。”纪晓棠却故意道。
纪老太太就嗔了纪晓棠一眼,倒是也没再说她什么。
“昨天来的那位祁大人,说是与你一样年纪的。他是哪里人士,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是做什么的营生的?”纪老太太就探身向纪三老爷询问道。
纪老太太突然这样问起祁佑年,不仅纪晓棠,纪三老爷也觉得有些奇怪。
“老太太问这些做什么?”纪三老爷就问。
“你管我?我问问不行吗?你说是不说!”纪老太太就瞪纪三老爷。
纪三老爷忙陪笑。也就一五一十地说了。
“河间府人。哎呦,那离咱们这可远。他家是军户啊,哎……”纪老太太就叹气。似乎有什么事情委决不下似的。
“他可定了亲事了?”随后,纪老太太就又问道。
这一下,纪三老爷就睁大了眼睛。
“老太太,你这是打算给阿佑做媒?老太太想说的是哪家姑娘?”
“胡说什么?”纪老太太就不承认。只说看着祁佑年很好,所以问问。“他倒是定了亲事没有?”
“说是没有。”纪三老爷就道。
纪三老爷的话略有些含糊。他这是留了心,生怕纪老太太说出什么不合适的人来,到时候不好开交,所以话中就故意留了余地。
“这是什么话?”纪老太太在这件事上却不好糊弄。当即就盯着纪三老爷追问,“是他说没有,你不确信是不是?”
不等纪三老爷回话。纪老太太已经巴拉巴拉继续说了下去。
“他家里离的远,消息不通。这就是大问题了。你们哪里知道,就有那等人,出去当差也好,做买卖也好,家里分明早就娶了妻,却偏说没有。就这样假装成没有妻室的男子,在外面再骗娶一房的事也是不少。到后来,吃亏的还是女儿家。本是明媒正娶,要做正房的,结果却当不当、正不正的,只能做个妾……”
“老太太,哪里就来这样一番话。阿佑不是这样的人。”纪三老爷见纪老太太说的兴起,忙就解释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原本着还想……,罢了。”纪老太太就道。
“老太太原本想什么来着?”纪三老爷就小心地询问道。
纪老太太左右瞧了瞧,就觉得也没什么需要避讳的人。
“你也是做叔叔的,晓芸今年十三岁,这终身大事也该考虑起来了。”
纪晓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纪老太太是看着祁佑年不错,有些想要将纪晓芸说给他的意思。
纪三老爷始料未及,就张大嘴巴愣在了那里。
“原本知道他是当兵的,我心里不大愿意。可我看他说话行事,都稳稳当当,也雅致,与别个不同。只是这离家太远,不知道个底细,哎,也罢了。……倒是好个模样,好个性情,这身份,也不辱没了……”
纪老太太就有些患得患失的。
“阿佑是极好的。”纪三老爷就道。
“你也这样说!”纪老太太就又有些心动。
“老太太,我不愿意。”突然门帘子一挑,纪晓芸红着脸走进来,眼角还挂着泪珠。
原来她正巧经过,听见了纪老太太的说话,一着急,就出了声。可她毕竟是个极腼腆的女孩子,这样闯进来,说出这样的话之后,自己立刻就羞的不得了。
本来眼角就挂了泪珠了,此刻那泪珠更如断线的珍珠般不停地从腮边滚落下来。
“晓芸,我的心肝宝贝。”纪老太太就慌了,忙让纪晓棠将纪晓芸扶过来。
纪晓棠就去扶纪晓芸。
纪晓芸摔了纪晓棠的胳膊,垂着头奔到纪老太太身边,就将头埋进了纪老太太的怀里,继续呜呜哭着,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祖母错了,是祖母错了。这个人他不好,不好,祖母再也不提了。晓芸乖,不要哭。”纪老太太忙拍着纪晓芸的后背劝道。
纪晓芸却还是哭,且似乎还哭的越发厉害起来。
“祖母的心肝宝贝哎,祖母都说再也不提这个人了,你怎么还是哭。快别哭了,你想要什么,祖母拼了这把老骨头,也都给你淘换来,只求你别哭了。哭的祖母这心肝都坠着疼。”
这样劝了半晌,纪晓芸才慢慢地止住了泪,但是脸上依旧不见笑容,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忧郁的神情。
纪老太太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子。
纪晓芸回自己的屋子里去洗脸,纪老太太就坐着叹息了半晌。
“我是看着这位祁大人少年有为,才这么一想。晓芸不愿意,这件事就算了。……他若没定亲,雪儿那丫头倒是合适。就算是他先头已经娶了一房,也是无碍的。”纪老太太就对纪三老爷道。
顾霞儿已经出嫁,顾雷儿娶媳妇要慎重,就还有一个顾雪儿年纪与纪晓芸晃上晃下,顾老舅就暗地里给纪老太太递过话,请纪老太太为顾雪儿留心。
“哎呦,老太太,您老人家还是不要乱点鸳鸯谱了。”纪三老爷拂袖而去。
纪老太太呆坐半晌,生闷气。她是不可能跟纪三老爷真生气的,慢慢也就好了,只是嘴里骂了纪三老爷两句,顾雪儿的话却是从此再不肯提起了。
纪晓棠是跟着纪三老爷身后出来的,因此纪老太太屋子里就几个丫头陪着。
芍药往里屋去给纪老太太取东西,牡丹给纪老太太捧茶。
“老太太,给孙少爷的小衣都已经做得了。老太太不如叫孙少爷来,就试试合适不合适。”牡丹陪笑对纪老太太道。
“怎么这么快就做得了?”纪老太太此刻心里正想着别的事,就随口问道。
“老太太吩咐下来,又是给孙少爷的,婢子们敢不用心。熬了几宿,也就做得了。老太太瞧着好不好?”牡丹说着话,就取出几件小孩贴身穿的肚兜和小衣来给纪老太太看。
纪老太太扫了一眼,又随手拿起两件摸摸、看看,然后就放下了。
“好。”
“那婢子就去请了二太太和长生小少爷来?”牡丹忙就道。
“哦。”纪老太太就点了点头。
牡丹赶忙转身,就往外走。
“哎,牡丹,回来。”纪老太太却突然叫住了牡丹,“不用叫她们来,我也倦了,你把这些给二太太送过去吧。”
“老太太,若是这会倦了,就歇歇,再叫二太太和孙少爷过来也是一样。”牡丹忙就道。
纪老太太就有些诧异地看了牡丹一眼。
牡丹心虚地垂了头,却又立刻抬起头来满面陪笑。
纪老太太也没多想,只是恹恹地摆了摆手。
“你这丫头,也是操心太过。不在这个上头。你把东西送过去就是。”纪老太太吩咐。
牡丹不敢再多说什么,答应了一声,就抱着衣服往纪二太太的院子里来。
纪二太太上房中,纪二太太、纪晓棠和程嬷嬷正在一处商量家务。
一家子上下秋季的新衣该置办起来了,各庄子上送来的鲜货该如何安排,纪晓棠和纪三老爷的行装也要早早地打点起来,天要冷了,这次准备的东西更多……
这个时候,就有小丫头来禀报说牡丹来了。
纪二太太只能暂时撂下家务,就让牡丹进来。
牡丹怀里抱着几件小衣裳,陪笑给纪二太太见礼。
“婢子是老太太吩咐了来给孙少爷送衣裳的。老太太吩咐了,要孙少爷试试合适不合适,若是不合适,婢子立刻拿回去改。”
目光四下一扫,并没看见长生,牡丹的脸上就闪过一丝阴霾。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变故
“劳老太太费心了。”纪二太太就笑道,“既然是老太太的吩咐,打发个人来,我让人去拿就好,还劳姑娘走这一趟。姑娘请坐下说话。”
牡丹是纪老太太身边得脸的大丫头,又是奉纪老太太的吩咐来送东西,纪二太太对她就很客气,一面让香草上接牡丹手里的衣服。
牡丹却紧紧抱着衣服,没有交给香草。
“老太太吩咐,让婢子看孙少爷试了衣服,看过合适不合适再回去。”牡丹陪笑道,“老太太就等着婢子回话。这也是老太太的一片慈心。”
纪晓棠在旁边就朝牡丹看了一眼。
牡丹大概是纪老太太身边最为机灵的一个丫头,平时极会做人。就是纪老太太吩咐了下来什么,到了纪二太太这里,她将话传到也就罢了,从不会较真,回去到了纪老太太身边也只会说好话。
今天这样,不过是一件小事,牡丹却似乎格外的坚持,这就有些奇怪了。
“长生刚睡下,就叫他起来,他怕是要哭,祖母知道了,也该心疼的。祖母给预备的衣裳,自然是合适的。就算不合适,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纪晓棠觉得奇怪,就故意开口道。
纪二太太就看了纪晓棠一眼,随即转回头来看着牡丹。
每天这个时候,都是长生醒了该吃奶的时候,这之前,长生才是一直睡着的。也正因为如此,她们才商量了半天的家务。
长生每天的作息大体固定,这在纪家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凡有心人略微留心都会知道。
牡丹就选了这个时候跟纪老太太说衣服的事,也正因为了解这一点儿。
纪晓棠这样说话,纪二太太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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